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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叶初强行扯断束缚住手腕的腰带,勒得鲜血淋淋,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毫无迟疑的,她一掌拍过去, 柳长澈似乎没感应到, 目光停在那双满是血的手, 只余那往下挪的指骨及不可见地轻顿。
叶初气急之际,那一掌自然是用尽十成力的,一把推开他,然后将自己的衣衫一拉合拢起来,捡起丢到地上的衣带。
她站到很远处, 边系腰带边眼神怨恨地盯着对方。
光线朦胧, 柳长澈唇瓣上的血极其醒目, 衣衫依旧半敞着,星碎的细光打在眉眼, 生出几分落寂。
沉默良久,一道清澈的笑声于布置精美的房间响起。
他视线慢慢落下,放到染满血的腰带上, 忽而道“你杀了我吧。”
叶初喉咙一哽, “你别以为我不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我必定如数奉还。”
柳长澈眼眸一转, 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叶初,我说了,让你杀了我。”
怎能杀了他剑阅派掌门还在外边, 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保不齐连小命都没了。
叶初没应声,疯狂地转动着脑子,思索着该如何处理。
柳长澈慢慢起身,不顾腰带有血,直接系好,看得她一阵别扭,却又只能忍着,毕竟不能叫他扔掉。
他朝茶桌走一步,叶初往门处退一步,“柳长澈,这次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让邪主之位给你,但你必须得帮我解决掉剑阅派掌门。”
说是这么说,等事情解决后,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她心想。
每间房准备的东西非常齐全。柳长澈冷冷一笑,端起杯子,倒茶降火。
“叶初,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位置也不是你想让就让的。”
让位说得倒是轻松,如果是一年前,柳长澈或许会受宠若惊,可现在不会。
叶初当着邪派上下的面用邪蛊控制他,现下却说让位,不做邪主了,让给他
柳长澈竟觉得让这个字,侮辱性极强。
“那你想怎么样我”叶初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她都肯让步了,还楸着不放。
话音未落,一只茶杯径直地摔下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有些碎片溅到她脚旁,幸好没刺到。
还没来得及问此举意欲何为,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涌进十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一位身穿流彩暗纹衣裳的人稳稳抬步走进来,是剑阅派掌门,他朝柳长澈颔了颔首。
叶初心一颤,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柳长澈,“你不要命了竟然背着邪派跟他串通”
他身体里还有会夺命的蛊虫,半个月内,她若是不愿意解蛊,那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柳长澈又拿过新杯子,慢悠悠地抿了几口茶,这才掀眸看她,“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叫你杀了我,你既然不动手,那我动手。”
言罢,不再多言,他站起来走到外面,似乎不愿多看她一眼。
剑阅派掌门一扬手,众人齐上,叶初面色一沉,手腕微微一转,抬腿狠厉一踢,直中对方命根子。
随即从那个人手中夺过一把剑,一道凌厉的寒光折射而出。手起手落,一剑封喉。
她快步跃出重围,欲越过屋檐逃脱,不料跃身那刹那,脚踝一紧,回头一看,一条红绳拴住了自己。
被柳长澈用力地一扯,叶初连人带剑掉下来,轻纱裙摆扬起落下,扑倒在地。
人又围了上来,剑纷纷落到脆弱的脖颈上,威胁意味浓厚。
柳长澈冷眼看着,一挥衣袖,当中掷出一颗东西,直砸胸口,直接封住了叶初的武功。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踏在她心上,仿佛是临终前敲起的钟鸣声。
他走到她面前,长腿弯下半蹲。
尚带了些血的手指覆到叶初脸上,不可忽视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危险丛生,“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吗”
他弯眉淡笑,“可是,你为何要这样待我呢不喜欢我,为何硬是要我进邪派。喜欢我,为何罚我、辱我、伤我。”
顿了下,话间带了三分冷意,“甚至是想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些剑在柳长澈走近后已经挪开,剑阅派掌门也默认他们可以这样做,布满皱纹的脸仍是一贯的精明,叫人摸不清在想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叶初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怒目而视,“滚。”
“叭”的一声,声音极大,在场的人能听得一清三楚,五道泛红的手指印在皙白的脸上挂着。
无论样貌如何俊俏,多少看得有些碍眼。
痛意和不可言说的痛快迅速地游遍全身,柳长澈压下难耐和悸动,不怒反笑,强迫性地抬起她的下巴。
指尖稍稍用力,也在叶初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红印。
他低头,如情人般亲昵轻碰着她耳朵说“我清楚地说过,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的,还有半个月,但我等不了了。明天,明天好不好,我们穿着婚服入棺材。”
这是要殉婚叶初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本以为他野心极大,一旦寻着机会就会夺回邪主之位。
叶初不怕他有野心,就怕他没野心,有野心的人很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一定程度上便于控制。
可没野心,一心寻死的话。她是应付不了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触动他
现在盼只盼叶之澜不听话,私自出来寻她,如此一来便能发现不妥。
不过他如今那样听话,岂会不遵守约定,擅自出派
天气逐渐转凉,水室里的水既浑浊,又冰冷。
剑阅派掌门抚着长须,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叶初,面上虽无笑意,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喜悦。
“你千算万算都料不到会折在自己人手上吧。”他话语嘲讽意味十足,就算是不谙世事之人也能听得出来。
叶初微微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绑住手腕的铁链,懒得理他,闭着嘴巴不说话,玩弄着浸到腰间的水。
他又说“既然如此不屑邪主之位,让出来给我弟子做又如何,我替你们办大婚,算是了却你们一桩心事。”
言辞好像是他自己是个好心的大善人一般。叶初听了想吐,只觉这副嘴脸虚伪至极。
环视一遍四周的环境,她认命了,还是逃不过被困水室。
第三日,一场临时举办的大婚惊动整个元洲,百姓议论纷纷,原因无他,这样的婚事史无前例。
且说,民间也有冥婚这一说,不过那一般是女子与死去的男子成婚,殉葬的。
从未听说过,两活人在成婚那日一同入棺材这般的冥婚,或许不能称之为冥婚。
再加上婚事是由江湖之上有名的剑阅派掌门操办,影响力自然不在话下。当然,没有人会指责他视人命如草芥。
相反,百姓们还会赞扬,话道无亲无故竟能得他此般相助,了却他人之愿,不愧是正派之首。
还有就是成婚的男子、女子好像皆是江湖无名之辈。
女子盖了红盖头躺在红木棺材里,谁都看不见脸,人们好奇心都很重,不由得猜测那女子容貌怕是丑陋不已,方才出此下策,直接躺入棺材里。
可瞧那骑在喜马上的男子,那活脱脱叫个惊艳,于此他们又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于是乎这件事不足半日便传遍元洲上下,人们还说以后怕是会成为一桩奇闻。
当天,不少人去看热闹,围得整条街道水泄不通。
叶初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双手双脚皆绑了绳子,身处密封且摇晃的地方。
她能感受到自己时不时地在移动,还能听到众多议论声,这是游街环节
念及至此,叶初晃掉盖头,使劲地用身体撞击棺木,也顾不得疼,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性命堪忧。
可惜太吵,别人的声音完全把这一丁点碰撞求救声淹没。
沙长老站在大街上,咬了一口糖葫芦。
“老春,那个剑阅派掌门怎么那么爱管闲事,不是在摆三天宴会吗”
春长老玩弄着挂在一旁架子的小红灯笼,听言瞄了一眼,视线落于骑马的新郎君面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是陌生的脸,为何给他一种熟悉感
“谁知道呢,邪主又让我们别轻举妄动。我观察过了,剑阅派掌门似乎把婚事和宴会合办了。”
沙长老啧啧啧了几声,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咽下去。
“还名门正派呢,这么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说是冥婚好像又不是,但又是要活埋人。”
他摇头,面露讽意,继续说“也不晓得棺材里头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别像昏庸皇帝那样强迫人殉天祈雨。”
这时,旁边的妇人朝地上啐了一口。
她怼道“你这老头子晓得啥那是人家自愿的,剑阅派掌门是好心成全他们,你们倒好,还污蔑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毕,妇人上下打量他们两个几眼,眼神逐渐染上毫不掩饰的嫌弃,“不过看你的样子大概也是从哪个乞丐窝出来的吧。”
沙长老一听,老脸瞬间拉不下来,即使对方是女人,外加春长老拦着,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话说的。大娘,要不要撒泡尿照照镜子啊说你从乞丐窝里出来,还贬低乞丐了呢。”
“你,你”妇人没料到他话语竟如此粗俗,一时无言以对,跟她一起的人不想惹事,急忙忙地扯她离开。
透过仅有的一点点缝隙,眼瞧着棺材和礼队就过街尽头,往附近林子深处去,叶初一时面如死灰,却也没放弃撞棺木。
遽然,一张熟悉无比的脸从人群中一闪而过,她挣扎得更加厉害。
可能是站在棺材左右的人吹唢呐过于招耳,叶之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过去。
叶初心脏骤停了,祈祷他能有所感应。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澜澜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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