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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蒲柳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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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

    孟秋并不知情, 更不晓得明昭帝的遇刺与她密切相关。

    毕竟燕承南什么都没和她说。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将所有心思闷着,偏还要隐晦又含蓄, 在蛛丝马迹里让孟秋揣测,哪怕一个字儿都不情愿诉之于口。好似倘若被旁人晓得,便如何不堪、怎样羞耻一般。

    是以,等到孟秋发觉宫闱内的风言风语, 乃至宴席上关乎他所作所为的, 添枝加叶传过来的时候, 已是次日。

    “这下可好。”她心情复杂,苦笑道, “就算别人不敢在明面上谈论, 私底下的野史里,恐怕要新添不少韵事了。”

    纵使此前再过避讳,终究还是对他有所妨害。

    好在系统提示音如约响起, 与她猜测的相差无几。

    “叮”

    当前世界已完成自洽

    宿主已成功推进史实

    时间线将开始整合

    预计时长120:00

    请宿主「确认」

    孟秋一愣,“五天。”

    而系统虽然说着要她首肯, 却并不受她干涉,自顾自地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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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余时间119:59:59

    她久久难以回神,像是未曾料到,一切竟然真的要结束了。

    “主系统”

    “在吗”

    并无应答。

    尽管做了许久的准备,真真切切到这时候,孟秋仍然觉得反应不及。如似踩在虚空里, 飘忽着,落不到实处。

    五天。

    倒计时一分一秒的消逝着,宣告着她即将离去。以再也不回头为前提。

    “想见他。”

    孟秋脑海里喧嚣着这个念头。

    可恶、卑劣的,不舍又焦躁着, 好似直到而今才意识到,此一别,与燕承南就不复相见了。

    先前的释然全作浅薄的空想,让她愈发难过与难熬。

    但好歹孟秋还有点儿良心,不至于昨夜才分别,不敢对他做出任何承诺,现如今又去为此叨扰到他。未免过于无耻与自私了。

    在她心底五味杂陈之际,忽而传来个消息,适时地,打断了这一腔摧心肝的藕断丝连。

    前不久于她重病时,从她这儿得来买命钱的那个小娘子,就在今早,听闻到她与明昭帝的风流冤孽后,回屋便吊死了。

    到被人发觉,再救下来,却已然断了气儿。

    三尺白绫高悬,挂在房梁上,与满宫闱的朱红相反,更像是一捧旧雪。

    但孟秋深居简出,本不该听闻这种腌臜事,偏生那小娘子有个要好的姊妹,俩人同住一屋的。发觉尸首的也是她,惊乍乍哭嚎开来,偏要说人还活着,闹着让请个医女。

    撕扯、叫骂,连同切切悲啼,一声声高昂的越过墙头,就传到孟秋这儿了。

    相较燕承南,她对于生离死别这类情绪,仍旧不很处理到位。

    不消多久,事情还没出个结论,想必是被哪个管事嬷嬷晓得,厉喝着将人带走。院外顷刻间便安静了,沉寂得宛若这桩事从未有过。

    宫墙深深复累累,檐瓦重重又叠叠,攒着数不清的人命,将风月情态衬得不值一提。

    又下雪了。

    初春。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燕承南再再次将诸臣奏请册封良女子的折子全数留中不发。

    这番临位,到底是过于匆忙了,诸多事务接到手上都很是麻烦,关乎权衡、忖度等,更是要临深履薄。

    其间,若谈及欲往天家安插势力,更为表亲疏远近,帝王的宫苑便务必被计入一争之地。

    娶妻纳妾,是为他,却又不仅仅只为他。

    登高处,除却不胜寒,更是诸事不由人,哪怕连成家生子这般的私密事儿,都要谋算着,唯恐教他人得利。

    他对此早已晓得了,却仍旧不明缘故,连他自个儿都得不出答案的,以堪称固执的做派,一再将这桩“公务”,往后拖延着,留置不管。

    可朝野间的议论愈发鼎沸,于公、于私,不论他怎么想,在此事上,是哪怕亲臣心腹都有所规劝的。

    依照这情势,发展下去,估计死谏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有宫人缓步上前,曼声轻语着,“陛下,陈大人、彭大人、宣大人求见。”

    “宣。”他搁下手中案牍,揉了揉眉心。

    几位老大人行礼跪拜,恭敬守矩,是对明昭帝这位新主极其满意的。说罢政事,临到末尾时,却又禁不住提及掖庭女眷。

    “依礼,臣等不该对此说长道短,言及宫苑琐事”

    “先帝去的匆忙,太上皇后与太妃等守皇陵,偏居一隅。”

    “为江山社稷稳固,为天下民生太平,更为吾皇子嗣延绵”

    “后宫择选良家女一事,还请陛下毋要再作推辞”

    燕承南听闻着,略微一敛眉,白玉似得面容上依旧情态冷淡,教人瞧不出个究竟。

    他语气不改,沉静得没个波澜和起伏,轻描淡写地应道,“不选。”

    “陛下”

    老大人们还欲再劝,却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压住,“凭借女色治国,何以理政”

    静默里,再没谁敢妄言了。

    偏生宣老大人也是个古怪的性子,忧心忡忡道,“倘若您中意那周氏女,纵使遮人耳目,将其纳入房中也使得”

    “使不得”旁边的彭老大人连忙阻拦,“周氏其舅正是户部侍郎,先帝尚在时曾为淮王党羽,陛下怎可纳她为侍人”

    “那又如何淮王现已去往封地,恐怕再无归京之期”

    “周侍郎其性狡诈,善钻营,倘若周氏女得势,届时”

    燕承南一抬手,曲着玉似的手指,用指节轻叩案面儿,敲击出笃笃声响,清脆而又有节律感。

    争执被就此打断,他眉头还是微皱,低垂着眼帘,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又真真切切的疲乏倦意。他唇角轻抿作直线,话音淡淡,问,“朕与她的事,已传开了”

    几位老大人都语塞不言。

    “不过是捕风捉影”燕承南愈发不虞,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沉默了。

    他敛眉垂目,神情是一成不变的冰冷无暇,宛若北地至高山尖儿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苍凉、沉寂,离世绝俗。

    “也罢”他道,“也罢。不如纳了了事。”

    “什、什么”

    “陛下”

    金口玉言。

    燕承南既答允了,此事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且抛开世人,只谈他心中所想。

    是想借着孟秋,索性推去一概关乎选妃的烦心事,免得再听他们唠叨。毕竟答允是一回事,真要纳,又不知该当如何繁琐了。

    依照孟秋所说的,至多日,这所谓新帝与周氏女的风波,终究是会随着她离去,就此烟消云散。

    甚于这件事都无需让她知晓

    他找出许许多多的托辞,试图为这一打算做解释,好让自个儿显得更冠冕堂皇。

    仿若一切皆是他的迫不得已。

    而在自欺欺人的间隙,偶有清醒冷静的时候,他又想,“只是我自作多情,她从未对此表态过。男婚女聘,也都共我俩毫不相干。”

    本是不应当的。

    却心随意动,仿若有神灵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一错再错。

    剩余时间105:29:29

    深夜。

    继前几日的大雪后,今儿却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可融雪时候,反倒要更冷几分。

    天色渐晚,待到金乌落下后,这料峭春寒便也愈发明显了。

    孟秋缩在屋子里不出门,准备安静的度过最后几天,绝不招惹到旁人的注意。

    怎奈不如意事常。

    当她被御前的侍者寻到门前,低眉顺眼的请她过去时,呆怔住好半晌。

    原因无他。依照燕承南的为人,两人既然已经将话都讲清道明,那他不论怎样,都绝不会再反悔。他这人重诺,说是无情帝王家,唯独他心软得要死,偏又固执、嘴硬。

    那侍者她认得,并不是假扮的。又手持玉牌,绝非是等闲人能擅自拿到的东西

    到底得是个什么情况,才能让他一反常态至此

    “是”孟秋甚于不敢置信的和那侍者确认着,“是陛下亲自说的”

    侍者只答,“您去了就晓得了。”

    故而,孟秋只得怀着满心的惊愕诧异,又多多少少掺杂着些许暗自庆幸。

    能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哪怕孟秋多数时候也摸不准燕承南的心思,却好歹清楚他性情。

    请孟秋去往新帝寝殿的,是宣柏。

    昨夜里醉酒、淋雪,燕承南难免伤寒入体,今日咳嗽一整天,要早些歇下才是。

    他却着实勤政,莫说养病,就连膳食都不挂心。

    宣柏劝不住,是以,竟然私自传令,将孟秋领了过来。

    “可是,”她将目光从灯火通明的殿宇挪开,看向这位官大人,手里还端着滚烫的汤药,迟疑问道,“陛下既不知情,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甚么要紧。”宣柏耐着性子共她说,“娘子莫怕,陛下只是瞧着生人勿近,你顺和些,卖个可怜,他决计不会对你发火的。”

    “倒不是”

    孟秋听到这儿,有意解释,却只得含糊其辞的讲,“陛下其实不太乐意见我。”

    “那你可就想岔了。”宣柏噗嗤一笑,“娘子好事将近,大抵没多久,便要常伴陛下身侧了。”

    言辞间的暗喻过于明显,教孟秋猝不及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s前十,红包。

    助攻还属宣郎君,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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