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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春秋流转。
倏忽三百余年过去,盛世繁华与乱世烽火在这片土地上来回更替,旭日开过的花同隆冬洒下的血一并于岁月的痕迹里消磨殆尽。
碧蓝晴空之下,五谷丰登,四海升平。
这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小椿驱动枝条拖着两口巨大的行李箱从结界掩盖的小洋楼里走出来。
天色正近薄暮,黄澄澄的光颇具穿透力,直逼眼目,炎夏初至,傍晚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蹬着双坡跟的白凉鞋,一条水蓝色连衣裙清爽又凉快,手搭凉棚地垫脚望着山底。
高处的小白栎投下视线,把枝桠上的平板电脑挪了挪,“姐姐今年结果啦”
“是在等姐夫来接你吗”
“是啊。”
她百无聊赖地扯了根青条,“一个小时前就发消息说到景区门口了,不晓得怎么这么慢”
“小长假嘛,肯定是周围人多,他不好化形啦”
旁边的小姑娘话还没说完,便愤慨地惊呼,“啊怎么又卡了这山里的网速就是不好,刚到紧要关头呢,快放我去看下一集啊”
她和小白栎正凑在一块儿追剧,今年新播的都市爱情偶像大片,男女主都是当红流量,热度很高。
隔壁的红桦树慢条斯理地拿树枝敲击键盘,语气悠闲,“早跟你们说了深山老林子信号不好嘛,学学我,夜里挂着慢慢下载。玩儿点单机游戏不香吗”
“才不喜欢你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她对这边吐舌头。
不远处的梧桐怅然羡慕,“唉,我也想有一个姐姐那样的智能手机,小巧方便,功能齐全,还能和人聊天,多好啊。”
如今外面已经不兴叫什么大王、寨主了,故而树灵们一致改口,只管小椿称呼为姐姐。
“别想了。”红桦七手八脚地操控界面,“智能机是要指纹的,你一棵树,怎么玩儿啊。”
他自言自语,“唉,等将来山里的网稳定了,本大爷就要进军网游,成为电竞选手。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游戏界的王者。”
小白栎不服气地噘起嘴,“凭什么你就能有大屏幕看,我不干,平板那么小,我也想姐夫给我买电脑。”
另一个附和,“那我也要。”
“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满山的声音都躁动了起来,然后开始了对某位姐夫的无尽呼唤。
小椿已经在替嬴舟的钱包担心了,她叉起腰呵斥,“要什么啊。”
“你们成日里别老追剧上网打游戏的,我离开这一年多,功课可不能落下,每天记得好好修炼,知道吗”
那边懒懒散散地拖长尾音,“知道”
小椿“别想敷衍我,我可会时不时开视频突击你们的。”
嗓音顿时就转得有几分凄苦。
红桦“小姨说我出息着呢,再等个几百年便有机会成人,姐姐你就别担心啦。”
她头疼抱起胳膊,欲言又止地叹气。
而今的电子产品着实利弊相依,别说当代人族不可自拔,连妖精都垮了
“看。”
树灵站得高瞧得远,当即叫道,“姐夫来啦”
浓荫蓊郁的山林外,一头灰白的巨狼踏云乘雾而来,踩着沿途的树梢,身形灵动又矫健。
小白栎抱着平板电脑思索,“你们说,姐夫这么有钱,人又帅气,是不是就是网上疯传的那种霸道总裁”
另一个回答“姐夫不是他们天狗集团旗下某个分公司的老板么他本来就是总裁吧。”
“哦。”她恍悟,“原来是这样”
狼犬尚未落地就化成了人身,高高瘦瘦的青年伫立于群山绿水之间,侧脸的轮廓清晰深刻。
小椿眼疾手快,抄起手机迅速拍了一张。
夕阳的余晖堪堪从他下颌处绽出微光,光影明暗恰到好处。
她捧着脸颊感动不已地欣赏啊,好看,好看。
这不比电视上的男明星可口吗
嬴舟而今比从前成熟多了,眉宇的青涩褪去,愈发硬朗稳重,神色里却仍带着几分独有的真挚。单薄的白衬衫勾勒出宽阔厚实的腰背,他把袖子挽到小臂之上,伸手来接小椿的行李箱。
“今年就这些么”
“嬴舟”
她小别胜新婚,两条胳膊一抬,欢欢喜喜地勾住他脖颈,直把后者压得弯下腰。
“唉。”嬴舟晾着两只手不敢碰她,“你别抱我,这么热的天,走了一路,我周身都是汗”
“那有什么,汗就汗嘛。”她依偎着蹭蹭他耳根,“待会洗洗便好了,我又不介意。”
几百年的老夫老妻,现在连避嫌的心思也没有了,这般有伤风化的言行举止,惹得身后的树灵眉飞色舞地起哄。
“噫啧啧啧。”
梧桐“肉麻。”
小白栎“大胆。”
红桦“不知羞。”
继而才挨个老实地打招呼。
“姐夫好。”
“姐夫好”
“姐夫坐会儿喝口水吗”
嬴舟抬手示意,行色匆忙,“不了。缺什么东西回头发我手机上,今天来得迟,我就不陪你们,待会儿景区要闭门,车没法子开出去。”
小树灵乖巧得很,对金主爸爸一向嘴甜“好,姐夫慢走。”
“姐姐也慢走”
小椿把两箱行李扔到大狼犬的后背上,临行前不忘叮嘱,“记得修炼啊你们”
时过境迁,如今的白於山一代已经被开发成为了一处“5a”级景区,和曾经杳无人迹的荒凉之况相比,简直判若云泥,除了密林深处偏僻的高山尚未涉足,临近公路的地方常年游客如织。
而小椿的本体作为其间最历史悠久的乔木,被当地林业局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加看护,还在栏杆前挂了个金属牌子,上写“千年白栎古树”几个大字,下面紧跟着十分专业的数行简介。每隔一段时间更会有专人前来查看她的情况,并记录在案。
对方甚至怕她年岁太大,耐不住气候,在树干上加固了不少铁桶,偶尔还要挂两袋子点滴,真可谓是精心呵护。
“你不知道,现在的人族根本多到离谱”
小椿抓着嬴舟的毛,坐在他背上喋喋不休,“咱家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们居然能摸进来这都不在景区范围内了,吓得我好几回没来得及开结界。”
“那些叫什么驴友的,个个艺高人胆大,越往里走越兴奋,不是掉山沟,就是掉悬崖,若非被我撞见,命早没了。”
她纳闷,“凡人真是人口众多啊,这么不怕死吗”
想当初古早那会儿,白於山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猫嫌狗不待见的,连樵夫猎户都不愿光顾,现在倒莫名其妙成了香饽饽。
“还有啊,他们干嘛给自己起名叫驴友,驴不是走兽吗怎么能叫自己驴呢你别只笑”注
嬴舟现在听她叨叨便觉得亲切得很,倒是半点不嫌了。
两个人自原始密林而出,顺着陡峭的山峰总算回到了景区之内,停车场里只剩那么一辆,守门的保安直催他搞快点。
“别急,这就走了。”
小椿站在黑色的跑车边,歪头皱眉打量,神情充满疑惑,总觉得和记忆中的不太像。
“嬴舟,咱们之前的车,这上面贴的不是蓝色和白色的圆吗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小人儿。”
青年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厢,打开门,“那车早换了,这是才提的,新车。”
小椿“哦”
嬴舟探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怎么,不喜欢吗”
“唔”后者深思熟虑般沉吟良久,“感觉有些太长了,不大秀气。我喜欢精巧的”
他会意地点点头,看着路况想了想,回应道,“家里倒是还有辆平日商务用的车,得空了我去开出来。”
“好啊。”小椿兴致勃勃,“是蓝色和白色的圆吗”
“不是。”他边开边说,“四个圈。”
纯黑的大奔亮着灯在四合的夜幕下驶出瑰丽深邃的白於山景区。
前方闪烁的霓虹伴着月色相迎,明朗、炫目、旖旎无边,照得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距离千年老妖上一回出山又是十几年的时光了,底下的高速公路修建得平整且干净,两旁的绿植色彩鲜明,蓬勃张扬。
很难想象仅是这样短的时间,山外世界竟已变化得面目全非,几乎令她叹为观止。
小椿扒在车窗往外瞧,那些漂亮的路灯从眼前一晃而过,周遭更有别的轿车穿行或并肩。
“嬴舟你看十点钟的位置多了条隧道,之前可没有的。”
“嬴舟,嬴舟,左后方的车和你的一样诶,都是个小人儿。”
“嬴舟,现在的车真的多了好多呀,十五年前还没这么堵”
等候红绿灯时,青年握着方向盘,侧眼一瞥在旁欢呼雀跃的姑娘,融暖的光落在他眉目之上,照得五官眸色格外温柔,唇角牵起的弧度不明显,情意却很深长。
“这次能待多久”
“一年半接近两年吧,我努努力。”
小椿说着,回身拿指头轻戳了一下放在后排的小幼苗,鼓励道,“全靠你了,替我多撑一会儿。”
从此地开到市区还得用上一个多小时。
好歹她现在不晕车了,犹记得头回坐车吐得昏天黑地,这会儿倒精神十足,光是瞧周遭单调的高速风景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途中嬴舟接了个电话,不晓得是谁打来的,听上去像自己人。
他带着蓝牙耳机,言语略显敷衍,“嗯,嗯是,接到了。”
说话时,目光便瞄上小椿。
“她在我身边大概会先去山城玩几日,她想吃辣的。今年今年过年应该没问题,好,知道了。我会带她回家里。”
“开车呢,先挂了。”
她眨着眼睛好奇地挨近嬴舟肩侧,“谁呀”
“老爷子。”青年收起耳机,轿车驶入隧道,幽静的黑暗里灯光一闪一烁,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早听说我要接你下山,这就在问过年的事了,还有五六个月呢,真不晓得他在急什么。”
大祭司现在不做祭司了,摇身一变成为民间资深的天文观测学家,名头打得颇响亮,据说还有自己的百科词条和认证微博。小十几万的粉丝,成日同网友磕牙打屁,活跃得像个高仿。
每年居然能忽悠不少大学教授带着学生慕名登门拜访,与之探讨学术。
老头子不愧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足足活到了两千岁,熬死了本家的老太君,也熬死了隔壁犬族的大长老,周遭与他同龄的妖几乎都成了骨灰,一年年的便愈发念旧。
怕冷清,爱热闹。
不住催着嬴舟带小椿上他那儿过年,毕竟这世上比他年纪大的,已经没几个了。
“我想着咱们除夕去湖南的灰狼家待到十四,元宵再飞上海犬族。你看怎么样”
“嗯,好啊。”她毫无异议,跟着兴高采烈,“那我要去吃蟹粉面看网上评价说特好吃,早想试一试了。”
嬴舟“行。”
随着各处山林接连开发,留给妖族活动的区域日渐减少,哪怕是隐居山中的精怪,也不得不被迫融入进人族的领地里。
最先发掘市场的是细犬,几十年前靠着雄厚的家底在沿海城市做生意,从小本买卖投机经商,到后来越做越大,开起了厂子,之后又从重工行业抽身极快,飞速改投房地产。
正遇上狂热的炒房风波,房价宛如坐上了火箭,直冲云霄。
现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天狗集团”已然是当代颇有名望的家族企业,旗下分公司众多,不仅是商业制造,连影视、文娱亦诸多涉猎。
嬴舟作为江南的负责人,接手的项目不算多,每年倒也够他忙的。
至于曾经的老邻居灰狼族,相比之下混得可就没犬家那么好了。
北号山民风淳朴,不擅经商,被新时代的浪潮拍得好不狼狈,早年举家拎着土特产在外叫卖,和破口大骂的城管斗智斗勇幸好腿长健壮,跑得快,不曾被没收作案工具。
磕磕绊绊陆续吃了好些亏,到近年总算渐有起色。
年轻的小辈们创业百花齐放,有在哆嗦音或是淘贝上开直播卖山货的,写各种诸如“人参滞销了,帮帮我们”一类的软文;也有开健身房卖套餐,忽悠白领和社畜;抑或是进武馆教人武术与跆拳道,给一帮小孩儿做陪练。
横竖都是肌肉猛男,乍一看能唬不少人。
车子甫一过收费站,市区的繁华便扑面而来。
小椿险些要从座椅上站起身,探着脖颈两眼发光地观赏都市璀璨的夜景。
那较之千百年前辉煌壮阔了数倍的夜市在她视线中铺开。
流光溢彩的店铺,明亮宽敞的商业街,来来往往,如海潮般的行人。
“好多灯,好多车,好多人街灯和商牌都好漂亮嬴舟,嬴舟,真的同电视上、手机上看的一模一样诶”
像是对她的咋咋呼呼习以为常,后者在车水马龙中穿梭,闻言仅是漫不经心地一笑。
“这可比我上回出门热闹太多了”
“何止是热闹。”嬴舟开口道,“这路不知比从前通畅了多少,以往东绕西拐,半天光景都不见得能进城。”
落脚的酒店是早就定好的。
在停车场安置了车子,他让前台晚些时候再送晚餐上来,自己则进房间,先到浴室冲澡。
小椿光着脚扒在落地窗边,兴奋无比地俯瞰商圈的街景,不时拍上两张图发给手机社交平台上的朋友群发。
白於山坐牢人终于又外出放风了。
寒洇八成是正跟剧组拍戏,得明天才等得到回复。
司马扬岁数大了,智能机用得不太利索,半晌抖出两个字“恭喜”。
猞猁兄弟据说合伙开了个工作室,不知是做什么的,反正这年头的工作室遍地都是。两人手机不离身,嘚吧嘚吧地发了一堆信息,问她这次能待多久,去广州吗几时去,大家约个饭局,最好通宵喝酒,不醉不归
而令小椿没料到的是,康乔居然也回消息了。
不过看那行文的画风,很明显是另外一个。
小椿出狱啦可喜可贺呀。
是在酒店里吗你家那口子怎么没瞧见。
她打字如飞嬴舟在洗澡。
哦哟,你们这么早就要搞事情啦。
这句话发出不过五秒,就迅速被撤回。
此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继续顶风作案嬴总洗完了吗胸肌拍一张我看看呗。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她还在据理力争我是姨妈,有什么看不得的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人族近代发展的速度是几千年来史无前例的,三界万妖甚至还未回过神,九州八荒早已是天翻地覆。
精怪从前赖以生存的术法在人界新兴的科技面前显然难有压倒性的优势,虽说修为高深的大妖也可与当今的一战,但毕竟寡不敌众。
加上人类对于万事万物热爱研究的本性,随着科幻片的普及,寻常小妖藏匿于人间更为战战兢兢,害怕叫旁人发现身份,指不定还有被抓去解剖的风险。
可妖族的长寿终究是个极大的麻烦。
好在十年前康乔研制出的药物,能够让山精妖怪保持容颜上的正常衰老,直至百岁之貌才再度重返年轻。
此药在妖界哄抢一空,靠着这笔钱,好歹是给北号山解决了不少经济困难。
如今她组建了一个自己的研究室,带着本家后辈的学生做些关于改进妖族肉身的项目。
这百年以来,世间的灵气急速下沉,肉眼可见的变得稀薄,各类工业废水与车辆尾气密布天地,污染愈加严重。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便再无走兽飞禽开智成妖,连妖胎子的孕育也愈发困难。
等千年之后众妖逐一老去死亡,妖界恐怕真的要迎来灭绝。
形势严峻,他们的确应该上下齐心,认真谋划族群未来的出路了。
嬴舟推开浴室的门,满身水汽还没驱散就接了个电话。
兴许是公司里的什么事情,他捞起浴袍吃力的往肩上套,示意小椿帮一把手,口中不停歇地安排部署。
“怎么,很忙啊”她转到面前给他系带子。
就听嬴舟抽出空隙回道“没什么,小问题而已。”
话音正落,那一头便发出一声鸡叫。
“啊老板您在干什么刚刚那是什么我怎么听见了女人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声音吧,那是吧”
新提拔的经理是个年轻姑娘,嗓子尖得极具穿透力。
他早年被天雷劈得险些失聪,耳朵本就不好,只得无奈地把手机放远一点。
对方还在激动,饱满的情绪险些漫过听筒直逼他面门。
“您不是在休假吗听副总说您要休一整年难道是和咱们老板娘啊啊老板那是咱老板娘是吗肯定是”
嬴舟叹了口气,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啊您这藏得可够严实的,连跟您最久的副总都说从没见过老板娘一眼。”
嬴总的家庭与私生活,在公司里一直是个困扰众人多年的未解之谜,从上到下传过无数个版本的谣言,更不知有多少小女孩做过当总裁夫人的梦。
“啊,不行,我太兴奋了,我要立刻去告诉副总。”
“诶等等,那个方案”
耳边一串忙音。
好家伙,现在的打工人都敢挂老板电话了
胆子挺大啊。
小椿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挑眉,旋即福至心灵地一动。
“感觉你上班的地方,好好玩的样子。我也想去工作你能安排我去吗”
嬴舟不由苦笑“还是别了。”
她要是和自己去一趟公司,所有部门当场就能炸掉,小道消息从大门前台能一路传到办公室,这整天都别想好好干活儿了。
推拒的说辞才出口,犹豫了片刻,终究又转圜道“不过你若真的那么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笑了一下,“大不了,等哪日我们旅游完折回去办事时,我把你带上。”
偶尔瞧几眼他的公司,也没什么要紧。
小椿“好啊好啊”
嬴舟拿掌心往发梢上一掠,顷刻烘干了水渍,短发倒是省事,偶尔都不必他动用术法。
“对了,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
他说着自皮包内摸出一张身份证,“这个拿好,特地给你办的,过安检的时候需要。”
早在网上了解过此物的重要性,小椿立时郑重地接在手里。脑中冒出了许多关于高考前丢失准考证,出国时遗失护照的新闻,当即满目严肃,给这张小牌子加固了三层的白栎壳,认真保护起来。
以前他们出去玩还是坐火车和汽车,用不着这个。
凭小椿的年纪,一张证件二十年有效,基本和一次性用品没区别了,下回出来还得办新的。
“可不是我没姓吗我叫什么呀。”
她好奇地把证件翻了个面,旁边的嬴舟理所当然道“这还用说,你自然是跟我姓了。”
但见其中清晰的印着两个字。
“嬴椿。”
小椿“”
明明每个字都不俗,不知为何,凑在一块儿竟能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土气。
“好吧,我就叫嬴椿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长空万里无云,兴许老天爷也偏爱她,航班居然没有延误,顺利地按时起飞。
小椿当妖怪的时候骑过鹿蜀上半空,坐飞机不怎么晕,但对天上的景色不大喜欢,反而是飞机餐更让她感兴趣,甚至把嬴舟那份也一并吃了,尽管后者觉得这并不算美味。
“想不到如今人族不用法术,不骑妖兽也可以上天飞这么久。”
她捧着蜂蜜柚子茶猛吸一口,“是不是再过几年,他们也能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呢”
嬴舟支着下巴模棱两可,“不好说。”
“唔。”
她也托起腮,隐约怅然,“感觉咱们妖怪在这世道的用处,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大了。”
飞机在下午抵达了山城雾都。
初夏的巴蜀热得人面目全非,幸而小椿耐旱,这点日光全然不在话下,她甚至还能站在暴烈的阳光中踮脚四顾,大喇喇地看周围的建筑。
“哇”
“嬴舟你看,他们的屋子都修在山上”
“他们的轨道还在空中”
“他们连停车场都在半山腰”
“这什么奇妙的地方啊”
许是她嚷得过于大声,引来周遭不少人频频回头,掩嘴发笑。
嬴舟看在眼里,虽感到尴尬,却又不欲扰了她的好兴致。
除了纵着还能怎么办呢于是只好上前去陪着她一块儿当乡巴佬。
浓重的暑热烧得鞋底也烫脚,商圈外行人寥寥,全聚在商场内享受冷气。
他跟在小椿身后走马观花似的打量着沿途的各个门店,突然看见了什么,伸手拉住她。
“诶,要不要吃这个”
“什么”
她抬眸一看,装潢简单的招牌下,食客人来人往,生意挺不错的样子。
小椿念着店名,“一多多哦,我知道。网上很火的饮料店是吗我记得卖的是奶茶。”
嬴舟翻出手机,边调出支付界面,边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小椿凑在菜单前一个一个地耐心端详。
这起的名字都颇为抽象,着实无甚概念,“那我就要杨枝甘露吧,听上去很普度众生的感觉。”
嬴舟“来两杯。”
他付过账,坐在店内的等候位百无聊赖地折手中的号码条。
雾都街上的方言氛围十分浓厚,外地人未必能听懂多少,小椿却捧着脸,倒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嬴舟,你知道吗”
“我会一两句这里的地方话哦,网上学的。”
“真的假的”他将信将疑,正巧这时候饮品做好,他起身去拿。
前面打包的两个小姑娘才走没几步,手里的袋子一个没攥稳,打翻在地。
她登时有了灵感,“这个我知道。”
“该背”
嬴舟眼疾手快地将吸管戳进她嘴里,好悬没叫她把话讲完,缓缓松了口气。
“下次不要在网上学这些奇怪的东西不是什么好话。”
小椿没顾着搭理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只一口,那当下她表情变化得尤其夸张,连吞咽都甚是小心。
“这是,什么”
那双眼里顿然饱含泪水,感动得几度哽咽,“也太好吃了吧”
“奶茶啊。”嬴舟搅动着吸管,“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可我在家里按照小绿书上的教程做过一次,明明很难喝啊。”
她难以置信地拿到眼前,又试着吸了两口。
瞬间意识到在飞机上喝的果茶只配被称为兑水果汁。
“啊,天哪。”
她流泪,“好好喝,好好喝这是什么人间极品不行,我还要再来一杯”
嬴舟欣然同意“好,那就再点一杯,我们带着路上吃。”
小椿抬手一指,“我要加奶霜、珍珠、芋圆、西米、咖啡冻、燕麦、冰淇淋”
店员“”
“等等,等等”
嬴舟连忙把她指头摁下来,“这个不能当饭吃的。”
随即朝店员道,“一样都来一杯。”
“好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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