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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殿下,怎的不与她们去玩”
被唤做殿下的小姑娘便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公主福鑫,沈馨雅的父亲,丞相沈琴是福鑫公主母妃淑妃娘娘的亲哥哥,她与沈馨雅是表姐妹,自小一起玩耍。
福鑫公主兴致恹恹“没那文采”
沈馨雅笑道“那我叫她们陪你双陆”
福鑫公主依旧提不起兴致“那我也不爱玩儿,都是你们这些才女喜欢的。”
沈馨雅的父亲当年是新科状元的身份入仕的,被当时的礼部尚书榜下捉婿,娶了沈家大小姐王氏,夫妻恩爱多年,沈琴也在老丈人的帮助之下,一步一步做到丞相的位置。
沈家以诗书发迹,自然要以诗书传家,因此只要是沈家的子孙,无论男女从小都要学文,沈家家学里多的是那种四五岁就启蒙,坐得端端正正跟先生摇头晃脑读千字文的。
“殿下就爱笑话我们。”沈馨雅将茶递给福鑫公主。
福鑫公主接过茶杯,牛嚼牡丹般一口饮尽,便将茶杯还给沈馨雅。
如此敷衍的品茶方式让沈馨雅直摇头,因为是极品茶,她都没假手丫鬟,亲自夏舱泡来,又亲自端上二楼,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偏偏她还碍于对方身份什么都不能说。
“这么冷的天儿我当只有你们这些爱好风雅的才会来游船,没想到也有别人。”福鑫公主喝完茶后趴回窗边,看着不远处的青篷小船。
小船的窗户也开着,里面也有个年轻姑娘不惧严寒把手探向船外,不知是觉得好玩儿还是觉得无聊。
沈馨雅扫了一眼,在看见那姑娘的脸时愣了愣,惊疑道
“怎么又是她”
那边作诗的姑娘们一轮歇下,中场休息时,正好听见沈馨雅的话,她们这些贵女平日里都是以沈馨雅为首,闻言纷纷围过来,在窗口看了会儿后,有个姑娘说
“啊,上回在那个皮影戏的茶楼见过,殿下还说她长得像邱桐来着。”
那姑娘说完,用肩膀撞了撞她身旁的冷傲女子。
冷傲女子横了她一眼,冷哼道
“我可不敢跟一个忤逆长辈的人像。”
姑娘们听她口吻,觉得有故事,便围着她问东问西,邱桐被问烦了,便把从母亲口中听来的事说与众人听
“你们知道的,我姨奶奶是宣宁候老夫人,上回就是被她给弄得肩膀脱臼,到底是乡野出来的粗人,又学过武,下手忒重,我姨奶奶如今都要让着那对母女呢。”
众贵女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对不远处小船上毫无所觉兀自玩水的贺平乐看去。
“敢对长辈动手,真真是目无尊长,铁石心肠。”有人评价道。
邱桐不置可否的喝茶。
有个姑娘又说
“上回看皮影戏的时候殿下不是也说过,宣宁候仗着功绩,将公主最喜欢的那套十二生肖玉石都讨要走了,显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下姑娘们可都沸腾了,事关公主殿下的恩怨,谁敢不热烈对待,于是乎,船舱中几乎一面倒的数落起那位宣宁候嫡女的不是。
说着说着,又有人问沈馨雅
“馨雅,我怎么听说你父与宣宁候这两日又起了争执”
沈馨雅知道她们问的目的,从容一笑,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大人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全,可宣宁候与我父亲政见不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稀奇的。”
她虽未明说,可话里话未都透着拿贺家人当对头的意思,姑娘们面面相觑,前有公主恩怨,后有沈家不和,她们也知道今后若遇到宣宁候府的嫡女该以何种态度相对了。
福鑫公主见她们一致对外,还拿她做了一回筏子,可她没法反驳,因为那日看皮影戏时,她确实没守住口德,闲聊一般跟她们说过十二生肖的事儿。
此时船娘子在外来报“小姐们,船马上要靠岸了,到码头时会与船坞相碰,尽量离窗户远一些。”
守在门边的丫鬟们应声“知道了,多慢着些,别吓着小姐们。”
船娘子连声应道“哎,小人这就去跟艄公知会。”
她退下之后,姑娘们见那小船似乎也在往船坞靠拢,看样子是想上岸。
有个促狭的姑娘忽然心生一计,来到沈馨雅身旁,在她耳旁低语几句,沈馨雅眉头微蹙,笑道
“这不好吧。”
那姑娘说“有什么不好我们这是替天行道,惩治坏人”
众贵女见她们神秘兮兮,纷纷凑上前询问商量,然后竟一拍即合,跃跃欲试。
贺平乐的船正往岸边行驶,她和碧溪在船舱里待得有些闷,便站在船头吹风透气,碧溪让她披上裘袄,贺平乐摆手拒绝,碧溪便把裘袄卷起来,用包袱包着,宝贝似的抱在心口。
看距离,估计不用一刻钟船就能靠岸,贺平乐心想。
看见不远处有一艘两层游船也在往岸边靠,贺平乐并没有在意,谁知那大船竟换了方向,往贺平乐她们的小船驶过来,尽管没有撞到,但大船周围的水波已经对小船产生影响,碧溪眼明手快扶住了青篷才没有摔倒。
“嘿,这帮开画舫的真霸道。”
戴着斗笠的船家在船头喊道“小姐,要不咱们先让他们靠岸吧,咱们船小争不过,真碰上要出事的。”
贺平乐不赶时间,闻言回道“可以,您看着办。”
于是,船家便把船往没有码头的斜坡岸边让了让,然后就收了竿子等那艘大画舫先靠岸。
谁知那大船并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目标精准的往贺平乐她们的小船撞来,船家眼看不好,站在船头大叫
“哎哎哎船上有人呢哎”
可他的叫声在大船面前太渺小,又或者大船上的十几个艄公故意为之,总之大船就是不停。
眼看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近,船家没办法,赶忙抽出船竿,往大船打去,可他的竹子船竿跟大船比简直蚂蚁撼树,螳臂当车,船竿都打断了,也没能阻止大船撞向他们的船。
贺平乐和碧溪都没遇见过这种事故,碧溪花容失色,却坚持拦在贺平乐面前,甲板上场地狭窄,主仆俩根不稳,那大船碾压似的往她们的小船挤靠,小船承受不住,船身倾斜,船家既贺平乐主仆尽皆落水。
所幸她们的船本来就停在草堤旁,水面很浅,落水后也就膝盖以下浸了水,人是狼狈极了,所幸淹不着。
贺平乐也顾不上泥巴水草糊手,脚手并用的爬上堤岸,然后把双腿陷入泥浆,却因为手捧着贺平乐的裘袄包袱而不敢用手趴地的碧溪拉上岸来,主仆俩满身泥水,膝盖以下的裙摆都沾湿了。
将碧溪安顿好以后,贺平乐听见老船家的哀嚎声,原来刚才老船家让她们先走,自己却被船底压在了河堤下。
“老人家我来救你。”
贺平乐再度下水,先观察了一下老船家腿被压的位置,见还不算太深,抬手就要掀船,老船家说
“谢谢小姐,你掀不动,还是劳烦你去叫人来帮帮老朽吧。”
贺平乐说“叫人就晚了,我掀得动,你一会儿腿缩这些。”
老船家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腿上忽的一轻,贺平乐的手伸到水下,抓住船底的一处木板就把船提了起来。
“走。”
老船家愣住了,贺平乐催促。
“哦,是是是。”老船家从船底爬出,所幸腿脚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大碍。
“小姐,快上来,身上都湿了。”
碧溪在堤上十分焦急,贺平乐踩着泥堤上岸,身上衣服湿了,碧溪立刻把裘袄披上她身,怕她着凉。
她眼睛通红,这一场没由来的灾难吓着她了,到现在仍惊魂未定,瑟瑟发抖。
贺平乐正要安慰她两句,就听见某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循着笑声望去,贺平乐看到了那艘大船二楼围在窗边的年轻姑娘们,她们一个个华服金簪,不似普通人家。
此刻正对着贺平乐主仆的方向笑个不停,笑声传到岸上,惹人驻足观望。
看到那些华服金簪的小姐们,贺平乐就知道今日撞船之事绝非偶然,像这种两层楼高的画舫上,至少有好几个艄公保驾护航,除非是船坏了,否则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船的方向。
大船撞向她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些人,此刻正在窗边围观笑话她
“她们是谁”贺平乐自从回京,从未和这些姑娘们认识,更别提结仇了。
可无冤无仇的,她们为何要下手坑害
碧溪看了一眼,目光锁定那几个姑娘中的一个,说道
“其他人我不认识,但那个穿蓝色衣裙的小姐,好像是沈家的。”
“哪个沈家”贺平乐问。
碧溪说“就是相爷家的。一年多前,您和夫人还没回来,那位小姐曾随她母亲来侯府做过客,老夫人还给过她一对金镶玉的手镯做见面礼,那时我在老夫人院中做洒扫,见过她来去两面,我眼睛好,不会认错的。”
贺平乐对碧溪怎么认识沈家小姐的事没兴趣,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火冒三丈,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的性子,当即裹着裘袄便来到船只靠岸的延展码头处。
那艘撞她们的大船此刻正在平稳靠岸,船坞中出去了十几个码头工人,接过水下递上的绳索和铁链,十几个人奋力拖拽,将大船往堆着沙袋的延展码头靠拢。
贺平乐裹着裘袄来到延展码头上,仰头对那些姑娘问
“你们是故意撞我的”
窗边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那个出主意的姑娘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对贺平乐回道
“是又如何你想怎么样”
她有恃无恐,想着反正船上有沈馨雅和福鑫公主在,宣宁候嫡女今后若记恨她,找她的麻烦,自有那两位保她。
贺平乐说“我不想怎么样,就是确认一下。”
她这语气在那些姑娘们听来跟认怂差不多,不由得又发出一阵哄笑声,岸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怕出事,已经去找码头的巡岸官差来。
贺平乐转身走了两步,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
自从墙砸御史大人之后,贺平乐就下定决心要修身养性,努力控制力气。
反正没真的出事,掉下水就掉下水,衣服湿了就湿了,泥坑里打滚就打滚了,横竖只是吃了一点点亏,她皮糙肉厚没什么的个屁
她猛然转身,跑到已经平稳靠岸的船身处,抬起一条腿,用力往前一蹬,已经落锚下水的大船迅速往水中退去,延展码头上的十几个码头工人只觉手中铁链急速收缩,怎么抓都抓不住,更别说拉住铁链,阻止大船再度入水了。
船舱二楼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窗边的姑娘们花容失色,眼睁睁看着大船往水中退去,直呼救命。
拉船的铁链落在贺平乐脚边,贺平乐一脚踩住,然后提着铁链就往岸上跑去,刚刚被踢下水的船又再度被急速拉回岸边,轰隆一声撞在延展码头外的沙袋堤坝上,窗口的姑娘们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落入水中。
秦砚此刻哪里顾得别人怎么想,因为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某天会有人跟他说出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普天之下还没有他秦砚赶不走的人,只要他愿意,连皇帝都能赶何况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我、不、信你试试”只听他阴沉沉的回了句。
贺平乐见他毫无悔意,再加上之前的大话又说出去了,被这么挑衅要是什么都不干多没面子。
“试试就试试”
贺平乐不甘示弱回怼后,猛然起身,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把离她最近的一座金丝栗木书架高高举起,两手一扯,书架裂开,书册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书斋中的另外三人傻眼了,谁也没想到贺平乐真的敢动手,那金丝栗木有铁木之称,木质极密,又重又硬,至少十人同时出力才能搬动,可在贺平乐手上就跟纸糊的一般脆弱。
老管家和韩幸之不约而同咽了下喉咙,为这身惊天泣地的力气震惊,见贺平乐毁掉一座书架后,又转向与之并排的另一座,老管家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护在那书架前,好言相劝
“小友冷静,这书架很贵。”
贺平乐毁了一座书架,然后就在等台阶,见老管家上前,她便顺势将伸出的手放下,对老管家问
“很贵吗”
老管家连连点头“嗯很贵”
贺平乐垂眸想了想,看向脸色铁青的秦砚,硬着头皮抛下一句
“贵又如何我爹赔得起”
震惊程度不比老管家少的秦砚
贺平乐霸气侧漏留下那句话,觉得面子里子都挣回了点,便气呼呼的转身走了,经过站在门边的韩幸之时看了他一眼,韩幸之抱着腰间长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就像在给贺平乐让行。
三道目光目送贺平乐离去,书斋里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韩幸之抱着剑身走入内,尽管贺平乐此刻已经走出书斋看不见人了,韩幸之仍一步三回头,可见刚才的画面带给他的震惊程度有多大。
“这贺小姐莫不是大力神转世,力气也太大了。”韩幸之咋舌评价。
老管家煞有其事跟着点了个头,指着茶桌说“我觉着也像,你瞧茶桌那里。”
韩幸之来到茶桌旁,只见茶桌一角被劈断,已是震惊,老管家又指了指桌面中间的位置,那入木三分的茶杯让韩幸之忍不住蹲下身凑近了看,惊讶得嘴都变圆了。
“王爷,这身力气可真俊,您说是吧。”
韩幸之习惯性向王爷感慨,谁知转过头就对上秦砚那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的脸,果断闭嘴,抱着长剑站起身,规规矩矩站到一边,可目光仍不禁往被拍进茶桌的杯子看。
老管家笑眯眯的上前打圆场
“贺小友到底年纪小,孩子心性,还别说,这脾气跟宣宁候挺像,不愧是父女俩,哈哈。”
秦砚没好气怒道
“像什么像谁给她的胆子敢在本王面前这般放肆”
老管家讪讪解释
“小姑娘嘛,都有点脾气的。”
秦砚冷笑
“她有脾气我就得惯着她我是她爹吗她当本王这里是她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砚连珠炮般的质问让老管家不禁犯嘀咕
“人在这儿时你不说。”
秦砚蹙眉“你说什么”
老管家把嘴一闭,连连摇头。
韩幸之上前劝说“王爷息怒,大总管他”
劝慰的话没说完就被秦砚打断“还有你人家打到本王面前来了,你还无动于衷,你的手呢你的剑呢被狗吃了吗”
韩幸之被劈头盖脸一通骂,低头受着,再不敢吱声,心里也有话说
那是宣宁候的女儿,又不是刺客,难不成还让我跟一个小姑娘动刀动剑吗
秦砚一通扫射,心情不仅没好,反而更憋闷了,转动轮椅要走,被老管家喊住,问他
“王爷,这书架怎么处置”
秦砚往裂成两半的书架看去,回想刚才的窝囊劲儿,气不打一处来
“开账单,给她爹送去”
她说她爹赔得起,那就让她爹赔好了秦砚加快手下动作,很快便将轮椅驱出书斋。
这座院落是秦砚腿受伤后,特意命人整修的府邸,多为平坡道路,不设门槛,不设围栏,可以让他自行驱动四轮椅到任何院子。
“是,王爷。”
老管家站在门边目送秦砚离开,待看不见人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幸之不解“大总管,您被王爷骂了还笑呢”
福庆是先帝时期的内宫大总管,先帝薨逝后,秦砚将他带回王府养老,是看着秦砚长大的老人。
老管家神情欣慰,问“你还记得王爷上回骂人是什么时候吗”
韩幸之回忆后摇头“不记得。”
“一年多了。”老管家说。
身体的伤痛会改变一个人的脾气,有的人暴躁,有的人消沉,他们王爷属于后者,自从腿疾后,就再不见从前那意气风发的康平王。
“贺小友今日把王爷气得骂人,真有本事。”老管家由衷感慨,就差来一句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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