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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说一句, 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
“别傻了, 殷棠。”半晌,位于亚伯兰身侧的巫妖神长叹一口气,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扔过来。
“还记得我吧当初聚餐时坐你旁边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凡体与神祇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而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人类,明明这个混血跟伟大之主是同一个意识,共属于一个神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棠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祂痛脚。
“所以说,你们巫妖都没有心的。”
她捡起巫妖神的嘴巴,抡起膀子扔了回去。“别说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伯修, 没必要再过多废话。”
亚伯兰彻底冷肃下神情,背后翕张着的巨大膜翼裹挟着剧烈到不可想象的能量席卷而来。“你们拦住魔女, 我去将主的载体带过来。“
在锋利的膜翼尖端刺破眼前的瞬间, 殷棠双手持起九星法杖挡在以撒身前, 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下一秒她整个人隔着法杖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击飞出去, 横斜着将教堂主殿的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这就是, 神的力量
她咳喘着将贯穿进腹部的尖刺拔出, 涓流似的血液一股脑地渗出来。而另一头巨大的膜翼堪称轻而易举地提起深渊族高大的身躯,甩在主殿中心断裂的逆十字上。
“快走”
刹那间扎根于地底之下的触状衍生体拔地而起, 缠绕桎梏住几名朝着殷棠冲过来的魔神们。
以撒抬手捂住胸膛前破开的血洞, 身后的诡物们滔天而狂舞,阻拦住一个个始祖神们攻击的动作。“你快走。”
他半跪在逆十字散发着炙热火焰的猩红中,这样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也什么都可以放弃。你活下去,我只要你活下去。”
殷棠抿唇骂了句什么,随即在未被触手绊住的巫妖与巨魔始神联手挥击而来的剧烈攻击中,她不顾伤口的二次破裂翻身一滚拎起法杖,开始在教堂主殿的断壁残垣中奔跑起来。
“说得好像我现在走得掉似的妈的,又来一次是不是,你们就喜欢搞这种东西是不是”
魔女眼珠通红,一瞬间透过无数朝之奔涌而来的浪潮宛如看见了另一个轰然倒地的女人。代号为“诅咒”的女人是她昔日记忆中最为强大坚不可摧的存在,而她几乎轻而易举地死在自己面前,那颗被斩落的冰冷头颅至今都没闭上眼睛。
“亚伯兰”
殷棠脚尖踩着巫妖神丢过来的一截惨白手臂,突然高高跃身而起,双手高举镶嵌着九颗地狱宝石的法杖裹挟万钧之力朝着那名悬浮在半空的恶魔神击来。
亚伯兰分出一点心来膜翼挥着抵挡住攻击,面上似有嘲讽。“没用的,凡体与神祇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天赋可以弥补的。”
下一秒在断帛撕裂的巨响中,他蓦地收敛起神情,面露极端的不可思议。
从残破的膜翼中跃起以不间断的爆裂频率再度进攻的魔女眼珠充血,浑身磅礴狂暴的魔力透过九星法杖的引导,即便未曾开口念一句咒语也强大得惊人。
“祭祀的仪式是错的,亚伯兰。”
殷棠不顾周边始祖神们对自己的围攻,眼中就只死死盯着一个目标,纵使全身血肉模糊也拼着劲要在面前的魔神身上制造一个更重的伤口。
“之前你将以撒钉死在逆十字上,所用的材料跟祭祀仪式的步骤全是反的,亚伯兰你猜怎么着,就在刚刚你亲口说出那个迟到了多年的宗教战争真相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在神明与人类交织在一起纷飞的血雾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几十年前的宗教战争,你说你曾亲眼看见科洛丝死在我面前。可是,在几十年前最后一场圣塔利亚的战役中,你们连同邪神在内统统都被正神们联手困在聻底,请问,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的”
巫妖神攻击的动作在原地顿住一瞬,自祂周身,漫天始祖神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恶魔神身上。
凝固又破开的伤口血液流淌在面目上,殷棠蓄力咬牙将全身魔力集中调动在法杖,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仿佛怔愣在空中的魔神挥击而去。
“因为你跟九重天之上的正神勾结在邪神愤怒屠杀正神们的那一刻你感到心慌,因为你背叛了自己的阵营跟主人你早早化作人形潜伏在兰斯特大陆上,甚至引诱王后使得她诞下作为邪神载体的孩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正神与魔神是你向上爬的踏板,你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狗屁人间的王位,你想要的是血腥王座,是取代邪神成为新的聻底之主”
九星法杖在剧烈能量的爆破中发出悲鸣,魔女周身燃烧着化为实质的爆裂魔力,在一众始祖神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下下朝亚伯兰重击而去。
从那一节节断裂的膜翼中,下一秒竟是蜕变出一双更加坚硬锐利的骨翼。
巫妖神率先感知到不对劲,抛掷而出的手臂扯着将杀红了眼的殷棠拉回来。“小心”
可令在场的诸神都未曾想到的是,那双蜕变而出的骨翼目标竟直直从魔女面前掠过,刺向逆十字上那一秒内为拦住漫天魔神而全身触手断裂的以撒。
骤然紧缩的金色瞳孔中,鲜活的、鼓胀的、连通着脉络骨血而跳动着的心脏,战栗着在骨翼的尖端跳动。
“”
“所以呢殷棠”
一切连贯动作的发生仅仅在瞬息之内,突兀到极致的死寂氛围中,祂轻声问道。
亚伯兰手掌握着将那颗心脏捏碎,血迹与组织碎片一点点地掉落在地上,在血泊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洼。
“”
“毕竟谁又能想到,那个蠢货会以真身降临在世间呢”亚伯兰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黑暗始祖神们裹挟着暴怒一拥而上,以自身最邪恶最能发泄怒火的能力将恶魔神折磨得奄奄一息。
那团逐渐虚弱下去的肉块依旧在大笑,刺耳得恨不得让人将自己耳朵给割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那一年,邪神在冲出桎梏之后赶去人间,待了片刻便就只身杀上九重天,凭一己之力抹杀了所有参与进战争的正神。”
“亚伯兰”的身躯在众始祖神们燃起的怒火下逐渐消散,可那道声音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最后一个光明神死去的时候,我们赶到九重天,发现祂重伤虚弱得只剩下了一抹意识。当时伯修提出联众魔神之力为祂重塑实体,却被拒绝了,祂只是从血腥王座上站起来,带着最后的那抹意识去了下界。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从茫茫众生中找到那抹意识吗,殷棠我花了一点手段,使得祂降生在那个愚蠢女人的肚子里,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祂,可却发现那个该死的走狗在庇护祂。”
“魇魔。
好不容易,我将那个走狗重新赶回深渊底层,赶回到它应该待的那个脏臭的狗窝里。下一秒我却发现祂消失了,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几年来我找遍了大陆上所有偏僻的角落,最后才发现原来祂一直躲在主城边缘的眼线底下,原来魔女在庇护祂。”
“多可笑啊,明明是世间最邪恶最腌臜的存在,一切邪祟的罪恶源头,这样的人,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生物愿意接近祂。不过好在,虽然这几年来计划与预想中出现偏差,结果却总是如我所愿。”
“殷棠,你还是错了,我想要的倒也不是聻底之主的位置。我只是单纯恨祂,恨祂自诞生的那一刻就是血腥王座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主,恨祂生来就达到了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追上的高度,恨祂满身污浊、腌臜邪恶,却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追随与爱意。而我从我诞生之初,就只能跪在祂的右边,当深渊芸芸众生中最平庸的那一个”
“你知道那一刻我在索亚城堡之外看到你们时候的心情吗”
“堂堂深渊之主,竟然心甘情愿地去给人当一条狗,哈哈、哈哈哈哈”
“是我赢了,最后,还是我赢了祂得到了你的爱又如何,到头来大家作为神祇连尸体都留不下统统不过世间灰烬,而所有人都将记得我,记得是我亚伯兰杀死了聻底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
恶魔神最后的一抹意识消散于圣塔利亚大教堂的废墟上,那句话却因为神祇的执念而久久回荡,经久不散。
“我杀死了聻底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
“”
殷棠垂着眼睑,静静凝视着那具躺在地上的身体。
她将满手的鲜血在裙摆上蹭干净,缓缓蹲下身,食指勾了勾以撒垂在地上冰冷的手指。
惨白指节猛地握紧。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殷棠半跪在血泊之中朝着众魔神们沙哑开口,“亚伯兰杀死的只是一具肉身而已吧。以撒的意识依然能够回到聻底,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可主是以真身降临世间的。有传言说早在那之前祂的灵魂就是不完整的,而且在屠杀九重天之后,这本就是祂所剩下的最后一抹意识。”
其中一名始祖神刚开口,便被巫妖神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器官凶得哑火。神祇摸了摸鼻子,望向魔女克制到极致的神情。
若是真的有办法,祂们根本不会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
她想必也心知肚明这一点。连神祇都无能为力,以诅咒与暴力为生的魔女又能有什么得到救赎的办法呢
“魇魔大人。”
始祖神们集体噤声的死寂氛围中,一名中年男子形态的高瘦身影自教堂外缓缓踏来。泛着黄的布条紧紧缠绕住眼窝的两个血洞,步伐在逆十字中心被挖去心脏的身型面前停下。
魇魔无声张了张口,没有声音从化形的口腔中发出,殷棠却觉一段文字直接被指令投进了自己的脑海。
在杀上九重天之前,主来人间找过你。
“祂没找过我。而且,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殷棠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上过于冷肃的神情。“怎么,现在人死了,所以每个神都要在我面前给我讲讲祂还活着时候的回忆吗”
不,主来到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只有可能是你。你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祂可曾给你留下过什么物件,或者是某句话语
殷棠几乎麻木地“看着”魇魔投射给自己的指令,她头脑一片放空,每一个单词映入脑海却又分辨不出其中的涵义。
手指握着以撒冰冷指节的力度愈发大了,她垂着头,在手腕战栗着隐忍之际,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勾了勾自己的衣摆。
弗拉明戈舞舞魔花挥舞着藤蔓,如往常无数次那般亲昵地卷上她的手腕,似是安慰般轻拍了拍。
那一个瞬间,殷棠似有所感,脑中数十年前的记忆快速在眼前滑过。
“”
她确信,在那场宗教战争开始过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邪神。
彼时她濒死从圣塔利亚教堂中只身杀了出来,被狄安娜她们救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她的时间就是躺在密林的魔塔里无所事事度过的。
那段日子殷棠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科洛丝的头颅滚落在自己面前。她没日没夜地花时间去回忆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条死在手下的人命,无数人满身是血地出现在魔塔的卧室,又有无数人挡在自己跟前被烈火烧灼焚毁。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应该是在某一天伊娃跟碧海突然强硬地闯进魔塔,将躺在床上假装是一具尸体的她拽起来,又迅速打包带走去浮空岛旅行。
她们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累了就睡在悬空的浪潮之上休息。等到一周后两人又如同来时那般风风火火地将人带回魔塔,伊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种子,塞进自己的手中。
“花大价钱搞来的名贵魔植,好好养,要是养死了你人也不用再活着来看我了。”
再后来那株从一颗种子里长出来的弗拉明戈魔花,一度成为了居住在诺克密林东方魔女的象征。
殷棠将自己当时大部分的情愫都寄托给了这株花,当魔花硕大的花盘之下第一次生长出一根剧毒藤蔓之时,她的悲切绝望也好似随之而远去。
花在夜间抽芽,她一遍遍练习着不使用咒语也能引导自身魔力的方法;花第一次绽放猩红硕大的冠,她完全不凭咒语的引导打败了同期所有的同行;花完全成熟离开培养皿肆意到处乱跑,她走在一条魔法师前所未有的道路上,走得比她所有厥功至伟的前辈们还要出色。
那一年,神在冲出桎梏之后赶去人间,待了片刻后只身杀上九重天。
有谣言说,在上九重天之前那位聻底之主的灵魂就是不完整的,祂自我分割了意识碎片,导致最后化身坠下世间之时丧失了所有的能力神识。
殷棠,祂来到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只有可能是你。
“”
殷棠指尖尽数是滑腻收敛起一身剧毒的植物藤蔓触感,她垂眼望向一如往常般缠着自己撒娇的花。魔花猩红硕大的花盘朝之晃了晃,藤蔓缱绻地交织在她指间,慢慢一点一点地抽离。
她望着最后一根藤蔓缓缓抽离自己的指间,义无反顾朝那个躺倒在地上的人体而去。
层层藤蔓交织重叠,最终在花团锦簇下结满了整个倒十字,构建出空洞的胸膛里,一枚鲜活炙热的心脏。
魇魔缓缓退开身形,人形的右手按于胸膛之上,坚定而虔诚地朝着迷雾笼罩之处躬身。
从诸多变故之中反应过来的黑暗始祖神们,同样随着魇魔的举动屈膝,完全属于深渊神明们体系中的不可知论语言响彻在圣塔利亚教堂。
“以我之血肉骨骸,铺就您通往血腥王座的归途。恭迎长眠于聻狱底层的主,撕碎渎神者之余怒狂热,降临永夜。”
“”
殷棠于吟咏未知古咒语的浪潮中抬眼,日轮掩盖粉碎于阴霾之下。漫天骸骨与亡灵呼啸而过的遗留动静笼罩一切,自聻狱底层掀起的风暴血腥弥漫在整个鼻腔。
从永夜降临的神祇顿足,一脚碾碎了恶魔神最后遗留在地的骸骨,似是短暂地嗤了一声。
“亚伯兰祂懂个什么,当狗有什么不好,我就想当一条狗。”
“”
当魔女的狗。
跪趴在魔女脚边,偏头去舔她掌心的纹路。滚烫的吻可以一直顺着她皮肤烧灼到血液里,直到泾渭分明的吻与血交织相融,再难以区分彼此。
当魔女的狗。呲着犬牙咬死所有胆敢觊觎宝藏之徒,再甩一甩身上的血,摇着尾巴讨一个轻挠下巴后奖赏的吻。
毕恭毕敬躬身的魔神们并未听见祂的低声嘟囔。
殷棠抬眼望进一双金瞳。
遮天蔽日的诡物翕动阴翳之下,耀眼如烈火骄阳。
住在诺克密林深处的东方魔女身边养着一条最忠心最凶狠的狗。
开始没有人敢招惹魔女,因为魔女会扛着她的法杖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后来更没有人敢招惹魔女,因为魔女身边的“狗”,会让你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兰斯特大陆一段野史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结束啦,之后会写两篇番外,大概是小情侣贴贴甜蜜日常毕竟这文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甜文来着s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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