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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下去。”
沈棠离心里打了个突, 面上却还是微笑道“不过是堆莫须有的传闻,想来是傅徇为了扰乱军心而故意散播的。”
景梵掀起眼皮,冷冷地睨了他眼。
沈棠离当即道“大致而言, 百姓皆说殊华乃是东域天降仙格的云氏云尘之子, 与天音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殊华不久便会回到玉逍宫, 接替继承人,携天下重新接管五域。他们又说仙尊您身上并无天道传承,当年落下的那道法华碑刻如今在殊华身上。”
“不过这肯定是胡诌的,殊华怎可能手握传承呢。”
语毕,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景梵的神色。
眼见男人陷入沉思,仿佛是在忖度这传言有几分可信。
沈棠离干咳两声“仙尊大人当年乃是靠民心取胜, 如今我们自然也不能在这方面落了下乘, 这谣言,我们何时去破”
景梵并未答话。
沈棠离继续劝道“那谣言越传越烈,甚至有人扬言殊华跑去傅徇面前诉苦,说仙尊大人您待他苛薄又冷血, 时常逆着他,折磨他。我倒是觉得这些话挺好玩的, 按理说这师徒生了龃龉, 又怎会与外人言”
“苛薄,冷血, 折磨, ”景梵挑眉, 细细重复了遍,“恐怕这正是他心内所想。”
他限制了云殊华的自由,将他关在星筑里, 故意忽略了他临行前的苦苦哀求。
可是没有办法,若是想让自己身处前线也能安心,这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小华满心满眼都是他人之时,他才能真正满意。
苛薄有之,冷血亦有之,至于折磨景梵回想起自己在床榻之上每每逼得他不得不流眼泪,缠着他直到天亮时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说来也是,在床上都不曾体贴,也难怪说他折磨。
可即便如此,云殊华也不可以离开他,永远不可以。
这世生同穴死同衾,他绝对不会放手。
站在案前的沈棠离头雾水,不解道“仙尊口中所说的他是指谁”
思绪扯回,景梵敛起显露出的情绪,将问月收起。
沈棠离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便恭敬地对景梵拜了拜,目送他离开营帐。
是夜,东域临北的疆界派出百余名精锐随景梵潜入战场,暗中向卫惝其中支营帐队袭去。
不消片刻,魔修驻扎地燃起大火,这些人大吼着跑出来,竟开始自相残杀。
十里外片树林中,名精锐将士策马而来,与主力会合,禀示道“仙尊您料事如神,卫惝帐中失窃,属下被俘,果然怀疑起自己人来。”
景梵道“另派十人前去刺杀他身边的副将,人可以不死,但要引起卫惝的注意,其余人随本座去毁粮仓。”
“是”
那名将士得了景梵的亲令,心中豪情高涨,立即调转马头前往敌方营帐。
精锐行兵迅速且片甲不留,红日初升之时便与剩下的人碰了头,两方均打了场秘密的胜仗。
那颇为积极的将士见同行的伙伴皆愁容满面,不由疑惑。
这询问才知,原来昨日夜半混战之时,仙尊大人失踪了。
据在场见闻者所言,仙尊大人仿佛被敌方某人吸引了般,竟独身追着那人进入北域领地。
那里都是卫惝布下的陷阱与看守的魔修,仙尊独自人闯入,胜算究竟有多大
没人能知道,可自从那天起,景梵便再也没有回来。
时之间众说纷纭,军中不少士兵都说仙尊早已降伏,东域就要失守。
景梵走,沈棠离便暂代将军职,他下令禁止军队谈论此事,带着大军死守严防东域边疆。
相较之下,魔界举兵连连进攻,赢了几场不小的战役。
北域孚城城主府邸内,卫惝正悠闲地支额靠在榻上饮茶。
屋门被人把推开,傅徇面色冷沉地闯进来,拎起卫惝的领口,怒声道“你究竟对殊华做了什么”
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天,卫惝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昳丽的面容透着阴狠“怎么,那小子当时可是想门心思杀死我,我对他做点手脚又如何”
“你怎敢在他身上下秋蝉尽”傅徇狠狠掐住卫惝的脖颈,下死力道,“那秋蝉尽是何等霸道的毒那毒溶于血水,中毒越久,便越虚弱,直至最后血流不止无法医治,神智不清状似癫狂,届时便药石无效”
“是啊,没错”卫惝哑声笑道,“他体内不是有浮骨珠保命我不过给他点教训,死不了,你担心什么”
“还是说,你要他的血有别的用处”
傅徇手上脱力,将他甩开,咬牙切齿道“我早说过,殊华是傅家的血脉,他的后代不能有任何闪失。”
“后代”
卫惝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捧腹道“他已上了景梵的床,你还指望他乖乖给你娶妻生子傅徇啊傅徇,该说你什么好。”
“此事自然由不得他,”傅徇冷声说,“将解药给我,不必再有二话。”
卫惝顿觉百无聊赖,他在前襟里摸了摸,扔出个小瓷瓶。
“我说,你心里应当是在骂我恶毒这件事怎能怪我,若我不狠毒点,恐怕早就被你的小外甥戳成筛子了。”
傅徇将瓷瓶收入袖中,这才蹙眉另问道“前些日子你将景梵引入魔界领地,这是怎么回事。”
“唔,这还要归功于你那个好儿子,”卫惝勾唇笑,又呈出枚精致的玉佩,“这秋蝉尽会令人失去理智是不假,但若是摇了我的擭魂铃,便可以指使中毒之人做任何事。”
“我命人将铃铛赠给了江澍晚,他果然登上清坞对着云殊华摇了铃,这玉佩就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景梵那日便是看到有人佩戴此玉,这才着了我的道,否则怎会那么容易将他困住”
傅徇将那玉佩取过来,仔细打量番,冷哼道“块普通的玉佩,当真能有如此功效”
说罢,他掌心之中烧灼起紫黑的火苗,转瞬之间便将玉佩燃成细碎的粉末。
卫惝笑而不答,却叹道“话说起来,你那个好儿子颇为珍视云殊华,就不怕你的后辈厮混到起,彻底断了傅家的种”
傅徇觑着眸子,嗤道“他不过是个用过即死的棋子,就算对殊华有非分之想又如何,不足为患。”
卫惝听完,又大笑起来。
待傅徇走后,他才从前襟中拿出截短香。
秋蝉尽,乃是通过吸入毒香而得,这解药自然也需要闻香。
卫惝用力捏,那截香便化为齑粉。
如他猜测那般,江澍晚对云殊华确实生出了朋友之外的情愫,这感情过于复杂,叫人难以辨明。
知道景梵丢下云殊华去了前线,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在某个雨夜,江澍晚循着卫惝告知他的密道登上清坞,举闯进了星筑。
彼时云殊华还未入睡,他坐在屋前台阶,静静地看着落在院中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月余以来,他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三魂七魄四处丢,以至于见到江澍晚出现在面前,表情依旧无波无澜。
这是两人断绝关系以来,交谈最为和谐的次。
江澍晚攥着拳头,恨声道“景梵这个恶徒,他将你关在这里,剥夺自由和尊严,可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他蹲下身,与坐着的云殊华平视,调整呼吸,耐心道“殊华,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被他囚禁了。”
“若是你想远离这些事,我们可以去西南定居,那里没有五域、没有仙魔,怎么样”
云殊华看着他,略微颔首“你说的对,我被他囚禁了,就算远走高飞,样是被囚着。”
“你”
江澍晚强迫自己冷静,随后便听见云殊华主动开口。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有密道了,”江澍晚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卫惝与傅徇没有清坞山的把柄若是他们在各域同时发兵包围东域,景梵必死无疑。”
罕见的,云殊华没有反驳,他默默看着江澍晚,仿佛在鼓励他说下去。
江澍晚大略说了目前的局势,又将景梵因无传承而失民心的事与他讲了,云殊华的眸光终于闪烁起来。
“五域皆在传言那碑刻在傅徇手中,而且此时东域连失两城,景梵又失踪了”
“你说什么”
云殊华腾地下站起来,死死攥住江澍晚的手,力道出奇的大“谁失踪了”
江澍晚看着他漂亮的脸因消瘦而灰败,眼睛因震惊而突出,心里泛起阵心疼。
他从袖中取出只铃铛,在云殊华耳边晃了晃,不久后,少年便眸光涣散,乖巧地倚着他坐了下来。
“你没听错,景梵现在失踪了,在这等民心渐失的情况下腹背受敌,无异于受死,”江澍晚慢慢地道,“你不必着急,若是想逃,我可以随时带你离开。”
云殊华好看的唇紧闭,并未回话。
江澍晚知道这是他的潜意识在和自己较劲,恐怕云殊华心内不想随他同逃走。
可他不明白,云殊华难道不是因为失去自由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为何自己说要带他走,却又这般抗拒。
江澍晚无法理解他的纠结,却打定心思要带他离开。
此后,他经常晃着铃铛劝说云殊华乖乖就范,耐心细语道“若是你哪天想通了,便传音与我,那风铃玉佩你应当还收着,对不对拿出来给我看看。”
云殊华乖乖地站起身,恍惚着回了屋。
江澍晚倚在门口,看着他慢悠悠找,怎么都找不到,心情点点沉下来。
自己这番心意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怪不得那夜见他时,他身上挂着另块玉佩,想来是故意将传音玉佩丢了。
江澍晚深呼吸几口气,定睛道“没关系,丢了就再做个给你,这玩意我多的是,你慢慢扔,我慢慢送。”
第二日晚,他果然带了新的玉佩来,将其放到云殊华手上,边晃铃边引诱道“来,把它重新戴上,永远不许摘下来。日后若是想通了,可随时传音于我。”
云殊华微垂着头,将风铃玉佩送到自己腰间,个简单的佩戴却怎么都做不好,双手捏着雕琢好的风铃花,指节泛白而颤抖,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江澍晚蹙眉看着他,将铃铛收起来,凑上前关心道“殊华,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云殊华忽然抬起头,双眸通红,如同地狱厉鬼般将他逼到廊柱上,恶狠狠地字句道“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为何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星盘玉佩,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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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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