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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拂过树梢, 林间只有窸窸窣窣的树木摇曳声,和轻微的鸟雀振翅声。
在这般安静的氛围下,萧邺的一番话自是足够响亮, 绥远候不好再装聋作哑离去, 他停下脚步, 看着这个不太待见的义子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绥远候俊颜冷淡, 并不言语。
照着从前的样子,萧邺双手朝前,对着绥远候作辑后, 他同先前那般疑惑地问道“义父此番来柳州莫不是有什么要事此番我也在柳州,或许能帮上一二。”
绥远候语气淡淡, “只不过是来此地游玩散散心,并无什么重要的事。”
一听到这话,苏祁从萧邺身后走到绥远候面前。
他梗着脖子, 傻乎乎地道“义父,不对呀。前几次我问你来柳州所为何事时,你分明说的是去见一个故人。”
听到“故人”二字时,绥远候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萧邺的面部表情,见萧邺面上既不惊讶, 也没有表现出了解的兴趣后,他淡淡地收回目光。
方才只注意到萧邺,绥远候这会才发现本应该在封地的苏祁, 他不悦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苏祁后, 道“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封地练武的吗”
“这个那个”
眼见着马上就要被绥远候教训, 苏祁讪讪地躲到了萧邺的身后,数着手指头默不作声。
见此,绥远候骂道“越长大越不成样子了。”
萧邺笑了一声, 他接着苏祁的话问“义父是来柳州见故人”
看着萧邺,绥远候在心里揣度,萧邺是否知道了扶玉的下落。
很快,他在心中就有了一个结果,萧邺应在最近才得到了一些线索,这点线索有一部分甚至来源于自己,想到此,绥远候认定萧邺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如自己多,不然不会在林子里蹲。
想到此处,绥远候就放下心来,他点头认下见故人一事。
虽然萧邺还不知那位故人是不是扶玉,也不知绥远候肯不肯对自己说真话,但他还是怀着满心满眼的希冀,温声问向绥远候。
“义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定居在柳州的故交,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能让义父远道而来只为见上一面,看来这位故人定是个难得的妙人。师父若是去见那位故人,可否带上我,引荐一番”
听到此处,绥远候心道,果然。
这个小子煞费苦心地蹲守,还想着把他带到扶玉面前,真的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他这个做老爹的还没有把女儿拿下,才不会笨蛋如猪去做女儿不喜欢的事,让女儿见烦心的人,倒扣在女儿那边的印象分不说,还会让女儿不高兴。
绥远候再次心道,想得美。
身侧响起衣袂抚地的窸窣声响,见绥远候正要往山下走,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药神谷,萧邺一时有些急了。
他喊住绥远候,“义父,你这就要下山了吗”
绥远候答了一声,“是的。”
“你不见故人了吗”
“我前几日便见过故人,见完故人后又刚好路过这座山,是以一时起了要爬山的兴致,这会爬累了,也休息够了,自然是要下山的。”
“我看你对这座山依依不舍,看起来也不急着下山,那其实可以多待几日的。我已经提前体验过了,可以不带半字虚言告诉你,这座山环境不错,蚊蝇不多,空气清新,晚上也没有凶狠的野物,你可以安心在这过夜。”
言罢,绥远候没有理会征愣在原地的萧邺,他睨了一眼不敢看向自己的苏祁,“跟我下山,回封地。”
苏祁虽然怕回封地后的日子不好过,但还是乖乖地跟上前去,随绥远候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要下山而去。
看着沉默不语、无动于衷的萧邺,琴刀低声问“世子,绥远候方才分明就是从药神谷里面出来的,不从他身上想办法得到线索吗”
忆起绥远候这些年来对待自己的态度,萧邺心下不由得苦笑开来,道“他不会告诉我的,我们需再另想办法。”
萧邺的心间既苦涩又明朗,绥远候藏着掖着,不就是不想让自己与扶玉相见,这说明扶玉还活着,只要扶玉还在这世上就足够了,这辈子那么长,他总能把人找到的。
萧邺心中涌起了淡淡的惆怅,下令道“下山。”
他心里头清楚,绥远候既然会让他留在这处山上,那就说明药神谷的入谷之口并不好寻,方才下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有结果,如今应该也是。
绥远候一行人走得不快,不久后,萧邺一行人就跟上了绥远候的队伍。
这时,草丛中忽然窜出了一个人影,萧邺定晴一看,是个面生的姑娘。
在萧邺的示意下,在那个姑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琴刀眼疾手快地就将那位姑娘拉出草丛,立马按在地上,使得她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
这位被琴刀制服的姑娘,正是当年的“假轻絮”,如今的竹溪。
竹溪在完成当日的任务后,早就脱下了轻絮的人脸面具,她如今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而萧邺等人并未见过竹溪的真容,是以一时没有认出人来。
一见到萧邺,竹溪心里头就突突跳了起来,时隔多年,怎么就再次遇上了这个阎王,这也太倒霉了吧。
她后怕地轻缓呼吸,还来不及言语,就见绥远候折道而返。
一见到救命稻草,竹溪急忙喊道“绥远候,救我。”
见到本应该在药神谷的竹溪,绥远候有些怔神,他朝萧邺道“这位姑娘并非坏人,而是我一位故人的府里人。她应是有事找我,把她放了罢。”
故人
“义父所说的故人,难道是你来柳州一聚的那位”
“正是。”
萧邺语气微扬,“义父,你的这位故人该不会是居住在这座山中不然的话,这姑娘怎么会突然从这窜出来。”
心知这会糊弄不成萧邺,绥远候便半真半假道“那位故人确实住在山中,只是她的身子不大好,现下已然休息下。那位故人若是一休息,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苏醒,更不会有意识与人会面的,我这才没有带你去见她。”
越听到后面,萧邺心中所受到的震动越大,心中缓缓升起各种可能,难道当年淮阳王所说之言皆真难道扶玉眼下性命垂危
忍下涌上脑海的各种不好的猜测,萧邺深吸一口气,朝绥远候问道“义父所说的故人,我可认得”
他的唇边泛出一丝苦涩,“那人可是扶玉”
听到萧邺脱口而出的“扶玉”二字,绥远候一点都不意外,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直白地告诉萧邺,“我的故人并非是扶玉姑娘,而是多年前的一位旧交,你不识得。”
萧邺有些不信,“义父此话当真莫要坑骗我。”
见此,绥远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咳一声,失笑道“你在义父身边这么多年,我曾何几时骗过你,以至于你不信我说的话”
萧邺垂下眸子,“是我说话欠妥,义父不要放在心上。”
揉了揉太阳穴,绥远候道“若是因此事使得你我之间产生隔阂,伤了彼此的感情,那也太不值当了。”
“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你去见一面我的那位故人,见完之后,你应该就能明白我为何来柳州。”
绥远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从来无惊无澜的萧邺发出讶异,“义父此话当真真的要带我去见你的故人你不是说她还在休息,不方便见人吗”
绥远候叹了一口气,道“无论真话假话,为今之计,只有亲眼见我那故人一面,你才会打消她是扶玉的念头,难道不是吗我那故人又不识得你,你自是不必同她说话,瞧了她的面容就够。”
“不过,今日之事,务必出山便忘,莫要向任何人提起。”
“好。”
萧邺应下。
此时,萧邺想的是,天涯海角苦苦寻找了这么多年,在绥远候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巴巴地来到了柳州,会有一个好消息吗
而绥远候想的是,既然萧邺一直穷追不舍,而自己往后定是要经常在柳州走动,长久下来,早晚都会被萧邺发现端倪,到了那时,扶玉定会被萧邺纠缠。
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有能力有信心为女儿挡下所有外界困扰,但他知道,扶玉见到萧邺定会心情烦闷,他不想看到女儿烦心,还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马,就此斩断萧邺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扶玉消息的希望,换得以后的风平浪静
虽然早就知道打开药神谷的机关定然妙不可言,但当亲眼见到时,方才萧邺派去寻找机关多遍不得的人,还是深深震撼于工匠的技艺巧妙。
萧邺只带上琴刀一同去往药神谷,其余人一并留在原地休整。
一进入药神谷,苏祁便发现,那一扇岩洞似乎成了分离药神谷里外两个世界的隔板,入目的芳草英菲,落英缤纷,不正是他在书上读到的世外桃源
苏祁忍不住道“义父,这里完全是仙外之境,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药神谷吗”
对苏祁一副乡巴佬进村的夸张样子,竹溪感到好笑,她撇撇嘴道“这位兄弟,就那么几句话,我都数不清你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了,你能闭嘴安静些吗”
苏祁脸皮薄,被竹溪一个小姑娘这么说了几句,脸一下腾的就红了。
但他又不甘心被嘲笑,又存了想气竹溪的心,便怒道“你这个姑娘,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你烦我,那我就更要一遍遍地在你耳边说了。”
言罢,苏祁果真缠着竹溪闹,一时之间,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吵个没完没了。
另一边,萧邺一颗心都飞到了即将要见到的那个“故人”身上,他一路上跟随绥远候在身后,只觉得这条路怎么会那么长,长到感觉走不到尽头。
绥远候将萧邺的无常神色收在眼底,见萧邺面上亦喜亦悲,时而晴,时而阴。
在心中有些畅快的同时,绥远候也清楚地明白,这些完全抵不上扶玉过去所受到委屈。
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时,绥远候对萧邺道“到了。”
与此同时,绥远候命亲卫用钥匙将外栏的门打开,进入院落后,又往正中间的那座宅子而去。
如此开了两扇门后,绥远候命其他人都等在门外,只自己和萧邺进去。
眼见着自己被拦在外头,满是好奇心的苏祁嚷嚷着闹道“不让我进去的话,我要在外面闹了。”
竹溪瞪了苏祁一眼,在苏祁脖颈下方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苏祁马上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眼见着方才按到自己的男人看向自己,竹溪咂舌道“我点了睡穴,谁叫他不安静些,活该。”
琴刀听完之后,又把脸移开了。
绥远候走在前头,引着萧邺进入到厢房的里卧。
隔着一层轻薄的帐幔,萧邺看到了塌上的影影绰绰,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瞧第一眼时,萧邺只有一个感受,那是一张和扶玉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扶玉与塌上此人的气质是决然不同的两人,塌上之人虽然陷入沉睡之中,但依稀看得出那娇蛮的气度,而扶玉与她不同,扶玉更多的是妩媚多情,娇娆动人。
萧邺心一沉,那不是扶玉。
那扶玉在哪里
他原以为扶玉这些年来一直在药神谷,绥远候来药神谷也是为了扶玉。
如今,这些“以为”都被狠狠敲碎。
见萧邺神色一黯,眼底晦暗不清,绥远候便知此番目的已成,他拍了拍萧邺的肩膀,温声低语道“我们出去说话,她要休息。”
萧邺心中十分不好受,口中满是苦涩,一时语塞,他说不出话来,一个字都未出口。
直到走到院落中,萧邺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绥远候看着他,道“里头人不是扶玉姑娘,你这下能确认清楚了吗不需要我再多言了吧。”
萧邺仍旧说不出话来,他只垂首沉沉点头。
许久后僵滞的神色方才缓和了一些,萧邺抬眸看向绥远候,“那位是禹国公主,扶玉的母亲”
“是,她就是我来柳州的原因。”
稍稍一顿,绥远候又补充道“我去年才得知她的下落,她昏迷了十多年,去年才突然醒转过来,只是她的身体受了很大的亏损,大多时间还是陷于沉睡中,她一时半会离开不了此地,所以我月月来此地见她。
绥远候所说之事原是一件好事,但萧邺喉头微哽,他忍不住发问,“那么,扶玉在何处呢”
扶玉在何处,自然不会相告。
绥远候回首,望着失神的萧邺,道“你心里头清楚,又何必问我”
萧邺阴沉着眉眼不言,浑身上下掩不住的落寞,宛若被人丢弃后的憔悴、惆怅。
“事已至此,以往不必再寻她了。我听说你此番是为了剿匪一事来柳州,这事我会替你办的,你若是无其他事,便回京城吧。”
对萧邺说了这么句话后,绥远候又对竹溪道“送他们出去。”
柳州,善德医馆。
正值季节交替之际,着凉发热之人多的数不清,是以医馆中人,不管是大夫还是学徒,无一不是忙得脚不着地。
扶玉先前花了很多心思在治疗季节交替的伤寒杂症上,对此,她还钻研了一道新方子,原来只是先给少部分人试用,没想到治疗成效极好,以至于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人人都要吃她的方子了。
此时正是午后,在医馆中坐了一整天,扶玉根本记不清眼前的这位大娘是今日看诊的第几位病人了。
为大娘诊完脉后,扶玉又细细地问过大娘一些身体上的具体情况后,方才下笔在原定的方子上做些增减。
看着扶玉沉静姣好的面容,大娘脸上满是笑容。
大娘眉开眼笑,夸赞道“虞姑娘,你的医术可真好。我家隔壁的王二叔,就是喝了你的药才治好老寒腿的,我们大家伙都夸你厉害。”
一瞬不瞬地盯着扶玉,大娘又道“不知道哪家小子将来有福气娶你做媳妇,若是把你娶回家,那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虞大夫,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就是成天和米铺老板女儿玩的那个,这是真的吗”
“虞大夫,大娘喜欢你,所以话才多,你不要生气啊。大娘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的男人,也没听乡亲说过你男人,你男人哪去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面对大娘的滔滔不绝,扶玉只微微笑着,沉默不言。
扶玉的性子有些慢热,且怕招来关注,是以与人交往时,总喜欢保持一些距离,她从来不和人交心,口吐私事。
她从来都明白,自己与看诊之人仅仅是医者与患者的关系,若是同他们聊私事,那么他们以后问的更多,传扬出去也就更多,一传十十传百,到时自己就危险了,所以她从来不回答也不否认,那些试图询问的人从她嘴里问不到话,渐渐地就打消了了解她的念头。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刨根问底地询问扶玉私事,一面对这种情况,扶玉总是拿出老三样,不回答、不否认,以及微笑,今日也是。
写好方子后,扶玉将方子交到大娘面前,语气静雅,“大娘,你按着这个方子跟小马去取药,每日熬三次,饭后用下。先取五日的药,五日过后,大娘记得再来我这复诊一下,我到时根据您的身体状况看是否需要再下药。”
大娘连声说了几句记住后,又把脸凑到扶玉面前,笑着道“虞大夫,你都还没有回答大娘刚才问你的问题。”
见扶玉温温柔柔地露出笑容,大娘一把抓住了纤纤细手,扶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大娘就凑到了她的耳边。
“大娘我有个儿子,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儿,考了十八年,就在去年,终于考上了举人,如今在知府里头当差,很受知府老爷的赏识,前途大大的好,你跟着他,以后保准荣华富贵。大娘的眼光一向又准又好,我看你就是我家的儿媳妇,要不,明晚的夜朝节和我儿子见一见”
听到此,扶玉真的是吓坏了,这位大娘虽不是第一个给她介绍对象的,但却是第一个势头这么猛的,她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大娘半点都没有把她的拒绝放在心里,又道“我知道你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过活不容易,也怕人瞧不起你们,欺负你们,这个你别担心,我们家是个十足的心善人家,以后成了一家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的。”
“大娘出门前看过黄历,后天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我看你也不用和我儿子见面了,我现在就回家下庚帖,你明天好好休息下,后天做个美美的新娘。”
眼见着大娘越说越荒唐,扶玉好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大娘截住,她连忙拿眼睛向身边的学徒小马求救。
小马哪里敢,眼前的这位大娘是柳州有名的厉害人物,躲都来不及,他哪里敢去帮扶玉,于是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扶玉。
“你为什么要抓我娘亲。”
遂心是被虞隽带来医馆的,小姑娘一进门,见到有人挡在娘亲面前,而娘亲一直无奈地笑着,小姑娘心里头十分地奇怪,她摇晃着大娘的腿问道。
大娘一转身,看到一个白白嫩嫩,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姑娘,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就是虞大夫的女儿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孙女了。”
小遂心从来没听过“孙女”这两个字,她嘟着小嘴问“孙女是什么啊”
见小姑娘这么说,大娘心道,这是个小可怜,从来没有得到祖父祖母的爱,于是道“你的娘亲要嫁给大娘的儿子做媳妇,大娘的儿子以后就是你的爹,你就要管大娘叫祖母了,知道吗”
这一圈弯弯绕绕的关系听得小遂心十分迷糊,长长的一句话,她只记住了两组词,分别是“娘亲”和“爹”。
想起虞叔叔刚才说过的话,小遂心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有爹爹的,我不要大娘的儿子当爹爹。”
大娘一时奇了,问“你的爹爹在哪里”
小遂心伸出一根手指头,视线在医馆中溜了一圈后,黑玉似的眸子里露出光彩,“在那里呀。”
扶玉被遂心这句话吓得不轻,她顺着遂心的手指向前方看了过去,眸中顿时一片错愕。
她正要抱起遂心说些什么,就听见遂心又道“爹爹,快过来。有人要抢娘亲。”
一时之间,医馆中,所有的目光,都往扶玉这边投来。
“我是虞大夫的相公。”
那个男子如此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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