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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
柔软的长发披在后背,刚洗过,还没完全擦干。
沈星禾不太喜欢吹头发,嫌麻烦。
周兰则不然。
路过门口,瞧见沈星禾被长发沾湿的睡衣,周兰又开始碎碎念。
呼呼呼的吹风机开始工作,伴着周兰的唠叨,在沈星禾耳边响起。
这样的场景,每隔一天就会出现一次。
沈星禾头发长,最多也只能做到半干。
“说了多少次,头发不吹干是会感冒的。以后奶奶要是不在了”
受那盒眼药水的影响,沈星禾现在对某两个字特别敏感。
当即偏过头“不会的。”
周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笑着掩饰“奶奶就是随口一说。”
因着沈星禾的缘故,一楼都是装的声控灯。
人在灯亮。
最近今天,周兰也将二楼的老灯泡换成了声控的。
说是之前就是因为忘了开灯,才会撞到床头柜。
“上次就让你换了,不听。”
喋喋不休的人从周兰换成了沈星禾。
周兰乐呵乐呵的,听着小孙女叨叨“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不仅楼上卧室换了声控灯,屋子内外的灯泡也都换了一遍,亮堂堂的,到了夜间犹如白昼。
期间孟昭又上门了一回,给沈星禾做心理辅导。
沈星禾对孟昭比较好奇“孟医生,你那个同桌走了吗”
之前周兰药物的说明书都是人家帮忙翻译的,沈星禾想当面感谢。
又苦恼不知买什么礼物合适。
“这没什么,唐思洲就是我那同桌,他从小就在国外生活的。”
“有一段时间他妈妈身体不太好,去了德国做手术,唐思洲就是那段时间学了德语。”
“至于他喜欢什么”
孟昭觑着沈星禾一脸的苦恼,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小姑娘的好意。
“他这人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不过之前你说喜欢的那种奶糖,他好像也喜欢。”
奶糖价位不高,正好在沈星禾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沈星禾转哀为喜,立刻买了一大桶,托孟昭代为转送。
沈星禾最近去医院去得频繁。
负责给沈星禾做康复训练的医生也诧异。
病人积极配合是好事,只不过最近沈星禾有点太过积极了。
“星禾。”
医生在门上敲了敲,朝里屋还在做训练的沈星禾喊了一句。
“你是不是从刚才就没休息过”
沈星禾讪讪弯了嘴角,莫名有几分心虚。
“休息了五分钟。”
其实这还是往夸张说了的。
从康复开始,沈星禾就没怎么休息。
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
无数次和地面亲密接触后,沈星禾最后也只能勉强做到,不用任何辅助支撑,往前迈了一步。
在医生看来,这已经是飞跃的进步了。
毕竟在这之前,沈星禾连抬高膝盖都困难。
可惜这对于沈星禾而言,还远远不够。
“欲速则不达。”
医生语重心长,“你再摔下去,明天膝盖就该肿了。”
沈星禾乖巧说了声好。
却还是在医生离开后,又做了两套康复训练。
南城最近不怎么太平,一周之内就有三个女孩遭变态尾随,还被对方泼了油漆。
目前嫌疑人还抓到,人心惶惶。
虽说沈星禾只有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才会去南城,不过周兰还是不放心。
夏季多雷阵雨,刚下过一场大雨,这会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偶有雨丝刮在自己脸上。
伴着一点点凉意。
司机找不到康复中心的位置,周兰和对方交涉半天,最后还是无果。
只能只身去门口接人。
临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沈星禾乱跑。
“知道啦奶奶。”
沈星禾乖巧应着,女孩眉眼带笑,“我又不是小孩了,能出什么事。”
“新闻上的女孩也不是小孩子,不也遇到”
周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将“变态”两个字道出。
只是拍拍沈星禾肩膀,让她自己注意点,方撑伞离开。
绵绵阴雨沾湿衣襟,天幕灰蒙蒙的,空气中湿度严重超标。
沈星禾昨晚睡觉前无意刷到陆时学校的论坛。
抱着一点点隐晦旖旎的心思,沈星禾搜了陆时的名字。
光是帖子就有九千多个。
除了告白帖之外,还有陆时得奖的消息。
沈星禾之前也听陆时提过一句,说自己学习一般,但是数学还可以。
沈星禾从未想过,陆时口中的“还可以”,居然会是这样的水平。
“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初中数学建模竞赛”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陆时头上顶着无数的头衔。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却谦逊依旧。
沈星禾浏览着陆时的相关帖子,不知不觉看了大半夜。
陆时是晋江男主吧,怎么可以这么厉害重点是人还那么好看
讲真,来这所学校之前,我一直以为校草这玩意只有在某绿色文学城才有,直到我遇见了陆时再见
我们学校的校花是不是喜欢陆时啊,我今天看见她给陆时送花了,不过陆时没瘦。
楼上你2g了,校花在开学那天就和陆时表白了虽然被拒绝了悲伤
校花那么漂亮陆时都拒绝了他是有喜欢的人吗,好像没听过陆时有女朋友耶。
无数的文字堆积在一处,无声有力刺痛了沈星禾的双眸。
她缓缓摁灭了屏幕。
女孩脑袋埋在枕头中间。
夜色浓郁,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虚无。
良久,房间终于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一夜未眠,后果就是现在坐着,沈星禾都想打盹。
困意将自己埋没。
沈星禾头一点一点的,周兰再晚来半分钟,她估计真的能睡去。
“回家再睡,不然容易感冒。”
周兰拍拍沈星禾手背,小心翼翼搀扶着人上车。
雨水打湿了倒车镜,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沈星禾不经意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和镜中人对上。
心跳骤然漏掉半拍,她猛地回头。
却只能看见一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圃。
花圃前边,空无一人。
心有余悸。
呼吸还未平缓,司机已经开始催促。
无奈,沈星禾只能先上车。
出租车缓缓驶入雨幕。
再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却只看见一片茫茫白雾。
雨更大了。
小巷本来就算不得宽敞,偏偏还有人直接将车子停在巷口。
出租车进不去,沈星禾只能和周兰先行下车。
小轿车完全堵在巷口,一人尚且难通过,更何况沈星禾还有轮椅。
“什么人啊,把车子停在这地方。”
周兰愤愤不平,到底还是怕沈星禾淋雨,小心将雨伞往前挪了挪。
夏季多雷阵雨,滂沱大雨顺着屋檐往下,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沈星禾皱眉,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将自己往墙上贴。
可惜浅浅的屋檐还是不能挡住大雨,不出一会,沈星禾的鞋子已经被打湿。
凉意从脚尖蔓延。
“奶奶,你先撑伞回家,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副拐杖,就放在储物间,你帮我拿来。”
周兰果断拒绝“不行,这离家还有几百米,你是想单脚跳回家”
沈星禾为难“可是我们总不能在这干等吧”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气氛凝固之时,忽的,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满满”
陆时撑着伞,从堵着的小轿车后冒出脑袋。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就想过来看看。”
他今天穿着大t恤人字拖,随意慵懒。
陆时抬手,不由分说将雨伞塞到沈星禾手中。
“你撑着,我背你过去。”
沈星禾一怔“不是,我”
“别我了。”
陆时伸手在沈星禾脑门上弹了下,少年唇角带笑。
“等会这边积水,你想走都走不了。”
只是很寻常很普通的动作,然而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却足以荡起一整片涟漪。
沈星禾呼吸一滞,视线无意识乱瞟,不敢直视陆时的眼睛。
小鹿乱撞,原来是真的。
呼吸乱了节奏,胸腔鼓鼓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沈星禾心虚朝周兰瞥了一眼,深怕奶奶发现自己的不自然。
还好周兰只顾着收拾轮椅,没有往她这边看。
轮椅进不了巷子,只能暂时放在对面的便利店,晚上再过来拿。
沈星禾无声松口气。
思忖片刻,方虚虚将手臂搭上陆时肩膀。
她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变缓“这样,行吗”
姿势的缘分,沈星禾看不见少年的表情。
只听得前头陆时一声轻笑“有什么不行的。”
手心之下,是少年温热的肌肤。
沈星禾屏着呼吸,心跳如擂鼓。
她不敢距离陆时太近,努力支着身子往后仰,深怕少年发现自己心跳的秘密。
怕什么来什么。
少年轻轻一声笑,他侧目,揶揄“满满,你再往后仰,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动作被看穿,沈星禾面红耳赤,红着脸“唔”了一声。
僵着身子往陆时的方向靠了靠。
小小的巷子好像看不见尽头,莫名添了几分困意。
雨水顺着雨伞往下,沈星禾趴在陆时肩上,忽的想起了昨晚看过的帖子。
她没来由一句“哥哥,以前有人给你送过花吗”
兴许是困意蒙蔽了理智。
话一出口,沈星禾才惊觉失言,她着急张了张口,语无伦次。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今天看见隔壁的阿姨收了一大束郁金香,我就好奇,想问问你。”
陆时低低笑了两声,未语。
沈星禾脸红得越发厉害。
越解释越显得心虚,欲盖弥彰。
沈星禾索性闭了嘴,不说话了。
这一晚上因为巷子的事,沈星禾都不敢和陆时说话,手机也不敢看。
一回屋就钻进自己卧室。
周兰还以为小孙女淋雨不舒服,赶忙熬了一锅姜茶,端着让沈星禾喝了。
“多喝点,不然明天感冒。这姜茶我也给小陆送过去了”
“咳咳咳”
沈星禾忽的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
周兰顾不上说闲话,匆匆给沈星禾找了纸巾。
这一晚上沈星禾也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有陆时,也有自己。
在梦里,她还是那个自信张扬的女孩。
沈星禾站在花田中,踮着脚尖为陆时跳舞。
沈星禾最后是被窗口的鸟啼吵醒的。
下了一天一夜的天空终于放晴,
窗纱拉开,沈星禾一双惺忪睡眼倏然睁大。
有人在她窗外放了一株白色的小铃兰。
白色的花瓣上还沾有水珠,在光下泛着淡淡的的光泽。
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是沈星禾熟悉的字迹
别气了,给你看小花。
护士帮忙打了镇定剂,病人家属也在赶来的路上。
笨重的轮椅抵在墙边,是防御的姿势。
兴许是方才被姜若烟吓到了,沈星禾并不敢靠近人,只远远看着,不敢往前。
“抱歉,我”
有人推房而入。
沈星禾跟着转身。
男人气息还未喘匀,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四目相对,沈星禾倏地心跳骤紧。
她瞳孔微缩。怎么也想不到来人会是唐思洲。
除了上次差点将唐思洲当成尾随变态的乌龙之外,沈星禾一直对对方的印象极好。
她木讷坐在轮椅上,女孩双眼瞪圆。
在看见唐思洲身后跟着探头的孟昭时,沈星禾脸上的错愕更甚。
“孟,孟医生”
沈星禾面上流露出些许愕然,说话都不甚清楚。
孟昭窘迫回以一笑,额上还覆有薄汗。
他也是在路上才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己还未消化完,就被好友拎着过来当苦力了。
“我们当中,星禾就和你最熟了。”
沉吟半晌,唐思洲最终还是将好友拉了过来,“有认识的人在身边,她可能会会安心些。”
事实证明,唐思洲的决定是对的。
可惜沈星禾也就安心了十分钟。
在听到自己不是沈父沈母亲生的那一刻,沈星禾显而易见、不那么镇定了。
女孩面上少见的冷淡和疏离。
“不可能,后天就是我生日。”
沈星禾斩钉截铁,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她仰头看向唐思洲,一字一顿。
“唐先生,我理解您母亲因为女儿被拐心情难过,但是我不可能不可能是那个人。”
深吸口气,沈星禾才将话说完。
她定定盯着唐思洲。
片刻,又毫不犹豫推门而出。
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大片日光落在她肩上。
沈星禾却恍若未觉。
“这是你之前在福利院的资料。”
“还有你父母收养你的手续,时间地点年龄都对上了。我最近也走访了你之前的老家”
唐思洲的声音犹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
沈星禾双眉紧拢,纤长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
似乎在提醒自己这不是在梦中。
医院门口车水马龙,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沈星禾耳边骤然回响,短暂拽回了她的思绪。
沈星禾被簇拥在拥挤之中,双目放空,茫然无措。
眼睛追随着一辆又一辆来往的出租车,最后却全都失望而归。
周兰并不在车上。
沈星禾失望垂眸,掐着的手心渐渐有血丝沁出。
“我们之前和你奶奶联系过,她也同意我们和你见面。”
唐思洲最后一句话犹如惊雷,瞬间碾碎了沈星禾所有的侥幸。
她突然想到今早上车前,奶奶好几次盯着自己欲言又止,老人眼中满是躲闪和迟疑。
那时沈星禾不解,现在却全都懂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未曾发觉而已。
沈星禾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密闭容器。
呼吸困难,胸腔发堵。
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一言一行,只除了她自己。
鸣笛还在继续。
沈星禾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播着周兰的电话,可惜始终无人接听。
身后渐渐有脚步声迫近。
沈星禾下意识想要推着轮椅离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唐思洲抬手将人拦下。
男人脸上不复之前见到的镇静和泰然,只余一腔慌乱。
“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沈星禾冷声拒绝“不用。”
唐思洲盯着人看了半晌,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星禾,别让你奶奶担心你。”
左脚还肿着,陆时不想来回折腾,索性窝在院子的糖椅悠闲。
午后的阳光仿若带着醉意,熏得一院的花花草草都醉熏熏的。
蒲扇盖在头顶,挡住了恼人的视线。
自从上回闯祸,肉包最近老了不少。
看见漂亮的小狗狗也不急着扑过去要和人家做朋友,只晒着太阳,躲在陆时脚边打着小盹。
呼噜声时不时在院内响起。
祁煜打来电话时,陆时还没睡醒。
少年睁着一双惺忪睡眼,语气谈不上友善,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起床气。
“有事”
对面闹哄哄的。
耳朵不得清净。
陆时抬手捏住眉心,却在听见好友下一句时,整个人登时坐直身子。
“你说什么,你们来海城了”
纨绔子弟,出门都是呼朋唤友的。
陆时一听对面的吵闹就心烦,他淡声拒绝。
“后天有事,去不了。”
他还记得后天是沈星禾的生日。
祁煜不依不挠,朝着电话嚷嚷。
“后天有事和现在有关系吗我等会过去接你,保证明天完完全全给你送回去,行吗”
许久未见朋友,陆时有片刻的松动。
手机传来祁煜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本来就不要脸,一听有希望,撒泼打滚,什么招都使上了。
“陆哥,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再不聚就开学了。”
“而且爷爷奶奶不是出门玩了吗,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啊”
“卧槽陆时,你后天不会是和隔壁那个小姑娘有约吗,你们真在一起了”
陆时稍怔,随即轻笑“怎么可能”
簌簌落叶从枝间飘下,落了一地的狼藉。
阳光叠在上头,晕染了整个夏季。
站在马路中间和唐思洲僵持不是方法,最后两人各退一步。
沈星禾独自坐着出租车离开。
窗外映着熟悉的景色,沈星禾却无暇欣赏。
只怔怔盯着窗口发愣。
人在极度的震惊之后,是无尽的空洞。
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新来电,和唐思洲所说的差不多,奶奶之前就知道了一切。
所有的迹象都像是一个拒绝的符号。
喉咙苦涩,沈星禾低眉垂眸,视线不经意从手腕掠过。
那一处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红痕,是刚刚姜若烟留下的。
“囡囡,你就是我的囡囡,我不会认错的”
女人一遍接着一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如果不是当时医生及时将人拉开,沈星禾可能真的脱不开身。
她轻轻吸了鼻子,前头司机透过后视镜窥见,还好心递了纸巾过来。
“谢谢。”
“客气。”司机笑笑,又提醒,“后座有矿泉水,需要的话可以用。”
“好。”
沈星禾的情绪渐渐稳定。
司机大叔握着方向盘,笑呵呵劝慰。
“小孩子,没什么困难过不去的。再不济还能回家呢,回家吃上几口热腾腾的饺子,什么坎都过去了。”
司机乐呵乐呵的,一看就是乐观的性子。
沈星禾垂首苦笑。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出租车只能到巷口,再往里就进不去了。
白墙绿瓦,青石板路上还铺着一层薄薄的苔藓。
每次奶奶推着沈星禾路过,总会提醒她哪一块石板上有苔藓,下回自己走的时候要注意。
那时沈星禾总会拽着奶奶的袖子撒娇,说我有你就好啦。
现在她却什么都没了。
还是熟悉的巷子,熟悉的青石板路。
就连日光也是沈星禾熟悉的温度。
她摇着轮椅慢慢前行。
沈星禾畏惧在家里见到奶奶,更畏惧开了门,屋里却是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在大大的房子回荡。
轮椅慢慢停在半路,沈星禾忽的改了主意,临时调转方向,往陆家走去。
陆时还在家。
不管发生了什么,陆时总还在家的。
她总不会是一个人。
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拼命似的,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轮椅缓慢停在陆家门前。
隔着一扇院门,沈星禾一眼就瞧见了藤椅上的陆时。
她轻轻扯了扯唇角。
少年如同初见那般,懒洋洋躺在藤椅上,慵懒、随意。
陆时正在打电话。
此后数十年,沈星禾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那天阳光正好,风过林梢,她听见陆时笑着道。
“沈星禾,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如果不是打赌输了,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鸟雀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在一处剧院门口。
透过一扇雕花彩绘玻璃,依稀能看见台上的一抹倩影。
女孩脚尖点地,精致奢华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在空中铺陈开,犹如雨后绽放的玫瑰,娇艳而美丽。
悠扬的琴声在剧院中回响,女孩轻盈的舞姿与之相得益彰。
旋转、跳跃。
宽大的袖子在空中翻舞,似是被赋予了某种力道。
一舞结束,台下先是静默两秒。
随后是轰鸣的掌声。
今天是南城舞蹈节,参赛的选手都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
作为最被看好的选手,沈星禾无疑夺得了第一名。
众望所归。
评选结束后,沈星禾父母两人皆被亲朋好友团团围住。
“还是老沈有福气,星禾才多大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就是,我听说南城舞蹈协会的主席还联系你们了,说是想收星禾做学生,这事是真的吗”
“舞协主席,那不就是陈薇了她都多少年没收过学生了,星禾真是好运气”
过来道贺的人数不胜数,所有人眼中无不流露出钦羡的情绪。
又觉得理所当然。
沈星禾从三岁就开始学舞蹈。
别的小孩在玩泥巴在看电视在尽情挥霍自己的童年时,沈星禾都是在练功房度过的。
没有一天是浪费懈怠的。
天赋和汗水铸造了沈星禾现在所有的一切。
与其说是嫉妒沈星禾现在的成就,不如说是佩服。
贺喜声不绝。
沈母一一笑着谢过。
随后,又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后台走去,将这好消息告知沈星禾。
“满满,妈妈刚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后天就带你去见陈老师。”
满满是沈星禾的小名,沈母亲自取的,寓意团圆美满。
沈星禾眉眼弯弯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杯,笑着说了声好。
可惜事与愿违。
没人想到,在去见陈薇的路上,一辆卡车直直朝沈家的车子冲了过来。
司机酒后驾驶。
卡车冲过来的那一瞬,后座的沈母本能地抱住了身侧的沈星禾。
母亲瞪大的眼睛成为了沈星禾最后的影像。
再然后
沈星禾的世界轰然倒塌。
上千斤重的钢筋破窗而入,无情地在沈母身上碾过。
车窗的碎片落了一地。
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沈星禾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龟裂的纹理,碎片映着夏日独有的光亮,不留情面刺穿了沈星禾的双眸。
眼皮很重、很重。
惊呼声、尖叫声。
无数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
烈日穿过云层,沈星禾能感觉到身上的钢筋被人挑起,胸腔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
然而还是够不上喘气。
气息渐渐变缓。
意识失去了最后一秒,沈星禾只来得及瞥见母亲血肉模糊的面容。
有人试图将母亲从自己身上挪开。
“妈”
沈星禾怔怔抬起手,即便用尽全力,却也只是抬起了小指头。
母亲的衣角在自己手心轻轻擦过。
有鲜血滴落在沈星禾脸上,黏黏糊糊的,分不清是谁的。
身上的肌肉彻底罢工,沈星禾只感觉一阵眩晕。
世界彻底颠覆。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以往熟悉的建筑物开始变得陌生、扭曲。
难以辨别。
沈星禾挣扎眨了眨眼,企图抹清眼前的障碍。
可惜也只是徒劳。
精力在这一刻彻底告罄,艰难抬起的手指也慢慢在空中垂落。
随后,意识全无。
沈星禾彻底陷入昏迷。
救护车长长的鸣笛似是为这场悲剧拉开了帷幕。
沈星禾从未想过,自己还未迎来十五岁生日,就先告别了舞台。
一同告别的,还有自己的父母。
窗外鸟鸣依旧,惊醒了一地的阳光。
乍然从噩梦中惊醒之时,沈星禾还未回神。
趴着的木桌老旧易裂,嘎吱作响的声音勉强将沈星禾拉回现实。
她已经不在南城了。
事故发生后,南城的媒体都一窝蜂涌进医院。
谴责肇事司机的同时,又对沈星禾的遭遇表示惋惜。
“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要是不出意外,南舞首席肯定非她莫属。”
“真是造孽,我听说那天是要去见陈薇的。陈薇什么人啊,要真成了她学生,以后还愁没有出路吗”
“我听说家里就只剩她奶奶,那司机还肇事逃逸,这医药费唉,小姑娘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成为了沈星禾日常的常态。
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
顶着众人同情怜悯的目光,沈星禾在医院足足呆了一个多月。
随后,又在医生的建议下,跟着奶奶一起回到了乡下。
窗明几净,日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悄无声息爬上沈星禾指尖。
她缓缓动了动手指,女孩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
安静得像是一幅美好的油画。
视线转移,最后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距离那场事故已经过去四十五天,然而于沈星禾而言,却恍若昨日。
她清楚记得出门前母亲对自己的叮嘱,记得为了让自己放松,父亲还特地去临街买了沈星禾最喜欢的艇仔粥。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明明,她离自己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美梦触手可及,却瞬间梦碎。
父母在车祸中丧生,沈星禾也因此开始了轮椅生涯。
膝上还披着毛绒,大抵是外婆周兰帮忙盖上的。
沈星禾指尖摩挲着毛毯上的绒毛。
轻微的触感终于让沈星禾找到一点活着的佐证。
自从在医院醒后,沈星禾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重复那天的噩梦。
庄生晓梦。
好多次,沈星禾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无比希望那天的车祸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醒来之后一切又还是在原轨。
她还在餐桌前等着父亲给自己捎艇仔粥,母亲也在客厅给自己熨烫衬衫。
可惜不是。
沈星禾睫毛轻动,手臂上的淤青刚消退。
因着靠近手肘,沈星禾又穿着长袖,故而周兰一直没发现。
窗外莺啼虫鸣,午后的日光熏得人昏昏欲睡。
不多时,沈星禾手臂上又多了一处淤青。
熟悉的痛感传来。
沈星禾无声敛下眼底的情绪。
又轻轻地,轻轻地松了口气。
似乎只有这样,她方能区分梦境和现实。
不比南城,海城只是一个小城镇。
这一处是周兰以前的老家,平时也也只有过年过节会回来,住上一段日子。
小城镇的节奏总是缓慢轻松的。
就连周兰也空出许多时间。
才刚午睡醒来,周兰就开始熬牛骨汤。
自从出事后,周兰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小孙女做好吃的。
重回舞台是不可能了,周兰唯一期盼的,就是沈星禾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星禾。”
周兰在围裙上擦干手,笑容亲切和蔼,敲门进来。
“我昨天让隔壁的阿姨帮我买了鳝鱼,你帮奶奶拿过来,好不好”
周兰毕竟上了年纪,这边又是乡下,买菜什么的都不如城市方便。
所以周兰就托了隔壁陆家的阿姨帮忙。
沈星禾眼皮轻动,搁在膝上的手指蜷了又蜷。
片刻,才在周兰殷切的眼神下,缓缓点了点头。
她知晓周兰的心思。
无非就是想让沈星禾和外界多接触。
毕竟现在的沈星禾连话也说不出来。
喉咙发出生涩的声音,沈星禾喃喃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失望垂下脑袋,指尖掐得手心生疼。
医生说是心理疾病导致的语言障碍。
心理疾病,症结在自己身上,谁也帮不了沈星禾。
轮椅在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沈星禾动作生疏操纵着轮椅,一点点朝隔壁滚去。
周兰和沈星禾提过,住在隔壁的是陆奶奶一家,还有一个做饭的阿姨刘妈。
周兰每日的食材,就是托刘妈买的。
平时陆奶奶家里就只有三人。
不过最近放暑假,所以陆奶奶的小孙子也过来了。
食材是挂在院子门口的。
白色的购物袋干净显眼。
刺眼的日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肆无忌惮砸了沈星禾一身。
沈星禾缓缓仰起了头。
挂钩的位置并不高,触手可及。
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一地的日光相伴。
然而抬手瞬间,沈星禾却突然怔住。
本该空空如也的葡萄架下,此时却多了一人。
大抵是听见轮椅声,少年也随之转头。
黑色的棒球帽挡住了头顶刺眼的光线,少年手中还握着一把不合时宜的蒲扇。
看见沈星禾,少年唇角明显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眉角稍挑,微微俯身,原先平静无波的眸子此时也泛点笑意。
“你是满满吧”
“你好,我是陆时。”
鸟雀在空中盘旋,最后落在一处剧院门口。
透过一扇雕花彩绘玻璃,依稀能看见台上的一抹倩影。
女孩脚尖点地,精致奢华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在空中铺陈开,犹如雨后绽放的玫瑰,娇艳而美丽。
悠扬的琴声在剧院中回响,女孩轻盈的舞姿与之相得益彰。
旋转、跳跃。
宽大的袖子在空中翻舞,似是被赋予了某种力道。
一舞结束,台下先是静默两秒。
随后是轰鸣的掌声。
今天是南城舞蹈节,参赛的选手都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
作为最被看好的选手,沈星禾无疑夺得了第一名。
众望所归。
评选结束后,沈星禾父母两人皆被亲朋好友团团围住。
“还是老沈有福气,星禾才多大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就是,我听说南城舞蹈协会的主席还联系你们了,说是想收星禾做学生,这事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一个预收天鹅绒,有兴趣可以点个收藏谢谢大家
文案
沈乐时在风里藏了一个秘密
她喜欢八班的陆辞
全世界最好的陆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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