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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好说的。”
殷棠阖目, 平躺在床榻之上。“想知道你自己用法力看,问我干什么,那不就是你自己吗”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邪神沉思片刻, “我看不见你说的那些未来,也不能理解我将来为什么会以一个混血深渊族的形态降临在大陆。我只能看见有关于我们之间的数种结局。”
祂说着有些刻意地顿住话头,等待着面前的魔女询问自己关于结局的内容。可神祇一直等到床上的人甚至开始轻微打起鼾, 也没有等来自己预料之中的画面。
邪神人类化形的面部上似是变得有些苦恼。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跟那个以撒的未来吗”
殷棠有气无力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朝床边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我现在光看着你就已经差不多能想象出来了。到时候要么我死、要么你活, 哈哈, 没差别。我到极乐世界去了,再见。”
邪神“”
位于聻底的主宰者自诞生最初起就没经历过这种难题。一般而言面对其他神祇在自己面前发疯胡言乱语,能宰的当场就宰了, 实在一时半会宰不掉的就等着秋后算账。
而此时此刻,祂却第一次体会到人为的、类似于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感情。
虽然嘴上念着面神的赞美诗,但祂无比清楚,殷棠从开始就一直对自己表现得十分抵触。
这样的抵触情绪甚至波及蔓延到了数十年后,那个名为“以撒”的、据说是自己化身的凡体身上。
自己将来为何会选择以一个这样的身份降世难道那些看一眼就令人下意识排斥生厌的结局, 也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会发生的吗
殷棠开始在提起“以撒”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是带着笑意的, 她是在知道了自己与“以撒”这个身份的关联之后, 才开始摆臭脸一视同仁地厌恶的。
也就是说, 真是自己耽误了自己的事
以撒我谢谢你, 我辛辛苦苦十几年, 结果你一出场就给我回到解放前,我
邪神始料未及地开始苦恼起来,而比这类骤然而生的人为情绪更让祂想不通的,是在面神仪式上看见那个黑发魔女的第一眼起, 就莫名诞生的心悸与后怕。
心悸还能勉强理解成什么因看到自己未来的恋人而在此刻时间点产生的见鬼一见钟情之类的,但是恐惧
邪神是世间一切负面情感的源头,某种意义上来说,祂即为恐惧本身。所以这样的情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祂在因何而惶恐,又为何在面神结束之后许久放心不下,甚至分了缕神识追到下界来
邪神盘腿坐在帝国学院独栋寝室的地板上,伴着床榻上那人陷入深层睡眠的平缓呼吸声,陷入迟来了近千年的沉思之中。
殷棠真的是艹了。
自从那天面神结束,因为剧烈头痛的后遗症而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之后。她原本以为要么自己这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直接去见死神,要么就继续在这个操蛋的人间坚强活下去。
可悲的是最终后者选中了她。当时她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憋到火急火燎地下床冲去厕所,手都已经放在睡裤系带边缘了,猛地看见盥洗室角落里一个存在感极强的黑影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殷棠手一抖差点没憋住,不可置信地瞪过去。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而且这里是女厕所”
“啊,什么意思”角落中站立的邪神怔了一瞬,虽然每一个单词都可直接被神吸收领会,但并不代表真正理解凡体们的正常生理需求。
“嗯你是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滚出去。”
“我竟然不生气吗”
祂在原地喃喃自语。直到凌空砸来一个巨大的面盆,在那之后是脸的颜色快要跟邪神黑成一个度的殷棠。
“滚”
综上,殷棠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总之那个传闻中永远喜欢在聻底“长眠”的邪神,突然就发疯了一样开始介入自己数十年前的生活。
她上课的时候,每一层旋转楼梯的拐角处永远都有个黑影站在那;她去食堂吃饭,黑影就站在打饭阿姨的旁边饶有兴致地观察下界的食物,看得那个阿姨连续对着空气打出数套组合拳无解后匆忙请假就去给自己驱邪;现在她上实战课,还没等看清眼前对手的脸,一大黑耗子又瞬间嗖的一下过去了站在对手身边,似是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
“你能不能,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去”
殷棠心力交瘁,“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神位就让给我当邪神,别占着神的坑干着狗的事。”
她对面已经将魔杖掏出手的学生满脸惊恐,四下张望了数次确定除了他们两个在这片再没别人之后,小声强撑道“殷棠,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被你这么拙劣的手段吓、吓到的”
“随便了,开始吧。”
殷棠有气无力地举起法杖,闪烁着地狱宝石独有压迫的九星法杖此刻是崭新无瑕的模样,看得出主人平日里爱护保养得很好。
“变、变青蛙人呱呱炮”
学生有些紧张地抖着魔杖甩了个咒语过来,听清他在念什么鬼东西的瞬间,殷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正想要徒手接下这击并怒道用这种咒语是不是在看不起自己,下一秒却见那学生在一阵轰然爆破的白光中消失,原位置多了一只面目怪异幽绿的大型青蛙人。瞪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视线呆愣在原地,呱地叫了一声。
“哼,雕虫小技。”
神祇惨白的发丝从黑袍中垂下,不屑地拍了拍手掌。“你放心,有我在,弱小凡人怎么可能伤到你呃,殷棠”
殷棠面无表情地举起九星法杖,尖端对准邪神那张举世无俦的俊脸。
“变青蛙人呱呱炮”
邪神“”
“是这样,殷棠,我曾经在某本游记中看见过一位大法师面神的经历。”
充斥着圣洁气息的某间教授办公室内,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挥手在自己眼前又续上了一个清晰咒,半晌掀起满是褶皱的眼皮望向那个难得沉默不语显得十分乖顺的学生。
他无声笑了笑,似是有几分欣慰。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好孩子,殷棠,虽然有些时候过于离经叛道了些。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我听说过,有关于你原生家庭的一些”
“教授,”殷棠开口打断他。“我不想谈这些,希望您理解。”
“啊,是这样,抱歉抱歉,上了年纪了难免有些喜欢说教。”老教授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摆摆手,沉默片刻,将面前巨大厚重的书本翻了一页。
午后静谧带着日轮暖意的风吹进房间,殷棠额发飘起,眯着眼望了一瞬窗外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在强烈拒绝下,邪神终是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老头的办公室挨批虽然说是批评,教育环节早就几句话带过了,眼下老头跟自己说的这些内容,更像是某种告诫。
“那我们就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游记中的那位大法师,在某次虔诚的祷告中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超脱肉身,直至升腾至那位神祇的面前。面神结束过后,他自称接收到母神的旨意游历列国,为那些深受战乱之苦的城民安居的住所。三十年内,他被无数人民奉为救世的大英雄,是大地母神的转世,仁慈而平等地救赎着所有人。后来大法师在一个傍晚神隐,意识回归圣堂。”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大法师开始感到动摇。”
“他开始怀疑从来就没有母神,他所经历的面神仪式、所感受到的那些所谓神祇的旨意,一切只不过来源于颠沛流离途中自我安慰而创造出来的信念幻想。神祇是假的,被选中的救世主是假的,他装出来的仁爱是假的,只要痛苦才是真实的。”
“写下这几句话之后,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游记到此结束。”
老教授冲她晃了晃手中的书页,“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协会一直不承认面神的存在,因为人在完全陷入深度沉浸的某种氛围时,很容易认为自己所见就是真实。事实上,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感官会蒙蔽你,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真实存在。”
殷棠垂眼,静静凝视着泛黄羊皮纸上的那句“神祇是假的”。
半晌,她轻声问道“所以您是想要告诉我,我之前面神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是吗”
“不,殷棠。”
出乎她意料,老教授摇摇头,这样道“我是想要告诉你,旁人不能否定你所认定的东西,我不行、魔法协会不行、其他教授跟同学不行只有你自己才能。”
“我知道,最近学生之间一直有流言说,什么故意装出面神的假象来哗众取宠自导自演之类的。殷棠,我希望你能够不被这些外物所影响,虽然我知道很难,但我不希望最后你因为这些言论就否定了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
“”
殷棠凝视着面前老头脸上的沟壑纵横,她突然嘴角扯着笑了笑,语气认真。
“行,谢谢您,教授。”
“这只是我的本分工作。”
其实不只是在此刻邪神狗皮膏药的行为而导致被议论的这个时间点里,很早之前,殷棠就经历过神祇存在与否的悖论。
一个种族只会选择信仰可以给予他们精神寄托的神明,光明与大地母神是得以使人们能够依靠信仰而自我安慰着活下去的象征。而邪神,除了追求极致力量的黑暗种族之外,没有人会相信邪神存在。
殷棠曾经在无数人的嘲笑声中坚定且固执地相信,后来又在孑然一身时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这种信仰。
直至如今她拾回遗忘了数十年的过往记忆,现在的她与其说是“信仰”邪神,不如说,只是在看着神祇。
真实也好,虚假也罢,时间与空间的判断与之无关,她只不过木然地在“看着”神明。正如同那些在魔塔的无数个岁月中,“神祇”褪去荣光的化身,仰着那张属于卑下深渊族的面孔看着自己一般。
殷棠背靠着教授办公室的门扉,阖上眼深深呼吸着。
她想要装作感知不到那个身影的靠近,亦或者要是真如游记中的那名大法师一般,这一切都只是自己陷入错乱时空而引发的幻想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偏偏越到此刻,她却完全背道似的越清晰直观地感知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中发生的。
“你在痛苦,为什么”
只存在于她一个人视物可见中的神祇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张极度相似的人类面孔更为俊朗不凡,其上满是疑惑与探究,却唯独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个神情。
“你能告诉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吗”殷棠突然哑声开口,睁开眼望进邪神那双璀璨的金瞳。
“你说,即使你阅读过数次结局,在那一刻内还是选择爱我。”
她语气平静地说出在面神的最后关头所听闻的话语,“可是你根本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个神情,从我见到你的最开始到现在。我曾经无数次把那个神情错认成是见鬼的对于长辈某种孺慕之心,后来我发现我错得离谱,原来那孩子爱我可是你呢,神明、大人”
“你真的,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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