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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视线望去, 对上一双极其漂亮惑人的眼睛。
蓝苑的催雪公子,那双眼是有几分神似盛玉京的,虽只有几分, 但也足以让安知虞愣上一瞬。
许是远离上都, 到了这北地云州, 那愣神的一瞬,恍然如见故人。
不过也就只是那一瞬的晃神,思绪便立马清明起来, 诺大的上都城,慕名模仿玉京郎的人多不胜数, 但仅学其样, 却学不来盛玉京的风骨。
催雪作为蓝苑的魁首, 便是因有几分小玉京郎的美名, 放在往常,其实更像几分, 而今落了难,灰头土脸的, 没了精致装扮, 原本的六分相似,也只剩下三分。
但其实,安知虞驻步,并非是因他有几分故人的影子, 反而是眼下, 他不刻意模仿盛玉京时, 眼底流露出本心的那几分迷惘和清澈,尤其是在看见她时,眼底顿时亮起的期翼, 让人心有不忍。
可她虽皱眉,但并没打算节外生枝,云州不是帝都,她自知不能如往常那般任性妄为。遂转开眼眸,不再去看催雪的眼神。
被卫兵驱赶着朝前走的那些个伶人,自然也是瞧见了眼前的贵人。若搁往常,必然是团团围了上去,求郡主发发仁心救他们一命。
可如今,没人再敢多发一言。
经过这些天的教训,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晓得自己为何落到如今地步,显然是那位世子爷不满瑞春郡主在蓝苑寻欢作乐,是以拿他们出气呢。
如今都到了北境,落在了世子爷的手上,若再不识趣些,还往郡主跟前凑,岂不是自寻死路
短短几步距离,便要错身而过。
催雪却似极其克制,却实在没忍住,极轻一声“郡主”
声量很轻,刚好落至即将错身而过的安知虞耳中。
因他的踯躅不前,步子便慢上一步,身后跟来的人没注意瞧,迎面撞上,一阵小骚乱。监守的卫兵见状,忙上前一把推搡在催雪肩后,并催促道,“发什么愣,快走快走,甭想打懒主意,都麻溜些”
那卫兵并没使什么力,偏这些没吃过苦的伶人,尤其弱不禁风,轻轻一推就倒。
在推搡下摔倒在地的催雪,破旧的衣袖蹭至臂弯,露出手臂上的几道鞭痕血印,正好落在安知虞眼里。
原本不打算多事管闲的,但此刻还是没忍住出了声,“等等。”
云州大营的士兵虽没见过京都来的郡主,但都晓得世子妃昨夜入了营中,而今见范氏作陪,毋需多问也知眼前人身份,忙驻步行礼,等候世子妃指令。
安知虞缓缓两步,走进催雪跟前,垂眼打量着他手臂上的鞭痕,问“这是怎么回事”
催雪对上她的眼神,略有慌乱的掩住袖口,“回郡主,是催雪没用,自己弄伤的。”
安知虞却没理会催雪,乜眼看向监守的士兵,“问你话呢。”
吓的跟前的士兵一个激灵,他自然也是瞧见了催雪手臂上的鞭痕,但却说不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主要是,他虽瞧不起这些个卖笑的戏子,但军规森严,他也不会随意虐打杂役兵。但看守者并非他一人,他也不知是不是其他人打的。
那士兵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而催雪趁机就地跪正,并朝安知虞膝行两步,声有哽咽,“这伤真的是催雪自己不慎所致,还请郡主莫迁怒旁人,催雪只求能在郡主跟前效力,为郡主鞍前马后。”
恰到好处的示弱,再顺理成章的表忠心。
安知虞垂眼瞧着跪在跟前的人,眸子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无声,催雪心中忐忑难安,虽明知求得瑞春郡主庇护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勉力一试。
起先在蓝苑时,他还觉着,或许凭借自己的姿容,能博得郡主的青睐,可在见识过燕世子的真容后,催雪便知,郡主对自己的姿色多半是不感兴趣的。
安知虞久久不言,催雪心中更是忐忑,可就在他失望垂首时,忽然头顶传来一句。
“这个人,我要带走。”
是郡主所言,催雪欣喜抬头。
不同于催雪的欣喜,也不同于其余伶人的错愕和羡慕,监守的士兵却是满脸为难。
“世子妃就别难为小人了,这批人是世子亲口下令充军,恐怕”
言外之意是不能让安知虞把人带走,可不等他把话说完,旁边就传来另一道女子的声音。
“这又不是犯人死囚,一个末等的杂役兵罢了,世子妃要带走个无名小卒,尔等还敢阻拦怎么,这种小事还要禀去帅帐不成”
那士兵只得低头赔笑,“杜参军言重了,小的岂敢。”
来人正是先前有过一眼之缘的杜宜娇,她虽官职不高,但旁人看在她父亲杜老将军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得罪。
有她出言相帮,安知虞毫无阻碍的就带走了催雪,临别时,还不忘道了声谢。
范嬷嬷虽面有不赞同之意,但身为奴婢,主子的事她是不能置喙的。况且,她不似梁嬷嬷那般与安知虞亲厚,于情于理,都不好多言。
云州城的燕王府邸,正门瞧着倒是气派,庄严不失皇亲国戚的体面。
但提步入内,至明堂这一路,安知虞便发觉,这处宅子在云州城内算是气派了,可与帝都那些个高门望族的大宅子比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
好在心里有底,倒不至于太过诧异,北境苦寒之地,如何与帝都比拟。
王爷与世子虽不在府中,但规矩不能少,安知虞身为世子妃,若无意外,将来也就是燕王妃。当今燕王仅娶王妃一人,自王妃离世后,并无续弦,那如今身为世子妃的安知虞,自然是这燕王府的女主人。
按照惯例,她是要在明堂见一见王府众人的。
瞧着眼前林林总总也就几十号人,安知虞轻蹙了下秀眉。要搁帝都,无论雍宁王府还是顾府,更别提什么姚国舅府,皇子府那类,府中仆婢上下少说也是百来人。
也难怪京中那些妇人们总说,雍宁王府的郡主婚配燕王世子,是低嫁了。
正统皇族血脉又如何,竟不比帝都那些权贵人家威风。
那些风言风语安知虞是没往心里去的,一来,她晓得宋惊唐绝非池中物;二来,她打小是众星捧月的长大,反而对这些富贵权势没太多执念。
她此次来云州匆忙,什么排场皆无,如今以主子的身份面见府中一干人等,却连夫君都还不在身旁,若是应对不会,难免叫人小瞧低看了去,是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作为主子,如何立规矩,如何敲打府中仆婢,她虽未曾执掌过中馈,但在京都耳熏目染多年,这一套也是信手拈来。
云州是边境,少见这些京都来的勋贵,安知虞光是往那儿一坐,举手抬足的气度便能叫一众仆婢不敢轻视。
范氏站在安知虞身后半步,不同于其他人,她是燕王府的老人,也是曾经在京中伺候过,再随主迁居云州城的。虽说只是个嬷嬷,但这么多年的陪护,对燕王父子来说,也算半个亲人了。
对安知虞今日的表现,范氏显然是满意的,旁的政事军务她不懂,一心只盼将来府中掌事的女主人,是个有本事的,只有家宅安宁了,燕王与世子爷才无后顾之忧。
燕王府后院的一处园子里,几株冬青树下,蹲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正用树枝捣着蚂蚁窝,一身鹿皮袄子,沾上不少草屑。
满脸的机灵劲儿,瞧着便像个不省心的混小子。
绿衣婢子站在一旁干着急,“疆哥儿,快别玩儿了,堂屋那边还等着呢,若是去晚了,新嫂嫂可就该罚您了。”
“罚我”少年一听,轻哼一声,“她凭什么罚我我阿耶和兄长都未曾罚过我,她哪来的胆子”
小丫鬟摇摇头,“可那是上都来的郡主,人家可是雍宁王的掌上明珠,据说当今公主都得对这位郡主客客气气,奴还听说,这位郡主脾气可大着哩,连世子爷都得听她的话,您若是惹得这位新嫂嫂不高兴了,世子怕是都不能够偏袒您。”
少年闻言顿了顿,些许疑惑,“兄长还得听她的话竟有这么大来头”
随他话音落下,一位白衣素裙的女郎从偏门跨进来,接着少年的话茬,对少年身旁的丫鬟轻嗔一句,“休得同疆哥儿胡说,郡主嫁于世子为妻,咱们世子爷宅心仁厚,敬重妻子也是应当。”
小丫鬟闻声垂首,瑟缩着细肩,“白萱姐姐,奴不敢乱说了。”
训诫完丫鬟,被唤白萱的女子,对少年招了招手,“疆哥儿,来,咱们去堂屋见一见你的新嫂嫂。”
少年这才丢下树枝,拍拍手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萱跟前,“萱姐,若我真惹这新嫂嫂不高兴了,兄长是不是也要生我的气”
白萱并不急着回答,只是捏着锦帕,替他揩净脸颊的尘土,才缓缓道,“所以疆哥儿啊,往后凡事你得多让着些新嫂嫂,可不能惹她不高兴,这位郡主,咱们可得罪不起。”
明堂前,一株粗壮的常青树枝叶茂盛,即使冬日里也不见凋零。
待众人散去,安知虞才略略松了口气,端起一盏半温的茶,抿了一口。
她今日并不急着立威,只是在众人跟前露了个脸,又与几位主要的管事多闲话了几句,如今初来乍到,没必要急着拿出女主人的派头镇压谁,不如和气些,再摸摸底。
搁下茶盏,忽然想起一事,问范嬷嬷,“我记得世子有个年幼的弟弟,今日不在府中”
范氏也有疑惑,早先便已派人去寻疆哥儿,怎的这个时辰还没来可不待范氏回话,屋外便有了一阵动静。
人未到,声先至。
一道轻柔的女声,“疆哥儿赶紧的,去见过新嫂嫂,可不能让郡主久等,失了礼数。”
循声望去,率先入眼的是立在门前的白衣素裙的女子,因侧首瞧着落后半步的少年,只留下一个清丽的侧颜。
安知虞拢着暖手炉,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致纹路,瞧了片刻后,将视线移至那少年身上。
随着少年略带好奇的目光投来,她微微勾唇,露出笑来。
许是见她在笑,原本因白萱的叮嘱还有些局促的少年,又恢复几分机敏顽皮的天性,大咧咧走近,“你就是上都来的瑞春郡主我的嫂嫂”
不待安知虞开口,跟在旁侧的白萱,紧忙暗中扯了扯宋无疆的袖袍,小声道,“见到郡主先问安,不能这般失礼。”
少年略一撇嘴角,不情不愿的行礼,“无疆见过郡主。”
范氏瞥了眼白萱,忙化解道,“世子妃,这便是疆哥儿,这孩子性子野惯了,您莫要见怪。”
安知虞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心中虽有疑惑,但此刻也只是笑道,“无妨,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随后,从桌案上的都承盘中拿起事先备好的见面礼,起身提步走近,“此行匆忙,仅备薄礼,也不知疆哥儿是否喜欢。”
少年瞧着眼前明眸皓齿的漂亮女子亲手递来的物件,好奇难掩,忙伸手接过,启开檀木盒,“这是什么”
安知虞道,“鉴宝斋的何工前月新作的一个小玩意儿,打开是一柄精巧黄金扇,但镂空雕刻着一个顶有趣的图形,扇面打开打小不同时,所见图形均不一样,或是猛虎,或是灵猴,总有十来个模样呢,把玩个新鲜乐趣,平日亦可做佩饰垂挂腰带之上。”
这小玩意儿她当时瞧着有意思,便随身带着,用来送少年人倒是正合适。
而宋无疆显然是被这未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吸引了,“真有意思,萱姐你看,这样看又像一头鹿了”
身侧的白萱微微一笑,拉了拉他,“疆哥儿,郡主送你这般贵重的物件,好生收起来,可别磕碰坏了,若辜负了郡主的心意,小心你兄长拿你问罪。”
宋无疆闻言,原本雀跃的神色淡了下来,无能玩只能供着的玩意儿,他宁愿不要,瞥了瞥嘴角,“无疆谢过郡主。”
这三言两语,引起安知虞的再次打量,“这位是”
少年忙道,“这是萱姐。”
白衣素裙的女郎这才朝她俯身行礼,“白萱见过郡主。”
这句没头没尾的介绍,让安知虞有些忍不住想皱眉,倒是范嬷嬷替她道,“世子妃,白萱原是伺候王妃娘娘的,亦是自疆哥儿幼时便陪护在身侧,世子在上都多年,王爷每日忙于城中事务,所以这些年白萱姑娘常伴疆哥儿左右,是以同疆哥儿很是亲厚。”
安知虞淡淡哦了声,并未多说什么,本就和二人不熟,见过面后,也没旁的可说,便称乏了,以回正屋休息为由,自顾躲清闲去。
这白萱的一言一行,看似没什么毛病,但就是让安知虞有几分不舒坦。
她甚少想要去讨好谁,好不易想和那小少年处好关系,却因白萱几句话而无功而返。虽然那女子面上客气,但安知虞直觉上,就感觉那女子不喜欢自己。
罢了,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还不是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北境气候严寒,她畏冷,下午便缩在屋中不愿出门,直到天幕渐暗,院子外头传来动静。
她猜测应是世子回府了,若是燕王归府,动静应该是东苑那边,传不到这院子里来。
安知虞正踌躇要不要起身去迎,便有丫鬟打起帘子入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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