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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厥把澜雨吓得一窒, 气血都涌上了头顶,一时间头晕目眩。
而言音面色苍白如纸,头软软搭在她的肩膀上, 整个人静悄悄的。
澜雨抖着手, 探向怀中人的脖颈, 摸到了一手冰凉的薄汗, 也触到了虚沉的脉搏,想来是性命无虞,立时长松口气。
目光转而落在她手边被沾湿的图纸, 唇瓣轻颤,哑声道“做得好”她用力抓住言音肩头, 又道, “真棒。”
亭台四周依然汹涌着水声,在灵灯的光辉下,代表着死境的漆黑水域仍在上涨,隐约浸透了座下阵图的四角。
此地不宜久留。
澜雨缓了缓神,紧肃面容,伸手捞起一旁的小猫崽子,直接塞进言音怀里,不再停留。
祭出绯剑, 呼啸而起。
女娲残像的手掌上,几个术修还在算得昏天黑地。
书写着算法进程的纸片散落各处,上头墨迹未干,沾得衣袍点点污晕, 不知哪张有用哪张无用,更是让人无处下脚。
只有放在三人中央的大纸上,清楚画着一道推测出大致轮廓的阵图, 像一个以黄金比例向内重叠的螺旋,他们在边上解析出一块又一块的小阵,借此标注出严谨并精准的数据。
这些小阵就像是做工精细的齿轮,每一圈轮齿都密切地咬合在一起,以阵眼为轴承,让整个大阵如罗盘般有序的运转,试图将来者卷入齿轮缝隙中碾碎。
“特么的这山谷也忒大了。”
楼云诗嘴里叼着烟斗,半天也顾不上抽一口,笔下粗略代入了整个琼池洲谷的占地面积,从而推算出中心阵眼的直径。
时间紧张,刻不容缓,数据又过于庞大,算得整个虎口都在发麻,忍不住随口吐槽琼池门人浪费土地。
他道“一家子几口人啊,住得完嘛。”
也不反思下灵岛有多大的面积。
“那还请师兄少说几句废话”
破万卷听得烦躁,把手边用完的草稿丢开,眉眼间尽是戾气,像是要拿烟斗掷到自家不着调的师兄脸上。
但楼云诗手上不止,嘴也不休,使劲叭叭道“解压一下嘛,看这死气沉沉。”
气氛犹如紧绷的琴弦,将断未断。
话虽如此,可对边的林憔哲根本听不见他俩的哔哔,正埋头进行第二次辅助核算,确保此前的计算没有出错。
脊背坚韧挺立,思绪高度集中,看着比俩长辈还稳重。
破万卷见此老怀大慰,深感后继有人,面色和缓一些,又扭头看向另外两只小辈,忧心道“还未见小师祖折返吗”
她们已经离开四个时辰有余了。
此地处处凶险,阵型随时在变,就算带着护身阵,离久了也未必安全。
宋自清早就担心得扒在石像指头上,伸长脖子四下张望,就是没见着那一白一红的身影,急得手心直冒汗。
忙问“方仪,你那能瞧见吗”
不远处的宋方仪也在拧眉找寻,闻言正想摇头,忽然间,耳朵一动,迅速伸手揪住宋自清的后领用力拖开。
“铮”
随即一道鸿光伴着铮鸣而来,他们千呼万唤的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石掌之上,一落地就是几步踉跄,险些往前栽倒,被宋方仪二人一把扶住方才堪堪稳住。
宋自清定睛一看,惊呼“小师祖这是”
此时回归队伍的俩姑娘看着比先前更加狼狈。
衣袖和裙摆都湿透了大半,身子微微颤抖,额上全是汗珠,澜雨脚下虚浮,连剑都快握持不住。
言音更是双目紧闭,垂着头气若游丝,意识全无。
远处三位术修见状,心头俱是一惊,正要起身跑过来看上一眼,却被澜雨一抬手给止住了。
澜雨喘气道“先看这个。”
她顾不上解释,只将手中那张图纸递了出去,待身旁的小辈接过,便散了力气,扶着言音缓缓滑坐在地,垂首撑地,竭力调息。
那是言音拼着性命才画出来的东西,她知其中轻重。
而一旁的宋方仪一碰到图纸便明白了过来,二话不说,立马转身跑去交给师叔。
宋自清留在她们俩身边,被这糟糕状态吓得手忙脚乱。
他稳了稳神,赶紧从自己袖中找出了一枚普通灵丹,先交给大师姐服用,又从小师祖乾坤袋里翻出途长老给的丹丸,一齐倾倒出来,在里头挑挑捡捡。
“小师祖根骨不佳,经脉无法承受寻常药力,且伤在神魂,亦非丹药所能挽救。”
宋自清找出几颗药丸,递到澜雨手里,“这些也只能助她缓解体内的伤劳,平复内伤,至于神魂”
只能靠小师祖自己了。
识海便同心魔一般,受了损伤之后绝非外物所能医治的。
澜雨点头表示明白了,把那几颗丹药喂进了言音嘴里,又扯着自己衣袖给她擦擦面上的虚汗。
半饷过去,见言音唇色稍微好转,不似先前那般惨白,这才稍稍安心。
随后便是敛神握剑,朝自己空荡荡的丹田运传灵力,此番飞天遁地,也是把她一身元婴的修为给耗了个干净。
真要命。
这厢两位姑娘折腾得半死不活,对面仨术修捧着图纸嗷嗷鬼叫。
“嗷,天呐,是琼池大阵的复图”
那张图纸上的内容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林憔哲一打开就语无伦次,面上终于出现了少年人应有的生气,一手握拳咣咣锤地,“厉害了”
尽管这张图纸线形凌乱,字迹坑坑洼洼,看着就像是右撇子拿左手临摹出来的粗糙黑白画,大小也和真正的大阵相去甚远,无法直接取代数据。
但有了这个明确的形态和比例,就等于给建造师看了样式规划纸,给闯关者看了迷宫平面图,不再需要猜测和推演便能找到出路。
以这三位术修的造诣,凭借手头已有的条件,反控大阵简直轻而易举。
“确实厉害。”破万卷扫一眼复图,长呼口气,心下大安,往那俩姑娘的方向定定望了一眼,随即投入解析。
谁也没想到,俩姑娘下去一趟就把琼池遗址最大的机密钓了上来。
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情报之后,那张原本放在中央被逆推过半的阵图,立马就被这仨实用主义的学术分子给抛弃了,唯有写在边角的数据得到了保留,随之转移到了那张小小的,粗糙的手绘纸片上。
破解进程随之加速,一道道反向阵文如流星般散溢而出,以石像为中心,弘萦如火树银花。
这几个人反客为主,挥斥方遒间,灵力从指间汇聚成洪流,涌向阵图交错的空隙之中。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反手一道阵文出去,楼云诗感觉背上的压力都散了不少,正习惯性想拿烟杆叼一口,就听身后宋自清冲他们嗷了起来
“师叔你们加把劲啊”
他哭唧唧地扯出薄毯,盖在俩精疲力尽的俩小姑娘身上,细察她们的脸色,再看一眼因言音虚弱脉搏而眉头紧蹙的宋方仪,很是难过。
回头道“小师祖都搞成这般模样了,你俩要是还搞不定,回去祖师爷和寒宫长老知道了,非得亲自下手揍你们了”
好极了。
混合双打预定。
有过惨痛经历的楼云诗手腕一抖,烟灰差点烫衣服上,抬起头好没气道“这时候你能不能说点鼓舞士气的话来”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自清便苦丧着脸喊道“师叔加油。”
楼云诗“”
瞧你这气势。
油怕不是全倒敌人灯里头去了。
听他这么一提醒,烟是顾不上抽了,楼云诗几人跟生产队的驴似的一刻也不敢歇。
如此一来,那刻在这座琼池遗址某处的,余威至今仍笼罩着整片山谷的千载大阵,就这样被困在其中的几位灵岛弟子齐心协力逐步拆分。那些制作精密的齿轮一块接一块地崩开,大阵阵图如被腐蚀般渐渐熄灭,一点一点地由内向外停止运作。
以阵眼为轴承的罗盘即将分崩离析。
琼池大阵逐步易主。
更令俩大人出乎意料的是,直击阵图中心的最后一击,是从林憔哲手里构建完毕的
只见他一笔绘毕,掌心重重向下一拍,灵力自丹田呼涌而来,一身修为在经脉中奔涌如洪潮,直直灌入了那道阵图之中,狂风倏起,波及的灵压将地上多余的纸片尽数搅碎掀飞,纷洒如七月飘雪。
盈白色的阵图迎风见涨,在他们头顶缓缓盘旋,迅速笼罩了这处雕像石掌,流光四溢。
场景绚丽恍若梦境。
楼云诗微不可察地一怔,有些惊异地和破万卷对视一眼,得到他肯定地点头,便收起灵笔,抽出烟杆抽了一口,隔着淡淡烟雾去看林憔哲。
见那扬起的眉眼意气风发,有着令人称羡的年少热血
确实是靠得住的孩子。
得到图纸后短短一个时辰内,这座曾令他俩束手无策,的大阵便彻底沦落到了他们的掌心之中,几人从受困的阶下囚成为了凌驾此地的掌权者,是毁是存都不过是一个念头。
只待解开凤凰残躯的阵眼,琼池的诡计便彻底告破。
确实是一个也没“牺牲”。
楼云诗啧啧赞叹,也不再管破万卷拿出白咒扇,展开其中明耀的金光,自顾自叼着长烟杆,晃悠着步子到那几个孩子身边坐下。
活忙完了之后,楼大术修又变回了那幅不着调的样子。
他拿着自己的宝贝烟杆,探了探言小仙尊的灵台,十分愁道“耗得比上回还狠,这可怎么交代呦。”
也不知又得在无上峰睡上多久。
边上宋自清补刀“回去我就老实回禀祖师爷,说是因为你们俩大人靠不住想送命,小师祖生气了才以身犯险的。”
哎呀这死孩子可真糟心。
好歹共患难的情谊也不想给师叔我打个掩护。
楼云诗这才知道要命,忙低声下气哄道“师叔知错了。”
宋自清开嘲讽“命都可以不要了还怕挨祖师爷打吗。”
这孩子是不懂得什么叫人情了,楼云诗决定换一个,便转头看宋方仪“乖侄啊”
宋方仪倒是没落井下石,只实事求是道“希望到时楼师叔在寒宫长老面前也有这般良好的认错态度。”
楼云诗哽住“”
你们怎么
这头嘀嘀咕咕说话间,后边的林憔哲双手一合,沉静道“解阵。”
伴随这一道云淡风轻的命令,琼池遗址内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犹如石柱在相互倾轧,又像是一条巨龙在里头翻身,越翻越大,越翻越狠。
随之而来的是地动山摇,恍若天塌地陷。
察觉到这崩塌的前兆,宋自清和宋方仪忙护住俩位姑娘,回首问道“师叔,这”
楼云诗敲掉烟灰,懒洋洋地靠在石像指跟上“没事,这违规建筑,拆了不犯法。”
看他气定神闲开起了玩笑,俩小辈便放了心。
随后破万卷和林憔哲也跟过来了。
几人坐在这唯一安全的至高处,欣赏这大厦将倾的盛状,宛如目送一场时代的终末
庞大的囚笼开始崩塌,原本由琼池亲手建造出的上古大阵,此时在入侵者的掌控下,彻底扭转矛头,反噬摧毁它守护了千余年的遗址。
参天玉柱自上而下蔓延出细长的裂缝,在直达穹顶的一刻轰然碎裂,壁石悬梁开裂,从空中沉沉坠落,砸在水面溅起滔天的浪花。
琼池亲手打造的长矛,穿透自己“故乡”的时候同样摧枯拉朽。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桃花扇
破万卷竟在这时摇着扇子,哼起了曲儿。
挂在高处的数盏灵灯在震动中坠落,带着光辉落入水中,点亮一片又一片水下幻景。
那些金碧辉煌,描绘着远古史诗的恢弘壁画,四处雕刻着镂纹的化池玉阶,被砸落的石块晕碎又重聚,最后那女娲巨像的长尾轰然断裂,水底瑰丽的画面被倒下来的古像彻底覆盖。
灵灯猝然熄灭,生死归一。
“锵”
天塌地陷的动静着实太大了,言音被震得微微睁开了眼。
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一声嘹亮的惊鸣。
那声音空灵悠远,如金石相击般高昂清越,带着难以言喻的,近乎矛盾的欢喜和悲呛。
时隔一千五百余年,凡间几经朝代更替,世间万般物是人非
天地间凤鸣再度响彻云霄。
拆了敌方老家之后,实乃大快人心。
只是本来应该累得站不住脚的小辈们,出了阵之后就像打了鸡血。
看着稀里哗啦的遗址残瓦凶狠地薅起了袖子,自告奋勇收拾残局,打算瞅瞅里头还有啥什么能占的便宜。
表示坚决不给琼池留下哪怕一根鸡毛
“可以”楼云诗难得劝阻道,“但没必要。”
雪橇仨傻“呵。”
想来光凭拆家还是不够解气。
破万卷对此无可奈何,把这仨刺头弟子丢给师兄,自己则扭头就走,先带着俩软趴趴的小姑娘,去山谷外头找个地方歇息。
没法子,小孩野性上来就拦不住。
随后在山谷百里外的一处城镇找着了客栈,破万卷便寻了处僻静屋子让俩姑娘休整。
顺带看了看言音当下的状况,眉心一蹙,只道小师祖此番神魂损耗甚大,识海一片干涸,有如暴旱开裂的土地,怕不是单凭自己休眠便能痊愈的,还得回灵岛请途长老设法医治。
澜雨听了很不放心,撑着疲乏的身子给言音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拿布巾仔细裹好了湿漉漉的小猫。
这才回自己那间房,吧唧瘫在软绵绵的被褥上,昏沉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从午后睡到午夜,澜雨堪堪睡醒,感觉身上的疲累有所好转,又有了些力气,便赶紧过来看看言音。
见她仍是双目紧闭,蜷成一团搭着被褥睡着,瞧起来安安静静。
只是不知何时,那只小猫崽又被她捞回了怀里,贴着脸颊粘在一起,黑白毛发纠缠,好似难舍难分。
澜雨看她这本能,跟没抱枕就睡不着的小孩一样,睡迷糊的时候居然还知道找猫在哪,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试着探了下她额头,感觉还是很凉,便又扯了床被褥给她搭好。
枯枯守了一会儿,见睡得很是安稳,才起身回房了。
夜色愈深,秋风飒飒,枯叶敲打窗框。
可在旁人眼中睡得很香的言音,实则上的状态非常糟糕。
识海和梦境里一片混乱,像是色差混乱的万花筒,她深陷梦魇之中,满眼狰狞和可怖。
她觉得自己被塞在数面破碎交叠的镜子里,里头倒映着诸多事物。
有在青株镇后山碰巧遇见的风信子,有在灵岛兽谷果园里摘到的车厘子,还有一盒被摆在木桌上的糕点和小鱼干。
不单单仅有这些,还有的是灰暗的浓雾升起,一段书写着原著文字的数码屏,还有印着舍曲林字句的纸盒它们被镜片割裂,变成毫无形状的色块,斑驳得像错乱的记忆,而她在其中找不到出口,像是快要被冰凉的海水淹没。
耳道里头声音如鼓,像是心脏放在耳朵里跳动,又像是濒死的身躯在做出最后的回光返照。
睡梦中,她的呼吸越来越弱,逐渐连肩头都不再起伏。
身上的被褥如此柔软,压着她却像是被巨蟒捆住一般沉重,凭她那点浑浊的意识,连起来挣扎一下都意识不到,她许久喘不上气,却口唇紧闭,任由肺里的氧气尽数耗尽。
耗尽神魂的大脑如熄灭的星火,拖着生机向海底沉没。
若是此时途求索突然出现在这,必定会大惊失色,焦急地采取措施对她进行抢救。
可遗憾的是,此行并没有任何一位医修跟随,那几个糙修士也不曾知晓元神受损之后会对性命造成何等危害,还以为和上回一样睡久了就好。
所以谁也没能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任她孤立无援地躺在了单薄的木床上。
在这陌生的异地,偏僻的客栈房间,深秋将尽的夜色里。
言音正在悄无声息地死去。
最后关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拉进了怀里。
浩荡的领域近乎凶狠地展开,覆压了这间屋子,空气中隐约听见了狮虎的咆哮。
灵流因操纵者的不安和后怕,一刻也不敢停歇,在她凋零的识海里呼啸。
时机刻不容缓,来人凭借强悍的天赋强行冲破壁垒,如一道阳光蛮不讲理地撕碎了黑夜,在噩梦中耀武扬威,引导识海恢复过往地秩序。
浓重的灰雾回到镜子深处,地上的碎片慢慢长出草叶,小木屋窗上响起了铃铛的声音,更远的地方能听见海浪涌过礁石。
束缚击碎,识海重建。
转眼间。
“咳”
言音一声猛咳,骤然睁开双眼,胸腔一阵剧烈起伏,泪水不自觉流下。
她终于得到了呼吸。
周遭一片静寂,言音微微颤抖着,在黑暗里视野一片模糊。
只感觉有谁将自己紧紧抱住,温暖的手轻拍后背,安抚她方才即将灭顶的恐惧,唯一能分辨的,只有鼻息间充盈的熟悉气味。
直到此时,言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险些气绝,一身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言音弱声道“喵”
白阙正忍着疲惫为小家伙梳理神魂,耳边听见这声哽咽,立刻哑声应道“我在。”
言音又唤“喵”
白阙再应“我在。”
如今状态不好的并非言音一个,先前白阙在受到琼池内部压制的情况下,强行追着言音进入了琼池镜像,这对他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只是一想到刚才,若是他再晚一些醒过来,或许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小家伙了,白阙便不敢再轻易闭眼,后怕得心痛欲绝。
白阙深吸口气,指尖摸到她鬓边的细汗。凡间的客栈多有缝隙,担心她再吹风受凉,便扯起被子将她细细裹好,继续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又过了许久,待缓缓回过神来,言音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抱着她的不是大猫,是个人,还是个熟人。
但言音垂着眼帘,缺氧过后的脑子空空荡荡,某个名字卡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是谁,只觉他身上的味道无比熟悉,像太阳底下的软乎乎的被褥,让她下意识想亲近。
谁
是谁
言音没有力气挣脱怀抱,只能动动鼻翼,固执地想认出他来。
是谁呀
她偏头自顾自埋进他颈窝,鼻尖不安分地嗅来嗅去,像藏食的小仓鼠,仗着宠爱把瓜子藏到大猫的鬓毛里,半点也不怕天敌突然亮出爪子。
这可苦了白阙。
他忍着她呼在颈边的温息,又不忍心将她松开,大爪子紧了又松。
心声擂动如鼓,大写加粗的难捱。
可半梦半醒间的小家伙哪里肯饶他,一个劲地凑进怀里,感觉到他在往后缩,便不客气地探出指尖勾住。
等等,没闻出来,不许跑。
那勾在腰侧的指尖并没什么力道,却让白阙一下麻了爪子,立时不敢再动。
而言音嗅过了瘾,忽然指尖一动,像安慰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拍了拍他,脸颊在他颈边蹭了蹭,带了些安慰的意味。
啊,想起来了。
是个可怜的崽。
给你呼呼。
白阙察觉那软软地轻拍,瞳光微柔,扯着被子盖好露在外面的小手,继续为她保护受损的神魂。
但他毕竟也非常态,精神倦怠不堪,硬撑着熬了半夜,又被她温柔柔地蹭了几下,终是招架不住,贴着床柱睡了过去。
这回倒是真的安稳,直到天亮也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镇子里响起一声鸡鸣。
等言音稍微有点清醒的时候,唯一的感想就是又闷又热,像是被大猫裹在了肚皮底下。
她不太舒服,便挣扎着冒出脑袋,凉凉的空气一下子灌进鼻腔,立时好受不少。
下意识埋怨一声“小喵,热”
平日里听她这般叫唤,她的猫便会自行翻滚一圈,满脸幽怨地腾出一点空间给她。
可今天她等了一会儿,仍是紧促得不行,被裹得严严实实。
只好勉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懵懵一看
“卧槽”
令人惊艳的熟悉脸庞近在咫尺,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随后便是头晕目眩。
救救救救命什么情况
白阙听到她的惨叫,连忙睁开眼睛,下意识问“怎么了”
喵
反了啊
对话框反了啊
主要是平日里兽形习惯了躺在言音枕边,此时刚醒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言音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了
你不知道怎么了
大兄嘚。
睡别人床上睡得挺熟练啊。
言音双目空洞,无声摸出纹纸,一撕。
明如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 真大型掉马现场。
往二云铁锅里加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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