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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咦昨日我放在这里的青梅和蜜汁肉怎么不见了”季家,双青很是疑惑, 怎么睡了一觉之后桌上摆着的吃食都不见了,那些都是娘子爱吃的。她特地从聚贤楼买来给娘子的。
季初瞥了一眼迷惑不解的婢女,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昨夜睡到一半忽然就饿了,就拿来吃了。”
闻言,双青挠了挠头发,讷讷地称是,心中却觉得奇怪,娘子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而且那么多她一个人吃的完吗
“聚仙楼的膳食果然很美味,双青,你拿了银子再多买一些回来。也给施岐送去一些, 我看他这些时日挺劳累的。”季初很自然地开口, 笑吟吟地看向爱吃的婢女。
果然,双青瞬间就将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开心心拿了银子给门外的小丫鬟, 让她去买点心。
娘子既然喜欢, 那可要多买一些。
“走,我们去画馆。”季初一句话安抚好了婢女,对镜梳了飞仙髻,又破天荒地簪了珠翠, 描了眉上了口脂。
清澈见底的眸子顾盼生辉,粉腮红唇,珠翠华衣,温柔又明丽。
双青几乎看直了眼睛, 娘子猛然一装扮美的出奇。
季初的心情很好,她很了解沈听松这人,昨日自己赠了他画,尤其是和他有渊源的一幅画,今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一定会再来画馆。
“咦娘子,奴婢记得妆奁里面有一条发带的,怎么也不见了”
“许是随手放在了某处,忘记收回来了吧。”季初抿抿唇,很淡定地应她,心里却在恼大大咧咧的婢子何时这么细心了,偏偏还是在这个时候。
“哦,可能是奴婢忘记收了吧。”双青眨眨眼,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收起来。
最后实在想不明白,就撂开不提了。反正左右也不过是一条发带,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聂衡之盯着自己手中的发带,一时失了神。翻来覆去,这都是女子用的物件,而他近来从不让人近身,根本没有婢女敢靠近他。
“唤昨夜守门的护卫过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表情阴骘,捏着发带恨不得将其撕碎
潞州城的吕通判是喜谄媚讨好的小人,昨日先是献女被他嫌弃,后来又自作主张地送上了数名妖娆矫作的女子,他尚在药浴压根就没有理会。
若是那些胆大包天的女子误传了什么偷偷潜进来聂衡之阴着一张脸,浑身裹挟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侯爷,昨夜只有您一人夜出,约莫半个时辰后归来,当时您已经束了这发带。”守夜的金吾卫一五一十地禀报,他们也不知晓侯爷深夜去了何处。
不过,仔细一想,他又迟疑开口,“侯爷归来的时候,身上似是沾染了食物的香气。”原来离开的时候身上就只有浓重的药味,这是药浴浸泡上的气息。
仲北听得云里雾里,侯爷深夜出去莫非是觅食可别馆里什么都不缺,只要吩咐一句就好了,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他正要询问侯爷,抬头看到侯爷脸上的神色愣住了。
侯爷他恍恍惚惚地居然在笑,薄唇勾着,眉目舒展,眼尾上挑,像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怎么可能从夫人离开后他就没有真真正正地笑过了,平时要么是冷笑要么是讽笑,要么是面无表情阴测测
“另外一人的身份来历查到了没有”聂衡之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欢喜,不咸不淡地睇了仲北一眼,他为何会在深夜跑到季初那里又为何神智不太清晰,寻了医者后才能得个明白。
仲北回过神,正色答道,“另外一男子是衡家公子半月前结识的友人。姓沈名听松,于两个月前到达潞州城,身边有一个侍从,二人一直居住在南城,据说家中是商户,他是庶子不能继承家业便出门游历。两个月前刚好游历到潞州来,一直到今日还未离开。平日里除了吟诗作画,便是和一些读书人往来赏景游玩,不似作伪。”
“读书人吟诗作画”聂衡之眼里闪过阴霾,季初出身书香世家,喜欢上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书呆子不稀奇。穷酸书生最会蛊惑她那等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的女子,她一定是被那个姓沈的读书人蒙骗了。
上辈子,上辈子他知晓了她的死讯,到潞州城来她被葬在了季尚书夫妇的墓旁,碑上刻的也是季尚书之女季氏,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有一姓沈的男子。
可见她说的嫁与沈听松为妻是假的,那人也根本没有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派些人去他的籍贯地,将他这辈子做过的所有坑蒙拐骗的事情全都挖出来。”他心中狂喜,这是个骗子,得让季初知道,他要将证据完完全全地摆在季初的面前,让她看清姓沈的野男人真面目。
然而狂喜以后,他强装着冷硬淡漠的背后又有些委屈,季初怎么能被人骗了呢可真是傻,人心难测,那人定是看中了她的钱财看中了她父亲季尚书的身后清名。
被他骗了之后重活一辈子还那么地相信他维护他。聂衡之一颗心酸涩难忍,咬牙切齿都吐不出来。可同时因为昨夜的事情,他心里又多了一分希冀,季初她会温柔地对待自己,即便是坏了脑子的自己。
“侯爷,这些日子夫人在潞州城做了不少事情。”仲北窥着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将季初所为道了出来,包括她在湖州城救下施岐的事,以及施岐在她的帮助下安置难民得到了葛知州的赏识。
听到这些,聂衡之的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一直都知道季初是个心里很柔软的女子,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背后却又顾及方方面面,顾及每个人的脸面和处境。
“让葛知州和施岐来见我。”他眯眼沉吟了片刻,沉声吩咐。
既然女子想要在潞州城培养自己的根基,那他就顺势帮她一把。
“是。”
季初又坐到了画馆里面,窗边隔了一个高大的案台,她坐在后面除非有心人不然很难发现她。
画馆开业的第二天,终于有人上门了,有购买颜料宣纸的,也有购买书画的,但更多的是拿来画作来卖的。
总的来说,一切平顺。
季初安心地坐在案台后面作画,很快画馆里面的一切纷纷扰扰都远离了她。直到一道尖利的女声将她从专注中拽了出来,她才放下画笔抬头看过去。
古朴的画馆里面,突然多了三四位趾高气扬的女子,每位都着华服簪金钗,身后奴婢成群,一看便身份不凡,起码是潞州城中的官家女子。
“区区贱民也敢接待本娘子,快让你们掌柜或东家出来。”为首的女子穿着即便是平京城也难以见到的珍贵雪缎,头上的宝石花冠在略显昏暗的画馆里面熠熠生辉。
季初心中有了数,不疾不徐地从桌案后面走出,温声道,“这位娘子,我便是画馆的东家,不知你有什么需要,是要买画买颜料还是要卖画呢”
吕清霓抬着下巴打量着眼前气质温和的女子,看清了季初的容貌不免自得,前礼部尚书的千金容貌并不如她。可接下来注意到她细致无瑕白嫩通透如玉的肌肤,不免又开始嫉妒,不过嫉妒只是一会儿,因为她很快想到了这女子是被休弃回潞州的。
被当今的定北侯休弃,父母又双亡,无奈灰溜溜地回了娘家。娘家没有依靠,如今又自甘下,贱抛头露面地开了一家画馆,可真是丢尽了世家女子的脸面。
吕清霓出身吕家,父亲是潞州的从四品通判,自认为在潞州城除了葛知州那个蠢钝如猪的女儿就数她的地位最高容貌最盛。
可是这样出色的她却被定北侯当众嫌弃,从父亲口中得知定北侯昨日不顾身份也要见画馆中的女子一面,又闻开设画馆的女子乃是前礼部尚书的女儿,定北侯的上任夫人。吕清霓怀着不甘还有隐秘的攀比,盛装打扮跑到了画馆来。
一个已经被休弃的前任尚书之女而已,有何资格和她吕清霓相比。她将在定北侯那里受到的冷落和羞辱全部发泄在这家画馆里面。
季初刚露了面,她就不屑一顾地将画馆里里外外挑拣了一番,话里话外是在点评画作,可实际上借着画作对季初评头论足,极尽羞辱。
“这等货色也敢叫价一百两银子,照本娘子看一文不值,甚至白白得了挂在家里都觉得上不得台面。”
“表姐说的是,这样的画,纵是小儿也能画出。也就那些利欲熏心不讲究的人,才拿得出来坑蒙拐骗。照我说,先人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是啊是啊,真是不讲究,抛头露面哪是正经女子所为。要是我,早就羞愧地掩面从此不敢出门了。”
你一句我一句,几个华服女子毫不掩饰对季初的恶意。其中缘由,当然是吕通判的女儿先起了头,她们为了奉承她只好附和。
双青气的要将这些烂了嘴巴的女子全都赶出去,被季初拦下了。
她先是一双眼淡定地打量了吕清霓她们,而后很肯定地对身边的双青和伙计说,“勿生气,这些估计是从不入流的人家出来的粗鄙人。她们没有规矩没有眼界,我们不能和她们一般见识。”
可不就是粗鄙不入流吗前世大家的名作不识,当世名流的画作也被贬为一文不值。
季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清清亮亮地如同玉珠落盘,听到的人都不由莞尔一笑。本来嘛,来逛画馆的人无一例外是喜爱风雅的读书人,画馆里面悬挂的画作他们岂能看不出功力深厚。
尤其里面一些传世的名作让他们如痴如醉欣喜若狂。结果,被人贬作了一文不值,莫说一百两银子,便是五百两也买不到。
“季娘子说的不错。粗鄙之人眼盲耳瞎,自然识不得名家名作。这幅画乃是当世竹石山人的大作,他若知晓小儿也能画出,定是要请教这位姑娘的。还有,这幅画,若没看错,是前世觅砚法师的真迹,可值千金。姑娘先前言一百两便能买到,不若某给姑娘五百两银子,姑娘可否帮某买上五幅”
画馆走进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眉眼疏落,宽袍大袖潇洒。正是季初心心念念的沈听松。
闻言,季初弯着眼睛有些忍俊不禁,过后又有些感慨,她和沈听松前世每一次有缘的见面,无一不是他挺身而出帮她。
这辈子,倒也是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天努力日万,日不成发给大家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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