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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 回归师门的灵岛小仙尊再度入住医峰。
成功达成
每回离岛必定入院成就
并不可喜可贺。
医峰殿里,楠香薄烟袅袅而起。
一位身着嫩色翠衫的医者侧身而坐,姿态端庄, 双肩微微颤抖, 极尽矫揉做作之像。
只可惜虎背熊腰, 身形魁梧, 没能展现半点娇弱。
在他身后,澜雨拧干帕子,帮榻上的言音擦了下脸, 见她仍是眼睫微颤,唇色苍白如纸。
想来睡得并不安稳。
枕头上, 一只小白猫静静依着, 同样双目紧闭,用长尾巴圈住了大半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脑袋紧贴言音颈边,尖耳朵随呼吸起伏,好似在细听她的脉声。
澜雨又将帕子沾湿,给她润润唇瓣,听着传来的低沉哭声,忍了许久, 终是再也忍受不住
抬兽道“途长老,先别哭了。”
快诊病吧。
那翠衫医者立马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五大三粗的硬汉脸,上头泪水纵横, 稀里哗啦。
他抹了把脸,忍着哽咽,抬起一只粗壮的手臂, 将手指轻柔地搭在了言音灵脉上,沉吟片刻,又探向她的灵台。
不多时,他又捻出怀中帕子,接在颊边,嘤嘤抹泪。
“呜呜呜呜你们这些崽崽也太拼命了啊”
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哭声雄浑如钟,宛若百鬼哭丧,令人闻风丧胆。
澜雨冷不丁一抖,只消片刻,便已是招架不住,上前劝道“途长老,您冷静些。”
快别嚎了。
可途求索就是克制不住,一想到这几个孩子在外头打拼成这般模样,回来都不成人形了。
满怀的慈母心便稀稀拉拉碎了一地。
他吸吸鼻子,瘪着唇憋了一会,大手猛拍澜雨肩头,仍是万分心疼。
终究没能忍住,忽然仰头“哇啊啊啊啊”一声大哭。
硬汉落泪,恐怖如斯。
简直是魔音穿耳,瞬间响彻医峰。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祭天杀猪。
澜雨耳鼓擂动,算是头一回见识到灵岛长老的威能,竟是被这硬汉撒泼的架势给震撼到了。
手中赶紧运出灵力,一把捂住言音耳朵,生怕她又遭受冲击。
此时可谓是孤立无援,医峰殿里只剩她守在言音身边其余几人自觉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楼云诗和便带着小辈去首峰处,汇报此行的波折与收获。
谁也没料到,更大的危机竟在自家。
也可能是料到了所以那几个小辈才跟着溜走的
澜雨叫苦不迭。
眼看这途长老还在嚎啕大哭,简直是伤心万状,想必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澜雨对此尚无经验,别无他法,认真考虑是否要给他来上一拳。
可惜这人皮糙肉厚,身形壮硕,一拳怕是未必管用。
还未想出个正经对策,殿外又是一道身影破门而入。
两扇精雕殿门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彭”的一声巨响。
来人气势汹汹,身姿快成一道残影,刚到近前,便是扬起小手,“啪”地一把按在途求索脸上,动作之娴熟,力道之巨大,令下颌关节险些错位。
途求索猛躯一震。
来人英明神武,直接暴力镇压了这位医峰之主的鬼哭狼嚎。
空气顿时恢复安宁。
片刻死寂过后,来人双眼微眯,脸缓缓向途求索靠近,几乎抵住了额头。
咬牙阴恻恻道“义父父再嗷嗷叫,就把你收藏的丹药拿来炖汤了哦”
途求索吓出个哭嗝“”
闯进来的姑娘,正是医峰三代弟子途明见。
此时她眉间满是郁气,打扮并不体面布衣皱乱,胸前还有一片未干的血污,手上戴着染血的薄布手套,毫不忌讳地按在了自家义父嘴上,比屠夫还像屠夫。
看样子是之前正在研究什么,被自家师尊兼义父的鬼吼鬼叫打断了,心情不爽,特来镇压。
途求索正伤心呢,见她过来,又是呜咽一声。
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途明见也不计较,唇边笑意凉凉,耐心地跟他掰扯道理“义父父不管怎么说,您好歹也是医峰的门面,请注意一下形象管理好吗一两回还行,三天两头这样,会影响医峰在外的风评哒”
途求索“”
这孩子还在意别处的风评
途明见笑咪咪的,手上掐得更紧“义父父您座下的弟子们,跟术峰那群蛇精病,还是有点区别的”
凭您这捏着嗓子的细高音,别说岛内,岛外灵梁港的世俗人都听得见了。
十分影响女儿我搞操作啊。
本来剑峰和器谷搞出来的动静已经够糟心了。
再来您这一下。
人家会以为咱灵岛医峰搞得是蛇精病研究所啊。
她口中连续三个“义父父”,语气皆是碧波荡漾,听得像是撒娇,实则底下杀气凛然。
再结合她手上捏着的,那把尚在滴血的解剖刀,识趣的都知道该放弃抵抗。
途大长老目露委屈,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嗯,乖哦”
途明见这才把手松开,转头又是一脸明朗,见到澜雨,兴高采烈地张开双臂,蹦跶着要上前抱抱。
“噢澜雨你们回来啦嗷嗷还有我啾啾咪咪酱酱酿酿的小师祖”
途明见这人,神情举止尽是浮夸,行为言谈从不见外,一来就道“你们怎么出去冒险都不带我呢,你们俩开开心心的重聚了,留我在岛上好无聊哦
“好难过快来让我瞧瞧你们是不是都红光满面”
她近前一看。
嗯
都没有红光满面,反而都有点半死不活。
途明见步子一顿,解剖刀掉在地上,夸张道“天呐,你们这是被我义父吓的”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澜雨便用剑鞘将她推开,冷淡道“先把你身上这衣服脱了。”
这血也不知打哪来的,看着就凶残。
父女俩皆是性情古怪。
途明见遭了嫌弃,眨眨眼,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没换衣服。
啧啧嫌弃两声,转身跑到屏风后头,也不避讳,干脆利落地换了一身新的衣裳。
将染了血的布衣丢开,再哒哒跑回来给俩位同门瞧瞧。
作为医峰首屈一指的大师姐,灵岛途长老的衣钵传人,虽说性子咋呜了些,可这一身的医术还是拿得出手的,理论知识尤其扎实。
就算比之途求索,差的不过是临床经验。
“你们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呀,术峰那俩大怪人不是跟着去了吗居然还让你们受了伤”
途明见去洗了手,回来边诊脉边问,“难不成是被围攻了哪家不长眼的”
不怪她这般想象,毕竟术修一道,虽说有些拖沓,但阵图一出,便是以一敌百,可谓攻守兼备,旁人轻易难以近身。
况且楼云诗那家伙本就相当鸡贼,修为高又不讲武德,老早就在那小烟杆上刻了百八十道阵图,触之即动,哪怕正面硬刚也难逢敌手。
这种前提下还能搞成这幅模样,除非是被大量敌方围攻强行破阵了。
但如此一来,楼云诗几人也合该受了重创,怎么他们几个大男人反倒没事,就这俩年纪最小的姑娘累成这样。
途明见不解。
“不。”澜雨简单解释道,“是因为我们进了琼池遗址。”
“琼池”途明见听过这个地方,想了想,又问,“不是只剩废墟了吗”
还能在破房子里搞成这样
“琼池内界留有大阵,大阵被启动了。”
“哦原来如此。”
途明见明白了。
一个道门的护宗大阵,毕竟是作御敌之用,几乎倾尽了一宗所能,效果当然强劲,碰上了就算殒命也不奇怪,受创更是在所难免。
途明见又道“那怎么会就你们俩搞成这样了楼大爷,破二爷呢,干饭去的”
不是去当护卫嘛。
“也不是。”澜雨揉了揉额头,组织一下语言,把先前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下。
让医者了解当时情况,或许对言音的治疗有益。
起先听到前边几段的时候,途明见津津有味,还极为捧场地做出了各式各样的夸张表情,或龇牙咧嘴,或啧啧称奇,表示了对她们这番探险的心驰神往。
可等她听到言音神魂耗尽之后,又跑去强行覆盖了整片水域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可不太妙。
她转头对要去炼丹的途求索连声叫唤“义父,义父”
途求索正赌气呢,“干嘛”
“快来看看,”途明见一手摸着言音脑袋,一手疯狂摇摆,“小师祖可能有过神魂窒息”
途求索闻言,神情一肃,立马放下了手头的灵药,几步走到塌边,大手按住了言音灵台。
神魂无形涌动,进行入侵性探查。
这种方式,在寻常治疗上极为少见。一是因神魂属于个人,涉及记忆和思维,未经允许私自窥探有碍天理,二是因神魂脆弱,动辄伤智,高位者极容易对低位者造成损害以言音这般神魂,谁也不敢轻易涉足她的领域,不管是治疗者还被治疗者。
所幸,如今她神魂干涸,回灵岛后又下意识放松,难以做出抵抗。
虽然举步维艰,但还是让途求索看到了广袤识海的一处塌陷,证明她确实经历过缺氧。
但被人救下了。
途求索长出口气,心下稍定。
澜雨见他们父女俩神情凝重,忽觉不安,“什么是神魂窒息”
途明见侧头,刮了下她鼻梁“还不知道呀,呆瓜。差一点,你心心念念的小姐妹就没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神魂是什么是小草用完了还能长”
途明见一叹“不是哦,神魂就是水,识海里流动的水,要恢复的前提是不能枯竭。平时可以使用的,都是已经汇聚成海的水,可若是连神魂的根源都用尽了,就等于斩断了泉眼,识海就会干涸掉。”
“失去了神魂作为引导,人就没办法再进行思考,连本能都会失去。哪怕心脏还再跳动,人也会逐渐忘记呼吸,像被埋在荒漠里,最后悄无声息的死去。”
也是由于此行没有医修跟随,众人全无常识,不然根本不会有人,允许言音去做这种送死的蠢事。
话如雷击,澜雨双手一颤,一股气血瞬息涌上了喉头,眼前一阵黑朦。
她竟全然不知
途明见观她面色,眉头一皱,赶紧也给她看看。
看完戳了下她的头“你也是,元婴的修为被你耗得空空荡荡,险些损伤根基,你俩真不愧是姐妹,连胡闹都要一起。”
“不过好在忘虚剑内还封着灵威,此次也算一劫,或许能成为你突破瓶颈的契机。”
勉强也算因祸得福。
可澜雨此时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只觉一身冷汗,尽是后怕。
手探入薄被,按住了言音的手。
“别怕啦,没事了,已经稳定下来了。”
途明见拍拍她后背,摸摸她脑瓜,安慰道,“幸亏之前你们处理得及时,识海大部分都保住了,接下来慢慢修养就好啦。”
“不过那俩术峰怪人应该付出了不小代价,回头记得要感谢一下哦我待会去找两袋烟草给你提过去。哎呀,他们这也算有了一回靠谱的时候嘛。哈哈。”
途明见笑得摇头晃脑。
却见澜雨抬起头来,恍惚道“什么处理”
嗯
这下换途明见不明白了“急救啊。那俩术峰小子总有为小师祖做什么吧”
澜雨想了想,慢慢摇了下头“破解大阵之后他们在琼池收拾残局。”她后怕地捂住了眼,声线难遏地颤抖,“我们以为言音睡久就好了,把她安置在客栈,谁也没去打扰她”
谁也没意识到,她可能因此死去。
“”
在场两人也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数息过后
“那俩混账”
途求索突然暴跳如雷,声线变得粗狂低沉,二话不说,抄起一旁的浮尘便出了殿去。
翠色广袖翻飞,犹如喝够了酒要去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
结合得十分随机。
殿内两姑娘目送他离去,都知他要去哪,途明见咂舌道“那可真是侥幸。”
她转回头,有些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是谁救的小师祖啊”
澜雨撑住额头,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小白猫的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这时首峰中央大殿内正在议事。
冷掌门坐在上首,寒宫长老纵着轮椅停在下首,其余几位长老坐在各自的属位上,皆是面色沉静,听座下几位弟子回禀。
而楼云诗和两位首峰小辈站在殿中,破万卷则先行离去,带着林憔哲去了书斋更新情报。
此行竟是出乎意料的凶险。
离岛的几位弟子虽已如数返回,但在那一座废墟之中,都或多或少地受了创伤,还有两位姑娘现在医峰就诊。
这对灵岛而言是一记闷锤,让在座的灵岛高层都反省了自己的轻率。
师长们忧心弟子,本想待几个孩子修养过后再行议事,但这弟子皆说事态紧急,情势刻不容缓,这才即刻聚集于此。
待听过之后,几位长老皆是凝神细思。
寒宫铭指尖轻点扶椅“这便是你们此行的推论吗”
“是。”楼云诗难得把背挺直,没有歪七八扭,恭敬应道,“其中大多是小师祖做出的推断。”
“若是如此。”冷掌门闭了闭眼,长须一抚,看向寒宫铭。
寒宫铭仍是不动声色“你可知,昨夜药溪谷一事”
楼云诗“弟子早已听闻。”
“若正如小师祖所料,药溪谷乃是琼池门人,那本该是一记大线索。”
只可惜,这线索被其幕后亲手斩落了。
敌人远比预料中,来得狡猾且狠心。
楼云诗又道“弟子意欲暗中追查与药溪交好的道门。”
冷掌门颔首道“这倒也是个法子。”
器谷长老陶明端着茶杯,也道“只可惜,敌在暗我在明,我等调查的动作越是明显,只怕是越扑朔迷离啊。”
琼池苦心筹谋至今,时刻盯着修真界的一举一动,又岂会静静等着他们调查。
寒宫铭面色沉郁,靠回椅背,揉了下额穴。
正待继续讨论时,突然,殿门被人一把推开,风声呼啸。
高大的黑影踏槛而入,随门大开的明色映在地上,手上倒提一把浮尘,体态壮硕形若金刚,阴影笼罩在了每一个人脸上。
显然是来者不善。
冷掌门凝眉一看,见那嫩色衣裳,便认出了来人,无奈道“求索,何事这般着急,不成体统。”
途求索现在才顾不上什么提桶不提桶。
进门大声就喊“楼云诗,破万卷,俩小子给我站到老子面前来”
这话喊得,就更不成体统了。
且不说,这两人并非他门下弟子,本来也轮不到他来说教,就凭这两人的师尊尚在殿中,他一进门就带着教训意味的喊话,对和自己同辈的寒宫铭也很是冒犯。
寒宫铭带着惯来的淡漠神色,抬眼看他。
冷掌门也拍案道“求索,好好说话”
他这一拍,就拿出了原先大哥的威严,让途求索脚下一顿,顿时冷静不少。
只是唇角一瘪,眼看又要哭嚎出声。
陶明打小最怕这个了,忙阻止道“诶,别哭啊”
寒宫铭亦是眼角一抽,别开了脸。
实乃目不忍睹,耳不忍闻。
冷掌门只觉头疼,又是拍案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说,哭哭啼啼又解决不了问题。”
天知道,都是活了上千岁的人了,竟还有要对师弟说这话的一天。
途求索嘤嘤落泪,哭得霸王花带雨。
举起浮尘,指着中央一脸懵的楼云诗,立地告了一状。
随后总结道“我就说嘛,你们这些糙汉子根本就不懂怎么带孩子。她还那么小,都昏睡过去了,竟是随便的给丢客栈里,呜”
途求索抹了把泪“好在是挺过来了,这要是没撑住,崽崽一个人躺在一间破客栈屋子里,盖着脏兮兮的棉被”
他说到这,也不敢再想,拿出帕子捂着脸,嗷嗷嗷嗷嗷跑出殿去。
俩首峰弟子对视一眼,也匆匆跟去医峰。
首峰大殿恢复死寂。
片刻后,楼云诗僵着脖子,慢慢转动身子,像木头人偶一样硬邦邦地挪了个朝向。
撞上了寒宫铭逐渐危险的眼神
哗背上冷汗尽出。
随后,“咚”地一声闷响,如酒壶顿地,从他头顶上传了下来。
他不知死活地抬起头,见祖师爷竟不知何时起,便悄无声息地坐在了殿顶横梁阴影上,身上布袍垂下一角,形同鬼魅。
楼云诗“”
吾命休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算肥哒
呜qaq二云一直以为福利章要隔一天等大家买完才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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