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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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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走廊里传来的一连串脚步声时, 傅时靖已经意识到自己差不多又要凉了。

    门被打开的瞬间他有想过跳窗,但看着将近七十米的楼高,他忽然觉得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破事拿命博,一时突然就有些后悔, 为什么不把楼层选低一点。

    四五个保镖霎时间黑压压地一下子冲了进来, 傅时靖慢慢从窗边转过身, 他也没反抗, 只是掀起眼帘十分淡定地问了一句,“能不能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他这话说完, 那几个保镖在近身他一米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脚步迟疑地面面相觑了一眼。

    “不行。”话音刚落, 门外就走来了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 她神色傲慢地扫了一圈室内,颇不耐烦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带走”

    于是,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点面子也不给的, 上前一步一把反剪住傅时靖的双臂,压着他的后背让他不得不折下一只膝盖跪了下来。

    “操”

    他吃痛地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轻点儿能死啊”

    他原以为来抓他的人不是傅成学就是邢夫人, 最起码手段会轻些, 谁知道居然会是傅时妧这个女人

    原著渣攻跟这两个姐姐关系并不怎么样,平日里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从傅时嫣害得他差点儿丧命,他为了铲除异己把傅时嫣嫁出去后, 傅时嫣倒是奈何不了他了, 不过傅时妧未必就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傅时妧见状弯了弯唇角,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个水平线傅时靖压根就看不到她的脸,他刚要抬起头来,女人一个眼色过去,他的后颈就被人一把抓住给结结实实地按了下来。

    “你”他越气急败坏,傅时妧嘴角的弧度就越深,她垂下眉眼,看着他竭力挣扎的样子嘲弄道“怎么,不服气啊你这次给爸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偏偏还是杨家,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怎么记得住”

    傅时靖竭力抬头看向她,语气里充满怒火,“什么叫我惹的麻烦杨栖池执意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在眼下那么棘手的时刻对杨栖池出手,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是杨栖池自作自受,可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从事发那天起,所有人都在劝他,让他大事化小,让他息事宁人。

    他不懂,他打心里就想不明白,凭他如今的实力为什么要怕区区一个杨家

    “他跟你没关系”傅时妧闻言几乎是一口回绝了过去,“你睡了人家八年,这事儿现在不光杨家知道,连爸妈都知道了,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撇清的”

    “”

    “三弟,你也不小了吧,我看爸能留你在公司做事,本来以为你还有点能耐,可如今临到关键时刻,你怎么反而就变蠢了”

    话到此处,傅时妧的语气不再是嘲讽,反而充满蔑视,“你不会真觉得你去年在公司做出的那些业绩跟你这一年来闯下的祸能抵消得了吧”

    “除非杨栖池现在转危为安,如果他要是不小心死了,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可能跟杨家撇清关系么”

    “我就算再怎么跟杨家撇不清关系,最终也轮不到你这么个脑子还不如傅时嫣灵活的蠢女人当家。”

    “傅时靖”

    话音刚落,傅时妧被他气的脸色都变了,“我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就非得这么不识好歹”

    “我怎么就不识好歹了”

    傅时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把她放在眼上,纵使此时处于下风,也丝毫不影响他语气里自带的傲慢,“你以为有杨家给你挡路,你就能松一口气了你可别忘了,你和傅时嫣做的那些蠢事,咱们还没完呢。”

    “那你还想怎么做”

    话音刚落,门外一直站着的傅成学忽然走了进来。

    傅时靖闻言神色一僵,傅时妧就已经颇有眼色地迅速收起了眼底的怒意,不紧不慢地让到了一边。

    傅成学一路走了过来,向来温润儒雅的男人,这会儿饶是再不识眼色的人也该看得出他眉眼间的愠怒。

    “你刚才说什么你敢不敢再把话说一遍”

    “”

    他看着傅时靖明显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再难抑制,“你爷爷当初怎么交代你的你为人做事不知道谦虚谨慎也就罢了,你是不是恨不得把这个家也给拆了”

    “”

    “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傅成学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一旁的大床,“你还有心思逃出来跟人开房你个混账东西你是当真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说到最后一句,傅成学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他猛地低头咳了几声,傅时妧吓得上前一步,连忙拍着他的背替他顺了顺气,“爸,您先消消气”

    “我如果真分不清轻重,你觉得我会让你们有机会把我困在那里,然后在我的身上,挑我的毛病”

    末了,本来就凝滞的空气瞬间因为傅时靖这句话变得更加火药味十足,这下连傅时妧都察觉出气氛不对了,她暗地里朝着傅时靖皱了皱眉头,打算让他住嘴。

    谁料想傅时靖却跟没看见一样,隐忍已久的怒火和委屈让他理智尽失,只剩下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你们不是都怕杨栖池挺不过去么那好啊,我索性直接把他弄死,这样你们那些没所谓的担心不就不存在了”

    傅成学慢慢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你”

    话落,傅时靖冷着脸色一把挣开了钳制,头也不回地就要朝外面走去,傅时妧心下一紧,挥手连忙让人去拦,然而那几个保镖还没来得及近身,傅时靖余光一斜,眼疾手快地一把抄起酒柜上置放的酒瓶

    只听“砰”地一声,碎片在桌角上猛地炸开,暗红色的酒液霎时间淋湿了他的衬衣袖口,傅时靖举起锋利的酒瓶底指向室内众人,面色阴冷,犹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别他妈过来谁过来我弄死谁”

    “傅时靖,你疯了是不是”

    傅时妧的心因为他的举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傅成学更是被他气的差点儿当场站不稳。

    眼看场面一度失控,门口忽然传来了女人毫无起伏的质问声,“那你也要弄死我么”

    “”

    傅时靖闻言,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去,邢静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看着他的双眸是从未有过的凌厉,就好像一把淬了毒药的匕首,让人无端的心底发麻。

    不同于以往的温言细语,邢静蓉做起事来一向雷厉风行,她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听傅时靖给她任何解释,在所有人心惊肉跳地注目下,动手夺下了傅时靖手里的酒瓶,接着“啪”的一声,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眼镜摔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傅时靖神色微怔地愣在了当场,几乎久久无法回神。

    他本以为邢静蓉会因为这一巴掌对他有所怜悯,会认为自己这一巴掌是她一时冲动下的无心之失。

    可事实是,他再抬起头来时,瞳孔里就倒映着女人冷静到极致的面孔,还有耳边那不容置疑的口吻。

    “滚回去道歉,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那天意外发生后,贺猗就再也没能得到傅时靖半点消息了,虽然知道有傅家护着,傅时靖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事,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依傅时靖那个脾气,在这种关头不跟人摩擦,绝对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倒是可以等,可等也得有个准信,而不是杳无音讯地等下去,这种感觉只会让他觉得毫无安全感可言。

    他不喜欢坐以待毙,索性一直寻着机会打算偷偷溜进那家私人医疗院,从正门走几乎悬,可他开着车从四周高高的围栏旁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突破口。

    这里不仅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守着,每个角落更是有高清摄像头进行实时监控,被抓到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张脸确实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被曝光出来。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手机上忽然传来一条简讯。

    他打开来一看,是一条陌生的号码。

    怎么没想过来找我

    贺猗愣了一瞬,还没等他做任何回复,那个陌生的号码就又突如其来地打来了一通电话。

    犹豫了约莫几秒后,贺猗接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有空么”

    贺猗“”

    “你先别急着挂我电话,你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别忘了我那天跟你说的。”

    “不需要。”

    “真的假的”秦寻衍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抹笑意,“你倒也不必视我如洪水猛兽,生怕避之不及,有时候越刻意的避让反而越容易引人遐思,你要是真对我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大方痛快一点”

    贺猗不想跟他多说,“我自己有办法”

    “什么办法自己翻进去么你要知道这种地方,若是闲杂人等进去被抓到了可是会被送去拘留所的。”

    “”

    虽然秦寻衍这话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可贺猗还是不想答应他,因为他知道他如果答应了,这人情就会这么欠下了,不等他再次拒绝,车窗一侧忽然被敲响了。

    贺猗不得已只能挂了电话,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秦寻衍这会儿正站在路边,手里捧着一束花。

    “很意外”

    他注意到贺猗的视线落在他臂弯间那一束包装精美的香槟玫瑰上,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以前教我金融学的老师生病了,今天特地腾出时间过来看看她。”

    贺猗本来不想多话,但在看见他手上那束花时,还是有些忍不住,“现在是晚上,你来送花不应该选择白天么而且香槟玫瑰好像不是送给病人的”

    “是么”秦寻衍不太了解,“那是送给谁的”

    “恋人。”

    “这样啊,我也是今天才抽出时间来看她,她以前说过她喜欢这花,索性就买了”

    “她要是喜欢,那也没什么,一样能送。”

    “是么”秦寻衍看着他笑了笑,眼里不自觉盛满笑意,随后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正门口,“要一起进去么反正你左右都要想办法,总不能为了拒绝我这么个小小的顺水人情,这么久了都不去见傅总一面吧”

    说出这句话时,他看上去一脸镇静,实则心里早就乱了套,这种紧张感对比他第一次在礼堂上面向世界各地的学者和精英做学术演讲时,还要来的不相上下。

    他紧盯着贺猗,生怕他会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会拒绝,尽管他已经竭力把想帮他的心思掩饰到最低。

    毕竟,贺猗要是连这个都拒绝了,那他可能真的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期盼都变得渺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贺猗这次没有拒绝。

    秦寻衍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竟然也有一天会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得不把他先推到别人身边,只为伪装自己不存在的体贴和大度。

    “这个你替我拿着,一会儿跟在我身后就行。”

    他转头吩咐司机先在车里等着,然后把那束花放进了贺猗怀里,贺猗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神情似乎是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没有多说地抱住了花束。

    从正门口一路走进来,对他而言本来是件挺艰难的事情,却因为秦寻衍两三句话就轻轻松松越过了。

    男人在他身前走着,高大的背影迎着路牙石两旁的路灯,在柏油路面上拓下一个修长挺拔的影子。

    贺猗就跟在他身后,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回忆好像将要被连根拔起。

    他们一路穿过中庭和走廊,四周都静悄悄的,直到秦寻衍的声音响起,才打断了他快要沉溺下去的思维。

    “你知道他在哪儿么要我找个人帮你问问”

    “不用了,我自己会找。”

    “那好吧。”

    秦寻衍观他脸色,这才发现贺猗眉眼间的神情比之先前柔和了许多,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但他克制地没再强求,“一会儿要是碰见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b602病房的亲属,我刚才已经跟门口的保安交代了,以后每天老吴都会陪你来送一束花到我老师那里,如果哪天不需要了,你跟老吴说一声就行,我就不陪你来了。”

    老吴是秦寻衍的司机。

    贺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谢谢。”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这句道谢,秦寻衍显然没接,“就当做我这次帮你的回报,可以么”

    贺猗心里早有准备,“你说吧,我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就是让秦寻衍别提太过分的要求。

    事实上,秦寻衍也确实没有为难他,反而是笑了笑,诚恳道“以后能不能别对我说谢谢这两个字了”

    贺猗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会显得我们很生分。”

    “”

    贺猗本以为他是认真的,可目光一落到秦寻衍那张脸上时,他突然就读懂了男人眼里的戏谑和笑意。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这里。

    同秦寻衍分开后,贺猗打算先一栋一栋地挨着找,夜里的病院静悄悄的,a栋的楼层间能清晰地听到他独自上楼的脚步声,尽管他把声音已经放到最轻

    却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快要到二楼时,楼梯口猛然出现了一个小护士。

    贺猗被她吓了一跳,后者显然也被他吓得不轻。

    尤其是小护士突如其来的惊呼声过后,更是让本就安静的空气显而易见地更加沉默。

    “不好意思。”

    贺猗匆匆道了一句歉后,几步跨上楼梯连忙就要绕过她,小护士却在他没走几步后,猛地叫住了他。

    “哎你等等”

    见躲也躲不过,贺猗只得转过身来,那小护士迟疑着走近了他跟前,抬头辨认他,“我好像认识你。”

    “有么你是不是认错了”

    贺猗干咳了一声,藏在口罩下的脸色表现的一片镇静,其实心里早就成了万马奔腾。

    “怎么会啊,我在电视上经常见到你呢。”小护士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最近热播的那个千山荡是你演的吧,我还挺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的。”

    “”

    贺猗属实没料到她会提到这茬,一时有些意外。

    千山荡年后过审就被提上了暑假档,不过因为最近事多,他没法分心关注,连账号上的宣传都由工作室的人帮忙接管,就连李姐也说了,这段时间他最好还是少出声露面为妙,先等傅时靖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因为有杨栖池在剧中的角色被傅时靖替了的事情在先,在如今这两人绯闻旧传的节骨眼上,突然曝出他跟傅时靖戏里的演绎合作,难免不会让杨栖池的粉丝越来越恨他,对新剧开播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所以最近主办方连宣传活动都没敢让他出面,他本就不对自己能因为这部剧而成功复出抱有任何希望,哪里还能想到真的会有人真情实感的喜欢这个角色

    “对了,你是来找你男朋友的吧。”

    小护士絮絮叨叨地聊着怎么喜欢剧里他饰演的孟初铭,突然之间就提到了傅时靖。

    贺猗有些意外她的称呼,“什么男朋友”

    “那位傅先生不是么你们剧里演的是假的,剧外总是真的吧,他上回找我帮忙,就为了从这里逃出去见你一面,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小护士边走边感叹,“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偏听偏信啊,你跟网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么”贺猗好奇起来,“哪里不一样”

    小护士有些腼腆的一笑,“说实话,你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的,跟你在节目上的反差挺大的”

    贺猗也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夸赞,一时有些哑然,他不由得默默猜测到,要是傅时靖知道有人私下里形容他温柔,恐怕会当场狂摇那人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

    “那你们做综艺节目的是不是都有人设剧本啊”说到这里,小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你要是觉得我废话太多,可以不用回答我的。”

    “有的。”贺猗还是如实告诉了她,“看主办方和导演组的需求了,想要塑造的人设也是因人而异。”

    他来的这两年没上过节目,但也知道导演组为了艺人需求和节目效果会特意安排剧本制造冲突和话题度。

    有些人想红红不起来,就会剑走偏锋选择黑红,因为即便这样也比不温不火地从出道一直到退圈要好。

    不过像杨栖池这样的人应该很爱惜羽毛,所以塑造的也一直都是正面形象,即便他是个私生子,再不济背后也有一个家族和资本愿意不遗余力地捧他。

    现在的娱乐圈不比以前,进圈子的人没有一定资本根本无法立足,就像原著贱受一样,即便靠着黑红出道,可热度过后他也不过是个名声扫地的扑街。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东西。”谈话间,小护士很快就把他带到了傅时靖所在的位置,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又吩咐他先在原地等一等。

    他嗯了一声,就看见小护士朝着不远处的前台跑了过去,然后将一块手表和一盒安全套交到了他手里。

    临近深夜,傅时靖久违地做了一场梦,梦里他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窗外夕阳早已西去,夜幕被披上星河,灯火辉煌的城市也渐渐融入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迷迷糊糊间,有人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伸出手臂从背后圈住了他的脖颈,肩头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呼吸也被那属于薰衣草似的清香渐渐搅乱。

    “是谁”

    他神色迷茫地睁开眼来,转过身看着眼前那一团黑影,梦里的人物总是识不清面目,可这次迷迷糊糊间,他竟然能辨清那黑影的眉目之间有几分贺猗的影子。

    那人没回答他,倒是十分大胆地动身迎了上来。

    温热的软舌一下子撬开他微阖的齿关,让他久违地尝到了舌津相合之间滋生出的一丝回甘。

    很甜。

    甜到骨子里的温热更是如同一点即燃的药引,将他身体里的血液滋涌的发热发烫,惹得原本冰凉的手脚和后背开始不自觉地生出一股燥热。

    梦里的贺猗好像比现实的贺猗要体贴一点,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任由肩头被人按住,之后顺从地躺下。

    因为接吻而扣在他后颈的那双手掌也顺着他滑动的喉结逐步往下,搁衣按住了他将要抬头的欲念。

    他低头看着埋在他身前的脑袋,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不等贺猗再进一步,他忽然将人一把推开了。

    “是梦对吧。”

    他拉拢了被扯开的衣襟,侧着身子坐了起来,从他的余光里能明显看见贺猗在他身前地方抬起头,然后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他看不清楚,但是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扫兴的味道。

    他本来没指望能听到回答,谁知道坐在床尾的人嗓音淡淡地回答道“是梦又怎么样”

    是梦确实不能怎么样,但他还是不习惯。

    他倒不是怕,他就是觉得,贺猗要是知道他在梦里都在想着让他口,估计会捶死他吧

    自从上次那件不太愉快的事发生后,他就没敢在贺猗面前提这件事了,平日里他敢肆无忌惮地冒犯贺猗是一回事,但事后悔不当初又是另一回事。

    他做事从来不需要考虑后果,因为没人敢让他承担责任,但是贺猗他得罪不起,因为他不想失去贺猗。

    不等他一番心理挣扎结束,他一回过神,就发现一张俊脸正贴着他,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呼吸的撩动。

    傅时靖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贺猗却忽然拥了上来,按住他肩头将他抵到了身后的床头柜上。

    “为什么我只是亲你,你的反应都能那么强烈”近在咫尺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拂在他脸上,青年修长的手指却紧紧抓住了他,傅时靖的心从未有过的高高悬起。

    他说不出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抓住床单的指节屈起,沉默到近乎发痛之后,他才嗓音沙哑地回了一句,“会弄脏的”

    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床单每天都有保洁员定时定点来换,如果留下什么痕迹,难免不会被人有所猜疑。

    “我知道。”

    贺猗的嗓音却风轻云淡的像一滴即将渗透进干裂土地的甘霖,奇妙地让他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慢慢地舒展开躯体,坦然地去享受他的给予。

    时间的流逝让他觉得自己宛如一片落叶,随着湍急的水流此起彼伏,忽然一个浪花打过来,就差要将他掀翻在波涛汹涌的水底,好在贺猗及时地将他一把救了出来,五指紧紧地扣住他的掌心,却呼吸滚烫地让他几近溺毙,情愿死在这突如其来的情潮里。

    临到迸发时,傅时靖下意识就想推开贺猗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一声吞咽,在阒夜里清晰暧昧的让人不自觉的一阵脸红耳赤。

    傅时靖怔在当场,鬓角析出的汗水随着脸颊滚下,他连忙起身一把拉过贺猗,紧盯着他染了情欲的双眼,嗓音变得焦急起来,“你给吞了”

    贺猗看着他良久,这才滚了滚喉结,伸出舌尖舔弄了下湿润的唇角,微微一笑,“嗯。”

    “你”

    他现在意识到这不是梦了。

    可傅时靖这会儿却宁愿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梦。

    他心情有些五味杂陈,“你就不觉得脏么”

    他以前有需求时,偶尔也会让人帮忙,并且不用他说,自愿向他投怀送抱的人比比皆是,可即便那些人再怎么笑脸相迎,他也看得出来没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他习惯所有人对他的假意奉承,因为不平等的位置上很难会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替他着想,正如他本身就没打算要平等对待那些刻意讨好他的人一样。

    因为利益这东西一旦牵扯上真情实感,就没意思了。

    可贺猗却不一样,他知道贺猗不会骗人,更不会虚情假意地跟人做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来自于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前总觉得像贺猗这种一旦喜欢上对方就无条件信任付出的人,大概只存在于影视剧里为了迎合社会正能量需求,而被塑造出来的伟光正主角身上。

    因为这种人如果没有光环加身,下场可想而知。

    但毕竟是影视剧,主角所谓的正面形象塑造都是虚构的,可现实是,这种人真的有,而且还让他碰上了。

    “自己选择的男朋友有什么好脏的”

    他听见贺猗的语气风轻云淡地像一缕从水面上拂过的清风,色泽浅淡的瞳孔里蕴藏着他说不清的情愫。

    “那你也不能”

    余下的话他还没能说出口,贺猗原本落在他胸前的手掌便改为扶住了他的后颈,青年的手臂微一用力,他就朝前跌去,被动地接受了这个进一步加深的吻。

    贺猗有多用力,傅时靖形容不出来,他只是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在漩涡里拼命想往外挣扎却又无法逃脱吸力的落水者,然而这种感觉给他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舒服,那种生怕身体会渐渐不由自主掌控的舒服。

    他觉得手脚开始发软,胸口渐渐提不上气,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因为一个简单而深切的吻再次到达顶点。

    他下意识把身体往贺猗怀里贴近了些,手臂穿过他的腰际,环住了他的后背,慢慢地,贺猗也松开了他。

    安静的病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互相喘着粗气,汗水淋漓地抱在一起。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待到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贺猗这才抬起下巴问了一句他从进来之时就压在心里已久的疑问。

    他现在能隐约注意到傅时靖眼角旁有伤,虽然室内没开灯,但凭他的经验也能看得出那伤还挺严重的。

    虽然跟他第一次在擂台上差点儿被人砸断鼻梁骨的风险不值一提,但对于傅时靖这种平时因为刮胡子不小心把下巴刮破皮,都要为此发脾气找刮胡刀半天茬的人来说,是肯定不允许有人弄伤他那张脸的。

    而且基本上也没人敢。

    所以他大概能猜到傅时靖会因为杨栖池的事跟傅家的长辈起了矛盾,但着实料不到他会被打。

    毕竟依他对傅成学的了解,对于傅时靖这种记吃不记打的,他都是采取说服教育为主,口头警告为辅。

    更何况这件事的错在他看来完全不在傅时靖身上。

    然而傅时靖闻言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反而将脑袋抵在他肩窝上,呼吸沉重地贴在他耳畔边喘着粗气。

    他这副样子,活像是受了委屈却无处可发,只能默默坐在墙角生闷气的幼稚园小朋友。

    “别把自己憋坏了,想说就说吧。”

    感受到怀里偌大个男人从来没那么委屈过,贺猗一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傅时靖这才闷闷不乐地用平日里凶惯人了的语气极尽委屈道“贺猗,你能不能带我走”

    “”

    他插进他发根里的手指微顿,贺猗并不意外地勾了勾唇角,顺着他发梢轻轻抚摸,“为什么”

    “我不想在这里待着,我已经受够了。”

    “那我养不起你怎么办”

    “”

    话音刚落,傅时靖就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了头来,皱着眉头仔细审视着贺猗似笑非笑的脸色,好像是在确认这句话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

    贺猗看着他对此有些难以置信的脸色,颇有些好笑,“你觉得我会说假话么”

    “”

    不知道为什么,对比旁人谄媚的虚言假语,贺猗这样直言不讳的发言本该实属难得,但是这回傅时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因为贺猗这么坦荡的话更加生气了,“你为什么能那么理直气壮你就不能就不能当哄我开心的”

    “做不到的事我从来不会承诺。”

    贺猗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哄你可以,但是我怕你会当真,毕竟我是真的养不起你。”

    傅时靖随便一件外衣差不多都能顶上他一集的片酬了,试想他努努力倒是也可以,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会很难,姓傅的不知人间疾苦没关系,可他不能不懂,放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过,在他看来那不是有毛病么

    “那你的意思是不肯了”

    “你现在过得不舒坦么”

    “”

    傅时靖说不出话,但想了又想,他还是忍无可忍地指着门口破口大骂道“老子舒坦个屁我他妈这跟坐牢一样有什么区别”

    “嘘”

    贺猗连忙要去掩他的嘴,“你想我被人发现吗”

    不得已,傅时靖只得沉着脸色把话憋了回去,贺猗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发现傅时靖原本阴云密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你不会要哭了吧”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傅时靖心里那根弦,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但他终究还是碍于脸面,强行克制住了情绪的波动,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没再看贺猗。

    “你怎么了”

    贺猗几次上前去碰他,傅时靖就几次挥手打断了他,到最后不得已,贺猗只得强行把人一把拽了过来,伸出两条铁钳似的手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你他妈不嫌恶心还不松开”

    维持着这么个不雅观的姿势,傅时靖脸上的神情着实称不上好看,他神情别扭地推了推贺猗,企图把自己被牢牢箍住的腰解救出来,可贺猗偏偏不肯松开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我刚才亲你的时候你可没嫌恶心,现在就抱一下你就觉得不适了”

    傅时靖气的说不出话,他抬起头盯着贺猗削尖的下颌,忿忿道“你他妈觉得这姿势很好看”

    “床上的姿势能有多好看,不都是图舒服么”

    “”

    傅时靖放弃了,他现在突然能领会到贺猗平日里因为说不过他而屡次被噎的心情了。

    他索性闭着眼不再做声,忽然就感觉到手腕一紧,他睁开眼来,就发现那回他为了让那小护士帮忙而送给人家的手表,现在又被贺猗完好无损地戴回了他手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猗看他一脸狐疑的样子,好整以暇道“这回送手表,下回你是不是准备把自己也给送出去了”

    傅时靖没什么好脸色,“我他妈看谁敢要”

    “说的也是。”贺猗笑着应和他,“那些觊觎你的人,通通有心要,没命享。”

    傅时靖本来以为贺猗这话是在内涵他,可细想一遍后,他突然发现贺猗似乎话里有话。

    他正想着要怎么回复他,贺猗的语气却突然正经起来,“傅时靖,你要是想让我带你走,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行,但是你得回来。”

    他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贺猗一眼,“你”

    “我知道杨栖池出车祸一事与你无关,所以我从没想过要怪你,你这段时间在这里受了委屈,我可以理解,你不开心了我也可以惯着你,但你毕竟是傅家唯一的男丁,在紧要关头,不可以意气用事,你明白么”

    “”

    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忽然就让傅时靖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他神色颇不自在地推开贺猗从他怀里起身,背对着他坐了好一会儿,适才不太确定地问他,“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贺猗正色,语气坦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贺猗确实不会骗他,因为他说谎话的本事,拙劣到可以让他一眼看穿,可贺猗却也是迄今为止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头一个会这么对他说话的人。

    有些事情他并非不懂,他只是不想懂。

    从事发那天起,所有人,就连一向客观的傅成学都一直在劝他,要他如何,要他怎么做。

    让他先忍气吞声去给杨家道歉,他忍。

    让他在医院守着等杨栖池苏醒,他也忍。

    可最后连他想见贺猗一面的要求都要从他这里剥夺走,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借此机会逼着他跟贺猗断绝关系吗

    他不是白痴,未必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傅成学即便再怎么向着他,可他眼里还是容不下一个贺猗,邢夫人即便再怎么喜欢贺猗,可她最终只会选择跟傅成学站在一起,至于傅家其他人,更是不必说。

    他知道他想要跟贺猗真正在一起,还很难,所以他从没强求过什么,他一边委屈着贺猗无法给他任何承诺,一边为傅家做事试图能早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然而事实上呢

    在这件事上,没人关心过他内心的想法,更没人在乎过他到底委不委屈、甘不甘心,反正在他们看来,作为男人本身就不该有这些扭扭捏捏的负面情绪。

    也就只有贺猗会纵容他,顺着他的意思哄他,即便他平日里没少跟贺猗闹矛盾,可真到关键时刻,贺猗却是唯一一个连他无理取闹时的想法都会认真考虑的人。

    想到这里,傅时靖没再说话,他又抬头看了贺猗一眼,忽然伸手把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衬衣脱了下来。

    贺猗看着他忽然之间的举动,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可他还是弯了弯唇角,佯做出一脸的漫不经心,“你要做什么”

    傅时靖没回答他,他兀自动手解开了裤子,等到身上的衣服脱的差不多了,他忽然转身扑向了贺猗,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吻了又吻,直到他察觉到贺猗有了反应,适才嗓音发沉地贴在他唇边引诱他,“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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