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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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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所轰动了,所有人都想挤进房间,看看电视机播放的内容。

    王上校和总工程师更是直接趴在电视机上,恨不得能把播放的内容抠出来。

    “快,赶紧录下来。”王上校吩咐下属,“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他的秘书可算反应过来了,慌慌张张去找录像机。

    虽然之前研究所方面是因为采信了大学生的猜测,所以才如此积极甚至可以说是强势地替白峰一家人讨回公道。但数月的光阴一晃而过,大家日夜不停地盯着电视机,都怕把电视机烧坏了,也始终一无所获。

    时间一长,众人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反而真正落在了给右派平反,为受害者追讨公正上了。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掀起了一轮新的波动。

    因为那十年运动错综复杂,各个派系之间的斗争可以说是你死我活。最早跳出来加害他人的凶手风光不了几年又被其他人打倒了,遭受的折磨跟他曾经做的恶不相上下。

    而前两年开始平反时,这些最早的凶手被当成受害者重获新生,甚至重新走上了领导岗位。

    现在追究他们的罪行,他们能乐意才怪。这段时间,整个研究所都剑拔弩张,随时都能变成战场。

    如果不是上级下定的决心,这件事要如何收场还真说不准。

    大家私底下也议论,这回真是下了血本,得罪人大发了。如果最终还一无所获的,真要变成一场笑话了。

    结果千等万等,众人望眼欲穿时,电视馈赠的对象居然不是他们这群忙得鸡飞狗跳简直焦头烂额的人,而是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白峰。

    这人的命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大家伙儿又激动又心酸,等待录像机抵达的时候,他们抓着笔,已经飞快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起了记录。

    谢天谢地,都是专业技术者,好歹有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不然的话,看完了却没记下,真会哭死的。

    好几位研究员都激动得够呛,一直不停地念叨“原来是这样啊。”

    搞科研就是怎么回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初我国建核潜艇,最初的基础只有5张模糊不清的和前庭照片和一艘核潜艇玩具模型。

    田蓝等人还不得其门而入,研究员们都已经恨不得拥吻电视机了。

    “来了来了。”秘书气喘吁吁地抱来了录像机。

    现在的录像机真是五大三粗,即便进口产品也谈不上精巧。

    秘书跑得满头大汗,说话都大喘气。

    可领导根本顾不上体恤他,帮忙抢过录像机,就急吼吼地连上去,能录下多少是多少。

    原来现代化作战系统是这样的啊。比现在国际上流行的三人台模式更加先进也更加高效。完全不怕互相干扰。

    领导插入了空白录像带,兴奋地按下开关,等待着录像机开始工作。

    结果他手往下一摁,“啪”的一声,电视机黑屏了。

    原本看的如痴如醉的研究员们都吓得够呛。还是王上校先反应过来“是不是电视机烧坏了”

    众人努力吸鼻子,隐隐约约似乎还真闻到了点糊味。

    王上校伸手一摸电视机,都要晕倒了,咬牙切齿道“这电视开了多长时间”

    田蓝可无辜了“我们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盯着电视机,认真学习的。”

    王上校被噎得够呛,可他不好跟个学生一般见识。况且这学生还是大大的功臣。她成功地猜测到了驱逐舰资料的关键。

    领导唯有咬牙切齿“先休息下,大家赶紧把刚才看到的内容整合起来,别到时候把关键的东西都忘了。”

    研究员们集体紧张,互相打听彼此记录的状况。

    他们得到消息冲过来的时候已经算晚了,前面的内容根本没看到。

    众人扭过头,目光落在三位学生手上。

    田蓝立刻强调“我们专业也不是搞这个的,我们意识到这是驱逐舰的资料时,就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了。我们根本没做笔记。”

    王上校瞬间变了脸色,简直恨不得当场掐死他们。

    什么是暴殄天物这三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就是典型。

    让他们看着白峰,他们就是这样工作的他最近也是忙晕了头,居然真把三个根本没接触过舰艇制造的学生当成职工用,都没多派个人来主持大局。

    领导面色铁青,甚至近乎于狰狞。房间里的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满室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死寂中,响亮的呼噜声如炸雷一般,振聋发聩。

    王上校都要跳脚了,是谁这个时候居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人脸。

    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目光锁定呼噜发出的方向。待看清楚人时,他满腔的怒火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能怎么办呢他能跟个疯子一般见识吗

    白峰趴在桌子上,已经旁若无人地睡着了。

    这段时间他吃好睡好,什么事都有人照应。原本干瘪瘦小的邋遢老头子现在面色红润,脸颊上都有肉了。

    看他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在地狱里煎熬的不幸。

    王上校咬咬牙,到底还是给这事儿定了性“让他睡吧,给他拿条毯子来。也上了年纪了,别闹得感冒了。”

    秘书赶紧领命,又跑回去拿毛毯。

    其实现在天色已经转暖,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人身上简直嫌热,哪里会着凉呢

    不过白峰的身体状况糟糕倒是事实。还是小心点儿吧,受了那么多折磨,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总要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唉,他这情况,以后要怎么办研究所是可以继续给他发工资,毕竟这么大的单位,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少了他一口饭。

    他已经没有家人,他精神状况又不好,后面天长日久的,谁来照顾他呢

    秘书拿来了毛毯,一边暗自叹气,一边给白峰披上。白峰睡得香极了,甚至还淌出了口水。

    秘书赶紧将他压着的本子挪了出来,省得口水泡糊了钢笔字。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纸上的内容,不由得发出声惊呼“是驱逐舰。”

    王上校不耐烦道“大呼小叫什么呀谁不知道是驱逐舰。”

    秘书已经迫不及待地翻看笔记内容。他虽然搞行政工作,确实60年代舰船专业出身的大学生,老底子还在呢。

    他声音颤抖“是驱逐舰的设计稿。”

    准确点讲,除了没有图纸之外,这厚厚的一本笔记简直可以看得上驱逐舰的全套资料了。

    当然,有些核心技术书写的十分简略。但大框架已经完全建起来了。

    所长抢先一步,抓起笔记本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他在驱逐舰上泡了10多年,一打眼,就知道这本笔记的技术含量。

    他狼吞虎咽,将本子从头翻到尾,连日影西斜,天光渐渐淡去,都一无所觉。

    待他看完最后一页纸,窗外暮色早已风声四起。

    所长长长地嘘了口气,沉声道“把电视机打开。”

    王上校原本一直凑在他身旁,伸长了脖子跟着看笔记上的内容。这会儿听了领导的吩咐,他赶紧去开电视机。

    谢天谢地,虽然之前它糊了,但这会儿一拧开关,它还是兢兢业业地开始了工作。

    屏幕亮了,播放的是新闻。

    1981年的电视节目,远远没有十几二十年后丰富多彩。新闻播报是最常见的形式,每个礼拜有几天固定时间播放话剧,一个礼拜才能看一集电视剧。

    大概正因为如此,电视大学的课程反而显得吸引人了。

    大家耐心等待,希冀新闻结束后能够出现他们真正感兴趣的内容。

    虽然新闻里的严打活动很激烈,受到了人民群众的一致好评。虽然各行各业欣欣向荣,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虽然各家单位都掀起了改进技术,现代化管理改革的热潮。他们看着也很高兴,但热闹是别人的,他们关注的重点可是驱逐舰。

    然而不知道电视机到底在想什么,放完新闻之后,它居然开始播放话剧救救她。

    好吧,大家都承认,这是部有现实意义的作品。演员的表演也非常精彩。可大家真没耐心看呀,他们需要的不是文艺作品的熏陶,他们只想要驱逐舰的资料。

    众人耐着性子,愣是逼着自己从头看到尾,希冀画面一转,就出现了舰艇乘风破浪。

    然而一个多小时的话剧放完了,电视屏幕居然出现了雪花图案。

    所有人都傻眼了。

    王上校亲自上前,试图调出更多的台。可一个雪花连着一个雪花,唯一出现的江海电视台播放的是京剧表演萧何月下追韩信。大家看到阿庆嫂的时候,已经内心充满了绝望。

    田蓝等人全程旁观。

    也许是因为谁都无法感同别人的身受,他们对驱逐舰的资料比不上研究所的人迫切,反而还能认真地盯着电视机,看周信芳老先生等人的表演。

    漫长的戏腔唱完了,电视机又恢复了雪花图案。

    这一回,是都结束了,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白峰打呼噜的声音。

    他太疲惫了,睡到现在居然没有醒。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白峰身上。还有人试探着看领导,想请领导指示,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办。

    王上校微微皱着眉,半晌没吭声。

    最后还是所长发了话“让他睡吧,别打扰老人家。”

    好在眼下天热,即便入了夜,气温降的也不厉害。给他裹好毯子,倒不担心他受凉。

    王上校又做安排“拿张行军床过来,把被褥铺好,要是他醒了,还能上床睡。”

    秘书赶紧去张罗。不多时,一张行军床就安排在墙角放着。

    大家静声屏息,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只剩下三个学生陪着老人。

    房门关上了,屋子恢复了寂静。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顾成刚站起身“我去打饭吧,食堂应该还没关门。”

    今天所里的研究员和领导们都没顾上吃晚饭,食堂应该会延迟关门。

    田蓝点头,伸手拿粮票给他“那麻烦你了,给我们打馒头就行,玉米窝窝头也成。”

    大米粥就算了吧,虽然大米粥十分香甜,百喝不厌,但他一个人怎么打三份大米粥不如吃点干粮还方便。

    顾成刚没推辞,接了粮票就去食堂。今天是礼拜四,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打一缸子红烧肉,光是靠肉汤吃馒头,就能香死个人。

    门关上,屋里再度恢复安静。

    田蓝和陈立恒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咬耳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立恒摇头,犹豫道“我也说不来,但事实证明我们猜测的方向没错。只是我们做的还不够。”

    田蓝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已经平反了呀,罪犯也受到了惩罚,包括在武斗中打死他儿女的人也蹲了大牢。他的右派帽子摘除了,恢复了原先的工资等级。以他现在的状况,让他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也不现实呀。”

    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伤害早就造成,想要恢复成原状,那根本不可能。

    陈立恒难得茫然“我也说不清楚。”

    但直觉告诉他,还不够。肯定是他们没做到位,所以电视机只是昙花一现,没有再大方地给予。

    田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其实做再多都不够,人生永远无法从来,失去的永远就失去了。”

    陈立恒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多想了,等会儿好好吃饭,今晚早点睡。”

    这些天,大家都筋疲力尽,早该好好休息了。

    也许一觉醒过来,电视机又开始正常工作,慷慨地为大家答疑解惑了呢。

    事实证明,这事儿完全是痴心妄想。

    那一下午的课程是完完全全的上天的恩赐,从那以后,电视机又恢复了常态。课是继续上的,但永远隔靴瘙痒,总也不给大家真正想要的。

    研究所的人直接懵了。

    他们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呀,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总不能把白峰妻儿变活过来。

    有人试探着建议“要不咱们再给他找个老婆吧,生了孩子,不又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了吗”

    王上校似笑非笑“要不要你把女儿嫁给他啊”

    那人吓了一跳,坚决拒绝“这怎么行他是个疯老头,我女儿怎么能嫁这种人”

    王上校冷笑“你女儿不能嫁,那谁女儿能嫁”

    这人也是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到这份上居然还听不出话音,反而一本正经地给领导做起了介绍“从农村找个寡妇呗,反正他一把年纪了,总不指望黄花大姑娘吧。他好歹现在也是研究员的级别工资,每个月有130多块钱呢。多的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王上校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荒谬农村的寡妇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不是别人的女儿你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人家就低人一等吗我看你这个思想很成问题。”

    倒霉的研究员献策不成,反而挨了领导的臭骂,真是委屈死了。

    他嘀咕道“咱不是没招的吗权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好歹也是个办法呀。”

    王上校摇头,来回走动“不对,不是这个办法,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能给人分三六九等,不然就有违为人民服务的原则。”

    他想来想去,只能先试试“把他的学生都叫过来,让他们共同学习白峰和咱们整理出来的资料。成立一个小组,他们就是我们搞驱逐舰的核心成员。”

    秘书在旁边都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行吗他们是外行啊。”

    王上校一点儿也不给下属脸面“说的好像我们多内行一样,到今天为止,也没搞出子丑寅卯来。”

    这话委实诛心,而且有失偏颇。

    从电视上看到的驱逐舰明显高于这个时代,谁能架空中楼阁呢如果是他们一开始计划的驱逐舰,他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但如果让他们退回头,在原有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大家又不乐意。谁见识过好东西,还愿意凑合着过日子当然是朝最好的目标前进了。

    既然存了这个心思,那么放低身段,让他们原本看不上的人加入到研究队伍里来,好像也不是不行。

    说掏心窝子的话,人家在监狱里听专家上了那么长时间的课,真正的水平还未必有多差。

    于是陈立恒和顾成刚再一次退避三舍,从白峰身旁卸了任。有学生照顾他呀,他们相处的更加其乐融融。

    这些学生第一次过来时,还忐忑不安。这一回再来,就个个心态平和了。因为是研究所专门发了函,把他们借调过来工作。而且由研究所承担借调期间的工资和奖金。

    江海市是沿海城市,经济水平一直不错。本地的收入放在全国也属于比较高的那一类。他们借调过来,当真不亏。

    况且他们的工作也非常简单,就是继续听白峰老师的课,辅以电视大学课程。这种一边学习一边拿工资的好事儿,上哪找去呀大家都高兴坏了,每天上课都欢天喜地的。

    眼看着师生课堂气氛好的一时无俩,简直可以拍电影做模范课堂。研究所的人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电视机依然不给他们任何馈赠,还是老一套。

    搞得王上校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已经挖空的电视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榨出来了。

    王上校还特地找三位学生聊天,询问他们的看法。如果方秀英同学的上告之路不顺利的话,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帮助。

    那可是大好事儿。

    田蓝毫不犹豫地替方秀英应下了,倘若有需要,绝对要开口。

    礼尚往来,她也说了自己的猜测“我认为还有余力可贾,应该是有些事情我们做的不到位。”

    王上校皱着眉毛,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经常做的动作。时间久了,眉心都已经形成了褶子,不皱眉也能看出来。

    可不做这个动作,没办法表达他内心的情绪呀。

    “我们能做的,甚至是我们能想到的,我们都做了。白峰的学生们,我们也正在协调工作,尽可能给他们调过来。就连他们的家属,我们也在想办法安置。”

    这可是1981年,工作岗位急缺,大量闲置劳动力都在想办法找出路的时代。能连家属都考虑到的魄力,研究所当真下了血本。不能说他们的心意不诚。

    田蓝摇头“我们也不知道。这样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看看白峰的档案说不定能有收获。”

    按照规定,除了工作必须之外,其他人是无权查看别人档案的。

    但现在王上校已经管不了许多,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其实就目前他们得到的资料,已经大大缩短了新一代驱逐舰的研发时间。可以说,单一个设计稿的确定,就足够让同行羡慕到抓狂。

    可人的心态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伸伸手就能拿到1,000万,你指望他对100万满意,那也不现实。

    他立刻点头,直接招呼秘书“把白峰的档案调过来,我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其实这档案他之前已经翻了无数回,为了帮白峰平反,他的生平肯定要翻来覆去地看。

    他没发现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呀。

    田蓝他们也不吭声,抓了档案就从头翻到尾。

    顾成刚记忆力一流,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他看完以后,没发现有前后不一致,存在明显漏洞的地方,便朝同伴摇摇头。

    田蓝没辙,只能拿回档案,自己再仔仔细细地看。

    说实在的,她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寻找的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既然关键点在白峰身上,那问题肯定出在他的生平遭遇上。

    对一位已经疯了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档案更确切反映他生平的呢。

    王上校倒是够意思,看他们久久没收获,还安慰了学生们一句“也别太大压力,这次看不出来,下次再看吧。”

    档案这东西肯定不能让他们带回宿舍,否则一旦遗失,那就麻烦大了。

    田蓝等人不好再勉强,只能告辞离开。

    晚上回宿舍睡觉的时候,都躺上床了,田蓝还在思索这件事。她想的太过于出身,陈立恒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立恒无奈,“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田蓝起身“喝一口吧。”

    放下搪瓷缸的时候,她突然间询问丈夫“当初白峰为什么留下他家人早就出国了。”

    在民国时期,能上到大学的家境普遍不错,白家也不例外。当初他们军舰集体起义,国民政府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因为白家势大,搞不好他们家都被投进了大牢。

    后来新中国成立,白家担心前途,选择出国发展,乘坐轮船离开了家乡。临别之前,他们都劝说白峰和家人一块走。但被他拒绝了。他和妻儿,是白家唯一留在国内的人。

    陈立恒下意识道“他是想留下来建设新中国。”

    他们都是经历过战争,又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宣告的人,太明白那种热血沸腾,希望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国家的心情了。

    那是一种新生,自己和国家命运相连,永远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田蓝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肯定会有人劝告他。你记得吗当初我们都做过很多人的思想工作。”

    任何新政权的建立都伴随着旧政权的倒塌。新政府要建设国家,需要大量人才。而民国的特点又决定了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基本上家境都不错,属于剥削阶级。

    他们之中不少人虽然同样怀抱建设祖国的热情,但对新政权充满了疑虑,担心自己会被革命掉。

    当时,她和陈立恒作为新政府的干部,和很多犹豫不决的人谈过话。因为聚龙山根据地的底子在江南地区,而江南又自古富庶,商人及知识分子极多,他们之间打交道的经验也丰富。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劝了很多人,尤其是农学人才留下,还有医学以及教育界的人。那时候我心理压力特别大,我很害怕他们将来会遭受不幸。他们已经成了离开的心,却因为我的劝说留了下来,如果因此而遭遇厄运的话,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陈立恒点头,同样的事他也做了不少。而且因为铁血军当初拿的是重庆政府的军饷,他和国民党军队经常合作抗击日伪军,彼此关系颇为融洽。辖区内的商人们就更不用说了,根据地和外界的物资流通,基本都靠他们。

    这些人不管是起义,还是在建国后选择留下,他都出了不少力,可以说是费尽心思。而且他还替新政府背书,向对方保证,如果真有一天,他们被翻旧账要杀了他们时,那他替他们挡子弹。

    因为人要言而有信,不能过河拆桥。

    田蓝转头看陈立恒,大胆地提出了猜测“那你觉得,这事儿跟劝说的人有没有关系”

    虽然最初开口劝白峰留下,共同建设祖国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知晓后来的厄运。但当初他势必也开口做了保证,并且带领白峰憧憬了美好的未来。

    结果,他失信了。

    陈立恒苦笑“我估计他的状况未必比白峰好,说不定更惨。”

    田蓝叹气“不管了,反正是条思路,明天跟王上校他们说一下吧。结果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到了这份上,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事。

    两人便不再纠结,直接躺上床睡觉。

    王上校也将信将疑,但既然已经99步,便不差那最后一步。

    反正现在也没啥新突破,作为研究所的大管家,他的任务本来就是想方设法推进整个项目的进展,为大家做好一切保障工作。

    但凡有点可能,他都得试试。

    寻找那位劝告者并不难,当初军舰起义,拍板做决定的就是舰长。当时很多人是出于对舰长的信任和佩服,才冒着生命危险选择了延安。

    起义之后,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又是舰长安抚大家听从新政府的安排,分配到各地,为我国的海军建设打基础。

    田蓝追问“舰长现在何处,他情况还好吗”

    “他的状况还可以,当初红伟兵要批斗他的时候。总理拿了条子把他给保下来了。后来他一直在庇护中,虽然不能工作,但也没遭太大罪。”

    田蓝接着追问“那他的下属有没有向他求救”

    王上校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在心中叹气到底年轻啊,哪里知道其中的险恶

    在那个时候,人人风声鹤唳,个个噤若寒蝉,谁敢多事。即便是没被冲击的人,自己什么历史自己不知道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多说一句话,你就跟着倒霉吧。

    他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她们已经分开到各个不同的工作岗位,也许也不方便联系吧。”

    田蓝坚持“那就只能试试看了,白峰这么惨,跟国外的亲人又断了联系。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应该就是他在军舰上的同伴了。那时候他们一起去英国接受培训,异国他乡,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肯定很亲密。”

    王上校倒是被她提醒了,立刻点头“没错,倒是把这群老同志给忘了。应该的,他们都是老航海人了,本身对这个专业就很熟悉。”

    他毫不犹豫,开始行动,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直接问人家单位要人,理由是研究所牵头组织一场聚会,纪念军舰起义。

    这话其实没多少可信度,因为军舰是1949年初起义的,搞到现在,凑个整数年份都不行。

    但因为不需要这些单位掏钱,又承诺报销这些人的来回路费,兄弟单位门倒也没啥意见,相当痛快地放人了。

    不得不说王上校的确雷厉风行,做起事来完全不磨叽。

    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就把那艘军舰上的老人们全都聚到了一起。

    当然,并不完整。

    他们当中有人已经自杀了,有人病死了,还有人在解禁之后出国投奔国外的亲友去了。留下的人也头发花白,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不过大家的精神倒还好,起码对着白峰的时候,没有痛哭流涕,反而调侃他现在养的不错,精神看上去很好。

    只见舰长十分愧疚,一直在自责“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当初过来找我帮你们主持公道,我胆小怕事,我避开了。”

    其他人都安慰他“没事,那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舰长却掉下了眼泪,久久都没吭声。

    王上校赶紧开电视机,嘴上招呼众人“看会儿电视吧,大家放松一下。”

    可惜的是,电视机出现的是电视剧敌营十八年,完全跟驱逐舰没关系。真是叫人头大如斗。

    王上校这么位老军人都被折磨得要崩溃了。他费尽心思,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简直叫他情何以堪。

    田蓝也没脸面对他,她能想的招她都想的呀。她还能怎么办

    老人们齐聚一堂,回忆了当年的生活。他们一致认定,人生中最轻松最惬意的日子就是在英国受训的时光,那个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因为那是他们的青春啊,青春总是美好。

    20来岁的年轻人,看到了抗日战争的胜利,希冀可以凭借自己建设出强大的中国海军,以后再也不受外人欺负。

    田蓝和陈立恒还有顾成刚充当服务人员,一直在旁边添茶倒水。后来老人们都说累了,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休息。

    舰长却不愿意走,表示“我陪陪小白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估摸着舰长有不便在人前的话要对白峰说,便赶紧离开。

    房门关上了,屋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舰长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苦笑,半晌才问“你恨我吗我劝你留下了。你应该跟你家里人走的,真的,我恨我自己。我不后悔自己留下,但我后悔把你们留下来了。你们本来不该遭这些罪。”

    白峰的眼睛继续盯着电视机,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对方的话,看得极为认真。

    舰长自言自语“我来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在国外的家人。要是还有人在,你也出国吧,换个环境,说不定人还能好起来。继续呆着也没意思,看到旧人旧景,说不定还要受刺激。”

    看电视的人还是一声不吭,继续认认真真地看电视上的特务。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也被人称为特务。其实他没见过真的特务,他好奇特务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跟他长得很像吗所以她们都说他是特务。

    舰长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反而轻松。”

    这些年来他被特别保护着,并没有遭罪。但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那被揪上台批斗,被咒骂,被殴打的人是自己。上的痛,其实也许比不上灵魂的110。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天天在狭小的院子里一刻不停地奔跑。其实他更加想去游泳,但他不敢离开家。他需要将自己浑身的力气全部耗费干净,才不至于想拿一根棍子,直接把世界砸个稀巴烂。

    这样的痛苦,他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因为他已经是幸运儿了,他已经被额外关照。

    如果他也算痛苦的话,那些真正遭受厄运的人又算什么呢

    舰长说到后来,泪水完全止不住。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早就不怕丢脸,他只想嚎啕大哭,为自己,为自己的老伙计,为这个国家,为饱受灾难的人民。

    他们本来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

    房门从外面打开了,舰长慌忙抹眼泪。他在自己的老伙计面前可以不要颜面,但在外人面前,他还得保持自己的尊严。

    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老人沉默地看着他,朝他敬了个军礼。

    舰长认出了对方,惊讶不已“司令,你怎么来了”

    老人没吭声,只朝他点点头,然后大踏步走到了白峰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

    舰长吓坏了,下意识地去扶人“司令,你别这样,你别折煞了小白。”

    老人如刀削般的面庞全是沉郁,声音也低沉“是我对不住你们,当初是我劝你们留下的。这些年,我也没做好,没保护好你们。”

    舰长尴尬“您的状况也不好,我们都有数。”

    在这场运动中,老人被冲击得很厉害,同样下放农场劳动,直到前几年才因为身体不好被允许返回城里治病。

    老人摇头“一码归一码,当初我说你们留下没问题,大家都是新中国的建设者,我们会一视同仁。但事实上没做到,这就是我言而无信,我有罪,我有愧。白峰同志,你还愿意留下来继续和我们一道建设海军吗”

    被问话的人眼睛直勾勾的,完全没反应。

    老人苦笑“我不指望你原谅我,如果一个人没做到自己承诺的事还能被轻易原谅的话,那是错的。”

    白峰仍然不吭声,眼睛看都不看他。

    就在老人苦笑加深时,白峰突然间喊了起来“对,电子系统就是要这么安排。”

    房里其他两个人都惊讶,下意识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电视上的敌营十八年已经放完了,现在播放的居然是电视大学课程。

    舰长与世隔绝许久,还是头回看电视课,颇为惊讶“现在都已经这样上课了这放的是造船吧这是哪个国家的军舰呀我怎么没见过”

    海军司令却变了脸色,立刻招呼守在外面的警卫员“快,把研究所的人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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