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使我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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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过后, 四军收束行装、厉兵秣马准备渡江北上,晚上自有一场盛大的宴饮,让众军士最后酣醉一场, 此夜一过、继之而来的便是不知何日才能休止的拼杀, 又不知有多少人再没命去喝下一顿酒。

    为使众人纵情尽兴,江氏姐弟并未与各军主将同席,只在宴席开始后各自去主帐中敬了一回酒,蒋峰一直低着头不去看江梦枕,江梦枕见此, 知道他心里生了疙瘩, 特意走到他身前,举着酒杯笑道“少将军这是怎么了,你不肯喝我敬的酒吗”

    “不是, ”蒋峰别别扭扭地说“我输了比武,觉得没脸见你”

    “少将军何出此言你今日多么威风,能一刀劈断人家的兵器,这样的神力我还是头一次见,”江梦枕软语温言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只是输了一招半式罢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你若为此耿耿于怀,反倒不够英雄了呢”

    蒋峰这样的少年, 怎么能抵得住如此一个美人儿柔声细语地夸他威风、称他英雄,心中立刻豁然一松, 展颜笑道“江公子说的是,今日他侥幸胜我一招半式,等进了京城, 我必要和他再比一场,你定要来看”

    “如此精彩的比试毕生罕见,我岂会缺席呢”江梦枕向他举了举杯,轻轻抿了一口水酒,蒋峰“咕嘟咕嘟”把一大碗酒全喝了下去,只觉得心里的郁闷全被这碗酒冲刷干净,瞬时又欣然快活起来。

    江梦枕拿着酒杯走到齐鹤唳面前,抬头看着他道“齐将军,恭喜你得胜。”

    方才江梦枕和蒋峰说话时,齐鹤唳一直在偷偷地听,他隐隐讶异于蒋峰能把“我输了比武,觉得没脸见你”这样的话直接说出口来,齐鹤唳不是那样坦诚的人,如果他今天输了,他连这个宴会都不会参加。他就是那样输不起的人,齐鹤唳总是害怕自己没了用处、被人嫌弃,尤其是在江梦枕面前,所以他只有强逼着自己去赢,然后落了一身的伤病。

    “多谢,运气好而已。”肩胛旧伤一直在发疼,齐鹤唳端起酒杯,他恍惚间觉得背后湿了一片,大约是创口终是崩裂了,他不动声色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端倪。

    江梦枕又给武大哥敬了酒,最后走到曹主簿面前,曹主簿眯着眼睛假笑了几声,“这席上的人,我年龄最大、资格最老,怎么江公子最后才来敬我的酒呢是不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江梦枕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并非如此,正因为曹将军身份贵重,所以在最后来敬,如同戏台上将身价最贵的名角放在大轴出场,是一个道理。”

    “江公子好会说话,”曹将军一双眼睛直盯着江梦枕的脸,“但是你这酒敬的未免没有诚意,你只用酒沾沾嘴唇,我们却要喝干这一碗。”他把江梦枕手里的小盅夺过来放在一边,硬倒了一大碗酒往江梦枕手里塞,还色眯眯地趁机去摸那双滑润如玉的手,“明儿我们就启程去给你们姐弟卖命了,你也要喝这一大碗才行”

    江梦枕有些无措地捧着海碗,他哪有这样的酒量,这一碗下去必然要难受了,这时他身后有两个人同时起身道“我替他喝”

    “诶呦呦,齐、蒋二位将军你们又急什么弄得跟英雄救美似的,老夫倒成了坏人了”曹主簿冷笑了几声,“不知江公子想要谁救呢二位将军都是年少英俊,可真不好选呢”

    江梦枕没有回头去看二人,只向曹主簿道“不过一碗酒罢了,何用人救既是曹将军的好意,梦枕岂能不喝”

    说完他手腕一翻,把一大碗辛辣的白酒直直灌进喉咙,曹主簿自觉面上有光叫了一声“好”江梦枕放下酒碗,用手指掩着唇轻咳了几声,一张脸面泛桃花、眉梢眼角飞红一片,看得曹主簿心头似有一群蚂蚁在爬、恨不能马上把他抱进怀里好好稀罕一番。

    齐鹤唳知道江梦枕的量浅,心里已生出怒气,他大步走到江梦枕身边,,伸手半护住他,冷着脸道“我看江公子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回去”

    “不必,”江梦枕用手在他胸口安抚地轻轻推了一下,“这不算什么,别搅了大家的兴致,你们接着宴饮,我先告辞了。”

    江梦枕不卑不亢地走出主帐,门帘一落,他立时往碧烟身上一倒,抬手捂住额头,“快扶着我些”

    碧烟搀扶着他往前挪,“这是何苦姓曹的分明是故意灌你,不喝又能如何”

    “四军方才结盟,何必因我生嫌喝醉了睡一觉便是”

    “公子身子本就虚弱,又伤了底子,还不好好保养可怎么成”

    “反正也也好不了了”江梦枕难受得闭上眼睛,碧烟也住了口不敢再说,两个人在寒风里极慢的往营帐走。不知走了多久,江梦枕只觉得腑脏燥热、浑身发软,一步也迈不动,他刚想出声叫碧烟等一等,却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追出来,”江梦枕靠在齐鹤唳肩上,“你该和他们接着喝、接着乐”

    齐鹤唳抱着他三两步就走回了营帐,“我和他们有什么可乐的”

    “你和我在一块儿,又有什么可乐的呢”江梦枕不知自己醉了几分,借着这份醉意轻轻摸着齐鹤唳的脸颊鬓发,叹息似的说“见了我,你老是苦着脸,老有那么多的忧愁”

    江梦枕怕冷,帐中点了许多火盆,齐鹤唳抱着他坐在软榻上,心也仿佛被一室的温暖熏得融化,他覆住江梦枕的手背,用面颊蹭了蹭他柔软的掌心,江梦枕望着齐鹤唳漆黑的眼睛,吐息间都是醇烈的酒香,说醉话般的喃喃道“我今儿看见你站在擂台上,忍不住想起羽林卫的那场武选,当时我失约没有去看,一直很后悔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很后悔呢那时候,我该对你再好一点,如果我早点想明白、早点对你好,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们是不是就能一直在一起”

    江梦枕总能让他的心碎而又碎,齐鹤唳紧紧搂着他,喉头哽噎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一下一下地吻着怀中人沁凉的头发与温热的额头。茶越喝越清醒,酒越喝越迷离,同样是拥抱在一起,这回两人的动作比之前一起喝茶时放肆得多、根本不由理性控制,江梦枕一手勾住齐鹤唳的脖子,一手在他肩背上摩挲,仰着脸任他亲吻眉心。

    碧烟也不好再看着,只得退出去守门,正碰上孙大夫背着药箱过来,“怎么,里头有人”

    碧烟没好脸色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孙大夫咋舌道“真是冤孽为他受了多少罪,怎么还放不下”

    “公子向来死心眼儿,如夫人一样是从一而终的人,从来也没忘记过他,哼,真不知那人修了几辈子的福”

    “可是,他们若要破镜重圆,江公子的身子”

    话没说完,帐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碧烟与孙大夫赶紧进去查看,只见江梦枕神色仓皇、满手是血,碧烟吓了一跳,忙赶过去问“公子,怎么回事你伤到哪里了”

    “不是我的血,是鸣哥儿”江梦枕紧抱着齐鹤唳,“你怎么了怎么背上都是血”

    “没事儿,”齐鹤唳把怀里的江梦枕妥帖地安置在软榻上,这才起身道“一点旧伤,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江梦枕急急地坐起来,“别走,正好孙大夫在这儿,快让他帮你看看”

    “军医已看过,不妨事的”

    孙大夫道“齐将军,难道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怎敢那劳烦孙大夫随我去我的营帐中。”

    “就在这儿治”江梦枕因着急面上更添晕色,双颊似涂胭脂、愈显得眉目如画,“你再磨蹭,我真的要恼了”

    “你别气喝了酒更要头疼”齐鹤唳赶紧解开衣服,指着右侧的肩胛骨道“这里中过一箭,那箭上有毒,伤处恢复得不好,今儿使力太过,估计创口崩裂开了。”

    孙大夫看了他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伤口崩开不是一时半刻了,你也不觉得疼吗”

    齐鹤唳含糊道“也没什么感觉”

    “你刚才还一路抱我回来,那时候伤口是不是已经裂开了你真是犯傻”江梦枕忍着头晕想要站起来,齐鹤唳赶紧走到他身边,江梦枕抬眼看见他身上交错的伤疤,更是心疼不已,“怎么多了这么些伤以前只有这一道”

    “打仗哪儿有不受伤的你放心,早就不疼了。”齐鹤唳坐在软塌旁的小凳上,让孙大夫为他上药,他望着江梦枕、江梦枕也静静看着他,俩人都没再说话,却仿佛已在静默中说完了千言万语。

    “请伸出手来,”伤口已止血包扎,孙大夫把指尖往齐鹤唳的脉搏上一搭,眉头就是一皱,“这看来外伤只是小病罢了,齐将军,你是不是有心痛吐血的毛病”

    齐鹤唳一愣,偏过头讷讷地说“只是偶尔有些胸闷”

    “什么”江梦枕怔怔看着齐鹤唳,“你什么时候添了这个病”

    “病因是气急攻心、血不归经,而后没有好好调理,郁郁寡欢、积劳成疾落了病根,这病若不根治,是要减损寿数的”孙大夫轻声道“我没诊错的话,发病是在三年前吧”

    齐鹤唳没出声 ,可他的表情已经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孙大夫看着这两个人,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都因对方生了一身的愁病,情爱之事何等磨人,若爱而不得,难免令身体与精神一起损耗,从内里将人蛀空。人是最薄情也最深情的,孙大夫曾为许多深宅大院中的哥儿姐儿诊过病,其中有的人并无疾病,却还是一天天衰朽下去终至不治,说是病死、其实是情死,而这两个人又能熬到哪一天呢孙大夫忽而想起那只跟着他们飞到江南的孤雁,它亦因失偶而死,真无怪乎诗中说“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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