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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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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一吹起就没停, 烈风里林霄竹额间发被吹向后头,饱满白净的额头露出来,他眯着眼看着石像。

    两米多高的石像肚子开始鼓动, 感觉像是错觉一般,蜷缩又鼓起, 像是实质的生命挤在里边。

    那种奇怪的声音更响了些, 他想了想, 把寂君扯后些,手上的木棍碰了下旁边比较矮些的雕像。

    稍微矮点的雕像, 躯干部分显得干扁很多, 像是两块薄石板拼接, 他稍微一碰, 就“嘭”的碎开来, 没有顺着纹理慢慢坍塌。

    石像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翻了过来,眼睛相比大石像显得小了很多,又碎裂开来,像是瓦罐破碎的声音, 眼珠子顺路滚了下去,剩下半截头立着没动。

    光溜溜的没有嘴巴,

    他挨个戳了几个矮雕像, 无一例外都被长久风化石质脆弱,一碰就碎,几个石块咕噜噜地顺着风滚了下去。

    林霄竹半蹲下, 把离路较近的石子往里边踢了踢,风剧烈地挂起来,枝叶晃动平沙渐起, 沙顺着坡上刮下来。

    他举起袖子挡住眼睛,下一瞬间,一阵耳鸣,尖长的尖锐声刺入耳道,一瞬间脑子嗡嗡响,巨大的石块落了下来,砸进地里。

    身后的传来咕噜的滚动声音,视野里弥漫着尘灰,混杂着沙石,背后是走风声,他指尖动了动,拉了下寂君。

    下一瞬间是个冰凉的怀抱,手反被使力扯了下,冰凉的指骨落在他的腕间,碎石混杂着从上面落下。

    细碎的砂石或是石块,零零碎碎地砸下来,坡下不安全,他拉动寂君往坡上走。

    尖锐的石块在山间滑落,笔直地穿透厚重的棉衣,身后的人沉下来,手环着他,后背贴上胸膛,冰冷的气息涂在耳畔,林霄竹回头,眼睛被单手捂住。

    下沉的冰冷气息显得有些粗沉,嘈杂的风石声里,衣服的撕裂声显得微不足道,没落进林霄竹的耳里。

    沉重的石板滞后地砸回地面,随着渐息的风,灰沙沉降,只剩下一片寂静。

    林霄竹问的话被拦住,寂君冷静地在他耳畔回了两个字,“无事。”

    寂君没松手,手心里睫毛颤了两下,他当林霄竹心忧,心里有些烦闷,意念一动碎石板从血肉里拔出,沉沉落在地上,尚未弥漫的血腥气被遮掩。

    他动了动心念,里衣破损恢复,外边的外套却缝补不上,灵气掌控中调动不来同样的元素,只能放着。

    掌下人睫毛又颤了两下,声音显得有些轻,林霄竹问,“怎么了。”

    愣了片刻,又想着林霄竹对衣服的在意,寂君沉思片刻还未答话,手被就拽紧放了下来。

    风沙都沉睡在寂色里,四周一片安静,沉绵的冷气随着暮色泛滥,林霄竹怕寂君有事,扯下了手,轻轻拉着他往坡上走了几步。

    坡顶是一段平坦的路,林霄竹冷着脸回头,寂君依然是那副神情淡漠地模样,五官锋利如面山雪,长身玉立,淡淡地垂眸看他。

    寂君说,“无事。”

    林霄竹不信,绕到他身后,寂君也没躲,站在原地没动,寂君发尾黏着灰土,林霄竹指尖插进去顺了顺,手摸上寂君背。

    寂君套在外边的外套落着沙,细密的沙沾附在上头,破了个孔,里边的棉絮白白一片夹杂着沙石,连在一起,看不清楚。

    林霄竹轻轻拍掉背后的沙,才用指尖轻轻穿过棉絮,落在了寂君的脊背上,轻轻滑动了下,棉絮被剖开,落出黑色的卫衣。

    他指尖轻轻摸了摸,完好无损,看起来没有刺到肉,才放下心来。

    他回身看,山坡上石板大概半人高,车轮那样厚,落在原地,棱角锋利,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东西砸在身上,怎么会无事。

    林霄竹把寂君背过来面向他,问,“痛吗”

    寂君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不好回答。

    寂君指尖搭在外套拉链上,不会穿但脱下来脱地很顺畅,轻轻地把衣服抱在手里,絮绒飘了一朵,顺着轻风落在林霄竹脸上。

    寂君指尖划过他的脸拢住白色的面,把棉絮握在手里,垂着眉衣衫单薄显得有些可怜,他说,“衣服破了。”

    “没事的。车上还有衣服。”林霄竹只觉得他冷,有些迟疑地又问了一遍,“痛吗”

    寂君手握着棉絮,皱着眉说,“不痛。”

    怎么会不痛。

    寂君平常里他离得远了些,就喜欢说病了,疼了,不舒服,显得娇气又脆弱,真到痛了却只是淡定地说没事,像把刀,锋利地割开某些无形障碍,一种难言地矛盾感几乎刺破他,却让他不舍多想,只是觉得心里发闷。

    又为某些怀疑自责。

    林霄竹没出声,只是离他近了些,并排站着,肩膀挨着,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寂君身上,拉上拉链。

    他没看寂君,微仰头看了眼山。路旁的山,原本为了防滑坡糊的水泥裂开来,露出一个诡异的形状,像是嵌在山体的壁像,躯体格外厚些。

    肚皮是剖开的洞,扭曲的触角从肚皮里伸出来,细看像是脚掌,密密麻麻挤在破开的洞里,像石雕的金针菇。

    五官是简单的线条雕刻,平直地线捞出沟,灰从石像飘落在半空中被吹远,看起来像诡异的烟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山体重归安宁,林霄竹把路重新清理了下,又等待了一会儿,才回到车前,后视镜上搭了块布片,他收在手里放了起来,

    又绕过几个个弯,指示牌锈迹斑驳斜斜立在路旁,标了个箭头,写着白色的两个字红县。

    山路开始下坡,路宽敞了些,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天色暗淡下来,路旁什么也没种,越往里开越逼仄,车只能在外围开一圈。

    县不大,绕了一圈十分钟不到,外边的路都是荒路,一栋房屋都没有,房屋全密密麻麻挤在县城中心围成一个圈,巷口和房屋缝隙分散在大道旁。

    是一个很奇怪的布局。

    找到一个稍微大点的巷口,开了进去,巷子笔直,像是把那个圈对半砍开。

    狂野的越野车像个钢铁怪物拦在路中间,巷口被堵死,林霄竹停下了车,从车上下来,越野车里没有人。

    巷子里有些房门朝着这侧,有一些房子只留下青苔墙面,手机没有信号,他牵着寂君随意走到了一间屋子前。

    屋门面着巷子,门关着,他敲了两下,粗略地逛下来,他发现红县的屋子好像都是,某种石头做的,黄褐色一累累堆起来,有些石块已经老旧泛起深青。

    整个县城一片安静,没有声音,安静地像个无人的世外居地,他仰头看了眼,暮色越发阴沉,乌压压的黑云像是有场闷沉的大雨将来。

    屋子顶都很矮,挨近房顶那块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电线。

    他又重新敲了几个门,都没有反应,于是拉着寂君拐进小巷子里边,往里走,密集的房屋建筑拦下大片光,显得更昏暗了些。

    小巷子里依然有些路向着路,有些只有一面墙,一路走过,门都锁着,房屋和房屋显得格外相似,他再拐了两下,尝试性地继续敲门。

    意外地门内传来落扣的声音,门半分不动,他又轻轻敲了下,“冒昧打扰。问路。”

    门没有反应,又轻轻敲了下,门上一个形状怪异石像眼珠子动了动,像是塞了两颗眼珠子,过了半响,门后传来动静。

    一个穿着红花袄婆婆站在门后,银白的头发在门微敞的缝隙里折射半点光,修长的光像刀子,顺着从她半只眼睛落下,狰狞的光线弧度。

    她没有邀请他们进去,就站在门旁边,光打在她的脸上划过皱纹的脉络,声音沙哑字吐的很硬,压着声问,“去哪”

    林霄竹颔首,“玄庄。”

    门拉动刮过门槛吱呀一声,缝隙被掩小了些,红花在缝隙里迎着光,门后婆婆说,“外来人。”

    林霄竹应下,“是。”

    门被沉沉砸下,背后传来,“那你去那干嘛”

    后边的声音越发沙哑阴恻恻,“总有天你们这些外来人会死绝全部消失”门重新落下锁,木门扑起一层灰,“我是死也不会再搬走。”

    “好在没有忘记一切。”

    “逼我们走。就是在逼死我们。”门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逼死我们这些老人你们也死”

    林霄竹看了眼门锁上的石像,跟山路上有几分相像,全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十字。

    他沿着这条巷子继续走,挨个敲了敲门没有动静,在往里走,路越来越挤,一个错愣,又重新回到了石像门前。

    里边阴恻恻地传来一阵类似婴儿的哭声,天越发阴沉,婴儿哭声越来越小,他想了想寂君的身体,没有冒险,拉着他又拐进另一个巷子。

    这次巷子路稍微宽敞了些,每扇门前挂着镜子,门都没锁死。

    林霄竹敲了敲门,里边没人应,门吱呀吹开,空荡荡的院子,桌子上落了一层灰,屋门开着,他走进去,整面墙挂着小衣服,看起来像是婴儿穿的。

    密密麻麻挤在墙上,落了一层层灰,床是个通铺,贯穿房间东西,除了衣服,还有一些陈旧的生活用品,像是很久没有人使用。

    另一间房大了许多,多了些奇怪的石像。巨大的井建在屋内,房间里格外潮湿,石像被吊着垂进水里,下半身泡在水中。

    床是普通的石头砌的床,高度很矮,跟井壁的高度齐,他摸了下墙壁一种阴冷顺着指尖攀爬,身体却不觉得冷,只感觉一种常温环绕着。

    所以他下车连外套都忘记穿了。

    床边的柜子有些东西已经损坏,一个竹篮编的盒子放在上边,打开里面是针线,没什么特别的,林霄竹转过身。

    寂君拿了针线,顺畅地轻轻拉开拉链,再把针线塞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拉上,跟上林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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