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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学着写文章,可一连几天过去了,林墨书却迟迟没有动笔。
没提起笔时感觉脑袋里有万千思绪,可每当她提起笔时,却不能从万千思绪里整理出一条来,她对着白纸苦思冥想半天,压根儿找不到一个落笔点,没法下笔。
她遇到了一个难处,一个难以解决的难处。
林墨书趴在桌子好一会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陈子美趴在窗台上前,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在书桌上投出一个不停攒动的小脑袋影子,她手里抓着陈延年和陈乔年送给她的一只小鸽子,她给小鸽子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英英。
“咕咕”英英叫了两声,伴随着陈子美稚嫩的声音在林墨书的耳畔响起“墨书姐,你快出来陪我和英英玩。”
林墨书抬起头,扯出一丝苦笑,哄着她说“子美乖,去找鹤年玩去,姐姐在写文章,写完了才能陪你玩。”
陈子美努力的踮起脚尖,够着脖子往里伸着脑袋看了看林墨书面前比脸还干净的空白纸张,她瘪了瘪嘴道“墨书姐,还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么”
就连七八岁的孩童都看出来她是个写不出文章来的草包了,她这脸算是没地方搁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林墨书顿时有些泄气,趴在桌上丧着张比苦瓜还苦的脸“子美,以后别和姐姐一样,姐姐太笨了。”
陈子美摇了摇头,表示极不认同,她学着大人的口吻“墨书姐,你怎么能因为写不出字来就说自己笨呢我们老师说了,世界上没有学生是笨蛋,只有遇到问题了不会请教老师的懒虫,如果请教了老师还是不会,那就是老师太笨了,连学生都教不会。”
这位老师,大概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来人间渡人的吧。可她为什么要来渡烦恼不多的小学生,她该来拯救他们这些写不出文章来的蠢材呀。
陈子美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姐姐,你有老师么你怎么不去请教你的老师呢”
说的对,她怎么差点忘了她的老师。
想到这儿,林墨书暗沉的眸子瞬间一亮,一个骨瘦的人影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抖擞精神,连忙站起来把钢笔和纸张收拾整齐,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袋装了进去。
开门出去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桌角落里的那本邓中夏借给她的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稍稍想了想,把讲义一起放进了手提袋里,带着一起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陈子美抓着英英追上来,拽着她的衣袖问“姐姐去哪”
林墨书摸了摸陈子美的脑袋“姐姐请教老师去。”
“哦”陈子美有点失落,转而又马上扬起笑脸“那姐姐要早点回来陪我玩。”
“咕咕咕咕咕咕”英英不停地叫唤起来。
陈仲甫突然推开书房窗户探出大半个脑袋,满脸烦躁地盯着陈子美手里的英英,眸光凌厉的从英英身上划过,看向陈子美严肃地说“子美,到远处玩去,英英吵得爸爸头痛,都写不出稿子来了。”
在厨房里包馒头包子的高君曼听到这话,手上的面粉都来不及擦,快步走出来护着陈子美和英英说话“你自己写稿写不出,怪一只鸽子干嘛”
陈仲甫看着高君曼手上的面粉,深皱着双眉“高君曼,你少蒸点包子成吗我知道你做包子好吃,但这两天每天都上顿包子下顿包子,我都快吃吐了。”
高君曼狠狠斜了陈仲甫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办法这两天延年乔年他们参与的工读互助团第二组的孩子们忙着创办俭洁食堂,我担心他们光顾着忙没时间吃饭,不得给他们送馒头包子去。”高君曼双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没办法,家里也就只好跟着一起吃馒头包子了。”
自从工读互助团成立,分成了两组以来,大家干劲十足,有去印刷所工作的、有去自己摆书摊卖杂志的、也有去当家教
延年和乔年所在的第二组,一共有十一人。除了他们兄弟俩外,还有何孟雄、丁肇青、郭钦光三位北大的学生,原本他们是分在第一组,但第一组成员太多,只好到了第二组。
除了这三位北大的学生,还有陈仲甫推荐到第二组的施存统和俞秀松两位同学,他们原是浙江省立第一师范的同学,长期在新青年和每周评论投稿,这几天正好前来北京面见陈仲甫和李守常几位先生,要在北京学习一段时间。
除了八位男生,另外还有四位女生,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的陶玄和陶觉姐妹俩,以及易群先和孟慧。
陶玄一听说以北大为首要创办工读互助团的消息传出后,就立即来报名参加,但奈何最开始,女子报名的人数太少,不能独成一团,就没报上名。陶玄听到这消息,就先去北京高等师范附中找到了赵世炎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赵世炎能帮她转告陈仲甫、胡适之、李守常三位,以她和她妹妹陶觉两个人做实验加入互助团,带动其他女学生一起大胆的走出家庭、学校,实现独立。
赵世炎是北京高等师范附中的学生,和北京女子师范学校的陶玄、陶觉之前在两校交流活动的时候结识,陶玄和陶觉是他的学姐,他自然会帮这个忙。
经过赵世炎的传达,陈仲甫和李守常、胡适之、蔡元培商议过后一致表决通过了陶玄的提议,同意让陶觉陶玄姐妹俩加入第二组。尤其是蔡元培说,北京大学明天初春就要开始招收女学生,不如现在就从工读互助团做个试验,宣扬男女学生共事,进而在群众心里打下认同以后高校男女同校的思想基础。
陶玄、陶觉姐妹俩参与工读互助团的消息在北京女子师范学校传开,不到一天时间里,闻风赶来报名的女学生人数猛增。只好又单独为女学生们开设了第三组,就设在北京女子师范学校附近的东安门北河沿17号,又称“女子工读互助团”。
但陶玄、陶觉姐妹俩作为实验对象,仍然留在第二组和男同学们在一起。
另外,后来还增添了另外两名社会女青年易群先和孟慧,一起作为实验对象。听何孟雄说,她们是自己找上门来报名,要参与工读互助团实现思想自由、生活独立。
十一个成员确定下来之后,他们开了个会,他们这个小组要做什么待成员们一一各自发表了意见之后,最后通过投票选定何孟雄提议的开办俭洁食堂,至于开办经费,由新青年编委以及他们自己共同筹钱创办。
高君曼道“还有你这个既是做爹的又是做先生的,自己的儿子和学生们创办俭洁食堂也不知道去帮帮忙哦。”
陈仲甫眼神一晃,心虚的咳了咳“有什么好去看的,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指望他们可以成什么大事吗”
高君曼闷哼一声“那明天清早他们的俭洁食堂正式营业,你去不去”
陈仲甫摆首,信誓旦旦的说“不去”又提醒高君曼道“你也不许去,你得留在家里给我们做早饭。”
高君曼不高兴的撇撇嘴,转身回了厨房,一壁走一壁小声念道“封建主义大家长”
高君曼喊住正欲出院门的林墨书“墨书,你去哪等会不和我一起去俭洁食堂给延年他们送饭去了吗”
林墨书微微摇头“曼姨,今天我就不同你去了,我现在要去请教周树人先生一些问题。”
“那你等等”高君曼拿着油纸包了几个馒头包子,走过来递给林墨书,叮嘱她说“这几个馒头包子你拿给周树人先生吃,记得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曼姨。”林墨书点头应声,转身出了门。
林墨书到补树书屋时,周树人不在家,她估摸着周树人先生是去看牙了,于是,她就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下一壁看着刘师培编写的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一壁等着周树人回来。
大约过了很久,日落西沉,周树人才慢慢悠悠的踱步而归,手里怀揣着两本从琉璃厂淘回来的墓志。
天际处霞云红晕照在周树人骨瘦的人影上,倒也奇怪,反而更映衬的他风姿绰绰,并无孤寂之感。
林墨书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影子,再凝着周树人的影子,叹口气,抬起头“先生,就连太阳都偏爱您,明明都快落山了,还要把你的影子照的这么好看。”
周树人鼻腔轻哼“那是因为我心里有光,影子本就亮堂,阳光一照自然好看。”
林墨书咂咂嘴,嘴巴高高撅起,不高兴道“先生,难道您不应该谦虚点吗您应该说,墨书你的影子也好看,夸夸我才对。”
“该谦虚时才谦虚,不该谦虚时为什么要装的很谦虚这样不对。”周树人弯下腰,浑身打量了一下林墨书几眼,又低头看了看林墨书脚边的影子,他站直身子,摇头摆首道“恕我今天不能夸奖你,不然会违背我的良心,因为你今天实在太难看,愁容满面,背脊佝偻,影子活像个八十岁的小老太。”
真的这么难看吗林墨书赶忙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冰冰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还真像个小老太。
林墨书被彻底打击到了,她深深的耷拉着脑袋,很是无精打采。
“林墨书,你心里没光。”周树人觉察到林墨书今天神色不大对劲,他拍了拍林墨书的脑袋,轻声说道。
他在林墨书身边坐了下来,侧身望着她,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讲义问“你在看刘师培的中国中古文学史”
“嗯”林墨书点点头,她问,“先生也知道师培先生的这本讲义”
周树人说“看过,确实很好,唯有一点,就是错字太多。”
“确实,我看的有些头疼,总是忍不住想提笔在上面用校对符号将错字勾画出来,但偏偏这又是邓中夏的讲义,我不能随便乱涂乱画。”
周树人听闻,含笑打趣她说“可惜了,这本讲义只在北大校内供国文系学生通用,待日后北大若是要将这本讲义出刊成书,该叫你去校对才是。”
林墨书羞涩的笑了笑“先生,您就莫要说笑了。”
低落的心情逐渐有些好转,周树人见她脸上已有几分笑意,他这才幽幽开口道“说吧,写作遇到什么难题了”
“先生,您怎么知道”林墨书不由得惊呼,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树人,心想,他怎么这般料事如神,什么都知道。
“看你这两天不往我这边跑了,不来督促我看牙医,我就想你定是写不出文章来,所以才不敢来见我,怕我问你文章的进度呗。”
“嘿嘿”林墨书不好意思的赧然一笑,搓了搓手心,发觉手心滚烫后,又连忙放开。
她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才缓缓开口,含着几分委屈难过“先生,我不知该如何下笔。”
周树人挑了挑眉,直白地拆穿她的话中含意“所以,你是特来拜师的”
林墨书猛然的点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注
之前提到过,俭洁食堂是在1919年年底开始创办,由何孟雄负责。本文把时间线都提前了。
陶玄1917年入北京女子师范国文专修科,1919年转入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
陶玄、陶觉没有参加过工读互助团,本文只是让陶玄提前出场了。
郭钦光、丁肇青没有参加过工读互助团,我拉来凑人数的。
孟慧是虚构人物,凑人数的。
易群先历史真实人物。
看觉醒年代时总看到有人说易群先是以缪伯英为原型虚构出来的人物,其实不是,易群先是真实存在的。柳眉、白兰是虚构。
其实根据历史时间线,施存统和俞秀松这个时候也没出现在北京参与工读互助团,他们两位此时从浙江国立第一师范毕业,回了杭州。但因为剧里有他们,因为电视剧的戏剧的艺术手法,不可能真的按照时间线一点点来,都是集中的冲突的,可以理解哈。所以,我也就把他们也加入进去了。我给他们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北京参加。
看到很多人看剧的时候都在说电视剧为什么没有提到缪伯英,为什么会女性人物刻画的少要理解一下剧方,建党初期的女性人物确实不多,而且电视剧的重点是以新青年为重点为中心在写思想觉醒以及最初建党。
缪伯英是1919年夏毕业,秋天考到北京上学,她的时间线非常明确,没办法把她硬提早安排到北京来参与很多活动。
工读互助团时间线:1919年初开始,1921年初结束。剧里把结束时间提前了,而且这个时候延年乔年赵世炎他们早已经陆续去了法国。本文不会明确提到工读互助团的结束时间,只会提俭洁食堂结束时间。
历史上关于工读互助团这段挺乱的,尤其是其中以易群先为中心的出来一段多角恋,实在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易群先确实是想要脱离家庭而参加了工读团,也确实和何孟雄有关系当时,工读互助团里有很多男生喜欢她,所以搞出了多角恋。嫉妒吃醋搞举报也是有的,胡适还去调解关系。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去查阅关于工读互助团的资料,据胡适等人关于工读互助团的回忆里,没有参加过工读互助团的赵世炎也被牵扯进这段复杂的多角恋,还说什么赵世炎和易群先要一起留洋去国外。但根据时间线,赵世炎那时候应该已经去了法国,我怀疑赵世炎只是帮助过易群先逃跑,至于参与多角恋,只是因为事情太过复杂,其他人难免会听因为听到的谣传而谣传,赵世炎因此风评被害,哈哈哈哈
觉醒年代对这段改的挺好,拍的有些隐晦,如果拍的太过明显,那么就容易模糊重点,到时候大家都去关注多角恋,那就不好了。
其实能够理解,那时候的男女青年,处于中西方文化碰撞中,面临着时代改革的时间点,他们的思想是迷茫的,他们的青春又是热血的。谈恋爱也很正常。以正确的眼光去看待这种朦胧的情感,会觉得先辈们搞革命探索道路其实真的是历经千辛万苦。情感是他们私人的事情,我探知时,只会觉得他们更加真实,更加心疼。他们是敢于牺牲自我的英雄,也是和你我一样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本文主要以林墨书为视角,但她没有参与工读互助团,所以对工读互助团的描写不会太多,请自行结合觉醒年代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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