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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傅时靖醒过来的时候, 天色早已大亮。
他闭着眼睛正揉着酸胀不已的额角,就蓦地听见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床边响了起来,“傅先生”
“”
傅时靖心里一紧,他猛地睁开眼来就发现以往帮忙收拾他这间病房的保洁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脑海里的思绪一下子快进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傅时靖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他仓促间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把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一再地裹紧, 语气凝重, “谁让你进来的”
保洁员显然是没料到他会那么凶,本来就谨小慎微的语气一时之间更是多了几分紧张, “今早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您,您看这是给您放哪儿”
傅时靖眯起眼睛打量着, 才发现那是两只纸袋, 他皱着眉头连忙摆手,“东西放那儿,你先出去。”
“哦哦好的。”
等着保洁员出去后, 傅时靖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他刚打算裹着被子下床, 就因为下体那一丝陌生而又熟悉的肿胀感不自觉地绷紧了脚趾。
“操”
看来昨晚上还真不是梦。
贺猗果真来过, 可为什么天一亮人就没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贺猗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不好收场才选择不告而别的, 但心情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做完好歹比上次要好一点, 后遗症暂时没那么严重,傅时靖只是磨蹭了一会儿就能下床, 赤着脚走到门口把门从内到外反锁上了。
他又返回去拿过那两只被放在桌上的纸袋, 就发现那里面是一整套干净崭新的衣裤。
原本有点郁闷的心情忽然明朗了些,傅时靖把衣服拿出来换上后,就从兜里摸出来了一部手机。
傅成学起初怕他一时冲动闹事, 自然不肯给他任何可以跟外界获得联系的工具,所以这就导致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无法得知车祸发生后外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过傅时靖现在显然没心情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他急忙打开那部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上面留了一个号码。
他试着打了过去,忙音几秒过后,被人接通了。
“早,傅先生。”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贺猗的声音,其实听到这句称呼时,他心里明明很高兴,但傅时靖还是竭力抑制住自己的喜悦,干咳了一声,故作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姿态。
“你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贺猗向他解释,“今天临时有点事,没办法耽误,等下次吧。”
傅时靖一听他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他垮着张脸,甚至他都没能察觉到自己身为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会说出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话,“那你不能陪我,总得说点什么安慰下我吧”
“说什么”
“”
“哦。”贺猗忽然笑了笑,“我逗你呢,别生气。”
“”
“傅时靖,你一会儿开下门,我有个惊喜给你。”
半晌没得他回应,贺猗似乎是真的怕他生气了,又及时回复了一句。
傅时靖却高兴不起来,依他对贺猗的了解,这人别说准备惊喜,他可能连惊喜是什么都还要靠上网搜。
不过他还是听从贺猗的安排,打开了门,然而他还没能看清什么,就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忽然直挺挺地朝着他鞠了个三十度的躬,“傅总,对不起”
傅时靖“”
电话那头,贺猗似乎是听到了这响亮又隆重的掬礼声,满意地笑了一下,“喜欢吗”
傅时靖的神色在触及那两个保镖时,变得很冷,就像是瞬间凝结了一层冰,“什么情况”
“让他们自己交代吧。”
贺猗没有多说,“我还有事,晚点儿再聊。”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剩下傅时靖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手机,又目光泛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一时之间不由得恨的拳头发痒。
而那两个彪形大汉从给他鞠躬道歉的那一刻起,就没敢直起腰板过,似乎是有什么忌惮在心。
末了,其中一人就维持着这么个半弯腰的姿势,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只钱夹,在他眼前双手奉上。
“”
傅时靖的目光随之落在那只钱夹上,忽然间明白了过来,难怪那天他怎么都没找到,原以为是弄丢了。
所以才迫不得已把手表摘下来给了那个小护士当做报酬,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王八蛋搞的鬼。
看着迟迟被送还的钱夹,傅时靖并未去接,反而绕着两人缓缓走了一圈,心里忽然就生了些主意,喉间挤出一声冷笑的同时,他直接腾起脚踹向了其中一人
被踹的那人因为他这猝不及防的一脚,粗壮的身形霎时间跌跌撞撞地往前一扑,脑袋直接就“咚”地一下,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不禁痛的那人当场发出一声惨叫,连一直挂在脸上的墨镜也一起给撞掉了。
傅时靖这才注意到他肿成鱼泡的双眼,还有颧骨旁的青紫,对比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再联想起贺猗刚刚的话,傅时靖发自内心地笑了,“还真是惊喜啊。”
与此同时,贺猗刚挂了电话,对面就响起了男人的低笑声,“在跟谁打电话,那么开心”
不等贺猗给出回复,周颀肯定道“是傅总吧。”
贺猗也没否认,他点点头,拿起桌面上的酒抿了一口。今天是新剧首次粉丝互动发布会,前几个千山荡的宣传他没来,这个是张导特地嘱咐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他找到下次跟其他创作人牵线搭桥的机会。
张导对他有知遇之恩是其一,受傅时靖影响关照他是其二,所以这场集会他没资格拒绝,更没法不来。
今天早上刚刚结束粉丝见面会,稍后还要随着周颀去见组内的制片监制以及幕后的合资人老板。
本来今天该陪他一起出席的人也有傅时靖。
前提是,杨栖池出车祸那件事没发生的话。
“话说杨家那件事还没解决好么”
周颀似乎也想到了这茬,又好心地问了问他。
“没有。”贺猗沉吟片刻,只得如实回答,“可能要等杨栖池彻底苏醒过来吧。”
他表面上说的一脸镇静,其实私下里早就淡定不了了,如果不是昨晚上亲眼看到傅时靖脸上的伤,他压根就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人敢私下里对傅时靖动手。
据他所知,傅时靖现在被迫留在疗养院是因为傅杨两家的交涉还没谈拢,傅家虽说家大业大,在业内具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往往就是声势越大,做事越要小心谨慎,尤其是这两年政府对于企业作风又抓得紧。
发生这种事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在没找到确切证据之前,目前确实跟傅时靖脱不开关系,傅成学为了顾全大局当然只能选择先委屈一下傅时靖。
他也知道私下里傅成学肯定暗中派了人保护傅时靖,但令人费解的是,他昨晚托秦寻衍的忙进入疗养院时,据他所观察到的人手基本上都是杨家的人。
试想杨栖池这回差点儿性命不保,杨家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甚至极有可能把怒火转移到傅时靖身上,暗地里派人对他动手,给他吃点苦头或者教训。
虽然他心里一直笃定在这种关键时刻,杨家不会对傅时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是一想到未来,傅杨两家谈崩,或者是杨栖池死了的变数发生时,他现在就一刻也无法容忍傅时靖被单独留在疗养院里。
尤其是连那两个看门狗都敢胆大包天对着傅时靖动手时,他就恨不得卸了那两个王八蛋的胳膊
在后台休息没多久,张导就派人过来领他们前往银麟大厦周边一早就订好的国际酒店。
在来的路上他有提前通知过陈枳让她先去傅家找傅成学问问情况,他一边心神不定地等着消息,一边随着周颀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其中的一间包厢。
据张导透露,今天他们所见的人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老板,是那些小演员挤破了头也难得见一面的资源,即便他对这些人毫无兴趣,可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毕竟他又不能时时刻刻都靠着傅时靖,不出去抛头露脸接触那些必不可少的酒局和人情交际。
只是他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刚刚去而复返的服务员就又走过来把周颀给喊走了。
触及到他询问的目光,周颀安抚地笑了一下,“不用担心,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嗯。”
贺猗点头应下,目送周颀离开后,他视线又很快回到了手机上,他独自一人坐着没多久,就听见身后的门“啪嗒”一声打开了,贺猗立马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然而目光一经和那进屋的人交汇时
贺猗的脸色就变了。
他几乎连个照面都不想打,直接绕过那人就要往外走,只是让他没料到的是,门被人锁住了。
贺猗心里一紧,拉着门把手用劲拧了好几下都没能打开,门外的人好像也早有准备,对于他的拍门声和叫喊声完全置之不理。
似乎意识到周颀刚才被人喊走是出自于某人的预谋,贺猗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咱们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连个招呼都不愿意跟我打了”
即便跟贺猗隔了段距离,邵勋也能清晰地看到那套笔挺的衣装下,贺猗紧绷成一块铁板的背脊。
他倒是没想到,那么长时间没见,贺猗的状态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尤其是那件紧贴着他腰身的西装,无不细致完美地把贺猗肩宽腰窄的优点一一勾勒了出来,原本稍显单薄的身体如今越发的结实挺拔、修长有型,以至于他几乎都能脑补出,这人脱光衣服后的身体,会是如何一番风采。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贺猗还不知道邵勋就差要把他从头意淫到脚,不过单是看着邵勋那双眼睛,贺猗差不多就能猜到这人脑子里已经装满了不堪入目的垃圾。
见门打不开,他也没有放弃,反而站在原地不动,不进也不退,目光冷冽的像柄淬了霜的刀锋,直刺邵勋眼底,“今天这里人很多,他们一会儿都会来的。”
“哦,所以呢”
邵勋就势拎过贺猗刚才坐过的椅子坐下,然后敲了敲边儿上的桌子,朝着贺猗挤出一个轻佻的笑容,“过来陪我坐坐呗,站那么远干什么多生分啊。”
紧攥成拳的手指被他捏的嘎嘣作响,贺猗强忍着上前暴打他的冲动,沉声道“我要出去。”
“门就在那儿,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
邵勋自得其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把贺猗的话放在心上,他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找贺猗,反正傅时靖这段时间烂事儿缠身,一时半刻也没办法脱身,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来找乐子,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心里盘算正好,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在背后响起,邵勋心里冷不丁地一抖,手里的茶水瞬间撒出了大半,他刚转过头去就被眼前的景色骇的脸色大变
“你你你,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他看见贺猗二话不说地直接捞起一把椅子猛地往门上砸了去,似乎是压根就不怕事情会闹大。
而他以前就是仗着那些小明星耻于被人发现的心理才得以屡屡得逞,本以为贺猗也会迫于压力屈服,可他却万万没料到贺猗今天会跟条疯狗一样那么偏激。
眼看门把手几近被他砸断,邵勋终于忍不住拉下脸面求他住手,只是无论他怎么劝,贺猗看起来都没有要停手的打算,他一时之间慌了神,“你个疯子,你真不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要是傅时靖知道了你今天跟我在一起,你,你就不怕他打断你”
“那你觉得他知道了,断手断脚的会是谁”
贺猗闻言,终于停下了,他扔下已经四分五裂的椅子,神色阴冷,“还是你现在就想断手断脚”
“”邵勋脸色大变,“你,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贺猗突然之间就改了注意,在邵勋惊恐的注目下,他直接反手把门给锁上了,紧接着,他就近抄起一旁的茶壶奋力朝着邵勋砸了过去
邵勋被他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就躲,也就幸在他躲得够快,不然这一下,他怕是会直接脑袋开花。
“姓贺的你他妈今天吃了炸药是不是老子还没干吗呢”他气的边躲边叫,贺猗却压根就不听,但凡手边有东西能砸,他全部不遗余力地往邵勋身上招呼,像是要把自己积怨已深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他一早就看邵勋这人渣不爽了,之前一直碍于各种理由办不了他,但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是办还是不办他,邵勋总能找到各种存在感来恶心他,那还不如先打一顿再说,好歹能出口恶气。
一时之间,局势扭转,屋内噼里啪啦震响连天,门外奉邵勋命令看守门口的保镖似乎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然而他们犹豫了一阵后,竟然都纷纷选择充耳不闻。
邵勋被堵到墙角后,见还没人来救,终于心下已死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忍不住放声求饶道“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
听得贺猗突如其来的询问声,邵勋刚迟疑着从臂弯下抬起了头,就看见贺猗突然脱了外套,他视线不由自主地多瞟了几眼贺猗被衬衣紧紧包裹着的胸口,下一秒,就被贺猗无情地一脚踹在了大腿根上
邵勋当场痛的抱着腿叫了出来,贺猗直接扯出西装里的口袋巾,粗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杀猪般的惨叫声,接着用刚刚脱下来的衣服包好了拳头
只听一阵肉体被钝击的闷响,邵勋当场就差把五脏六腑一起干呕了出来,因为腹部剧烈的疼痛,他痛的涕泗横流的忍不住在地上打起了滚,贺猗却没就此放过他,又接连上前给了他好几脚。
似乎终于意识到贺猗就是成心来寻仇泄愤的,内心的愤怒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邵勋当场歇斯底里地大骂了起来,“姓贺的你他妈有种你就打死我不然你等着哪天落在老子手里,老子他妈一定玩死你”
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贺猗闻言,面色阴冷地上前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照着他脸又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下去,那两道鼻血直接就顺着人中蜿蜒而下,邵勋却怎么也顾不得求饶和谩骂了,或许是疼痛让人麻木,他这会儿反而看着贺猗神志不清的笑了出来。
贺猗语气冰冷,“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会真以为那场车祸是个意外吧”
听见他突然提及此事,贺猗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眉心紧蹙,语气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看他认真起来,邵勋心念一转,鼻血横流的脸上展露出一丝得意,“杨栖池他啊,原本是要跟我结婚的,可惜他不肯,就是宁愿拼着一死也要嫁给傅时靖这不,托他的福,杨家已经打算在他醒后就提议跟傅时靖订婚,目的就是为了吃死傅时靖无论这事儿以后成或不成,你都是杨家的眼中钉,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贺猗耐心已尽,“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邵勋笑了起来,“他不要你,你总不能在他跟杨栖池订婚后还觍着脸当三吧,我劝你倒不如学聪明点儿,直接跟了我吧,我好歹还能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再熬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点儿安下身来你说呢”
“”
话到此处,贺猗的目光下垂,落在了邵勋逐渐摸向他手腕的指头上,邵勋见他没躲,本来以为贺猗是在认真考虑他的话,谁料想下一秒,贺猗脸色一沉,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咔嚓”一声给他接了个骨。
紧接着,那一声惨叫过后,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所有人都扑天抢地地挤了进来,一时之间,无数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早就成了一摊废墟的包厢,以及那个躺在角落里半死不活的邵勋。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贺猗则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他毫不意外地扫了一眼众人,捡起地上的外套就要离开,那领头的保镖似乎是怕回去无法交代,直接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对”
“贺猗”话还没说完,被堵在门外已久的周颀慌慌忙忙挤了进来,他连忙走向贺猗,脸色发白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
贺猗在看见他时,脸上冷冰冰的神情终于融化了一些,周颀说完这才注意到贺猗身后半死不活的邵勋。
他抽了抽嘴角,眼里的神情竟有些说不上的快意。
他刚打算带贺猗离开这里,那保镖无论怎么说也不肯放行,就在两人差点儿起了冲突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男人,他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内,最终落在了贺猗的身上,语气闲适道“把人放了吧。”
“邵公子”那保镖明显不大乐意,“就是这人打伤了大少爷,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怕”
“你怕什么”
男人忽然勾起唇,神色嘲弄地扫向保镖,“怕他知道你故意不进来救你主子,放任他被人打成这样”
那保镖支吾着还想狡辩,男人脸色一沉,不容置疑道“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滚了。”
贺猗听闻,不由得多看了那个面孔陌生的男人几眼,就发现记忆里,竟意外的让他对这人有几分印象。
直到那保镖的一声“邵公子”过后,才让他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人,正是邵琮,邵勋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也不知道是如外界传言那般,邵琮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不得不为人处世低调内敛,还是本身就对这个经常对自己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废物哥哥不服。
看着自己的亲哥邵勋被揍成这副德行,居然还有心情对他好言相向,没有找任何的茬,只是在他们要离开这里时,邵琮忽然微微一笑,叫住了周颀。
“周老师,父亲他说很久没见你了,最近很想念你,希望你今晚能回家见他一面,可以吗”
邵琮嘴里的父亲正是虹石科技的董事长章霖,贺猗以前倒是听说过周颀能在娱乐圈做到如今的地位和成就,少不了章霖当初的提拔,故以为他们关系很好。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周颀在听见这话时,身体有些僵硬,半晌不见回应,他拿肩膀轻轻推了一下他,周颀适才回过神来,对着邵琮笑了下,“我知道了。”
今天的酒局因为这一场闹剧成功的泡了汤,贺猗离开前专门跑去找张缪道了很久的歉。
张缪似乎也习惯了有他存在就腥风血雨的地方,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多说是因为看在傅时靖的面子上,正如他今天能完整从这里走出来一样。
贺猗知道自己今天这么把邵勋给打了,会对自己产生很不利的影响,不过他倒也不后悔,换而言之就是无论今天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选择揍邵勋一顿。
“邵勋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以后能躲着他就尽量躲着他吧,如果躲不了就保护好自己。”
周颀吩咐助理返程的途中,忽然提醒了他一句。
虽然知道周颀是一番好心,可这话听在心里,却总让他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沮丧。
就好像有些事明明不关他的事,可无论他是动手反抗,还是忍气吞声,他好像都有错。
贺猗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周颀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迷,又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很多事本就身不由己,我这句话不是在怪你自找麻烦,而是麻烦来了,你总要想办法解决,正如你不打他,他一样会换另一种方式恶心你,那还不如先打了呢。”
贺猗有些意外,“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反倒该谢谢你做了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贺猗的心情刚因为他这句话好了些,就听见周颀语气又略有停顿,“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希望你还是做自己就好。”
周颀忽然欲言又止,看着他的眼里带着他理解不了的艳羡,“尽量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贺猗不解,“为什么”
周颀虽然大不了他几岁,可思想却比他成熟很多,加之年轻有为,事业有成,阅历之丰富到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件,都足以成为圈内小辈顶礼膜拜的谈资。
说实话,他一直都很羡慕周颀的生活状态,正如他一直以来都把周颀当做另一个理想的自己。
只是他还没能听到回答,周颀的手机忽然就响了,他不经意间就扫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下子想起刚刚在酒店里,邵琮对周颀说的话。
“你要走了么”
“嗯。”周颀没有当着他的面接电话,而是不动声色地将其挂断了,“我一会儿让小帆先送你回去。”
小帆是周颀的生活助理,自然是出门在外,周颀走哪儿都跟到哪儿,现在周颀说这话,难免不会让他担心周颀会因为邵勋被他打一事而被虹石的人为难。
可他也做不了什么,临到周颀下车前,贺猗又扒着车门冲他提醒道“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颀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消失在了茫茫车流中。
另一边,小帆刚听从周颀的吩咐先送贺猗回公司,就遇到了一大批人闹哄哄地围堵在了公司门口。
亭岗的保安似乎是等待他们已久,见到小帆开车过来,连忙小跑过来提醒道“你们还是从后门走吧。”
小帆问他,“发生什么了”
保安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李姐吩咐的。”
看着那保安略有不安的神色,贺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自杨栖池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后,便不断引起了大批粉丝的震怒,有粉丝在网上公然辱骂星娱官方不会做事,就有粉丝集体组织跑到公司门口讨说法。
明面上是讨说法,私底下李姐还是怕这些粉丝是因为他而来,说是杨栖池的粉丝自发组织也好,还是星娱对家暗中转移矛盾也罢,他都避免不了被波及。
于是,小帆只得把车开往地下停车场,打算带着贺猗通过地下电梯直达所属楼层。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车子刚一挺稳,近距离忽然驶来了两辆黑色的suv,接着“砰”地一声,一大批人从车上和停车场的折角处丧尸围城一般涌了过来。
一时之间,快门声、脚步声、人语声,将这个空旷的停车场塞的满满当当,瞬间堵住了他们所有去路
贺猗长那么大,哪里被人群这样围追堵截过,以至于他压根就想象不到内娱圈的粉丝记者会有那么疯狂。
人潮涌过来的那一刻,无数双手往他身上扑来,黑压压的一片宛如乌云催城,纵使他高出周遭所有人一大截,也难免被这混杂的气味逼的节节败退。
这期间不知是谁趁乱推了他一把,贺猗直接就撞上了一旁的柱子,小帆见状几乎是当场就怒了,立刻推开了试图靠近他的人,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人疯了是不是都干什么呢再闹我报警的”
然而他的怒吼声也就让人群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又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更有甚者,直接举着话筒和吊杆往贺猗身上怼,问出的问题堪称尖锐刺耳。
“请问您对这次杨栖池出车祸有什么看法”
“听说贺先生和杨先生私下里不和很久了,那我想问问,杨先生此次出车祸一事,是否与你有关”
“请问贺先生是否会为自己往昔的情敌出车祸一事感到惋惜,还是更多的庆幸和得意”
“最近有传闻傅总会跟杨先生订婚一事,假如此事属实,您作为插足他们五年的中间人将如何自处”
“”
越来越多的质问声,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中。
起初在知道傅时靖和杨栖池的绯闻在网上铺天盖地的乱传时,虽然心里失望可他还是努力安慰自己这是场意外,直到意外真的到来,傅时靖又不得不被所有人从他身边带走时,他还是静下心安慰自己挺过去就好。
可这一次,仅仅是面对大众的一声声质问,贺猗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些疾言厉色化为的利刃一样,平白无故地往身上插了无数刀,俨然让他快要撑不住。
他几乎是头一次萌生了“自己选择跟傅时靖一起走到今天到底值不值得”的念头,可很快,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他就迅速摒弃掉了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他一边一言不发的在小帆声嘶力竭的驱逐声中,步伐坚定地从潮水般包裹的人群中突围,一边加快脚步朝出口快速迈进,试图甩掉那群紧追不舍的蝇虫。
“贺猗”
眼看他即将踏入安全通道,快要将这群嘈杂不休的人撇在身后,一声叫喊声倏然突兀地在他背后响起。
贺猗脚步一顿,下意识就转过了头,霎时间,一阵泼天的红色直接堂而皇之地盖住了他所有的视野。
安静的办公室里,秘书上一秒还站在原地分析今天下午会议要准备的流程和事项,下一秒秦寻衍安排的眼线就闯了进来,似乎是接触到秘书凌厉的视线,眼线有些局促地干笑了一声,“汐姐,对不住,我这真有急事儿,这是秦先生吩咐的”
被称作汐姐的女人站在桌前没退也没让,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秦寻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线,嗓音平静地把他招了过来,“你说吧。”
眼线小心翼翼地贴在他耳边把刚刚追踪到的事全跟秦寻衍如数交代了一遍,上一秒还风轻云淡的男人,下一秒就坐不住了,“他被人堵了”
“对。”
眼线战战兢兢,“听说贺先生还被泼了油漆”
“啪”地一声,女人听到这里把文件往桌子上一丢,秦寻衍抬起头来,女人就一改先前的严肃正经,颇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又来事儿了我寻思你天天对着个男人舍生忘死的就算了,还是个有对象的男人,秦寻衍,你性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奇怪了”
“哎,汐姐,话不能那么说秦先生只是把贺先生当弟弟看”
眼线适时地辩解了一句,就遭了女人一个横眼,“你倒是会说话,哪有人想跟自己弟弟上床的我还把你当我儿子看呢,那你给我睡吗”
眼线闭嘴了。
女人却丝毫不顾及秦寻衍的脸色,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取消订婚的协议书丢给了他,“签吧,签了我今晚就去找几个鸭子玩,省得天天被你吊着还要顾忌老妈的脸色,不能给你秦家脸上抹黑。”
秦寻衍听着她讽刺的语气,合上了笔帽,没签。
女人不高兴了,“怎么不签了”
秦寻衍抬起眸眼,目光颇为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本就是开放式婚姻,李小姐怎么还当真了”
见他没中招,李棠汐神色无趣地撇了撇嘴,拿起文件夹走了出去,身后就又响起了秦寻衍不紧不慢的声音,“下回少把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往家里带。”
“那是我的家,你又不住,关你什么事儿”
“房子是我买的。”
“”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摔门声。
待到办公室内安静下来,眼线又抬起头瞧了一眼秦寻衍的脸色,“秦先生”
“他有没有受伤油漆有没有泼进眼里”
眼线打心里佩服这两人转换自如的脸色和思维,“倒是有一点,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他身边没派保镖跟着怎么会让人围堵”
眼线支吾着,“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秦寻衍沉默了一会儿,“傅时靖人呢”
“啊,傅总他不是还在医院里么”
“”
这句话问完,眼线就听到凝固的近乎不会流动的空气里传来了男人一声不耐烦的“啧”。
半分钟过后,眼线又看见秦寻衍踢开皮椅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
夏夜的空气总是夹杂着一抹暑热。
贺猗一个人穿着无袖背心和短裤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朝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江面,迎面一阵潮湿的风吹起了他半湿的黑发,掀动着他眼底碎成斑驳的光影。
手机屏幕在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亮了好几次,他喝完易拉罐里最后一口液体,终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有小崔的、小帆的、以及李姐的未接来电。
可贺猗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他一罐又一罐地喝着,似乎压根就不怕把自己喝出问题来。
末了,几个易拉罐歪三扭四地倒在脚边,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动作迟钝地摸索着站起了身。
他回头的时候,正好有个身影走了过来,一阵香风吹过,他下意识瞥了一眼,是个长相蛮漂亮的女人。
他出于礼貌地错开了身,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认错了吧”
他想要挣开,女人却没放手,反而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推回了长椅上,接着,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被人披上了他的肩头,挡住了肆无忌惮侵扰着他的江风。
“这才多久,你就已经不认识我了”
话落,女人拾开易拉罐,在他身边坐下,贺猗迟滞地揉了揉眼睛,适才在惊愕失色中回神,“媛丽姐”
“这是洗完澡就出来了连头发都不吹”
听着耳边这熟悉的唠叨声,贺猗的神色渐渐趋于沉默,直到他被张媛丽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你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想感冒发烧”
“”贺猗揉了揉胳膊,一向清冷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辜,“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张媛丽冷哼,“我以前怎么说的离了我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当初二话不说的就跟人跑了,这下倒好,你现在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傅时靖人呢”
“”
贺猗低垂着脑袋,不太想跟她聊这个,他明显注意到张媛丽穿着的礼裙,犹豫了一下,“你怎么”
“我今天特地过来陪人参加一个晚会,正好路过这儿,有人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找你了。”
其实她没说的是,她从听到贺猗被人泼了油漆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找他,就差让司机开着车兜了a市大半个圈,甚至放弃去参加答应别人已久的晚会。
贺猗闻言,一时哑然。
张媛丽算是他来到这里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迄今为止,无论发生什么事依旧会选择陪在他左右的人。
原著贱受跟张媛丽关系如何亲密友好他不知道,可他现在知道张媛丽对自己的好早就仁至义尽。
试想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尽心尽力的对待过,有张媛丽在的那段日子,他几乎什么都不用操心。
就连在剧组被人针对时,张媛丽都会替他出头,以至于他竟头一次知道,被人无条件护着的感觉会让人那么幸福,甚至觉得原著贱受为了一个渣男抛下自己从小到大的亲人,颇有些不知好歹。
然而现在回想过来,他不就是在走原著贱受的老路么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傅时靖变了。
街头巷尾的夜市摊人声鼎沸,贺猗却趴在最里间的一张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喝完最后一瓶酒,张媛丽放下杯子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就发现贺猗已经趴在桌子上没怎么动过了。
她上前推了一下贺猗,贺猗没动。
她又连喊了几声,贺猗还是没动。
待到思维渐渐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转醒时,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俩好像喝过头了。
“喂小猗,快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她接连几番推搡贺猗,都没能把人唤醒,迫于无奈,张媛丽只得放弃,本打算靠一己之力将人背起带走,但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连着试验几次,贺猗没从位置上挪动半分不说,她却早已累的满头大汗。
事已至此,张媛丽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不该劝贺猗过来喝酒了,她本来以为贺猗没那么好醉的。思考了一会儿,她刚想打电话去外面叫个车时
贺猗的手机忽然响了。
张媛丽拿过手机一看,本来以为是傅时靖或者其他人打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本着有人来救的心理,她接通了。
二十分钟过后,一个身高气度皆异于常人的男人走了进来。秦寻衍甫一进入,本来烟火气十足的夜摊,吵杂声、人语声,忽然像是被凝固在了空气里一般。
无视周围人前来探寻的目光,他看着趴在桌子上昏睡不醒的贺猗,皱了下眉头,伸出指尖碰了碰他汗湿的脸颊,接着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把人给抱了起来。
虽然在来之前,秦寻衍有简单描述过自己的身份,但张媛丽还是放心不下,毕竟贺猗早在进圈子时,就没少因为外貌优越而被要求过潜规则,若不是她看得严,哪里还轮得到傅时靖那个人渣祸害
即便秦寻衍给人一身正气,不是坏人的感觉,她还是赶在秦寻衍要把人抱上车前,拦住了他。
再次嘱咐道“你得把人送我家里去。”
秦寻衍脚步一顿,看向她,语气简短,“我知道。”
张媛丽闻言,稍稍放下心来准备上车,就听见秦寻衍语气一转,突如其来的变了卦,“不过这位小姐,你要上的车,应该在后面才是。”
“”
张媛丽余光一斜,就注意到眼前这辆车后面紧跟着的黑车,她心里一紧,连忙就要去拉贺猗,却连个衣角都没能碰到,就让秦寻衍喊来的人拉住了。
“你这个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使劲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得眼睁睁看着秦寻衍轻手轻脚地把贺猗抱上了车,不由得气急败坏道“你就不怕傅时靖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秦寻衍成功地停下了脚步,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尽管让他来找,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哪里来的底气保护别人小猗在他手里,吃的苦头和委屈还不够多么”
话音刚落,一阵车尾气过后,贺猗被带离了这里。
待到视线里的车子远离,张媛丽一个人默默攥紧了拳头,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手拿开。”
围在她身体两侧的保镖没动,她又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胳膊,怒气四溢道“怎么,连我一个女人也要提防怕我追上去跟你们老大玩命”
其中一个保镖笑了一下,“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老大刚说了,要我们把您安全的送到家。”
“我不需要。”
“哎呀,您看这大晚上的,您一人多不安全”
“我不需要。”
“这”
那保镖眼看还要再劝,另一个保镖颇不耐烦道“算了算了,跟个娘们儿一般见识什么”
“等等”那两个保镖正要转身离开,张媛丽忽然凑上前去,“你们老大要把人带去哪儿”
保镖看着她摇头,“小姐,你觉得我们会说吗”
“”
张媛丽深思了一会儿,喊住了刚刚那个不耐烦的保镖,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保镖上下打量她,“怎么,你不会想色诱我吧。”
张媛丽拉下脸,“你他妈过不过来”
保镖过去了,然后就被张媛丽狠狠踩了一脚,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嚎叫,再想去抓人时,张媛丽早就顺着人行道一路狂奔,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晚的霓虹在车子飞速行驶过的路途中被模糊成一团团五颜六色的色块,秦寻衍从窗外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了蓝色氛围灯映照下,那张还算恬静的睡颜上 。
事实上,贺猗睡的并不安稳。
过度饮酒的气味盖去了他身上原有的一股淡香,空落落的胃仿佛也正在忍受酒水的侵蚀,在车子行驶过减速带时,让他不得不蜷缩起手脚,在梦里皱紧了眉头。
秦寻衍低眉注视着他良久。
末了,像是试探结束,他这才伸手掰住贺猗肩头,将他轻轻揽进了怀里,像是在把玩一件爱不释手的藏品一样,伸出手指细致小心的顺着他的眉眼口鼻描摹。
一声闷响在后备箱突兀的响起,秦寻衍却恍若未闻,只将视线慢慢锁定在了那张颜色浅淡的嘴唇上。
或许是因为呼吸不太顺畅的缘故,他能看见贺猗的唇角微微开阖着,从喉间溢出一丝丝轻微的喘息。
鬼使神差的,他低下了头。
眼看即将得偿所愿,贺猗却忽然别了开脑袋。
青年挺直的鼻梁就这么轻轻擦过他的唇边,秦寻衍停顿在半路,抿了抿嘴,幽深的眼底多了几分落寞。
“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猗没有回答他,当然也不可能回答他。
他垂着眼明显注意到贺猗有转醒的迹象,甚至还想起身脱离他,试图去寻找一个新的支撑点,但被酒精完全麻痹的小脑让他晕头转向,显然失去了自控能力。
唯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牢牢抓住车前座,难以立身的晃荡感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虚脱又无力。
秦寻衍紧紧盯着他,仿佛青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足以成为催发他欲望的最佳药引,他眼底倏然一黯,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伸手猛地将人拉倒在了座椅上
“小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就这么跟别人跑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听话”
贺猗显然还没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衣服就被人一下子推到了肩头,一阵滚烫的温度沿着他的腰腹摩挲到胸口,他本能地就想挣扎,却教人猛地翻身压了上来,挟住他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座位上。
秦寻衍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疯狂过,明明他没打算要对贺猗下手,明明他已经再三告诫自己要克制,即便他觉得他已经礼让的够多了,可贺猗还是如此,永远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让人生气,又让人发狂。
他恍然间已经分不清当初被贺猗吸引的那个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对他念念不忘至今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贺猗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
“小猗你告诉我,你当初有没有喜欢过我你和傅时靖做了多少次多少次”
他埋藏在心底已久的不甘此时终于随着一声低吼爆发了出来,贺猗却一下子愣在当场,似乎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动怒,他颤了下眼睫,沙哑的嗓音瞬间把他压抑的心情绞的破碎,“你怎么了”
“”
秦寻衍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他有些迷怔的眼神。
空气一时之间降到最低,他脸色一白,忽然之间就为自己刚刚的不理智感到一阵羞惭。
这副求而不得的狼狈本不该属于他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竟然会头脑发热到对一个因为醉酒而完全失去意识的人斤斤计较。
最终,几经天人交战过后,他在贺猗的注视下慢慢松开了手,待到整理好情绪后,他清了清嗓子,往日毫无起伏的语调却难得的多了几分局促,“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刚刚,没弄疼你吧”
贺猗摇了摇头,神智微微清醒过后,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秦寻衍的触碰,蓄势紧绷的背脊下却佯装出一脸的虚弱,“我想喝水。”
半小时过后,傅时靖来了。
市郊的旷野里停着两辆黑车,五六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一字排开,直到不远处的小径上开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
所有人几乎还没能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傅时靖就已经气势汹汹地从车上冲了下来,给了站在人群拥簇下的秦寻衍一记直拳
这一拳打的又凶又狠,却远不够他泄愤,他又提腿就想去踹,却教那几个反应过来的保镖匆忙给拉住了。
即便如此,傅时靖还是半点风度也难以顾及地破口大骂道“姓秦的我操你妈的,你个只会背地里撬墙角的伪君子王八蛋,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
郊区的雨丝在几束车灯的照射下如同纤毫毕现的牛毛一样,飞进了男人笔挺的衣装里,洇出一圈水渍。
秦寻衍单手屏退了保镖的搀扶,兀自站稳了身子。
他屈起指节蹭了蹭嘴角。
虽然只是破了点皮,却隐隐作着痛。
闻言,他倒没有理会傅时靖的谩骂,也没有计较他的拳头,他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半阖着眼皮,语气平平,却无端激的人怒火更甚。
“傅总,我现在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待在医院里吧怎么那群人又给你跑出来了”
“我他妈不出来,等着你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给老子戴绿帽子”傅时靖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贺猗人呢把人给我交出来”
“傅总。”秦寻衍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你侮辱我不要紧,可你得相信小猗,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猗”
傅时靖一听这两个字眼,顿时火气更甚,“他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秦寻衍,我他妈耐心有限,我再说最后一遍,贺猗在哪儿”
“他在车里。”
“”
傅时靖很快就注意到不远处停靠的黑色梅德赛斯,又扫了一眼眼前一脸平淡的秦寻衍还有四周的保镖。
他没跟秦寻衍交过手,但多少也清楚秦寻衍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使起手段来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在商场上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来的容易对付。
即便秦家明面上跟傅家交好,秦老爷子把他当做亲子侄对待,可那也只是秦老爷子一人的想法。
他这次出来赶得急,没办法带人手,所以孤身一人的情况下,秦寻衍想要收拾他简直轻而易举。
他要是因此出了纰漏陷自己于险境,那就是在给傅家找不自在,可几番权衡利弊下,他最终还是选择大步走向了那辆车。
令人庆幸的是,贺猗果然在。
他人就斜靠在车窗边,傅时靖伸手握住他时,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踏踏实实地安定了下来。
只是贺猗身上很烫,烫的多少有点不同寻常。
“没事。”
耳畔的声音很轻,在他心神难安的环境下,贺猗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然后一点儿也没避讳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拥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嗅着发间湿漉漉的香气和那触手就能碰到的肌肤,此时的贺猗在他眼里就好像是一只被撬开外壳的蜗牛。
傅时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解下自己的外套披上了贺猗的肩头,在一干等人的注视下,目光警惕地带着贺猗离开了这里。
不久。
视野里的车尾灯很快消失在了飘萧的雨夜之中。
保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从傅时靖出现,一直到离开,都没什么反应的男人。
他伸手指了指车子后备箱,提醒道“秦先生,那人要怎么办”
秦寻衍回神望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浓郁的像是黎明也难以化开的夜,只这一眼,保镖心里就有些发怵。
他读不出来秦寻衍在想什么。
比起喜怒无常的暴君,秦寻衍这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往往才是最让人打心底畏惧的。
就在保镖正小心翼翼的揣测之时,就看见秦寻衍突如其来地伸手摸了摸大衣口袋,他心里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敬业地掏出香烟和火机,替男人点燃。
一直等着那点微末的火星快要烧到指节的那枚环戒时,秦寻衍这才停了手,然后走到了后备箱。
一个被捆住四肢五花大绑的男人立马从后备箱翻滚了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顷刻间便在雨水中散开。
新鲜的雨水夹杂着那滩汨汨流出的血迹被一点点吸进了旷野肥沃的土地里。
秦寻衍慢慢蹲下身子,在细如牛毛的雨丝中打量着男人狼狈的样子。
“饶,饶命”
“你现在知道命比钱重要了”
他审视着男人被血水污浊的面孔,“就为了那么点钱,替那种人办事,丢了命,不值的,你该庆幸你没有伤着他,不然,你觉得我还会留你到现在么”
男人闻言,立马哆嗦着哀求出声,“是是是,先生说得对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之前是我鬼迷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那位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秦寻衍闻言,蹙眉不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越下越大。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时,有什么东西忽然从他头顶顺着他的脸颊砸下。
他见状,连忙挤了挤眼睛,定睛一瞧。
在终于看清楚那是一沓钱后,他顿时欣喜若狂,全然忘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拿去治伤,你的命,对我来说并没什么用。”
逐渐淋漓的雨声混杂着秦寻衍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男人听闻连忙又惊又喜的致声道谢。
只是在他以为这些人今天会就这么放过自己,彻底离开之时,秦寻衍忽然又返回了过来,沉吟着低声问他,“你可清楚吩咐你的那个人叫什么”
“他”
男人思索着,毫无保留的交代了那个一早吩咐他泼贺猗油漆的人,“他应该姓杨,但叫什么我忘了”
“”
末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确认那群人是真的离开后,男人连忙翻了个身,急匆匆地挣开了并没有完全捆严他手脚的绳子,全然不顾早已倾盆的大雨,欣喜若狂地跪在原地捧住了那沓钱时
眼前忽然多了一双脚。
似乎没料到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地里会有他人。
他愣了一下,张着嘴惊讶地抬起了头,借着天边的光线,就发现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男生,五官俊秀明朗,正撑着一把伞,站在瓢泼大雨中,歪头看着他笑。
“大叔,晚上好啊。”
明明那是一副人畜无害、惹人怜爱的长相,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男人忽然觉得心底突发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可爱可甜”x1的地雷“浪里个浪当啷”的地雷“浪里个浪当啷”的手榴弹
感谢“水竽绥绥”x6“泽琰”x4“可爱可甜”x10“浪里个浪当啷”x2“肆琊 ”x20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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