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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山浔多年苦辛, 算来却也始终洁身自好。可他身边这位四姐夫可不同,父亲楚安和还在世之日,章环就纳了一房爱妾。这两年他一路得意, 更是自诩风流,娇妾美眷接连纳了许多。
生生把一个骄纵随性的楚玉音也逼得转了些性子, 拢不住男人, 她便拿出十分的主母手段, 将一众莺莺燕燕压得服帖。
虽说是读书人,可章环觅美, 偏就不爱诗礼温雅的。就好那模样稚美, 率性跳脱,谓之天然无饰,去芜存真。
此刻当着楚山浔的面, 他也知道美人的用处,虽暗恨妻子没有叫自己过目, 却也只能收回了视线, 同两人敷衍。
“郝管事, 带她们安置去吧。”
楚山浔本不欲留下二美,可转念一想,或许可作个扭转的契机,也未可知的。他这一开口,那章环绷了许久的神色自然是失落不已, 他还打量着五弟不好女子, 会推拒了的。
亲自送了他们出府,看着自家四姐上了马车后,楚山浔忽然轻笑一声,朝姐夫章环耳语了句。就是这么一句话, 叫章环立时换了颜色,也不多说,喜得连连抱拳才上马而去。
待他们走后,楚山浔又应召去了宫中议事,直到酉时方得歇朝归家。
“子归,还未贺喜你荣升少保。”靖远侯萧元洲从马车里探出了头,一颗泪痣衬得他苍白的面容有些妖冶,“递了拜帖,怎的却回的那般生疏。”
“岂敢岂敢。”楚山浔勒住马缰,思量了下,“侯爷身子可好些了,过两日去我那儿喝酒”
靖远侯应了,下了垂帘扬长而去。
如今四边皆不太平,朝中又诡谲无常。萧元洲此人虽是武将,却素有顽疾,心思也缜密如海,是以并不能倾心相待。此番西北再乱,圣人未派他二人随行,反而让废汗与边勇将军同去,便是有掣肘提防之意。
靖远侯的父亲是左柱国萧翊。萧家本是前朝皇族,投靠后,百年来也是兴盛不衰,与宫中王孙多有联姻。只是到了萧翊这一辈,因是痴恋淮阳公主一人,夫妇两个琴瑟和鸣,只生了一个嫡女,萧翊又于庚巳之乱殉国,家族便从此凋零许多。
不过淮阳公主是景泰帝嫡亲的姑母,才由庶子萧元洲扛起了偌大的家业。
对于这个昔日的军友,于朝于私,楚山浔都不愿走得过近。
晚晴斋一楼的花厅里,没有等回正主,福桃儿铺子里陪了一日,此刻也是腹中饥饿。桌子上的菜肴十分简单,不过一荤二素。
混的熟稔了,无人处,丫鬟竹云和漱玉便也拿了碗筷与她同桌进膳。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原本以为会被楚山浔拘在府里。可如今倒也没有,两个丫鬟虽然鼓噪心思多,却都算是良善本分。是以,这日子过久了,倒是亏了她们的陪伴了。
三人一边吃菜,一边就听竹云叽咕着,像只鸟雀般,回忆着街市上的趣景。两个丫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于风俗民情甚至宫闱野史都知道许多。对着福桃儿这么个弱势和气的脸,她们已经是丝毫没有惧意了。
“夫人,西苑里那两个,您真不管管才来一日,要这要那的。”突然话锋一转,竹云埋怨起了新来的两个。
“就是那个叫琼华的,还没服侍过”
“竹云”漱玉筷子一响,瞪了她一眼。
漱玉接过了话头,朝主母正色道“倒也的确是,方才送晚膳去,那琼华嫌弃菜色太素,非要叫厨房重做”
听她们一人一句地议论着,福桃儿挑着碗里的香菜,不紧不慢地开口“怕是从前在外头吃得不好,传话给郝管事,吃的喝的就尽依着她们吧。伺候的人也拣选一遍,莫要克扣欺主了。”
“夫人,您是没见过她两个作派,还欺主又不是个个都同您一般”
“竹云”漱玉已经无法了,偷眼见主母颇不在意,遂无奈道,“夫人好性。虽说是大人亲自留的人,可规矩尊卑决不能费。明日一早,得叫她两个来请安见礼才是。”
“对对对,不过是两个粉头伶人。夫人您还是得拿出点样子来,明日好好杀杀她们的威风呀。”
“都是漂萍苦命的人。”福桃儿只是笑笑,并不认同,“当着人家的面,可不许说重话了。”
刚一跨进院子,楚山浔见到的就是她与丫鬟同桌吃饭,一边还说她新收的侍妾是苦命人的话。
“快别说了。”漱玉拉了竹云的手赶忙退开,“大人恕罪,奴婢”
“是我一个人吃不了,才叫她们同坐的。大人是还没吃饭吗漱玉,快下去加菜来。”
对她的宽厚无度,楚山浔早有预料,是以对这两个丫鬟的品行也是考校数回。对这等小事,如今也懒得计较。
吩咐厨房又送了三个素菜一碟点心,两个丫鬟便相携着退了下去。
他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岁,前些日子,曾有过彻夜难眠,一夜里回小塌三次的经历。是以自伤好后,为了方便与她同塌而眠,楚山浔近日几乎是吃素了。
这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满桌翠绿生青的,他也是吃得不会尽兴。
“那两位佳人各有千秋,恭喜大人了。”忖度着不好这么一直静默下去,福桃儿便有些尴尬地率先开了口。
“哦依你之见,该是哪个更动人些”又夹了一筷莼菜嚼了,楚山浔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羊。
“二八年华,哪个不美。”福桃儿不惯背后说人,抬眼扫去,见他似是认真发问的,想了想斟酌道,“若真要说,还是那位叫琼华的要更盛些,只是未必有那溪月稳妥知事的。”
听她一本正经还真的品评起来,楚山浔回想了下,发现说的还真是在理。
这是今早上就想好了,要叫他先亲近收用哪个吗
他本是想将人留下,逼着她如今怨怪嗔恨。不想她竟连半点生气都没有
“天色不早了。”福桃儿今夜也打算早些入睡,遂低声暗示,“空的那所院子,我吩咐了郝管事,琼华姑娘在北,溪月姑娘在南,互不干涉。你从一侧入院,便不会撞见另一个的。”
这是在催他去收用妾室楚山浔差点就要拍案过去,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可作戏便要作全套,他就不信福桃儿对他一点情意都没有。
“你倒是周全。”他起身按耐住性子,刻意思量了番,拉长了调子,“倒确是那溪月好些,这里到南苑,还有些路,明早我就不过来了。”
说完,再不多看她一眼,径自出门去了。
洗漱收拾完了,福桃儿又叫来漱玉陪着自己对弈了一盘。她不过学了数日,就几乎不会再输给漱玉了。盘散棋收,窗外的月色正明,高悬屋檐,福桃儿倚着窗栏,有些出神地望着那轮玉盘。
锦缎缀繁星,清辉瀑万丈。
“夫人,您是心中有事吗”漱玉还是开了口,“其实竹云那丫头说的也对,明早我带人去带那两个过来,您得教诲立规矩。”
“我又留不了几个月,私下里何必这般尊称。”福桃儿取下发髻上的篦子,捻起一缕青丝顺了顺,“立什么规矩,明早我倒还想去城东看看铺子。”
点心铺子的生意越发好了,她和鹊影也攒了许多银子,加上楚山浔平日给的银钱,凑了有八百两,福桃儿便起了心思,想要再别处开个分号。
漱玉应了正要无奈告退,却听她忽然补了句,“等等,明早请那溪月过来一趟。对了,让府里的郎中备副汤药。”
挥退了漱玉,夜静人闲,月色清辉流照于高床之上,幔帐银钩。突然间又回到了一个人独睡的日子,福桃儿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铺开了衾被,缩进了床里。已经习惯了蜷着身子与他背对着入眠,此刻却翻转了数次,仍是睡不着。
叹了口气,她安抚自己说,便是同只猫儿、狗儿的睡惯了,一时独睡,恐怕也是要适应的吧。
府里的下人不过,却还是有好几个仆妇,看清了家主一路朝南苑里去了。
端着水盆子的婆子面色不屑,同相熟的丫鬟低语了句“天底下的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凭你初见时怎样动心喜欢呢。就咱夫人老冷着个脸,还那么个姿色”
南苑小楼里,灯盏半歇,溪月方沐浴收拾齐整,披了一袭水色玫红睡衫。勾勒得玲珑丰润身姿,映着她素雅柔美的脸,显出些妖异的违和之美。
素来听闻侍妾入府,家主若是不惧妻有担当的,便会于头一夜过来相陪。是以她将一切都打点妥帖,又作出个临睡的模样,不论家主来或不来,都好应对。
今日在会客的花厅,被带到那两个男子跟前时,她是一眼便相中了那个年轻些的。但见他眸光潋滟,似含着朝露风霜。虽则左颊有道长疤,却依旧敛不住玉姿光华。
国色倾城,溪月脑子里便是莫名得闪出了这个词。男子生得这般过好的相貌,本是容易被人轻视,可楚山浔身上更有一股深沉豪侠之气,观之令她倾心折服。
她安坐在绣墩上,透过珠帘细细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箱笼摆件,无一不贵重精良,比之她十三年来,在扬州住的那个别院,直是云泥。
桌案前还放了一把落霞式的七弦。下午小丫鬟抱来时,说是夫人特意送的。溪月不晓得夫人的来历,只是迎来送往多年的眼力,她能断定这是个心肠极软的主儿,这处院子,她是非得留下不可了。
好事连双,刚在庆幸遇着了个天大的好主家。就有小丫鬟通报,说是家主朝这里来了。
溪月慌忙坐在了铜镜前,将还有些微湿的头发松松得拢在脑后。又将水色睡衫拢得紧了些,束好了腰封。衣衫贴得近了,身段线条便更是惑人了三分。
等楚山浔掀开竹帘,端坐在绣墩上喝茶时,溪月便款步而出,到他跟前垂首盈盈,行了个正式的大礼。
“起来吧。”楚山浔眼角扫过她的衣衫,又看了眼在旁伺候的丫鬟小春,想了个话题,“听四姐说,你习琴十载”
“只是微末小技,若大人不弃,小女愿献丑一曲。”
得了他的首肯,溪月正身莲步,走到了琴台前,用的是良家女子的步态。瘦马们将这些都当作谋生的本事,便连举手头足,吃饭行路,都有数种调子风格,忖度着客人的身份,来将应对。
就是这么几步,她身姿妖娆,却又刻意小意温良,直是将一股子媚态都揉碎了,捻进了骨髓四肢里,看得丫鬟小春都有些心摇。楚山浔不是瞎子,此刻只是调转视线,捧着茶杯思量起了倭人的战术。
转轴调弦,琴音泠泠。溪月心思灵透,抛去那些熟练的靡靡之音,抚了曲边疆苦寒,思念故土的击鼓。这是从前一个客商自作的曲子,填词用的就是诗经中击鼓这一首。
曲调壮阔无惧,又时而急转直下,显露出思人恋慕之意,直是哀绝无伤,至情至真。听得原本心思不在的楚山浔,竟也为曲中深意所引,渐渐入其境去。
“好曲,倒是从未听过。是何人所作”
“不才,是小女荒唐而作。”
楚山浔心底暗笑了下,他是真的喜爱这首新曲,转头吩咐了小春一句,但见那丫鬟便阖门退出了。
见状,溪月有些坐不住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真的能将终身托付给这么个才情容貌兼备的权贵。看这位大人不是个轻浮的,未免夜长梦多,她决定直入正题,将身份坐实了。
起身缓步上前,溪月红了脸试探“大人,可要奴服侍沐浴”
“不必,我习惯了睡前沐浴。”楚山浔没有多想,口气生硬地便推拒了。
屋里无人,溪月就这么立在桌旁,对答了数回,却都没能如愿。一时便有些慌乱急躁起来,她绝不能错过这第一夜的机会。
“大人”溪月忽然语带悲酸地唤了声,竟勾着楚山浔的脖子,一屁股朝他腿上坐了下去,“大人,您可是嫌溪月鄙陋不洁,不打算要我了”
薄衫贴着他的身子,楚山浔下意识地就想将人推开,可他耳力颇好,听着了廊外丫鬟的脚步声,也就顿住了动作。
见他没有推拒,溪月心中大喜,大着胆子就说了“奴对大人一见倾心,愿今夜以身相侍,望您垂怜。”
“家主,您要的笔墨笺纸奴婢拿来了。”
两句话的余音交叠在一处,丫鬟小春推门而进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
“行了,你先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许再上来了。”
等小春离开了,楚山浔对着正欲解衣的溪月冷了脸。那双桃花眼中的厉色让溪月不自觉地发起了抖。
月至中天,楚山浔袖着一纸琴谱出了南苑的门。已经是戌时末刻了,他很想回晚晴楼去,却又得迫着自己隐忍。
立在碧波映月的湖前,脚下的青草柔润,头上的夜幕如缎,时而还有野花山风拂面。原是个风光静谧的月夜,可楚山浔眷恋不得,心意空荡。
饶是吃了多日素,被这身段妖娆的粉头勾弄,心火再起,眼前却全都是福桃儿那纤细无盐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喝水打盹的模样,都能叫他浮想联翩。
旁的男子,未及弱冠皆是儿女俱全。可他时至今日,竟连个女子都没碰过。现在甚至为了纾解欲、念,竟到了茹素多日的地步。
何苦来的,说出去世人哪个会信,就为了那么一个无貌无势的女子。
为怕叫偶然经过的下人瞧见了,他找了处假山倚了,就这么一直立到了三更。
满月西沉,春末的夜风裹挟着些许凉意。
他起身骤然发现右腿发麻了,急着迈步时,竟因酸涩难当,不留神叫地上的藤草搬了个跟头。
值得吗为了叫她心甘情愿,这般煞费苦心,折腾自己
一时间楚山浔的心底泛上了苦涩怨怼,捏紧了拳头,恶意丛生。怎么就那么舍不得了呢,以他今日的权势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若是他想,就是现下,直接闯入晚晴斋小院三楼,只要略为狠一狠心,尊崇着自己身体的渴求,不过是脱几件衣服的事情,便能压着她得偿所愿。
一生很长,他就不信天长日久的,她会永远不对自己动心。便是无心,她的人也断断逃不开去。
下定了狠心,楚山浔快步便朝晚晴斋去了。守夜的仆妇不多,都已在迷蒙着打盹。他足尖轻点,攀着墙瓦飞掠而上,在月色下形如鬼魅,没有一丝响动。
轻手轻脚地从小窗翻入,趋到床前,他伸手拂开了垂落的幔帐。在看到福桃儿蜷着身子,猫一样环抱着被褥时。如抽丝散绸般,那些恶念、狠心,尽数碎成了千万片,随着和缓的夜风,顷刻间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楚山浔心底长叹,仔细替她拉起了些薄被,又原路从小窗翻了出去。这一夜,他无处可去,堂堂从一品少保,竟在自己的府第里无床可睡。四处晃荡了许久,又恐被人发现了去,后半夜只能又回了湖边假山,寻了处石壁胡乱对付了两个时辰。
第二日一大早,丫鬟小春趁着溪月还未醒,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晚晴斋,将昨夜的情况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与了竹云和漱玉。
“啊呸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左右无人,竹云说话更是没有遮拦,她气冲冲地一路就朝楼上报信去了,口中还不停地骂着,“狐媚样的,粉头小娼妇,一夜都等不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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