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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点卡在午饭和晚餐之间, 餐厅里的人自然很少。梁望君选了公司对面的一家粤菜馆坐了下来，把菜单递给祁洺。熬了五分钟这个人终于点好了，梁望君在服务生来的时候给自己加了一壶茶。
先前就煲好的汤很快上了桌, 祁洺坐着看着他。梁望君摆了摆手“你吃吧，我吃过了。”
祁洺没多说什么，动作很慢地拿起勺子给自己舀汤喝。梁望君看着他此时愈发苍白的脸，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里压榨手下艺人的邪恶资本家。
天地良心, 谁能想到祁洺先前随便说的一句话是当真的。上辈子祁洺从出道至登顶, 给人编曲信手拈来，但是从未把自己的曲子交给任何一人演唱过。期间有圈内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请他作曲，梁望君好不容易把人说服了, 结果祁洺和对方沟通了一周却没沟通出来个所以然, 最后曲子没写出来, 人先垮了。
这么一个人忽然主动说要给别人写歌，好比圣雄甘地说自己要做武装大鳄，任谁都不会相信。只是先前他看过的曲谱, 虽然只是手写的草稿, 却每一张都仔细完备，是祁洺一贯的风格。
这个人对待音乐，确实从来没有懈怠过。
梁望君看他的脸色慢慢缓过来一些，这才又开了口。
“新团的歌不急，你慢慢写就行，不用这么逼自己。”
这是很标准的关怀词句, 祁洺摇了摇头, 没说话。
梁望君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真的想帮新团写歌，不用去找与焕，他不知道新专辑要做成什么样子, 也没有那个音乐功底。”回想了一下唐与焕一贯的说话方式，他猜测道“他是不是用了很多拟声词，说这首歌要很帅很爆炸，然后把他存起来喜欢的歌都给你听了一遍”
祁洺抬起头，眉头还压着，眼睛却慢慢圆睁了，像是质疑他明明不在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梁望君在心里叹了口气。唐与焕的想法实在太过好懂，想做的肯定也是邻国现下主流的ubeat o。但这第一张专辑，功能性必须要强，不仅要宣传团队的定位，打出成员高光，还要用高传唱度的曲子打开市场。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每首歌更要量身订做。他还没有定下制作团队，但是对于这张专辑的主打，他已经有了模糊的构想。
“你把他说的全忘了吧。如果还想继续写，这首歌的风格最好是o hio”梁望君尽量简洁地说明着要求“副歌的旋律性要强，但整体基调偏稳，不伤感，也不用怎么开心。最好是主歌在持续的buid u之后直接切一个带爵士调子的副歌，之间的对比要大。”
别人约歌都是有了主题来约写分手的苦情歌，宣泄式的硬摇滚，诸如此类。他还没有细化到那一步，这么说不知道祁洺能不能听懂。然而这样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祁洺思考了两秒，问他“verse用boo ba的beat”
梁望君不记得boo ba的拍子，但是这首歌整体的节奏不能太慢，便道“我不懂boo ba，但是节拍大概在100 b左右，能往上，不要往下。”
祁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
该说的说完了，梁望君一时想不到接下来要谈什么。他拿起茶杯的时候，祁洺僵硬地开了口。
“唐与焕和我提到过，你大学是中文系的。”
“你的语文应该很好。”
“你有没有想过给歌写词”
梁望君拿着杯子的手举在半空中祁洺在试图“建议”，而不是命令别人做一件事，这个口吻要比说话的内容来更让他震惊。他眨了一下眼，直说道“没有。”
祁洺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嘴巴小幅度地张合一下，没了声音。整理好情绪花了他大概五六分钟，祁洺再次生硬地换了话题“我的助理帮我找好了房子。”
梁望君点点头，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了一些“挺好的，辛苦你这几天都睡在沙发上。什么时候搬过去”
“她在帮我安置家具。可能的话，明天。”
梁望君得体地微笑一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不要不好意思说，都可以跟公司讲。”
祁洺沉默一会儿，然后道“在找房子的时候，我和助理说，我比较熟悉你家那边的环境。”
“她帮我找的地方离你比较近。”
“我觉得应该事先告诉你。”
梁望君闭了闭眼睛，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哪里”
祁洺报了个地址出来。
真的很近，走路五分钟都不到。
“你助理叫什么名字”梁望君突然问了一句。
祁洺做了回答，那正好是梁望君认识的人朱礼帮祁洺配在身边的人，除了他之外，年龄都很大。这个女助理也是传峰的老人了，相当资深，见多了因为出名而烧热头脑做出蠢事的年轻艺人。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她特地把祁洺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估计是想借缩短了的距离，来给祁洺一些警示。
只是在这么做之前，他真心希望她能问一问自己的意见。不要说他没有管教祁洺的意思，就算是他有心，祁洺如果打定注意要出去和人鬼混，是真的谁也拦不住，权当狗仔和路人不存在。
梁望君只能笑道“住得近也好，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
他还在心里希望祁洺不要当真，对方下一句就是“那等我写好歌了，我带去给你听。”
“好。”
陪着祁洺吃完一餐饭，梁望君把这个人直接打发回了家休息。他自己的工作还没做完，等折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倚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手上拿着一个紫红色封皮的小本本在翻看。
“小霍总，翻人家护照不好吧。”梁望君劈手把自己的护照拿回来，“怎么，嫉妒我连证件照也拍得特别好看”
“我看到你h国签证办下来了。你是真的要本人过去”霍丛扉慢慢站直了，他和梁望君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缩短。
“您身后的偶像部现在是空的。不出去挖几个能用的人，这个团出完一张专辑也就废了。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梁望君把护照翻到签证页，确认了一遍那张签证的生效日期，距离现在不过两周。
“你说要挖的人我查过了，行业里的那几个都不错，只要你能挖过来，我一定让你用。”霍丛扉微低着头看他“但我不太理解，你说要签进团的那个人，年纪挺大了，在他公司里的评价也只能算一般。你是觉得这种小公司里的人比较好挖明明其他中国籍的练习生还有很多。”
“又或者我未卜先知他会大放异彩。”梁望君抬起眼看他，眼神很放松，语气里满是调侃。
霍丛扉看着他的脸，见他没有认真解释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那我只能当冤大头，给你的预言埋单了。”
之后的二十多分钟里，两个人将今后偶像部的发展重点又梳理了一遍。等将霍丛扉送走了，梁望君靠在玻璃门上，回想着霍丛扉对自己发出的疑问。
除了带开话题，他想不到别的说服霍丛扉的理由。他总不能告诉霍丛扉，他想要挖的那个人，在上一世，实在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那是个二十七岁才出道的偶像。
梁望君见到他的时候，那个人仿佛一柄经过千百次粹炼，锋锐而又漆黑的剑。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在人群中沉默内敛。
旁人给他打上的标签，是“最不走运”的艺人。仿佛被命运嘲弄，他的努力和得到的回报从来不成正比，甚至曾经离成功仅一步之遥，却又被打回到了泥潭里。
别人惋叹他，他只笑道“我从这些经历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梁望君很欣赏他的态度，特地找了他过去的详细经历来看，看完之后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又仿佛能看到他身后蜿蜒模糊的血迹。
但是最令梁望君觉得心寒的，是在他前一世的最后一年，这个人退出了娱乐圈。
国内的舞台太少，代言综艺和影视剧却接连不断。后者向这个人的抛来的邀约不少，但是他一个都没要。
“我不是为了做这些才走到现在的。”
没有被任何外物击败的利剑，最终选择将自己折断在石缝里。彼时梁望君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那条消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等到燃着的灰烬受不住重量从指间落向桌面，他这才慢慢拿起来吸了第一口。
大悲无泪。
当晚，在梁望君终于步上回家路途的同时，h国某娱乐公司内的练习室灯光也微微调了暗。
“哥，考核辛苦了，明天见。”
几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男孩在门口挥了挥手，冲着房间内的人微微鞠躬示意。
被示意的人看上去比他们年长几岁，脸上立体又分明的轮廓已经全部长开了，现在抬起头来，却是用轻得过分的声音回了一句“明天见”。
几个男孩互相看了看彼此，没说什么，纷纷往走廊上走去。等人走光了，房间里的人走到角落，拿起一个保温杯，拧开了，小口地吞咽着里面的温水。
然后他走到大大的镜子前，张开嘴，仔细地观察着喉咙的状况稍有些发红，没有什么异样。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喉糖含上，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t恤口袋上别着的，小小的银色标牌。
“宁世允”。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名字，静静站了一会儿，才将标牌摘下，东西收拾好了，灯光尽数关掉。待他走到建筑物的背后，先前的几个男孩正在前方缓步走着，闲谈的声音被夜风吹进他的耳朵里。
“他现在的样子太奇怪了怎么也不可能出道的吧。”
“都被两次清退了，除了我们公司，应该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真的很可怜，但是，也真的阴沉，好可怕。”
“他的嗓子”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停下脚步，等着他们走得更远了一些，这才慢慢地继续开始挪动脚步，一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在桌前放下背包，他从一旁抽出本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款项和数字。他一边回忆，一边在上面计下几笔。终于写完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和一张国际长途电话卡，拔出了一长串数字。
“喂，妈是我，没事，就想问问你。挺好的，真的不贵，我还有几张，钱够用着呢是吗吃的什么”
他在打电话时的音量和之前打招呼时全然不同，响亮，干脆，也凸显了他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那清晰却磁性的音色。再搭配上他沉静的语气，任谁听他讲话，都不由得要放下心来。
这场对话没能持续多久，电话那边的人急着要挂，催着他好好休息，早点入睡。等到听到了对方的挂断音，他保持着将手机握在耳边的姿势，慢慢地将头低下去。
沉默中，他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妈”
“我真的”
“真的”
眼泪滴在桌面上，他抬起另一手捂在眼睛上，最终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文中所有角色都没有任何现实人物影射。作者追星的水平处于只看青你和101的水平，对于偶像业的认识来源于新闻和行调，描写有失实之处先行致歉。也因此，这个新团的发展走向不会和饭圈有关，多是注重各个角色的背景故事，和他们与望君之间的互动。
不好意思停更了两天，今天的份儿还更晚了。对于这两天评论区的议论，很抱歉让大家替我担心了。
我看到了一些对于现改人物设定情节的疑问，答案是除了第九章和第二十章的内容，其他的部分还是完全照着原大纲来的，大家不用担心。至于有人说我魔改了霍丛扉的性格强行不换攻的，这个人很重要的一个底色在第六章他的举动里就写明了虽然大部分人没有看出来，而梁望君的旧伤在遇到祁洺前就有，我之所以写，必定有存在的必要，从未有更改一说。
除却写文，最近生活中的不便也有很多手术修养期要靠轮椅移动，但新到家的猫猫四处拉尿，所以最近的更新时间会变动比较大，不固定。我会尽力保证日更，如果有失约的情况，还请大家谅解。
至于上一章说的抽奖，在开奖前只要订阅率满100就自动获得参与资格，系统到时候会自动抽取。
很感谢大家能一起陪着我完成这个故事，希望能在评论区里看到你们对于情节的期待，理解，和客观批评。
下一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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