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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梵一走, 在星筑度过的日子就变得煎熬无比。
每夜睡前躺在床上时,云殊华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闪过曾经与他的对话。
“不要再背着我和其他人见面。”
云殊华从床上坐起来, 气闷地捶了一下床铺。
“少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分明就是不许我见人”
从那日景梵遇到云殊华与江澍晚在玉墟殿前私会后,便对接近他的人格外上心, 即便是后来云殊华在絜城改变主意去见傅徇,景梵依然能凭着自己心意迅速找到他,可想而知,他定然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
云殊华懊丧地抓着自己的头, 这种懊恼的心情越强烈,他就越想见到景梵本人。
想当着他的面问问他, 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点信任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关起来
之所以去见傅徇, 归根到底是想和过去的身份做个了断,日后能更坦荡地助他一臂之力;之所以与江澍晚说那么久,不正是为了要与他讲明自己留下来的决心吗
为何局面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除此之外,云殊华还发觉自己疯狂地想他。
日子每过一天, 心里的思念便如荆棘一般快速生长,他甚至想, 哪怕见到景梵后被他惩罚可以, 起码好过现在这样,对当前的局势一无所知, 凭白忧心。
景梵清修多年, 上了战场是否一切安好卫惝与傅徇诡计多端, 焉知不会有后招在手。
云殊华感觉自己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于此同时,他清晰地发觉身体在慢慢变化。
那是一种与景梵加在他身上的桎梏全然不同的力量, 每每午夜梦回,云殊华痛苦地忍受着头痛耳鸣。
他确定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或许这是个能逃出去的好机会。
云殊华坐在床上熬到天亮,二话不说便前往玉墟殿。这些日子风鹤与惊鹤仿若变了个人一样,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答,每日陪着云殊华潜心修炼,紧紧盯着他,生怕出了什么事。
必须趁着这个时机说动惊鹤,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就看这一次了。
不消刻意装扮,明眼人都能瞧出云殊华越来越消瘦,脸色较之先前更加白皙,日光一照,肤色白得几近透明。
惊鹤从玉墟殿悠闲地走出,打了个哈欠,忽然瞧见面前站着的颀长身影。
定睛一瞧,原来这高挑人影正是云殊华。
惊鹤心里升起一丝艳羡。或许是云殊华瘦了的缘故,远远一看,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想必再过几年便能赶上仙尊大人了吧。
“殊华,你今日怎的不去修炼了”惊鹤走到他面前,疑惑道,“来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云殊华只说“惊鹤,拜托你帮我个忙。”
说罢,他抓住惊鹤的手,眼底里氤氲着祈求。
最看不得云殊华摆出这副样子,惊鹤被云殊华掌心冰凉的温度惊得打了个激灵,说“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能帮的我一定帮,千万别用这种神情看着我。”
云殊华垂下头,轻声道“我我总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好像病了,从前时有头痛之症,进来愈发明显,哦,除了这个,我还会流鼻血。”
“你可知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惊鹤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云殊华乘胜追击,连忙道“我知道这病应当不会有什么性命威胁,可我还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惊鹤,你带我下山好不好”
“唉,原是为了这个。”
惊鹤一点点扒开他的手,无奈道“殊华,虽不知道你今晨为何瞧着有些憔悴,不过我猜,大抵是为了让我信任你才如此做的吧。”
“我你”云殊华眨了眨眼,皱着眉要解释。
“你想下山,所以才编了这个借口对不对”惊鹤双手抱臂,长舒一口气,“仙尊大人生气起来有多可怕,这你是知道的,若我私自放你出去,我和风鹤就要受罚,还请殊华你体谅一下我们。”
“我没有说谎,”云殊华摇摇头,继续劝说道,“你们无需对我身上的枷锁做任何改动,我就这样下山,如此一来便与凡人无异,也能在你们掌控之中,就这样都不肯放我出去吗”
“你告诉我,你出去究竟要做些什么”惊鹤反问道,“仙尊大人在前线指挥战事,你要在后方让他分心吗”
“我绝不会成为他的负累,”云殊华斩钉截铁地打断,双手扶上他的肩,“可我留在这里除了等死还能做些什么两方交战究竟到何等地步,师尊有没有披甲上阵,你与风鹤究竟知不知道”
“此事无可奉告,”惊鹤扬声说,“仙尊大人极宠爱你,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殊华你还不明白吗”
最不能容忍什么
自然是最不能容忍背叛,不能容忍他人觊觎,不能容忍事情脱离掌控。
“可是,我因为他的爱成了一个快要病死的废人,”云殊华指着自己苍白的脸色,唇瓣启合,“这代价是自由,是真心,原来想得到师尊的宠爱,就要这样等价交换的吗”
惊鹤的双眉紧紧皱着。
他不明白为何云殊华的反应这么大。
不就是被锁在清坞山不许见人吗这又不是一辈子的事,仙尊大人难道会因为不想让他会见外人而一辈子困着他
不就是消息闭塞,不允许知道前线的事吗这些还不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这分明是为了他好。
惊鹤后退几步,脸色冷沉下来“对不住了,殊华。”
“在仙尊大人面前,你的自由价值几何”
“我还是那句话,这等危急关头千万不要做他的弱点,望你暂时隐忍一番,做些牺牲。”
惊鹤转过身,末了又添了一句“日后不要拿病了的由头让我放你下山了,仙尊大人下了严令,我和风鹤绝对不会解开你身上的枷锁。”
说罢,他径直走了。
云殊华身心俱疲,万念俱灰。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番,似乎是在说服自己,过了好久才返回星筑。
自此后的一个月,云殊华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再也没有踏出过小院一步。
清坞山日夜平安,数百里之外的两域边境,仙魔两方已各有损伤。
“拜见仙宗大人。”
营帐外的道修远远望见一紫衣男人驾马而来,便单膝跪地行了拜礼。
那匹骏马在帐前几步的距离乖巧地打着转儿,沈棠离觑了眼四周燃起的篝火,利落地翻身下马,淡声道“起来吧,仙尊大人可在帐中”
“回仙宗,正是。”
沈棠离瞧了眼帐帘,二话不说掀开走了进去。
宽阔的将军帐内,景梵正对灯展信,余光瞥到来人,轻声开口“如何”
“一切如仙尊所料,我带着三千人兵分两路依边城丘陵地势而守,果真拦到了傅徇的援军,”沈棠离正色道,“此次后方战事胜利,给前线递了个定心丸,不过此法只能拖延一段时间,若是等到南域与中域同时开战,我们便很难再杀出魔界的重围了。”
“不错,所以这场仗要速战速决,”景梵沉吟,“今夜由我带一百精锐夜袭,你便在此地安心看守,我们以记号为信。”
“这一百”沈棠离略有些难以置信,“夜袭卫惝”
他张了张嘴,旋即又乖觉地闭上。
何必质疑景梵的能力,多年前他匆匆凑齐五域散修便能直取东域,想来多的是敌军钻研不透的奇招。
再者,自景梵来了营地后,五域将士士气高涨,军心也更加稳定。
沈棠离决定信任景梵,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他点点头,眸光瞟见景梵走到桌前,将自己身上的玉璧置于一铜盒中,又给外面上了道金锁。
如今的他倒也有几分胆量与景梵调侃,便开玩笑道“仙尊若是宝贝这块玉,还不如将其藏在衣襟口袋里好好收着,这样无论如何都丢不了,分外保险。”
景梵长指在盒上点了点,看着它在自己眼前消失,这才沉声开口“跟在身上总有碎掉的一天,要锁住才安心。”
沈棠离摸了摸鼻子,觉得此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那玉锁在铜墙铁壁之中,又有金锁加固,自然能完好无损。
他又问起别的话“不知其他几域的同侪可有信来报”
“南域的斋青禾来信,傅徇早已与卫惝暗中将大部分民间的散修收买,眼下正要派他们去战场,”景梵俊挺的五官在帐上印下侧影,“真是一手好算盘,竟教那些愚民冲在前面去送死。”
“恐怕他二人是打着赢取民心的幌子开战,”沈棠离面容凝重,“此前我曾听闻北域不少仙山小派暗中与卫惝勾结,想必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卫惝与傅徇想蛊惑天下百姓,势必要拿出一套能够说服众人的道理。”
沈棠离顿了顿,悄悄打量景梵的神色“其实殊华的名声最近在五域之中颇为响亮,仙尊可知晓此事”
烛火映照下的景梵漠然伫立,面容终于因为这个名字有了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剧情大约还有两章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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