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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快点醒来。
快点醒过来
这个时候怎么还能闭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说走就走、连解释都吝啬的蝙蝠先生,终于就要出现了。
所以快点睁开眼睛啊
不知道是否是来自外界的压力,还是被一整夜没有理会的睡神突然抓住了把柄,伏黑惠的眼皮变得沉重无比,就算在心中高喊,也无法睁开。
他只能静静靠坐在廊柱的阴影下,任由那悠然平稳的脚步声从走廊的那一段由远至近,越发清晰。
然后在走到他的身侧后,停了下来。
熟悉的安静视线落下,让惠一时甚至忘了呼吸,脊背不由自主地绷得僵硬。
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因为那人的注视,像受惊的含羞草蜷缩握紧。太过用力,连沾满冷汗的掌心都有些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五秒钟,也有可能是一个世纪。
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
好像有些犹豫,那人摩挲着拭去了潮湿的水迹。
“现世的天气还真是糟糕呢,乌爾奇奥拉。”
爽朗轻快的女声在这时蓦然响起,同时还有纸门被拉合上的声响。“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会遇上了雷暴,没想到现在雨就这样停了。真是太好了。”
“妮莉艾露杜欧德修凡克。”
提及名字的破面顿了顿动作,这才直起身体,脸色不大好地看向从津美纪房间里径直走出的女性破面。“你声音太大了。”
“安心吧,我特意从浦原先生那里借来了专门对付人类的睡眠装置,这里的大家今晚都会睡得很香,不会有人醒来的。”
妮露笑容轻松,眉眼弯弯。“还有不用叫那么长的名字,叫我妮露就可以。我更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我不记得有跟你这么熟。”
“别这么说嘛,如果不是我们齐心协力,恐怕现在还在那个鬼地方转悠。”妮露豪爽道。“这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已经是朋友啦。”
“”
如果不知道妮莉艾露将她那几个副官当做朋友,和黑崎一护与井上织姬是朋友,和浦原喜助也是朋友乌爾奇奥拉兴许会对前第三刃的交友标准更加信任一些。
但是泪痕青年安静下来,没反驳她的话语。
说到底,他确实该感谢妮莉艾露。
因为这次的地狱之旅,没有前三刃的帮助,伏黑津美纪的魂魄绝对无法逃脱。
到底有多少的几率,才会让虚圈中诞生出像妮莉艾露这种少有的破面
又有多少几率,会让妮莉艾露不顾阻拦前往地狱,救助她那几个不幸的副官朋友,之后又遇上了被乱流卷入的人类魂魄
世事的无常,又是就在这样的场合体现得淋漓尽致。
更别提还有乌爾奇奥拉这样主动进入地狱的存在,甚至顺着破面和人类的气息,在黑暗地狱中找到找不到方向的妮露了。
「你说她吗我见到小姑娘的时候,她差一点要被吃掉了呀。」
归刃解放后的妮莉艾露,身形比原先更为高大,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体魄,腰部以下则是矫健的羚羊身躯。她歪头打量几乎与地狱化作一体的黒翼大魔,眼中有说不出的好奇。
「你是破面十刃吧我还记得你,以前和一护大打出手,把他欺负得很惨的那位。」
「真不可思议,你居然真的活过来了死后没下地狱」她眨巴着眼睛,「要知道萨尔阿波罗和亚罗尼洛,那两位可是死了后就直接掉入地狱的第三层,到现在都没机会出来。」
「你见到他们了」
「只是远远瞥了一眼,没让下层的他们发现,谁想惹那种麻烦啊。」妮莉艾露耸了耸肩。「他们生前罪孽太深,不管是活体试验还是无限吞噬,都是死神斩魄刀都无法洗去的罪恶。地狱是不会让他们出去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乌爾奇奥拉可以在地狱里这么轻松自在」
绿发绿眼的羚骑士歪了歪脑袋,喃喃自语。「难道死后复活的破面,对于地狱来说是无罪的吗」
而乌爾奇奥拉为这跳脱的话题沉默一瞬,垂眼注视藏在她身后的微弱灵魂。
「是你救了她」
「是我哟,因为小姑娘看起来太可怜啦。」
妮莉艾露新奇望着那微弱的魂魄小心翼翼凑过去,像是认出来一般,围着乌爾奇奥拉欢快打转。「你是为她来的吗」
羚羊的足蹄踢踢踏踏,在黑暗中踩出一串清脆的足音。而妮莉艾露说起到此地的原因,她是如何在地狱的第一层遇到被咎人包围的伏黑津美纪,又是如何将这个纯白无罪的魂魄从地狱的瘴气中救出,庇佑在破面的身躯下。
如同人类古代历史中的骑士,女性的羚骑士正直高贵,充满温柔的安全感。就连毫无自我意识的人类魂魄都在懵懂中学会了寻求庇护,躲藏妮莉艾露的身边。
她们穿过无数瘴气,期间经历了咎人们的攻击,差点落入地狱的第二层。但还是失去了方向,在地狱中茫然找不到出路。
直到有了黒翼大魔的加入,羚骑士才松下口气。
他们随后又在第一层与第二层的缝隙中找到了被咎人追得惊慌失措的佩谢卡迪谢与唐多恰卡毕尔斯坦两个战力基力安水准、搞笑和吐槽均是灵王级别的副官。而在回程的时候,那个长着张奇特马脸的副官看着藏在羽翼下的微弱魂魄,忍不住问道。
「这个人类到底和乌爾奇奥拉大人是什么关系」
「总觉得这剧情有点似曾相识。」唐多恰卡也小声嘀咕,「人类,女性,高中生,难道又是一个井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黒翼大魔的瞥视冻得立马收声,呲溜一声飞快地躲到妮莉艾露的身后方。
而他俩的上司兼朋友不得不出言,「这个小姑娘是我救下来的,你们俩都够啦」
就在远远瞧见地狱之门的光亮、即将离开地狱之际,他们又被滞留的灵体扯住了手脚。
只不过这回不再是那些群而攻之的咎人,而是曾经共同作战、却早已死在战场上的破面十刃。
诺伊特拉吉尔加。
死去多年的破面第五刃,挡在通往地狱之门的必经之路前,面色阴沉得几乎滴水。
他看起来与记忆中好战且冷酷的十刃并无区别。在看到妮莉艾露与乌爾奇奥拉出现时,直接爆发出惊人的恨意
哪怕是挨了妮莉艾露的一击虚闪,受伤的诺伊特拉也没有多言,而是用归刃的方式将大半的烧伤治愈成功。
与此同时,圣哭螳螂的四只臂膀紧握着巨大镰刀,朝着羚骑士攻来
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枪,亡灵的下一击就直冲向黒翼大魔随即就砍了个空,还被挥着翅膀的破面一尾鞭抽得老远
可是诺伊特拉却昂头张开嘴巴
黄色的光芒在舌上跳动,圣哭螳螂的一击虚闪,朝着远处抱着人类魂魄惊呆了的俩副官直直喷发
“如果不是你,那个时候我怕又要被扯到地狱下层了。”
想到那个咬牙切齿、从头到尾都用恶狠狠眼神瞪她的男人,妮莉艾露的笑容一瞬黯淡了些许。她很快振作起来。“你的伤还好吧”
“你还是担心那俩废物更好。”
乌爾奇奥拉漠然回道,看向昏暗的庭院。池塘在夜色中显得色泽沉郁,只是不知为何,周围还有一圈围得严实的防护栏,显得格外不搭。
“没见过比他们更垃圾的从属官了。”
“哎,别这么说他们嘛,乌爾奇奥拉。佩谢和唐多恰卡都是我的朋友,早在虚夜宫那会,他们就救过我一次了。”
“他们对着诺伊特拉的攻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叫什么哦对,应激创伤毕竟他们的面具当年就是被那家伙活活撕下来的。”妮露叹道。“就算是迁怒,也不要怪他俩。谁也没料到诺伊特拉会追到那里。”
“好在那个人类小姑娘的魂魄无碍,现在也顺利归位,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
“她还有多久才会醒”
“三四天或者半个月,都有可能像小姑娘这样本身没有灵力的普通体质,需要的时间肯定会更长一些。”
“而且我刚才在房间里看到,人类的咒术师为了保证身体机能的活性,使用的方法还不少,有各种各样很有益处的符咒。”
妮莉艾露又补充道。“乐观一点,小姑娘会健健康康地醒来,而且不会有任何现世以外的记忆。”
“也就是说,她不会记得你。”
乌爾奇奥拉注意到绿发女性一瞬睁大的眼眸。“哪怕你在地底救下的她。”
“去过那样的地方还能回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幸运的人类了。”
羚骑士笑了笑,摆了摆手。“这种事没什么关系,而且能和小姑娘结下这样特殊的缘分,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的名字叫伏黑津美纪。”
“津美纪吗我记住了。”
妮莉艾露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温柔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由浦原喜助研发的睡眠装置仍在继续,然而远方天色蒙蒙泛着微光,即将就要破晓。
在说完伏黑津美纪的状况后,两位破面就没了谈兴,不再言语。妮莉艾露很快表示着要尽早返回虚圈,通知赫丽贝尔关于封印地狱之门的事,所以不多时就告辞离去。
她自然没有瞧见,泪痕翠瞳的破面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漫不经心,把玩着人类少年蓬松微翘的发顶。
意识应该还醒着吧,伏黑惠。
就算闭着双眼,那薄薄眼皮下的颤抖却一直没停止。虽然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努力假寐,但是后颈上还是渗出水珠。
在紧张吗还是在害怕
都听到了吧,他与妮莉艾露的对话。
不得不说,少年的灵感之强,竟能坚持这一刻,连黒翼大魔都有些惊异,只是先前都没有显露出来。
直到确定前第三刃的气息完全消失,乌爾奇奥拉的手指才从发顶转移,落到少年从浴衣领子中露出的一节后脖颈上。
冰凉的指尖温柔划过,皮肤上因为刺激而立起的小疙瘩。
真有意思啊。
前半夜的那场大雨,让空气中都充满了湿冷,黎明将至的庭院里,尽是充斥着股落叶与泥土混合而成的潮意,沁人心鼻。
被吹卷着的风雨刮了大半夜,伏黑惠的皮肤摸着就很冰凉,那些雨水更是带出了一点点潮湿的痕迹。
乌爾奇奥拉垂目看着少年,先是颤动的眼睫,再是秀挺的鼻子,没什么血色的唇。他伸手抚摸那张苍白的面容,将那些湿痕仔细拭去。
可是那湿漉漉的水珠如何都擦不干净。它们从惠紧闭着的双眼中不住滑落,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凝视无声啜泣的少年,又看了眼带着水意的指尖。
然后像是受到冥冥中的指引一般,放入口中。
坚韧的钢皮在用力咬合的牙齿间破裂,微咸,还有着血的腥气。
可是破面不为所动。他缓缓舔过受伤后迅速复原的指尖,将人类少年的气味完整品过。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
他不断渴求,暗中期许。希望伏黑惠会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后展现出来,可少年始终倔强面对,拒绝交出。
可以代表人类珍贵感情的,除了他们的真心还有什么
是眼泪。
人类常说这是无用的生理,是人性软弱的象征。
可对于无心无情的乌爾奇奥拉来说,这是最独一无二、连他都为之颤栗的东西。
他见过这种东西很多次,复活前在虚圈见过,复活后在电视上见过。
可是没有一次是属于破面的。
怎么会不想拥有呢一个会为他真心落泪的人类。
而现在,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指尖属于伏黑惠的气息已经全部舐去,但是仍然不够满足。虚洞中的无形野兽已然收到了诱惑,还在饥渴又狂喜地嘶吼。
乌爾奇奥拉听从了大虚的本能。
他抬起少年的下颌,沉默地俯视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苍白小脸,接着吻了上去。
一点又一点的,从眼睛往下。他想抿去所有的泪水,想止住所有的呜咽,想舐去所有的悲伤。
于是最后一个吻,落在惠颤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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