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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听见我说话吗, 以撒”
殷棠脚尖踩着教堂主殿摇摇欲坠的栏杆,伸手去够那个被钉在逆十字上的深渊族。
足有巴掌长度的透骨钉穿透皮肤, 直直刺穿四肢的手腕脚踝将之固定在墙体上,血液已经流干发黑,更别说胸口处还有道被祭祀刀刨开的血洞。
她看得心悸,指尖抚上以撒颈间的血管,感受到其下微不可察的脉搏跳动之后,忍不住又喊了遍他的名讳。
魔女死死抿着唇,半晌动作利落地开始替他解下周身枷锁。
半小时之前,她横穿过整个圣塔利亚地区来到主殿建筑的外围,一抹荆棘丛林拦住她去处,自黑暗法师梯队的战线中伊娃径直朝自己冲来。
“你找到以撒了没”
荆棘魔女避过黑暗阵营法师们的视线,快速道“殷棠, 这场战争的本质不再是你我预想之中那样了。九重天上下的神明们亲自下场, 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刚才听见几个黑暗祭祀在说,他们要献祭以撒来唤回邪神。”
伊娃握着她手腕, 压低嗓音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们所说的邪神在人间的化身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我参与了那么多年的召唤仪式, 应该都清楚一旦邪神降世, 以撒不可能活着。”
“”
事到如今, 殷棠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对于以撒也好、还是那位在数十年前降临到她生活中的邪神抱有的情感是否纯粹。亲情、爱意、仇恨、战争、绝望、希冀, 太多太多复杂到梳理不清的冗长因素隔在他们中间, 她分辨不出了。
而此刻,有种信念却在她心中久久回荡。
她不想让以撒死。
不想让“以撒”这个个体, 在痛苦艰难地在尘世里挣扎了十八年之后, 最后仿佛是作为另一个神祇降世的踏板一样的东西,死在圣塔利亚的教堂里。
从此,世人只知向降临于永夜的主人俯首奉承。无人再记得那个以教典中被献为燔祭的孩子为意的名讳, 没人再会知道十八年前诞生遗弃在密林的混血。
乃至邪神自己。
世上没有人比魔女们更清楚黑暗祭祀的本质,当作为“献祭品”的生命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就意味着他将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抹去存在。
当血腥王座的主人降临世间,连祂自己都不会记得有过这样一段堪称耻辱的经历。
所有的一切,作为“以撒”的个体,将会被轻而易举地抹除,因为伟大之主的光辉荣耀里不允许出现一个腌臜、卑下的、混血杂种的污点。
“以撒,能听见我说话吗先别睡,你睁开眼来看看我。”
殷棠解下背后法杖,手臂肌肉紧绷着抡起将巨大的逆十字从中断裂。
她搂着向下坠落的人体,深渊族原本超过常人体表温度的炙热体温此刻摸上去却一片冰凉。殷棠心中将以亚伯兰为首的众魔神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拖着以撒寻找主殿废墟中的掩体。
“以撒,别睡。”
她皱眉隔空抚上深渊族胸前破开一个血洞的缝隙。那种被施加了特殊邪恶咒符的祭祀刀割出来的伤口,使得原本深渊族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统统失效,被破开的血洞源源不断向外渗血,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死于失血过多。
在上个世纪,圣塔利亚教堂的绝境中,殷棠献祭燃烧自身魔力与骨血为代价杀出去之后,从此作为背弃“魔法师”这个职业的代价,她再也不能使用任何一句用以引导魔力的咒语。
“净化止伤、净化止血咒什么玩意来着”
魔女嘴唇翕动着半晌都想不起来有关于治愈的魔咒,她正想干脆先念一句最简单的疗伤咒语试试,九星法杖刚提起来的瞬间,一只深肤色的手掌以缓慢而强硬的姿态按住仗柄。
“以撒”
“别乱动别乱动,我刚把你拖到教堂主殿背面的废墟下了,一时半会祂们应该找不过来,我”
“别念。”
深渊族的金瞳中凝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情愫,他话音因为重伤有几分战栗与后怕,“别丢下我,求你。”
殷棠啧了一声,“说什么傻话,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应该是你丢下我比较符合吧。哎呀没事的,都已经几十年过去了,那什么所谓的规则难道还能记得我这么一个魔法师的叛徒只是一句治愈咒语而已,要是反噬惩罚的话,顶多吐两口血,我顶得住嗷。”
可就算她好话坏话说尽,那只按在魔杖顶端的手掌始终未曾放下。
四肢依然被长钉贯穿着的深渊族轻轻眨了下眼,仿佛是最后一眼般长久地凝视着她的面目。
“那个魔族告诉我,我是什么神祇在人间的化身”以撒突然轻声开口,按在魔杖上的手逐渐下移,紧紧握住魔女的手指。“祂们想要杀了我来换取那位邪神的重返世间,期间,那个魔族告诉了我一些,有关于神祇的事情。”
以撒阖上金瞳,似是不愿意再去仔细回忆。
“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道,“毕竟,你当初那么喜欢邪神。其实只要你开口,我现在立马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好让那、位、神、祇按照所有人的心意降临世间。”
他嘴角扬起,望着殷棠短暂怔愣的目光这样说道。
魔女未曾看见的视线死角内,森然骨节暴露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下,密密麻麻的诡物阴影扎根在整座教堂的地底,在蜿蜒流淌的血液之下狰狞舞动。
哈,怎么可能。
以撒这样想道。
愈发暴动狂怒的诡物阴影上,他凝视着魔女那张在战火中依然美丽得惊人的面庞,嘴边笑容的弧度愈发深刻。
他不知道什么邪神,亚伯兰跟他洗脑的话语再多,那些在黑暗种族们眼中无可企及的荣耀在他听来也不过是在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也不在乎什么邪神,哪怕天上天下所有生物都想让那位神祇降临,哪怕这么想的人群中,也包括魔女。
既然所有人都想看邪神降世,他偏要反其道行之。在狂热追随者们的眼皮下亲手斩灭神祇降临的可能,到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魔神们脸上,会露出怎样好玩的神情呢
以撒咳出一口淤血,嘶嗬着笑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可怖而悚然,回荡在圣塔利亚的主教堂中宛如末日再临。
“”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难过吗”
他沙哑地呼吸着,破开一个血洞的胸腔宛如破烂拉风箱似的嘶嗬喘气。“如果我这样做,你会为了我还是,为那个血腥王座上的神祇而难过你现在看着我,又是否在透过我看着祂呢”
金瞳灼灼望进她的视线,殷棠用脚想也大概猜到以撒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她突然像是卸下了全身力道,背靠着一片废墟墙体深深呼了口气。
“反正现在外面都是魔神,我们两个怎么也逃不出去呗,那干脆来缕缕清楚吧。”
她本想要救以撒,可如今放弃一切要决绝玉石俱焚的人也是以撒。
殷棠往后仰头,在缝隙中与已然搜寻到此地的魔神视线对上,她啧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对那位邪神是什么感情。说实话,原本是憧憬喜欢,后来是怨恨,到现在啧,太复杂了,我知道这事也不能怪祂,但是终是不能再像几十年前那样毫无芥蒂而纯粹地喜欢了,你能懂我意思不”
“对你的话,哈,更不用谈了。”
“你自己稍微想象一下好不容易将长出触手感到自卑的养女培养成人接着养女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男人然后跟自己告白完了之后又在一夜之间变成曾经喜欢又因为种种破事而没有回应的神祇对象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了。”
面无表情地一口气说完,殷棠说到后面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真几把费劲。
如果当初在那场期末考试上,她选择的祷告对象是随便一个不出名的小神,再不济哪怕是亚伯兰也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系列破事了
殷棠龇牙对着空气打出数拳。与此同时,恶魔巨大的骨翼遮蔽了天日,顺着痕迹追来的始祖神们团团将主殿背后的废墟包围。
“殷棠,你没法抵抗的。”
亚伯兰低垂着眼睑,望向那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把伟大之主的载体交出来,祂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在这样一具肮脏下贱的躯体里。”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才肮脏下贱”
殷棠猛地转头瞪向亚伯兰。半晌,顶着一众始祖神们凝视而来的目光,她朝着漫天众神挥了挥手。
“让我再说两句话,好歹我当过你们邪神在人间一段时间的领养者,我总有资格说两句吧”
亚伯兰面露不耐,刚想要直接动手。却是之前长桌聚会上坐在魔女左手边的那位巫妖神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嘴巴低声道“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他们也没能力抵抗你想想之前主对她的态度。”
恶魔神身形有一瞬微怔。
殷棠不管这边魔神们在讨论什么,视线径直移回满身是血的以撒身上。
“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她耸耸肩,“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教你一切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拥有自由行走于世的底气,这样类似的话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能随便走来走去了,但是幸好本质是不变的。”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崽。”
“”
以撒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嗷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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