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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殿外, 还有人在低语。
“你说方才那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我们亲眼看着三殿下的人把信送进来,陛下当着我们的面拆开的, 要真是有问题, 三公子最后能一句话都不说吗”
“本还盼着二殿下继位,这样能把徐夙一起给拉下来。”
“拉下来”另一人像听到什么荒唐话,“谁继位都拉不下他的。”
对方若有所思,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瞧见他今日面见陛下的倨傲样子了吗,先王在位时便免了他跪礼,现在太子继位,他以后便是更加顺风顺雨, 怕是这辈子都没人能让他弯下那金贵的膝头了。”
慢慢走在最末尾的,是方才最先在殿中说话的老臣。
初晨已过,日头逐渐刺眼了起来,老臣额角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可他抬起手, 没去擦额头的汗, 反倒是捋了捋胡子, 颇为感叹。
他叫于平,如同这个名字一样, 他的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家中太过贫穷, 他从小吃着苦长大,虽然一心向学, 却没有这条件。
即使是到了中年,他也只能靠帮着母亲在街上卖豆腐为生,若是能早早卖完,便能偷得闲时光去看会儿书, 也算是他离学识最近的时候了。
但也仅此而已,彼时他都到了不惑之年,入朝为官他想都不敢想。
若不是当年杨旭来他那儿买豆腐的时候两人吵了起来,大概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就因为吵的这一架被杨旭引荐而入了朝。
还记得他入朝时,赵国方从被晋国灭国的险境中脱离,先王每日都是焦头烂额的。
转眼已经快十载过去了。
赵国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脆弱的小国了。
老了老了,或许王城改头换面的时候是真到了。
先王都走了,至于先王留下的诸多问题,到底要不要迁都,散落的那些兵权又该如何,想必当今这位陛下早就有了自己的考量。
于平摇了摇头。
也该跟杨旭那老顽固通一封信了。
平成殿内,徐夙还没有走。
“陛下,臣有些话要说。”
元琛应声抬头,他觉得徐夙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就是看着好像要说什么大事之前,给他一个预告的感觉。
元琛放下手中的笔“你说。”
徐夙从袖中拿出一本书,放于元琛的面前。
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参见陛下”
说话人笑眼盈盈的,礼行得也不是那么认真。
元琛轻笑一声“别人叫我陛下倒还好,突然被你这么叫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元琼向前走去,“那元琼应当怎么叫”
元琛忽然没有了一点君王的样子,目色柔和地说道“就叫哥哥吧,还是这样听起来最亲切。”
元琼当然乐意,她也是这么想的。
元琛又转向徐夙“你方才想说什么”
还未等徐夙开口,元琼又截过话头“哦,他是想问,能不能在西元宫多待几天。”
徐夙睨她一眼,没说话。
元琛一愣,笑了“是他想问还是你想问啊你急什么,以后等你嫁给他,想和他一起待多久便待多久,他若是不与你腻歪个几十年,哥哥替你做主。”
明明是句玩笑话,可在元琼听来却让她心虚得很。
她就是不放心徐夙直接和哥哥说血契的事,匆匆赶来拦住他,想说先试探试探,过段时间再告诉哥哥。
眼见徐夙还想留在那里,她和元琛扯皮两句后,就拉着徐夙往外“息语,我突然想吃葡萄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元琛喊住他们。
元琼头皮一麻,难不成哥哥发现什么了
结果一回过头,就见元琛嘴角带笑,看着徐夙“息语你什么时候肯让人这么叫你了我以后也这么叫”
徐夙先一步说道“不可。”
元琛单手托着下巴,打趣道“怎么还怕元琼吃我的醋不成”
徐夙面色不变,理所当然地点头。
元琛稍愣,随即笑出了声。
挥挥手把这两个人给赶走了。
而那本记着血契秘术的书,还留在他的案头。
两人一道回了西元宫。
刚在树荫底下坐好,徐夙想到什么,又向外走去。
“你去哪”她转头。
“拿点东西。”徐夙简单道。
过了一会儿,徐夙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盘葡萄。
元琼嘴唇动了动,把想说的话和嘴角笑意一道憋了下去。
方才她就是随便说的。
还真弄了盘葡萄来
把手上的话本还剩一点点,元琼打算一会儿洗净了手再吃。
见她眼睛粘在话本上,徐夙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去了皮,递到了小公主的嘴边。
元琼小时候被伺候惯了的,很自然地张口含进了嘴里。
等到她嚼了两下,葡萄的甜味在嘴里漾开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害臊。
可是她才咽下一颗,另一颗葡萄又到了她嘴边。
元琼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吃进口中。
凉凉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触到她的嘴唇,她下意识抿了抿。
她觉得徐夙似乎很爱剥葡萄。
人家又拿起了一颗。
等到这颗被剥好的时候,她把徐夙要伸过来的手往他自己的嘴边推了推“你也吃。”
徐夙绕过她的手“臣不爱吃这些。”
元琼咬过那颗最后还是要进到她嘴里的葡萄。
软软的果肉沁出甜汁,很清爽。
她瞄着他的手,比他更快地剥了颗葡萄,献宝似的伸长手臂“你尝尝嘛,很甜,一点都不腻。”
徐夙垂眼看向那葡萄,又看她。
小公主弯着眼睛“不骗你。”
徐夙握着她的手,薄唇轻动,到底是把那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给吃了。
元琼“是不是好吃”
徐夙没细品,很快咽下,与囫囵吞下去无异。
好吃吗
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却在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时,他淡淡道了句“还不错。”
元琼望向他的眼底,笑开了。
她觉得是很好吃的东西,所以也想让他尝尝。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要和他一起去吃很多好吃的。
哎呀,但是好像没洗手。
“对了,”她假装他没发现,说起别的事,“我昨日给拾忧道长送了封信。”
徐夙擦了擦手,认真听她说话“怎么想起给拾忧送信了”
元琼“也没什么,就是好久之前拾忧道长说会替我解一个忧,她还欠着我呢,她老人家走了那么多地方,我想着她说不定听说过解你这个血契的方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徐夙放下帕子“死马”
元琼眼睛眨了眨,不答他话了。
干嘛揪她话头,这不就是个比喻嘛。
又不是在说他死马。
她装傻地低头蹭了蹭自己的手指,方才她也剥了葡萄,粘粘的。
徐夙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手指点了点他放在桌上的帕子,示意她拿去擦。
见状,元琼笑眯眯的把手给他,几根手指灵巧地动了动。
徐夙微微挑眉。
她朝自己伸着的手努努嘴。
暗示的意味更加明显。
末了,徐夙还是拉过她的手,替她细致地擦起手来“瑞瑞现在越来越会撒娇了。”
元琼大大咧咧地点点头“要怪就怪是被你惯的。”
徐夙“还知道反咬人了。”
手被他抓在手里,元琼往他手心里飞快的轻轻一挠“专挑你这种拿我没办法的人咬。”
徐夙哼笑一声“真是不该惯你,方才还说是臣是死马。”
元琼见好就收,“哎呀”一声后夺过了徐夙手里的帕子。
她反握住他的手,娇憨道“方才是我说错了。”
自她知道了徐夙立血契的事情后,她发现他便不再穿以前那些袖子长过了头的衣裳。
此时袖子微微上缩,他腕间的红线全然露在外面。
“不许你死。”她忽然小声道。
像极了自言自语。
她又掀起了点他的袖子,一寸一寸摸过他手腕的皮肤,摸过那一根根红线。
“这么多红线,我可舍不得你死。”
腕间传来酥痒。
和她在一次,徐夙总是不自觉地放松了神经。
他指腹摩擦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忽然,停了下来。
元琼察觉到不对劲,抬眼看他。
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殿门口,元琛正站在那里。
他手里攥着本书,眼里没有往日的温度。
元琼慌张地起身“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元琛面无表情“来了好一会儿了,就站在门口。”
元琼有些手足无措“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误会,我解释一下”
然而,那个柔和的哥哥却没有看她,他黝黑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她身后的人。
元琛手背触到她的肩头,将她推开“元琼,你躲开,需要给我一个解释的人不是你。”
他的声音是不同往日的低哑,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被他深深地压抑住。
空中大片的云遮盖了天日,天色顿时阴沉下来。
一本书被重重丢在了桌上。
元琛指着那书“徐夙,你告诉我,这里面说的是什么以血立契,以命换技,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这下元琼是真的慌了神。
这是什么意思哥哥知道了什么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徐夙用眼神拦下。
徐夙没去解释元琛口中的邪门歪道,只是说道“陛下不都看到了吗。”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元琛挥拳打向徐夙的脸。
毫无征兆。
徐夙被打得后退两步,嘴里血腥味顿起。
拇指指腹一点点蹭去嘴角血迹,他垂眸抹了指腹沾的血,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元琛冷着脸,随后更加大力地抓住了徐夙的衣领,把他重重地按到后面那颗树上。
他哑声“徐夙,还手。”
元琼惊叫一声,从方才的冲击中迅速回神,冲上去拉住元琛“哥哥别打了,你先放开他”
看见自己妹妹维护徐夙的样子,元琛心头怒火更甚,手上力气又大了点“徐夙,还手”
元琼急得眼泪又要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哥哥对她发脾气,他即便真的恼怒起来也都是隐忍的,从来不会像这样冲动地动手。
除了拽住哥哥,让他别再打了,她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但元琛根本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
黑压压的天很是不合时宜,一滴雨落在元琼的眼睫上。
她长睫颤动,雨滴滚落她的眼中。
随即,一滴又一滴雨打在地上、叶片上,又从叶片上滑落在他们身上。
可树下的三个人谁都没动。
僵持之时,徐夙头向后仰了仰,缓缓吐出口气。
他转向元琼“瑞瑞,去屋里拿把伞吧。”
元琼摇头“我不去。”
如果她走了的话,他和哥哥要怎么办
他们一定又要打起来了。
徐夙却是对她笑了笑“去吧,臣淋不了雨。放心,这里臣能解决。”
果然,这句话说出口,元琼手松了松。
她迟疑了一下,咬着下唇从树下走出。
她手放在头上遮雨往屋里跑,堪堪踏入前忍不住回过头。
徐夙笑容犹在,远远地安抚她,没事。
见元琼的身影渐渐消失,徐夙才收回目光,亦收起了那抹笑。
支开了那小姑娘,他喉结滚了滚。
元琛抓着他衣领的手太过用力,有种窒息感涌上。
这是在逼他还手。
徐夙对上元琛的眼,舔了舔破皮的嘴角“陛下要动手就趁这个时候动手吧。”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手。
在元琛冷白的脖子间,青筋隐约可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所以你就是看着元琼手上的线,一点点接近她的你怎么敢去招惹元琼的”
徐夙闭上眼,放弃所有辩驳的机会“臣没什么可说的,是臣招惹的公主,是臣私心想与公主永远在一起。”
元琛揪着徐夙的领子重重撞向他身后的树“永远你哪里来的永远”
徐夙闷哼一声。
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笑,竟然真的在这种状况下去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永远。
半晌,他答道“臣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永远。”
元琛手渐渐握紧,沉声道“徐夙,我给过你还手的机会了。”
元琼根本找不到他说的伞在哪里。
平常都是放在墙角的伞,今日像被人有意藏起来了似的。
最后她还是在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把旧伞。
可等到她急匆匆跑出去的时候,元琛手上的几个指节都破了皮。
而徐夙直挺地靠在树上,喘了一大口气后,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化在雨水中。
“息语”元琼打着伞冲到他边上扶住她。
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却根本无处下手。
都是瘀伤。
徐夙拉住她的手“别哭了,公主最近眼泪掉得太多了。”
元琼抽出手,转向孤零零站在雨中的元琛“哥哥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我立过”
“寡人不知道徐夙为你做过什么,”元琛第一次在她面前拿出君王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是“但你们的事,寡人不同意。”
猝然被打断的话,就这样卡在嘴边。
元琼迎来当头一棒,突然就再找不到方向。
下一句话,元琛转向了徐夙。
“你要寡人如何将元琼交给一个没有几年可活的人嗯”元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能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还安安心心和元琼在一起的你是看到了她手腕上多少红线,吃定了寡人的妹妹离了你就不行了是吗”
大雨无情地淋在元琛的身上。
转身时也如此决绝。
元琼把伞塞进徐夙手里,跑进了雨中。
她拦住元琛“哥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元琼,”元琛唤她时不知为何有点狼狈,“哥哥尽力了。”
泪珠子和雨水混在一起。
元琼捏紧了衣角。
就这一句话,让她没法开口。
是哥哥让他去追回自己,是哥哥替他们去压流言,也是哥哥在母后面前为他们说话。
哥哥对自己那么好,她却将他瞒到了最后。
此时,徐夙走到她的身边。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伞递还给她。
而后
掀起了衣摆。
很久以后,徐夙告诉她,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行的。
如果真的有,也是他离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了零点超了三秒才发文,小红花没了,呜呜呜连评论都没。
说起来我算了算,估计这周末要正文完了,好快哦,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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