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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从来没有想过, 原来她能陪着他做这么多的事,原来他们真的能破除一切阻碍,为了那个共同的目的, 走出坚实的一步又一步。
她轻轻抬手, 小心地碰了碰那腰牌上的字“父皇同意了吗”
“当然, 圣上若不同意,我又怎么会有这个”
“朝中的大臣恐怕不会答应吧”
燕远想到了那张生死状,想到今日午后才掀起就被那一纸生死状彻底压下去的波澜, 也想起他回府时, 祖母说那是圣上为他铺的路, 让他千万珍惜。
可他看着林悠时,却终归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道“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他们可打不过我, 悠儿, 我可是很厉害的。”
“我没跟你说笑。”林悠嗔了他一句, 可自己又破涕而笑。
燕远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你放心, 那些路我都会自己铺平,什么荆棘, 我也会自己铲开, 悠儿是公主, 公主可万不能再让自己受苦了。”
林悠没有回答他,反而问“我记得你以前说, 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威武的大将军, 现在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燕远,你得告诉我, 这件事还算不算数。”
燕远抬头看去,竟见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荷包来,荷包打开,里面一柄小木剑,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她细瘦的手中。
他曾答应她,若他能从代州回来,便还能见到这柄剑,若他回不来,那这柄父亲送他的剑便由她处置。
燕远的视线落在那柄小剑上,想起的却是池印将军的话。
“那战场岂是儿戏,你贸然签这么一纸生死状,你就不怕哎”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拍着池印将军的肩,跟他说那胡狄不过是惯会耀武扬威罢了,四年前能胜,现在就一样能。
可如今面对林悠,他却一句那样自信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又怎会不怕
他不怕的是浴血奋战,不怕的是需在望月关誓死抗敌,可他怕他一去便如祖父一般,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林悠。
他有了牵挂,有了心事,他的银枪依旧锋利,可那银枪之外,他却再不能忽视心里被存放的感情。
“算数的。”
好一会,林悠才听见他无比认真的声音。
“我答应过你,就是算数的。”
林悠看着他,分明是笑着的,可眼中却有泪水盈了出来“好,燕远,我可是信了的,倘若你食言,我便是追到代州去,也要好好打你一顿。”
燕远笑道“好,好,我都答应你,公主殿下要打要罚,燕远绝不还手。”
是啊,他前世就没有还手,他躺在冰冷的棺椁之中,再不复昔年鲜衣怒马,她怎么骂,怎么打,他都没有了任何反应,那时候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少将军了。
“燕远。”
“怎么”
在燕远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忽然被柔软的温热包裹了。
林悠紧紧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肩上。
燕远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中,脑子好像也不是很灵光了“悠,悠儿”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她的声音软软的,可又带着些许的倔强。
燕远手足无措地应声“记得,永远记得。”
“我要你回来,活着回来。”
他的手顿了有一会,终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紧紧回抱住她单薄的身子。
“好,我答应你。”
是承诺,比从前每一次都更认真的承诺。
“少将军,展墨说有事情禀报。”门外传来青溪的声音,音量很轻,显然是还不知林悠醒了,恐吵醒了她。
林悠听见自己侍女的声音,又听见展墨有事要说,忙一把将燕远推开,抹了抹眼泪,离他远远的。
怀里一下空了,燕远又有些愣住了。
“我”
“展墨有事。”林悠这会开始后知后觉有些羞怯了,她转过头去,攥着身上盖着的锦被,不去看他。
燕远心跳得飞快,微抿了一下唇方道“他有什么事,也不必瞒着你,我的事,都不必瞒着你。”
林悠轻轻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故作严肃地催他“你快点先去说正事吧。”
见她一边说一边还擦着眼泪,燕远从怀里拿出一块素白的帕子来“我让他在外面说。”
素白的帕子落在了林悠的锦被上,她拿起来,攥在了手心里。
燕远转过身去,面朝外面坐着“公主醒了,让展墨进来吧。”
厅堂和内间之间架着屏风,影影绰绰只能照出一道身影来,展墨在外头听见“公主醒了”那几个字就觉得自己要糟,进来再看到屏风后两道人影,心里把让他送消息的张季将军偷偷骂了八百回。
张季将军自个不敢来,偏偏派他来,圣上都说了今夜整夜备战,给整个北军都留了门,这会养心殿的灯还亮着呢,这张季将军只怕猜到了公主要醒,这才坑到他身上来。
“属下参见公主,参见少将军。”展墨在人前还是装得有模有样的。
燕远确实把这个来得一点不巧的展墨暗骂了一回,但大事当前,他很快就调整过来。
“什么事”
展墨也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扔到一边去,回禀道“张季将军让属下来告诉公子,时辰定下了,卯正就走。”
“卯正”林悠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燕远,“卯正就走,去哪去代州吗”
展墨一听暗道坏了,只怕少将军还没来得及和公主说清今日的事情,他这么贸然说了出来,万一惹得公主伤心了,只怕免不了一顿教训了。
燕远连忙转回身去“好像,是,是有点急了。不过军情,军情一向是紧急的,耽搁不得,这不还有两三个时辰嘛。”
“竟这么急吗”林悠喃喃自语,前世到了冬天燕远冠礼过了,北征的大军才从京城出发的,怎么今生就提前了这么多呢
“悠儿,胡狄人扣押的大乾商人,已经留在那边很多日了,他们的家人想来只会比我们更着急,大军早一日能到,便早一日能有支援,说不定就能早一日把那些商队的人都救出来,我本来刚刚想同你说的”
“你不用向我解释。”林悠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明白的,我从敲朝夕鼓的时候就明白的,早些去,也好。”
她说着“也好”,可那话中的不舍,连身在局外的展墨都听出来了。
他暗暗抬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垂首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从屋中退了出来。
卯正,天一亮他们就要走了,这一走,都不知要打多久才能回来。让公子和公主殿下好好说说话吧。
屋内,燕远和林悠却沉默了下来。
他们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两个人心里都被填得满满的,可话要开口,却又觉得每一句话都很多余。
他们久久地对望着,似是笑着,却又像隐含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良久,林悠才忽然道“你说今年冬天,会很冷吗”
“京城的冬天,一向算不得暖和,你那么瘦,可要多穿些。”
“我要是想堆雪人了怎么办”
“二皇子的雪人虽然堆得丑,但我不在,他这个第二,也勉强能当个第一。”
“那我要是想吃画香斋的糕点怎么办要热热的那种。”
“我让人给那老板多留些银子,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差小山直接去拿。”
“那我要是,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啊”
她说着说着,便忽然像小时候被燕远和林谦开了玩笑似的,委屈地哭了起来。
燕远看着她,又哪里还能忍得住,他抬手便将人紧紧地揽进了怀中,一下一下轻抚过她的头发。
“悠儿不哭,我答应你,等把胡狄那些人打跑了,我立马就回来好不好到时候你要什么糕点,什么雪人,我都给你买给你做,你别哭”
“代州是不是很冷”她一边哭一边又倔强地问。
“代州靠北,肯定比京城冷,但那里的人穿得也多,以前我们还给代州捐过过冬的棉衣呢,比你这个被子还厚,说不定你都没见过。”
“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没有,我怎么敢呢要是以后战事平了,能带你去看看就好了。冬天,那里会下很大很大的雪,山上都是白白的一片,树枝都被压弯了。我们就带着人,在山上走,有时运气好,还能遇到没有睡觉的小动物。
“那里的山,比京城这里的高,连绵起伏,好大一片,望月关就在山上,依着山势,盘踞天险,站在山顶的城墙上,可以远远看见方方正正的代州城。晚上有很大很大的月亮,把白色的积雪照得亮亮的。
“就是有时候风太大了,呼呼作响,睡在帐子里,听着都害怕,生怕大风把营帐掀了,搭一个大帐可也不容易呢。”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燕远轻轻松开她,侧过头看了一眼。
也许是哭累了,又也许是他讲的代州故事太无聊了些,他的小公主竟然睡着了。
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又为她盖好了锦被,燕远站在床边,轻声道“悠儿,等我回来。”
夜幕沉沉,展墨就等在屋外,燕远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已没有了微笑与温柔,他容色清冷,目光沉如幽潭“走吧,去天风营。”
林悠没有想到自己会又睡着了,只是也许心里念着卯正的事,她原本睡得香甜,却是在某一刻毫无征兆一下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外面已透出隐隐光亮来。
屋子里安静得很,远处洒扫的声音传进来,已经算不得太清晰。
“青溪,什么时辰了”林悠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守在外头的青溪听见声音连忙连忙跑了进来“殿下,卯初刚过。”
“卯初了”林悠刚醒,还算不得太清明,反应了一下才连忙掀开被子,“还有半个时辰都不到,你怎么不早叫我”
“少将军走的时候说让殿下多睡一会”
“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林悠佯怒嗔了一句,“快,赶紧洗漱,他倒好,好话说尽就想偷偷溜了,可没有那样的好事,我偏要去送他,瞧他怎么办。”
青溪一面服侍林悠起身,一面偷偷笑了一下,殿下和少将军,可真是谁都离不了谁,偏偏嘴上还不饶人。
洗漱梳妆,青溪做这些一向利索,眠柳又将衣裳都拿了进来,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已收拾得差不多,只待选一件衣裳了。
眠柳拿来的都是公主平日最喜欢的几件,可这一回林悠一眼扫过去,却是一点没犹豫“不要这些,给我拿新做的那套红色的来。”
“红的”青溪和眠柳都有些惊讶。
公主平日不爱穿太艳丽的颜色,那些大红大紫的衣裳,都是到了宫宴时候,不得已才拿出来穿,可今日并非要参加宴会
林悠却是半分不容置疑“让你去就快去,就穿红的。”
林悠所说的那一身,乃是今年入秋才新做的,之前还不曾穿过。水红缠枝纹的上衫,并朱红织金的下裙,分明用了大片的红色,可因那织金绣花和布料上头的暗纹,又不见一点浅浮和庸俗,倒是将人衬得明媚又不失含蓄,既惹人注意,却又不会太过突出。
那一身衫裙穿在身上,连青溪和眠柳都有些意外了。
林悠看着镜中的人影,恍然好像看见了前世穿着嫁衣登上城墙的自己。
“走吧。”她轻声说道,而后扶着青溪的手,还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定宁宫。
门外,天色泛白,高远的空中积了水墨样的云层,满目苍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ter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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