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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宋生了。
正是金秋八月, 丹桂飘香的时节,生了个大胖小子,满足了大长公主想要抱孙儿的急切期盼, 也满足了她和付照自己想要做父母的殷切心情。
虽然最后母子平安, 但是生产过程有些艰难, 晏久初在她产房屋外听着那一声声惨叫, 心脏也是一下又一下被推到了嗓子眼。
想起自己肚子里刚揣上的这个,她不免感到慌张。
“娘亲, 我害怕。”
正好今日许敬月在,她听着那动静,下意识躲进许敬月怀里。
她是真的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如今突然有了孩子,也是抱着养崽玩的心态,可是真要面临生产这一关, 还是心头一梗。
产房里留宋的惨叫还在不断,付照下午又碰巧出门了,事发突然, 人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临安王和晏伯明, 还有付云归晏柏松等一干男人都被勒令不许进院子, 只能坐在厅里等,大长公主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听着一声声惨叫, 心脏也是不停在跳。
那是她的孙儿, 是她的第一个孙儿。
她即便不是那么满意留宋,但那也是付照的妻子,生的是她嫡亲的孙子。
她一遍遍嘱咐稳婆,产婆, 要她们护住母子平安,务必要两个人都好好的。
付照下午正陪皇帝接见番邦来使,半途得知消息,赶紧跟皇帝告了假回家。赶回来的时候,留宋仍在痛苦挣扎,产婆告诉他,这已经是歇过一轮的了。
他也急得团团转。
即便是原著中再风光明朗谈笑自如的付照,如今也是紧张得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屋里是他最在乎的妻子,还有他们期盼许久的第一个孩子。
几个人在院里一直等到傍晚,才终于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
孩子呱呱落地,净重六斤多,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付照迫不及待要进屋看看留宋,而在外头站了一下午的晏久初,听到孩子哭声的一刹那,忍不住软下了腿。
幸而是许敬月扶住了她。
“娘亲,我害怕。”
她窝在许敬月怀里,又瑟瑟发抖地说了一遍这话。
整整一个下午,她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什么都不敢想,只是惶惶不安地听着一阵阵叫声,害怕出事,害怕各种意外。
上一回听是夏侯茵生一双龙凤胎的时候,那一次也是极为凶险的一次,生第二个的时候,甚至太医都问出了保大保小这样的话。
晏柏兆和夏侯茵夫妻情深,不论于情于理,都是要保大的,孩子可以再有,大人没了便是真的没了。
她最痛苦的时候,也是晏久初第一次看到大哥哥如此失控的时候,他不顾产婆的阻拦,直接冲进了产房,陪在夏侯茵身边,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平安产下第二个孩子。
万幸最后大人和孩子都好好的,他们夫妻俩一口气得了一双龙凤胎,最后便打算再也不要孩子了。
晏柏兆心疼妻子,不舍得她再受那些苦。
如今再想想自己和付云归,晏久初突然有些气馁,中午的时候两人还在房里商量要生几个孩子,结果下午留宋的生产,便把她一朝吓回解放前,什么男孩儿女孩儿的,她是一个都不想要了。
当晚整个王府都是灯火通明,临安王和大长公主得了第一个孙儿,翻遍了所有古书典籍要给他娶个响亮又有寓意的名字,付照心疼妻子,一整晚都守在留宋身边,没空去想起名的事。
晏家一家是在王府坐到了彻底天黑才走,本来大长公主和临安王还要留饭,结果晏伯明和许敬月顾念他们刚做祖父祖母,顾不过来,便推辞了。
晏久初苦着一张脸回到明石居,歪在榻上一蹶不振。
按理说,平安生产是好事,可见到留宋产后的虚弱模样,她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将来生产的样子了。
付云归约摸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回房后就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睡觉也是轻声细语地哄着。
“付云归,怎么办,我不要给你生那么多孩子了,我就要一个,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就要一个。”晏久初撒娇道。
“好好好,就一个,我知道阿九今日受刺激了,一个就一个,生了这个,就再也不受怀孕的苦了。”付云归答应地很快,不知只是在顺势安抚她,还是真的这么打算。
晏久初怕他变卦,想起来自己还有几张他的手印,道“那我明日就把这桩事写到信纸上,你摁了手印的,休想抵赖。”
付云归被她逗笑了,“怎么在阿九的心里,我就是个为了孩子不择手段的人吗”
“哼。”晏久初手指摩挲着他的胸膛,没有说话。
“九九,我听说过做母亲的辛苦,这回留宋生产,我大约也知道了这难受程度,等这一胎生了,你愿意再要我们就再要,不愿意再要就不要了,我都听你的。”
付云归抱紧她,知道她这时候,最缺的就是安全感,遂一刻都不松手,直至将她哄到睡着。
梦里的她还在不停想着这事,一边习惯性将脑袋往付云归怀里拱,一边嘟嘟哝哝,说不要生孩子了。
付云归借着床头最后一点月色看着她,纱帐朦胧,光影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只余一点斑驳,他亲了亲那点斑驳,心疼地将他的小女人锢在怀里,心里盼望着往后余生,与她的美好岁月。
有几个孩子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只是如果只要一个,他其实更盼望那是个女儿。他欠晏久初太多,他想要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把她宠做掌上明珠,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女儿再重要,也不会有晏久初重要,如今睡在他怀里的这个,才是他一辈子都想要长相厮守的人。
他想的很清楚,不论第一胎是男是女,只要晏久初说不想生第二胎了,他绝不会逼着她。
只是晏久初似乎对他还不是很放心。大抵在她心里,她还是觉得他是个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到如今都还不确切地相信,他真的已经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头一位。
是他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吗
付云归好好反思自己,侧了侧身子,将照在她脸上的最后一点月光也挡住。
他贪心得很,怀里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为了她的安全感,此后数月,他都陪在晏久初身边,临安王也顾念儿媳妇有了身孕,时常不舒服,需要丈夫陪着,便没强求他下半年也必须去临安。反正怀胎不过十个月,他也不是垂垂老矣,尚还可以撑到第二个孙儿出生再彻底将临安交给付云归。
付照和留宋的儿子取名叫付奕,取智慧广博,光明灿烂之意,是临安王和大长公主定的。小夫妻俩自己并没什么意见,比起刚出世的儿子,付照显然更在乎产后状态不佳的妻子。
许是大长公主也看到了留宋的辛苦,又得了个大孙子,实在欣喜,高兴之下,便命人把留宋的母亲也接到王府来了。
留母当初听了晏久初的话,在永定河边买了间铺子做糕点生意。因着她本就手艺好,又不是真奔着挣多少钱去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所以价格卖的也不高,久而久之,就打出了物美价廉的招牌,不少人过永定河长街,都喜欢到她那买糕点,更有甚者,还会特地奔着那糕点来。
她生意做的好,日子过得也充实,留宋时常来看她,母女俩互相体谅,便也没那么执着一定要住到一处,一定要迎着大长公主的笑意走。
而这一回,是大长公主主动将她请到王府来的。
王府长孙的意味总是不一样的,众人都懂,留母也知道,自己能暂时住进来照顾女儿,多半就是沾了外孙的光。
她也不多强求什么,只是每日照顾女儿坐月子,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陪她开心解闷。
顺便,府里还有个怀了孕的晏久初,她每每给留宋做吃的时,也不忘给晏久初做一份。
她的善心大家都看在眼里,眼看着一个多月过去,留宋身子也恢复地差不多了,她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倒是大长公主亲自开口留了她,想她在府里多住些时日。
明面上说是多住些时日,但具体多少时日,并未明说,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她一直留在王府了。
然而留母拒绝了。
她如今铺子生意好,自己日子过的也挺好,虽有些舍不得女儿和外孙,但他们在王府,总归不会过的差,何况大家都在京城,想见面也不花多少时间就能见上,实在没必要非得住在一处。
她是个通透的女人,走的时候,大长公主还特地命人送了她,给她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叮嘱她可以常来看看女儿和外孙。
这大概便是最好的结果了,留宋靠着付照得到了大长公主的认同,而留母,则是靠着女儿和外孙。
在这种时代,大长公主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晏久初怀孕初期,跟着留宋和她刚出生的孩子,沾了不少的光,得了留母一个多月的茶点照顾,心下也很是感激,她走的时候,她也送了不少的东西。
日子在一点点推进,留宋生下孩子没半个月,晏敏初的孩子也落地了,是个女孩儿。
她生产的时候,晏久初是后来赶到的,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了,许尚期和郑氏看起来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抱着孩子“囡囡”“囡囡”叫个不停。
晏久初也放松,过去抱了抱那孩子。
京里的喜事一桩接一桩,看起来倒都是好的,只是平静之下,总也有别离。
晏柏松过了中秋,便又要南行。
他这回想去岭南。
京家有表亲在那边,一听说他想要去岭南,便第一时间帮他写了信,请他们多加照拂。
晏柏松感激,踏上行船那一日,晏久初拖着三个月的肚子去送他。
兄妹俩坐在船舱里聊了许久,晏柏松绘声绘色地给她说关于岭南的各种传闻和自己的期待,晏久初侧头去看,他的眼里当真有光。
谁说科举入仕一定是最好的结果,谁说门当户对才是最终的归宿,她的二哥哥,从来在反其道而行之。
他知世故,却不愿世故。
尔虞我诈的官场不适合他,他喜欢自在于山野,遍行于天地。
或许许多年前,他还曾幻想过,自己游历山河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位难得的红颜知己,她可以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她可以是个戏子。
可是苏莞的死带走了他所有的爱情,她走后,他再没入眼过别的女子。
不是她们不够好,不是她们不够多情,不够美丽,只是她们都不是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晏久初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忽想起他曾做过的那首诗
“送仙过此中,疑为五更秋。俯不见奔流,仰不见白头。”
没有一个字提到她,话里话外却全是她。
他将这首诗,题在了所有戏子梦寐以求的惊鸿台上,题在了中秋将至的时刻。
而这只是她知道的其中一首,在无人的时候,在夜半寂静的时候,她的二哥哥,不知曾多少次挥洒笔墨,泪流满面。
她情难自抑,抱住正欢笑的晏柏松。
“二哥哥要好好地回来。”她狠命压抑住哭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等着你呢,你是他舅舅,你要回来看着他出生的。”
晏久初六月左右怀上的孩子,预产该在明年的三四月差不多,晏柏松此去岭南,山高路远,没个半年恐怕回不来。
过年就不指望了,只指望他能在晏久初生产前回来。
他晓得妹妹的用意,愣了一瞬之后,回抱了抱她,“我知道,我这个做舅舅的,还等着回来给孩子送礼呢,最好生个跟阿九一样可爱的小外甥女给我,我瞧敏敏那孩子,就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爱到不行。”
“嗯,你回来,就把小外甥女给你带。”
兄妹俩抱了一下就分开了,晏柏松摸摸她的脑袋,替她系好披风,带出去交给付云归。
他走的时候,一切都很宁静,永定河倒是难得刮起了西风,顺水送了他一程。
山迢迢,水遥遥,这一年冬天,他当真没回来,不过寄回来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还有几封家书。
大意是他在岭南玩的挺好,那边冬天也不怎么冷,他要等到来年春天,再回来看晏久初的孩子出生。
可他食言了。
来年春天,他在赶回来的途中,遇到山洪爆发,被困在了一个村子里。
朝廷派来营救村庄的领头人是他从前认识的一个世家纨绔,那个纨绔已经褪去一身青涩,被他爹逼着走上了仕途,成了有用之臣。
他是率先得救的那一批,得救后,他没急着赶回去,而是跟着朝廷的人马一起,投入到营救更多的百姓当中。
彻底赶回到京城已是四月底,京郊灵泉寺的花总是开的比京里晚一些,他路过时顺手折了枝桃花,直奔王府,去见自己的妹妹和小外甥女。
卧在榻上的晏久初正和付云归逗着女儿玩,脑袋搭在付云归肩上,看着他和女儿发笑。
晏柏松进来的时候,屋里大大小小三双眼睛全都盯着他瞧。
王府看门的小厮还认得他,他便特地没叫下人通报,带着那枝桃花,敲了敲明石居的主屋。
晏久初原还没想到是他,见到他进来,顾不得身边还有付云归和女儿,喜极而泣,叫了声“二哥哥”,张开双臂想要跟他拥抱。
碍于妹夫还在,怕他吃醋,晏柏松便笑着点了点妹妹的脑门,说自己一身尘土回来,身上还脏,不好抱她,只是将那枝桃花递给了她。
那是他一眼望去,开的最好的一枝。
折花芳菲时,与尔盼潮生;
归来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诗改自南北朝陆凯的赠范晔诗,原诗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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