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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是气哼哼地回到宫里的。彼时, 姬昔伊正提笔在竹简上继续写自己的奏章,她来这个世界有一段日子了,满腔思绪都积聚在胸口, 不吐不快。若不是这次和嬴政坦白了,她恐怕要憋一辈子。现在话都挑明了,她也很放松,当真是“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不过这句话是杜甫的名句, 放在这个时代,该叫做“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她写得很开心,但是看她写字的人却没那么开心。嬴政换好衣服, 洗漱完, 走到桌案前,发现姬昔伊专心地写着手里的奏章, 眸光温柔如丝, 笑容温暖若茧, 他当即有些吃味你对一篇奏章竟然比对寡人还上心寡人在前殿可是为了你差点和诸位臣子吵起来
这样一想, 嬴政又觉得有些委屈。其实他对群臣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些细腻的感受, 他看那些臣子,就像看一群冰冷的铜戈,能为他所用的,就留着,不能为他所用的,要么扔了重新锻造,要么除去换新的。
只是面对妻子的时候,他不想再戴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具, 便耍起小性子“咳,昔伊。”他坐到妻子身边,瞅了眼奏章,故意大声道,“你知道你之前写的谏五刑书造成多大影响吗”
昔伊的笔一抖,一颗豆子大的墨汁落在竹简上,她赶忙拿来布将墨汁擦去,但还是留下了印记,便有些生气“说话就说话,那么大声音干什么你瞧瞧我这竹简”
嬴政更委屈了,他都没有对昔伊这么凶过,昔伊却凶他,便收敛了笑容,跪坐在一边,不吭声了。姬昔伊这才发觉丈夫的情绪有些不对,她放下笔,无奈地叹口气,她丈夫要顺毛捋,她写奏章的思绪也只得一会儿再完成了“到底怎么了”
“群臣不同意搬出九鼎来祭天,在封后大典上。”嬴政低着头,“我费尽口舌也无法说服他们,只好说,另造一样代替品,并且,在封后大典后,你同我一起上朝。”
“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为何要生气呢嘴巴都能当爵盛酒了”姬昔伊调侃道。
嬴政看着妻子歪着脑袋,嫣然一笑,眸光闪闪,如同两碗滚烫的星星泼进他的心,烫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干脆一手揽过她的身子,一手扶着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姬昔伊觉得嬴政今天真是如孩子一般娇气。不过,她想到自己也有这样娇气的一面,便觉得没什么了。嬴政能哄她,她怎么就不能哄嬴政呢
不过接吻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尤其是吻她的人吻技很好。姬昔伊心不在焉的想着,舌头却被对方轻咬了一口,她怒瞪了对方一眼,嬴政却笑了起来。她感到胸口一凉,又是一暖,好像有一棵树从她的肚脐上方长了起来,一直长到她的锁骨下方。树枝在她的衣襟下作祟,树叶在她的肌肤上刮擦。她忍不住喘息起来,握住那遒劲的枝干“大王,别闹”
“寡人想你。”嬴政枕在她的颈窝处,一只手却隐匿在她的衣襟中。除了脸红的昔伊和一脸眷恋的他,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好事”。
昔伊的脸越来越红,嬴政的神情也越来越迷离和贪恋。过了半晌,昔伊的双膝狠狠向内绞起,她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赶忙掩住口,一滴汗珠儿从她的额头滚落,“哒”地一声,落在桌案上,唤回她的理智。
“大王,闹够了吧。”她的脸绯红,眼神却恢复清明,“这样的事情,还是留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完成比较美好。我刚才在写奏章呢。大王您不也有话要跟我说没有说完么我洗耳恭听。”
“此时没人,寡人想你想得紧,又嫉妒你醉心于公文,忽略寡人,寡人便做了这荒唐事。不过,寡人见昔伊也不厌恶,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可以多试试。”嬴政装作没看见妻子的嗔视,哈哈大笑,像个吃了三斤糖的胖孩子。
姬昔伊本来挺生气的,但是看到嬴政笑,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也板不住脸了,“扑哧”一声也笑了起来。嬴政见昔伊不恼他,更高兴了,二人笑着闹了好一阵,才又坐好讲正经事。
嬴政苦恼于短短两日,造出一件代替九鼎的物件太难。他希望妻子帮他出出主意。昔伊想了想,告诉嬴政,可以找出一块罕见的璧玉,来代替九鼎。
“这样东西本身的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政、治意义。比如,九鼎代表周王朝、周天子。大王得到了九鼎,相当于征服了周朝,取代了周天子。那么,咱们只要找一样东西,也能具有政、治意义,但是又不像九鼎这样显眼,便足矣。”姬昔伊用丝绢擦去脖子上嬴政的口水,淡然道。
“说得在理啊。”嬴政略一沉吟,“昔伊,你觉得和氏璧如何”
“和氏璧”
昔伊忍不住拔高了语调。历史上秦王虽然很早就得到了和氏璧,但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是什么时候得到的。现在是秦王政九年,嬴政就有和氏璧了,那说明这时候,赵国的国力已经相当衰弱了。
当年,蔺相如宁死也不交出和氏璧,不过是转眼间,换了君主,就可以把这么重要的璧玉交出去,换得一线生存的空间,当真是可悲、可叹
“对。这璧玉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赵王非要给我,我也就收着了,放在库房中一时也找不到用的时机,我本来是打算找人把这块璧玉打一套精美的玉饰送与你作为你今年的生辰礼物的。听你这样说,和氏璧作为替代九鼎的物件正好。不过,它还是需要雕琢一下,要不然,愧对了它能换取十五城的名头。这样,我找个工匠,把这和氏璧雕成一枚印玺,对外宣传,这印玺象征着我秦国之传承。封后大典时,我当众宣布你怀了孕,你再收下这印玺理所应当。那帮老头子也说不出个不字”
姬昔伊连连点头。这件事接过了,嬴政又谈起嬴成蟜的事来,他本要把嬴成蟜从坟里拖出来鞭尸,奈何姬昔伊不允许,嬴成蟜死了,还死在她的人手里,一个死人不该折磨一群活人。嬴政便提出要杀死嬴成蟜的眷属。姬昔伊叹息,她本不愿意造杀业,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嬴成蟜一个人的责任。但事实是,若不斩草除根,嬴成蟜的后代长大,反了嬴政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是不反嬴政,他们反了她儿子也一样。她不能承担这样的后果,索性让嬴政放手去做。
“韩夫人如何了”姬昔伊闭了闭眼,问。
“疯了。”嬴政神情淡漠,“寡人不愿意看她痛苦,干脆赐她一壶毒酒,送她一程。”
“大王说话真是高明,遣词造句一道上,堪称登峰造极。”姬昔伊不无讽意道,“你下次直接说,我把她杀了,我更愿意听。相比于恩赐的杀戮,无谓的杀心更残酷,但也更真实。”
嬴政笑了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以后在前朝怎么跟那些大臣打交道你可不许接我的短啊”
“当然不会。”姬昔伊挑眉,“你可是我丈夫,还是一国之君,我怎么能让别人发现我丈夫的缺点他们若抓住你的缺点来欺负你,我可不允许你的缺点,我看到就好了。”
嬴政忍不住搂住她,还想一亲芳泽。姬昔伊嫌弃地推开“再亲我,弄的身上都是口水味儿,臭哄哄的 ,洗都洗不掉。”
嬴政又很委屈地瞪眼“你居然嫌弃我。”
“我不在意你的话,嫌弃都不嫌弃你呢。”姬昔伊点点他的鼻子,“除了我,谁也不许欺负你。”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了”嬴政觉得妻子的思想很危险。
“怎么,你还不想被我欺负”姬昔伊眯眼。
“没有。我很乐意,寡人,很乐意”嬴政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枕在昔伊的腿上,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乐。
两人说着闲话,时不时夹杂着两句政治上的谈论。姬昔伊把写了一半的竹简交给嬴政,让他帮自己看看写得怎么样。嬴政拿过来,派太监给他找一支朱笔用作批阅,一边给昔伊讲一边写。他觉得昔伊的公文写得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遣词造句时比较锋芒毕露,他建议她可以稍作调整,写一些比较折中的话夹杂在其中,这样那些大臣就不会气得跳脚了。昔伊点头,采纳了他这个意见。两人直到吃饭前,还在聊奏章的事情。
但是一到饭点,两人便把工作抛之脑后,专心吃饭。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这期间,嬴政以利落血腥的手段处理了嬴成蟜的亲眷,剪除了赵姬乃至一部分吕不韦的羽翼。就在封后大典举办的当日早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蕲年宫宫门前响起“娘娘,奴婢不负使命,活着回来了。”
彼时,姬昔伊正对镜梳妆,她一回头,看到了一脚迈进门槛的胡采薇。
胡采薇的神情早不如当初一般内敛,而是意气风发。
“采薇,你”姬昔伊不顾头发凌乱,跑过去抓住对方的手,“你还好么胡夫子走了,我一直忧心你的事,但派人去找了也没找到你,你去哪里了”
胡采薇轻轻挣脱出来“娘娘,您身居高位,不该如此感情用事。奴婢此去,安然归来,这是奴婢答应您要做到的。娘娘是不是该兑现当日给奴婢的奖励了”
姬昔伊点头“当然,你进来说话。”
胡采薇关上门,转身,递了眼色给王紫,王紫带人下去,她才道“我和胡式微分开走的。我走到太后的居所,才推算出她死了。”
“太后的房里”
“你以为太后为什么会早产”胡采薇笑眯眯道,“那是我找了个死人,特意扔在太后经过的走廊上,把她吓的。不过,我做这一切,娘娘的丈夫都看在眼里。所以后来,他让我易了容,守在太后的床前,她醒来。”
“刑场上,站在影子里的宫女就是你”姬昔伊脱口而出。
胡采薇点头“而且,不瞒您说,韩夫人,也是我用一壶毒酒送走的。当然,大王刚开始不知道,后来他知道了,也默许了。我想,他跟您说的时候,肯定说是他派人用毒酒送走的,实际上,那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没有杀她的理由啊。”姬昔伊蹙眉。
“娘娘那么聪慧,怎么此刻却绕不过弯来”胡采薇无奈,“我来这儿是为了成为娘娘的心腹,才做这些事的,我做这些事,归根结底,目的是为了娘娘好。娘娘想想,一个疯了的韩夫人,嘴巴能把得住门儿吗肯定把不住,那娘娘做过的腌臢事儿,不就会败露吗为了防止此事发生,还是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源头比较安全。”
她的目光看向昔伊的肚子“就像未来,在储君和君王之中,您也要做取舍的。到时候,也需要有人代您做扫尾工作。奴婢希望,到时候做这件事的是奴婢。因为,其他人没有奴婢这样的狠硬心肠。娘娘,您的狼羊之论很高明,但是,用在自己身上,恐怕还不那么顺利吧没有关系,您下不了手的,奴婢可以帮您。只要您坚定自己的步伐,就如这一篇篇谏书一般。”她扫过着桌案上的竹简,笑着摇头,“可惜啊,可惜。”
王琅看不惯胡采薇这一副置身事外的清冷“有话说明白,装什么高人”
“娘娘。”胡采薇眼里一片淡然,“与其上书给别人议论再决定,不如自己握有权力。”
“大王答应本宫,会同本宫一道上朝。”姬昔伊道,“所以,你不必担心。”
“奴婢仍旧担心。娘娘上朝,归根结底,还是大王的附庸,或是说,是大王手里的一把剑,就如他佩戴的太阿剑一般哪怕您在前朝能力过人,依旧如此。奴婢先把话说在这里,若是娘娘哪日看清楚、看明白了,再来找奴婢谈论这个问题,奴婢依旧欣然相对。”
胡采薇说完,行了礼,便离开了。王琅刚要大声斥责对方的无礼,却被姬昔伊伸出的手挡住了。
姬昔伊知道胡采薇的胆识过人,但是没想到,她的胆识远超这个时代的女性。从她比秋水还要冷淡的眼神和比玻璃还要剔透的话语中,她明白,这个人,是一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是不会被性别、时代乃至人伦纲常、道德规范所束缚的。
这是一个天才,但也是一个疯子。
姬昔伊闭了闭眼,直到进入封后大典的尾声阶段,她从嬴政的手中接过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乃至于他对万民宣布她怀孕的消息,她的笑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你是大王的附庸”的那句话。
姬昔伊端详着手里的传国玉玺,又望了望台下群臣各异的并不赞同的眼神,觉得阳光洒在身上,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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