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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青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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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三大楼,其一是正在闹市口上的冯家茶楼,其二是擅雅乐的天香楼,其三便是这座酒水极好的青衣楼。

    轿子落地,黛玉轻巧下轿,抖了抖身上的月白色短衫,夏日里换了轻薄的齐胸襦裙,却仍不得不戴着薄纱帷帽,脖颈一片细白如雪的肌肤上,已然涌现出粘腻的汗意。

    楼外艳阳高照,日色如金如火,迈入青衣楼,却细风吹来,凉爽如秋。

    宝玉转过头,向跟在身后的黛玉、宝钗和湘云笑道“这便是青衣楼最妙之处了,旁人都说他家酒水极好,其实只要足够有钱,怎样的好酒好菜买不到要我说,青衣楼构造有奇思,竟在那墙砖砌成双层,中有夹缝每到寒冬,便在墙缝中灌入滚水,像今日这般炎炎的夏日,便差人不停灌入冰水,因此比别处凉快不少。”

    宝钗笑道“这般有心思,难怪门庭若市。”

    宝玉领头登楼道“是以卫家公子在此处摆酒看戏,冯小将军也没话说的。”

    青衣楼正中,辟了一片好大的场地,筑起锦绣高台,此刻蒙着软帘,帘中似有人影绰绰,正是戏台场所。

    湘云嫌戴着帷帽,不方便她看楼中风景,便大着胆子掀开薄衫缝隙,向宝玉连声问道“何时戏台才开我们坐席在哪儿卫家公子却在何处”

    宝钗笑答“必然是在楼上雅间,云妹妹别心急了。”

    四人鱼贯登上三层小楼,有小丫头打起门帘,只见正中对着戏台是一处大间,由两间雅房打通,中间只隔了一扇描金的朱漆屏风,两边都设了桌椅案榻。

    黛玉略略侧过脸去打量,只见左面的那张圆桌上已入坐了好些人,其中她认得的有冯紫英、卫若兰、蒋玉菡等,还有几个不认得的富贵公子。

    宝玉先去左面席位上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黛玉三人在右边入坐,这一处与左桌隔着屏风,互不相见,方便她们摘下帷帽吃饭说话。正对着席位的窗户被取下,宛如露台一般,坐在此处正好能看见台上即将开场的好戏。

    “姐姐妹妹们可还满意”宝玉唤侍女上了菜,笑向黛玉等人问道。

    “好哥哥,”湘云拉了拉宝玉衣袖,问道,“哪一个是卫家公子呀”

    宝玉正要回答,却听屏风那边有人轻笑着道“正是在下。”

    史湘云一愣,猛地站起,又像刚想起似的,忙将帷帽戴上。

    宝玉遂拉着湘云绕过屏风,向卫若兰作揖笑道“这是舍妹史大姑娘。”

    湘云不免上下打量了对面那人一番,见他一身石青圆领袍,不出二十三四的年纪,一张面孔很是清俊和煦。

    “史姑娘,”卫若兰笑着点头,“听闻宝兄弟说,家中有一史姑娘,是霁月光风女中豪杰的,如今一见,果然通身的好气派”

    湘云得他一句奉承,脸愈发红热了,幸好有帷帽,旁人倒也看不出的,遂笑答道,“卫公子说笑了,你倒是一身青的,不仅俊逸潇洒,还应了这青衣楼的名字”

    众人大概是第一次听见有姑娘这么直接地同卫若兰玩笑,一时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湘云觉得害臊,扭过身子便回往屏风这边走,往右席上一坐,也不管宝钗黛玉眼色,拈着片烤羊腿便吃了起来。

    这边一时笑意未了,又见那边有人步履沉沉走入,宝玉欢喜迎上去道“阮哥哥”

    众人中除了冯紫英外,便是阮廷玉官阶最高,因此众人忙将上首的位子让给他。

    却见阮廷玉素简白袍,略略作揖后也不推让,便在次席坐下,任他人说些热闹故事,他却眉头微蹙,只拈着杯子抿酒,连屏风那边便是贾府女眷也不知,分明心头有事,孤绝之气更盛。

    “阮少卿有心事”发问者是卫若兰。

    阮廷玉放下酒杯,略动了动神色,似有话想说,良久却叹出一口气道“今上交办了件极难的公事”

    “既是公事,再难也难不倒我们阮少卿。”冯紫英捏着酒杯笑迎过来,“我还当是如今少卿兄长已然完婚,家中催你催得紧呢”

    阮少卿轻咳一声,容色仍是淡漠“冯小将军又说笑了。”

    冯紫英指着屏风笑道“今儿宝兄弟把他家中神仙似的姐姐妹妹都带来了,就坐在右席,听闻其中有位林姑娘,与阮少卿一起破了好几件案呐”

    阮廷玉面上倏地闪过一丝绯色,便也不喝酒了,低头抿了口茶。

    宝玉等人仍在笑闹,一时要行飞花令,一时又见楼下戏开了,忙不迭地给小生小旦掷银子。

    阮廷玉虽然神色惬意不少,但也没有与宝玉他们一同笑闹,只静静地品茶,间或把目光投向那扇用金泥描就的山水屏风上。

    时间过得飞快,夏季夜色落得晚,长长的斜日挂在窗台外,但一瞬倏忽,再抬头时天色依然暗了。

    便听见卫若兰放下酒杯,起身笑道“今日入中伏,按照惯例,集市上有花灯节的,小可提议,不如诸位一起去灯花摊上猜灯谜,岂不热闹”

    宝玉自然拍掌叫好,便转身到了右席,对黛玉、宝钗和湘云道“宝姐姐、林妹妹、史大妹妹,今日是花灯节,卫公子提议去猜灯谜射箭投壶玩,姐姐妹妹可有意同往”

    说罢,又怕宝钗拿规矩来压他,又添上一句“京城中不成文的规矩,灯花节上,无论王公贵女皆不必拘泥于身份,但求尽兴便好。”

    宝钗无奈笑道“既然宝兄弟这样说了,我们也都出来了,哪有现在就抛下你回去的道理罢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老古板,不如且去逛一逛。”

    宝玉喜不自胜,待黛玉三人将帷帽戴好后,便拉着出了青衣楼。

    阮廷玉和卫若兰早已等在门口,宝玉见冯紫英不见,阮廷玉只笑道“冯家刚来传话,大将军给小将军觅了门亲事,要他赶紧回府。”

    卫若兰指着阮廷玉笑道“方才还在拿你取笑,这回果然因果报应,轮到他自己心烦意乱了。”

    阮廷玉看见黛玉过来,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没理会卫若兰打趣,已然轻摇折扇,往灯花摊方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廷玉为啥要调戏我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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