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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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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所想给白峰洗刷冤屈,摘掉他头上那顶右派的帽子,彻底为他平反,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他的组织关系转过来。

    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但在80年代初,想要转一个人的组织关系真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你得有指标,其次你还得有过硬的理由。

    不说指标紧俏的堪比自然灾害时期的口粮,一堆职工家属等了几十年都没弄到指标转到同一个单位;单一个转人的理由,就实在够呛。

    研究所又不是街道工厂这种大集体单位,但凡是个人,还活着,都有借口把人弄回来。它要的是专业技术人员啊。

    白峰的确专业出身,但他已经疯了。研究所要个疯子有何用

    田蓝急了“他是怎么疯的他就是硬生生被逼疯的。他为什么会发疯归根到底,不就是头上的这顶右派帽子吗”

    王上校有一说一“他在监狱里还是正常人,还给大家上课呢。”

    真正被关进大牢的右派并不多,结果他们监狱却有好几位右派分子。不知道管理方是怎么想的,大约是怕这些右派分子污染了其他纯洁的犯人,所以干脆把他们关进一间牢房。

    白峰就成了这些牢友的老师。他在解放前就做过高等教育,还是留过学的高材生。在那个年代,是难得的高级知识分子。

    狱友们普遍年纪比他小,有青年工人还有中学生。一开始大家不愿意学习,后来发现不用学习转移注意力,他们会在自我否定中活活逼疯自己。

    明明他们响应号召,为单位为组织寻找缺点,怎么就成了攻击社会主义,反党反人民了。我们党优良的作风难道不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吗人民监督难道不是我们杜绝自己成为李闯王的法宝吗

    就这样,白峰在监狱里收了一批学生。先开始是这几个右派分子,后来随着他们陆续刑满释放,他又多了其他狱友。他的学生就愈发繁杂,有小偷,有贪污犯,甚至还有杀人犯。他居然也能坦然地继续当他的老师。

    出狱转去劳改农场时,连监狱长都帮他写信,证明他在牢里受到了积极的改造,推荐他去农场当中学老师。

    王上校认真地强调“这些证言都能证明,他发疯的真正原因不是在研究所被打成了右派,而是在农场遭遇的折磨。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彻底摧毁了他。”

    田蓝真的很想翻白眼。

    人果然是生物啊,生物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能推诿就推诿。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在“究竟是什么逼疯了他”的细枝末节上纠缠不休。

    她扯了扯嘴角,认真道“那研究所好歹也算白峰老爷子的娘家吧,当年他是在研究所被划成右派的吧。”

    王上校头痛“田蓝同志,平反是件很严肃的事,他必须得经过严格的流程。白峰同志的遭遇,我们都非常同情,但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那我们能替他申冤吧。”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话呢他的组织关系不在”

    田蓝摇头,打断了王上校的辩解“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既然他的妻儿都是惨死,那是不是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他的妻子被人侮辱,他的儿女死于武斗。强奸是重罪,过失杀人也不应该免于刑罚。白峰是疯了,没办法为妻儿讨公道。研究所作为他的娘家人,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吗”

    王上校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强调“这要怎么讨公道田蓝同志,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历史的错误,裹挟其中的人都是受害者。”

    “恩怨不能两清,功过无法相抵。广义意义上的受害者并不代表他们犯下的罪就是无辜的。况且,他们有什么资格自称受害者尤其是强奸白峰妻子的农场领导。我想我们公产党人不管在什么时期都不曾号召强奸虐待所谓罪犯的家人来惩罚他们。即便他们真的罪大恶极。恰恰相反,即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抗美援朝阶段,我们秉承的原则都是善待俘虏。对于拿着枪杀害了我们同胞的侵略者,我们都能释放善意。对待我们自己的同胞,我们就残暴毫无人性到这地步吗我想我们的党接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千千万万的革命先烈也不能如此被羞辱。”

    王上校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有劲无力地强调“这个事情很复杂,那位农场领导也早就被打倒了。”

    “那又怎样”田蓝反问,“他是因为强奸妇女被打倒的吗他被打倒以后,有没有因为这项罪名而坐牢如果一个坏人做了恶,最终得到的惩罚不过是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失了势,那才是真正的荒谬与悲哀。如果他不受到法律的惩罚,那是否相当于他从来没做过恶,他唯一的错误就是站错了队而已。这是不是在暗示大家,不管你怎样穷凶极恶都没关系,只要你站对了队伍,你所有的罪过都能一笔勾销”

    王上校这回真被她堵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有心想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学生,怎么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说。

    但他又没办法说她是错的,有些道理谁都懂,但是大家都不敢说。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哪个敢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呢谁知道自己会因为某句不经意的话被扣上什么帽子,然后遭遇自己无法承受的厄运。

    也只有少年啊,对未来满是憧憬,不问利益得失,非得分一个对错的少年,才会如此咄咄逼人。

    王上校看着面前年轻人光洁的面庞,到底还是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斥责。谁能说戳穿了皇帝新装的小孩是错误的呢。

    他最终只说了一句“你们好好看电视学习吧。”

    方秀英旁观了全场,直到离开领导办公室,回了他们日常学习的小活动室,她才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自己的同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些话怎么能说”

    田蓝反问“如果这些都成了禁忌的话,那么又和运动阶段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知道那场运动是错误的,所有人都在批判它。可如果用文格的方式反文格,那就是耻辱。假如仅仅是换了一群人换了句口号,谁也没真正认识到究竟错在哪里,甚至不认为谁犯了错误,不过是倒霉,站错了队而已。这难道不是搞小圈子文化的另一种体现吗”

    方秀英苦笑,直接喊停“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了,你家老九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吗我们还只是老右子女而已。”

    田蓝默默地盯着电视机,久久未语。直到一堂课结束,她才开了口“外国有个思想家卡尔波普尔曾经说过,推翻旧政权的那一刻,手握权力的人很快便会组成一个新的贵族或官僚阶级,并成为这个新社会的新统治者。为了掩饰这一点,他们会保留并利用原有的革命意识形态,充分利用它,使这些新统治者的权力合法化,并不断得到加强;同时,这样的手段也能作为精神鸦片来麻痹无知的民众。你赞同这种说法吗”

    方秀英心惊肉跳,下意识地东张西望。她觉得兰花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今天简直发疯了,净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她真是好日子过久了,生怕自己不遭殃一样。

    田蓝自言自语道“我认为他是错的,社会会进步,而且我们已经找到答案了。1945年,黄炎培先生造访延安时,曾经问过毛主席,人能否跳出国家兴衰的周期率。毛主席回答他,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我们已经找到新路,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我想这就是答案。这些年来,我们遭遇的风雨走过的弯路,都是因为没能贯彻这一点。”

    方秀英陷入了沉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道“我们继续学习吧。我对政治没兴趣,它太可怕了。”

    田蓝苦笑“可是政治关系的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永远无法和它分割。人民永远不能放弃监督的权利,否则就是在放弃自己生存的权利。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其实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政治。我们知道这是我们的国,我们有义务有权利去关注它。这大概才是我们能够不断前进的真正法宝。”

    话说完了,她没有再为难方秀英,而是主动提出,“我们继续学习吧。”

    方秀英告诫她“你以后小心点,别再冒险了。祸从口出,这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田蓝自言自语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关键点其实就在白峰身上。”

    方秀英满头雾水“什么关键点”

    “为人民服务。”田蓝正色道,“这个研究所是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当初过来进行舰艇研究的人,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几乎没有什么专业人士。唯一一个真正对自己有所了解的人就是白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一手缔造了研究所。这里的很多老职工都是他的学生。可是现在,他又遭遇了什么他的学生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方秀英狐疑“真的吗”

    田蓝肯定地点头“我认为就是这样。你忘了吗驱逐舰的课程最初出现在实习研究员录下的资料里,这本来就意欲着一种传承。这个时代为人民服务的概念又是什么我认为是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人,尊重所有为这个国家添砖添瓦积极投身建设的人。消灭特权,让人民时刻监督权力,保障监督者的权益。”

    方秀英被她说动了,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好像还真是这样。”

    陈立恒和顾成刚从医院回来,听到两人的交谈,颇为好奇“真是哪样”

    田蓝简单说了事情经过,坚持己见“我们必须得为白老先生讨回公道。他的妻儿不能白死,触犯了法律,就应该用法律去惩罚凶手。别说当时天下大乱,真正乱的时候,抗日战争年代,解放战争时期,人就能随便犯罪吗”

    顾成刚第一个跳出来赞同“没错,就是要用法律制裁罪犯。不能因为当官的一句话,就能颠倒乾坤。这是逆行倒施,开历史的倒车。”

    四人都下放过,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年的荒谬与丑恶。难道那些恶人的罪就应该淹没在历史中,让受害者永远闭上嘴巴,默默承受这一切吗

    几人越说越激动,打定的主意一定要让研究所出面,必须得惩罚凶手。

    顾成刚激动地强调“如果我们放任凶手逍遥法外,那还谈什么为人民服务人民是谁谁又是值得我们服务的对象”

    大家上完课,各自回宿舍休息。今晚顾成刚负责过去照料白峰,陈立恒终于可以捞到安稳觉睡了。

    躺在床上,他安慰妻子“没事的,这件事肯定能得到妥善解决。”

    田蓝当然知道答案。

    现在研究所对驱逐舰相关技术志在必得,甚至可以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一切可能行得通的方法他们都会尝试。

    包括,帮白峰翻案,为他的妻儿讨回公道。

    可是,田蓝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这应该不是外挂愿意看到的。本来理所应当的事,现在必须得有利益加成才行动,岂不是荒谬。

    陈立恒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只不过妻子比他更加理想主义。

    他柔声安慰对方“你忘了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吗”

    子贡赎回了自己被卖往国外当奴隶的同胞,拒绝了国家的奖励。被孔子骂了一顿,说这样的话,以后鲁国就没人会赎回自己受难的同胞了。子路救了个掉在水里的人,人家送了他一头牛当谢礼,他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孔子夸奖他做的对,说这样以后大家都会去勇敢地救人。

    做了一件对的事,获得奖励是好事。即便,这本就该是他们的责任。

    田蓝笑了,调侃丈夫道“我看你当政委也不错呀。”

    其实道理她都懂,有的时候,即便动机没那么单纯,但只要做的事有利于国家和人民,那就有积极意义。

    好比当年在聚龙山抗日根据地,很多民团最初并不想打日本鬼子,对方太强大,风险太高了,简直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可后来他们发现,即便是他们被迫打了鬼子,老百姓也对他们满是夸赞,无比热情,把家里的好吃的全拿来给他们吃。

    这种肯定大大的满足了本是土匪流氓二流子出身的民团,渐渐的,打鬼子的时间长了,获得的拥护和支持多了,他们也慢慢成长为最坚定的反法西斯战士。

    陈立恒调侃了句妻子“兰花花同志,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都敢欺骗组织了。”

    想想都知道,所谓为人民服务的关键点落在平反上,是她临时起意,故意说给研究所的人听的。

    田蓝认真地看着他“我的胆子比你想象的还大,我可不仅仅只说了这些。说不定我很快就会被投入大牢。怕不怕”

    陈立恒笑了,伸手抚摸妻子的脸“那我陪你,没什么好怕的。我相信我们党,它有拨乱反正的勇气。历史上,它曾经走过几次弯路,但终究会回到正轨。”

    至于心怀信仰的人在这过程中遭受的磨难,如果一个人没有为自己的信仰而牺牲的觉悟,那又如何敢说自己坚定地信仰着

    田蓝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行吧,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研究所的行动极快,或者更具体点儿讲他们能够如此迅速,是因为他们的军方背景。

    否则如果只是一家普通研究所,他们肯定没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白峰在监狱里教过的学生们聚拢到江海市来,汇集到白峰的病床前。

    十几年的时光过去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现在也步入中年。

    他们之中,有人已经成家立业。有人头上还扣着右派的帽子,到今天还在农场劳动。有人考上了研究生,夏天就要出国留学。

    白峰曾经教过很多学生,后来他们都极力否认和他的关系,坚决不承认是他的学生。

    倒是这些曾经蹲过大牢的坏分子,隐约似乎显出点了学生的模样。

    最难得的是,白峰居然还认识他们,也记得自己曾经教授过他们的知识。他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的变化,他以为自己还留在那间牢房中。因为自杀,他的喉咙受了伤,说话十分艰难,却坚持还要给学生上课。

    好些人落泪了,有人跑出了病房嚎啕大哭,有人抱住这位特殊的老师久久说不说话。也有人犯愁,他即将出国,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他不能在国内继续盘旋。

    研究所方面拿不定主意,不晓得应不应该放人走。

    田蓝等人真是受不了了,人家是走是留是他们的自由,外人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况且,现在研究所真正应该马上做的,难道不是应该替他们摘掉右派的帽子吗

    实在不知所谓,到现在都抓不清重点。

    几人一顿腹诽,简直不想再看到这群人。

    好在研究所真正做事的时候,动作一点也不慢。他们不仅仅找来了这群学生,也开始了方案的行动。

    有些事情真正有人管的时候,倒也没那么艰难。就比方说白峰的妻子被侮辱,含恨自杀之事。虽然受害者已经死亡,但凶手指挥糟蹋一位女性吗你看到厨房里有一只蟑螂的时候,后面还有100只。

    他的罪恶,罄竹难书。光是受害者的证词,就能订成一本厚厚的宗卷。

    有人为了不被周围人恶意的眼光打量嘲笑,选择将痛苦埋藏心中,永远保持沉默。

    有人已经被毁了一生,索性不管不休,和这畜生硬干到底。

    比起他们遭受的痛苦,他所谓的倒霉算个屁。他就应该钉在屈辱柱上,被所有人唾弃。

    除了侮辱妇女之外,这位曾经的领导风光得意时,还指使人打死了被他无凭无据便随口指认是特务的会计。他真正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随意从账上支钱,遭到了恪忠职守的会计坚决的反对。

    这回警方重启调查,会计的家人就大着胆子喊冤。杀人偿命,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性命。

    人证物证俱在,最后这位前任农场场长脖子上挂着大牌子,和其他死刑犯一道经过公审大会判决,直接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罪恶累累的性命。

    他的结局如同惊雷震动大地,无数以受害者自居认为自己的罪恶早就翻篇的罪犯终于陷入了惶惶之中。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从这位罪恶累累的前任干部开始,整个华夏大地都掀起了一股要求惩处凶手的浪潮。政治有位省部级的高官也因为当初打死人直接啷当入狱。

    而那些时假借革命之名害了人命的“革命者”也难逃其罪。受害者的家属们纷纷站了出来,为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

    因为那场运动中,大量资料散佚,想要调查清楚各桩事情真相,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但大家仍然坚持。

    有无数人喊冤,说他们也是听命行事。

    可如果肆无忌惮地残杀,殴打,迫害他人算无辜的话,那当年的日本鬼子和纳粹岂不是更无辜,毕竟他们还是军令不可违呢。

    这一年的夏天,中央通过了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全面否定了那场运动,旋即宣布进入严打状态,以维护社会稳定,惩处犯罪分子。

    如此一来,原本闹腾着说自己冤枉,非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凶手,终于老实了。

    因为他们发现,即便是高干子弟,即便身处高位。一旦被查明,双手沾满了鲜血,犯下了罪行,同样难逃法律的惩处。

    他们的锒铛入狱乃至枪决,并不能换回受害者无辜的性命。可他们的结局,给了家属和幸存者慰藉。最起码的,这证明的一点,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原本那些在武斗中嚣张肆意,运动结束后也寻衅挑事,在社会上混来混去的人,这回同样撞上了枪口。不少人被抓进了牢房,剩下的人也被拎着聚到一起,或以街道为单位,或以公社为组织,统一对着电视机学习,必须得掌握技术,赶紧给自己找碗饭吃。

    一时间,社会风气为之一振。

    原本走在大街上,害怕被扒手顺了钱包,被小流氓抢走帽子的老百姓惊喜地发现,这些事情都没了。不说路不拾遗吧,起码大家再也不心惊肉跳。

    意识到这点之后,一部分本来还对被追究罪责不满的人也识相地闭了嘴。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切实的好处。

    陈立恒和田蓝手上都拿了信,分别是他们的家属寄过来的。

    陈家的信件欢天喜地,虽然谨慎惯了的陈致远极力压抑,依然在字里行间透出了喜气。当初殴打他妻子,也就是陈立恒母亲,逼得她自杀的那几位市领导家的孩子这回同样坐上了审判席,等待他们的将是牢狱之灾。

    陈致远被摘除了右派帽子从农场返回原单位之后,从来不敢想为妻子报仇雪恨。

    因为当初的凶手他们的父辈还在高位上啊。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说说罢了。古往今来,刑不上大夫才是常态。

    他万万没想到中央有这样大的决心,也有这样大的魄力,真的没有因为这些人显赫的身份就对他们区别以待,而是真的开始调查走访,将首恶者送上了法庭。

    陈致远感觉这一生再无遗憾。他庆幸他的信仰,因为事实证明,他的信仰没有错。他忠诚的党敢于正视曾经犯下的错误,并积极纠正。

    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想他剩下的岁月终于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为国为民的工作中去,他一定要造出中国的数控车床,让国家和人民再也不被帝国主义列强卡脖子。

    跟陈家的欢欣鼓舞相比,田家就是凄风苦雨。因为原主的大哥当年也是造反派头头之一。

    那时候上海革命热潮汹涌澎湃,这位大哥没少发光发热。一般老百姓根本用不起的铜头皮带在他手上呼啸飞舞,溅起的血花不亚于屠宰场。而他谈笑风生,毫不畏惧。甚至有人不堪折磨,被逼跳楼自杀时,他还能幽默地点评一句自杀的人是降落伞部队。

    后来革命的浪潮退去了,这位大哥失去了往日的风光,甚至不得不提防妹妹返回上海跟他抢父母的房子住。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可命运并不打算放过他,因为被他毁了人生的人需要有个说法。他当初年轻气盛,不是他可以闹出人命的理由。

    田家父母的信件内容很明确,不外乎为儿子抱屈,理由是当初大家都这样。比他过分的人更多,为什么不抓那些人不就是欺负他们家平头老百姓,无权无势嘛。

    田蓝槽多无口,当初这人大权在握,耀武扬威时,怎么没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现在哪儿来的脸要求她这个还在上大学的妹妹想办法在京城帮他疏通关系,好把他捞出来

    真是病得不轻。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直接枪毙了事。不然就这种漠视生命的人,牛在社会上也绝对是祸害。

    方秀英没有收到任何信,她在写信。

    她写信告诉远在大洋彼岸的亲人,当初抄了他们家革命斗士被查出来贪污,借着抄家的名义,偷拿了无数古玩字画金银珠宝。在全国人民都穷得叮当响时,人家已经腰缠万贯。

    这回被抓出来了,即便不枪毙,起码也得判上几十年。

    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但法庭还是通知她去认领自家丢失的财物。

    方秀英临出发之前,鼓足了勇气。这一趟回京,她一定要上告。当初选择三缄其口,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原谅了,而是他们不敢鸡蛋碰石头,生怕再度遭殃。

    田蓝鼓励她“站出来,只有受害者获得了公道,罪恶才有停下来的那天。”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罪负责。

    送完方秀英,她和陈立恒转头去看望白峰。

    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这个老头儿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遭遇。

    他每天都孜孜不倦地看电视,一边学习,一边教自己的学生学习。

    不管王上校他们有多着急,反正他遵循自己的生活轨迹,该学习学习,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没有谁比他更逍遥自在,又内心充实了。

    田蓝甚至觉得他一辈子都想不起往事是最好的。遗忘本就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忧。

    清醒地面对人生,有的时候意味着巨大的痛苦。

    两人走进房间时,瞧见顾成刚正坐在白峰对面。也许是因为顾成刚最年轻,他莫名其妙被白老头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于是他就多了位老师,白峰一见他就拼命地叨叨“没关系,学校不收我们,爸爸可以给你跟妹妹上课。”

    然后他脑袋转来转去,似乎意识到他还有位女儿。

    瞧见田蓝时,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住人,立刻拉过去,认真地强调“坐下来,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永远不要忘了学习,谁也不能剥夺你们学习的权力。”

    可他忘了自己的儿女是不被允许上中学,他没有说数理化,也没有说史地生,更加没说语文和外语,而是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如何造船造艇。

    被他当成儿女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呢直接打碎他的美梦吗他们于心何忍。

    所以他们只有乖乖地坐着,打起精神来认真听课。

    等到老人说的口干舌燥时,陈立恒赶紧递上水,适时劝说他“老师,现在已经是新时期,我们要跟上时代变化,应用高科技进行学习。”

    白峰这才点头,欣慰不已“没错,我们不能固步自封,我们必须得紧跟世界潮流。开电视吧。”

    众人暗自松口气,开了电视,他们好歹能学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呀。

    电视画面一跳,出现的又是驱逐舰。

    田蓝都要捂脸,看来白峰对造舰的执着已经感染了外挂,所以人家也安慰着他。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决定跟着老实观看。

    可是看了没几分钟,陈立恒突然间低呼“不对,以前没放过这些。”

    田蓝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和他交换眼神。

    这该不会就是,研究所心心念念的新一代驱逐舰的技术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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