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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安卿兮发现自己又去到了桃林里,此时的桃林花开的正盛,处处桃粉,香气沁人。
忽然,有铃铛响动的声音传来,她偏过头去一看,发现那是在桃林里盖起的一间木屋。
木屋门外,挂着一串系着红飘带的生了铁锈的铃铛,木屋的窗打开着,正传来几声咳嗽。
安卿兮好奇的走过去,趴在窗台上扒着窗沿向里望过去,发现床榻上正躺着一个男子。
安卿兮心脏忽然收紧,瑟缩一下酸痛的眼泪的落了下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晏新寒,二十多岁的晏新寒。
她悄悄走到门边,门没有关,被风吹的吱呀作响,她看着床榻上的人一副病容,想要替他将门掩上,眼角的余光却看着晏新寒下了床,正向她走来。
“我”
她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着晏新寒走过来,她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晏新寒托着疲惫乏力的身体经过她时,身体就那样穿过她的身体,抬手触碰到门框,咳嗽着将门关好。
安卿兮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眸中满是错愕。
她抬起手来,试探着伸向了晏新寒的衣服,可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握不住。
这一刻她才想起来,她现在只不过是陷入了梦魇中,她在她的幻境里,大概也只不过是一缕幽魂一般。
这般想着,她大胆的靠近了晏新寒,看着他的眉眼。
可是谁知道,晏新寒竟然也停了下来,似乎有所察觉的伸出了手。
安卿兮一惊,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晏新寒看着眼前,抬起的手一直停在空中,仿佛静止成了一座石像。
良久后,他才叹息一声,走回到塌边。
安卿兮听着他低沉的,透着一股子沉郁的嗓音传来
“就算铃铛响起,也不可能是你回来了。”
安卿兮盯着他,目不转睛。
她看着晏新寒走到屏风前的衣架上,双手缓缓伸向了那一件红色的婚服。
红色流彩华服,用金丝线绣着龙纹和祥云纹处处尽显矜贵大气。
而婚服下摆还绣着戏水的鸳鸯这般儿女情长诉说衷肠的图样是不可以出现在婚服上的,尤其是在皇室。
可是为了一个好的寓意,为了安卿兮的喜好,他还是让人按照安卿兮的设想专门做了一身婚服。
衣衫褪下,安卿兮慌乱的转过了身,忽然有一种偷窥的羞赫。
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安卿兮没有转过身去,那声音已经足够她面红耳赤。
即使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一百年前的晏新寒,是没有现在的晏新寒张扬冷酷的晏新寒。
可是自己的心决定的事情,她根本控制不了,甚至是从跨入这场梦境开始,她的情绪就不由她自己掌控了。
等到身后没了声音,安卿兮才缓缓转过身去,发现晏新寒竟然躺在了塌上,双手交叠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走过去,看着晏新寒的面容,眼眶再次酸涩。
二十几岁的他,莫名有一股阴郁和颓废,泛青的胡须恰恰是最好的证明。
他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生的意义一般,只面带微笑,等待着什么。
安卿兮心想,“他在等什么呢”
等待那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
很快,晏新寒就给了她答案“卿卿,此生无你,索然无味。
不若用余生,换来生。”
他一字一句,句句深情。
一抹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安卿兮看着,忍不住扑过去颤抖着声音唤了句“晏新寒”
塌上的人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可是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仿佛沉睡进入了梦乡。
安卿兮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止不住的落泪。
谁能想到,百年前的晏新寒竟然是已这种方式离开的这般平淡,这般安静。
忽然,有一老道士走了进来。看着床榻上的晏新寒,他叹了口气,冲外边的人叹息道“带陛下回宫,准备后事。”
安卿兮哽咽着抽泣着抬起头来看着他,发现那老道士衣衫褴褛,浑身破烂,头发花白,腰间还别着一个满是划痕的葫芦。
她眼睁睁看着晏新寒被人小心翼翼的抬走,又看着老道士走到矮桌前,拿起了一张书信看了看,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浔阳有女名卿兮,一世将才一世名。
可惜天意弄人,天妒英才生不逢时”
他放下书信走了出去,走远了安卿兮还能听到他朦胧的声音传来
“这余生换来世也不知道能换来什么样的结局。”
忽然,窗外有风吹来,吹起了桌上的书信,在空中飘摇着落在了安卿兮面前。
信上的字迹不是簪花小楷,而是草书。力透纸背,隐隐能看出娟秀,是女子的字迹。
信上言
“寥寥数语赠与君。
紫薇降世,治国之才。
我知这天下于你而言,从来都不会占据你内心一席之地。
可新寒,你是天生的明君,待山清河宴,你再来寻我。
若有来世,我会种几棵桃树,在漫漫花期中等你,等你带来一壶好酒,唤我一声卿卿。
我会弃了一身戎装,放下刀枪剑戟,在盛世中与你相逢。
新寒,你不来,花期不再。”
安卿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间小木屋的,那封信她重新放在了矮桌上,同时还看到了几张战报。
“元月二十一日,安将军大破翻黎,大获全胜。”
“元月二十三日,安将军大破羌族,取敌军首级。”
“元月二十七日,安将军带三十万军马启程回京。”
“元月二十八日,安将军犒赏三军,言说婚期,醉酒胡言道天下为聘娶陛下为夫。”
“元月三十日,安将军一身嫁衣卒于西浔,浔城军三十万军消失殆尽。”
凤舞东方
西浔将女
原来,这天命,竟是如此得来。
安卿兮忍不住想着那一句“一身嫁衣卒于西浔”,脑海中满是不解。
她忍不住猜想,她是穿着嫁衣要娶他的时候遇难,还是她早就知道了死期,一身嫁衣尽是遗憾
步伐愈发的沉重,最终她的身形渐渐模糊,散成一团烟雾。
浔阳县衙地牢。
安南辞还是忍不住去寻了柳依依。
柳依依趁机将那一瓶药粉给了安南辞。
她神色楚楚可怜,“安公子,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救我出去。”
安南辞捏着药瓶,心里那一抹怀疑久居不下。
他看着柳依依,试探着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柳依依顿时眼泪都急得出来了。
她哭的楚楚可怜,“我怎么敢骗你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将解药还给我。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人都在牢里关着,若是解药有假你大可以冲出来把我杀死。”
安南辞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柳依依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无可挑剔,也博得了他暂时的信任。
安南辞冲她冷声保证“若是卿兮醒了,我自然会遵守承诺放你离开。”
不过兑现诺言之后的事情,他就管不着了。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外边走去,没看着柳依依得意的勾起的唇角。
“安卿兮,你死定了。”
这毒药哪里有什么试一试的说法,试试就逝世。
安卿兮仍旧没有醒过来,楚叶柔悉心照料着,安南辞去的时候,楚叶柔正在为安卿兮擦拭面容。
“娘。”
安南辞喜出望外,拿着瓷瓶给楚叶柔看,“娘,我拿到解药了,小六很快就可以醒来了。”
楚叶柔欣喜若狂,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当真你从何处寻来的”
安南辞从来不对楚叶柔说谎“逼柳依依交出来的。”
他高兴的将药粉洒到茶盏中,又倒进去温水搅拌均匀。
楚叶柔顿时敛去了面容,看着他冷着一张脸道“柳依依的话,做不得真。
南辞,她恨你妹妹入骨,不可能真的将解药交给你的。”
安南辞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看着楚叶柔,一脸急切和颓然“娘,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们赌一次不行吗”
“验毒,请大夫过目,这些程序都一个不会少的,娘,我也想为小六做点事情,为什么你们总是否定我,总是一点都不信任我
就因为我常年在盛京就因为我与您聚少离多可那是我情愿的吗”
他红着眼眶大声的喊着,看着楚叶柔呆滞的面容后,他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冲楚叶柔道“娘,对不起。”
他小跑着去娶了银针来试了毒,又让青梧去请了大夫来,查验出来的结果都是无毒。
他这才笑着冲楚叶柔道“娘,你现在放心了吧”
楚叶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心中仍然存在疑虑,可是想到安南辞刚刚的话,她没点出,只是轻声道“待你祖母来了,再喂卿兮喝下吧。”
安南辞神色一怔,快速应下,“听娘的。”
他静静的守在安卿兮床边,楚叶柔看着这个小儿子,心里一阵痛。
这个小儿子,大概是她亏欠最多的。
他只比卿兮大了三岁,却从六岁开始,就被送去了盛京,离开了她。
她本想着多去盛京陪他,可因为卿兮离不开她,怕卿兮偷偷跑去盛京,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偷偷抹着眼泪,安南辞如何能察觉不了呢,可是他没有回头,只一个人压抑着,落寞的无声流泪。
他在盛京,就是一个质子的身份。
武将嘛,一旦声名在外,在百姓里有了威望,便会容易受到圣上的猜忌。
林家选择了和皇室联姻,将女儿送入后宫或者嫁给皇子的方式,而他们安家,选择了将他留在盛京。
他越是纨绔,越是惹的乱子大,握在皇家手里的把柄越多,皇家越是放心。
老夫人是和晏新寒同时到的,他们得到了安南辞的消息不敢耽搁,马上赶了来。
老夫人一进门就喊“解药呢可有服下”
安南辞恹恹道“大夫正在查验成分。”
晏新寒走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南辞没有抬头,淡淡道“我没事。”
颜渚白从后边跟上来,听着这一句话,他冷哼一声“没事你要是悄悄放了柳依依,那事情可就大了。
到时候在大牢里待着的人,可就是你了。”
安南辞不接话,仍然沉默着。
林微南走进来,看着塌上的安卿兮,他一言不发,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深深看了安卿兮一眼,而后,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到大夫的查验结果出来,青梧兴奋的来禀报“那药的成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给小姐服用。”
安南辞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端起桌上早已冲泡好的药去到塌边。
楚叶柔接过去,正要给安卿兮喂下,就被走来的林微南打断了。
“且慢。
大夫说了,药要温热效果最佳。
南辞兄,你那一碗药,已经凉了。”
楚叶柔试了试温度,果不其然已经凉了。
恰好林微南递上来一碗汤药,她含笑接过来,递给了安南辞“辞儿,你来喂卿兮喝下吧。”
她这般做,是怕安南辞忙活一场,伤了他的心。
接过汤药,安南辞落寞的神色瞬间消失殆尽,而后小心翼翼的在青梧的帮助下给安卿兮喂起了药。
待到一碗汤药喝了个干干净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厌一从门外走来,在晏新寒身旁耳语了几句,晏新寒神色一变,随着他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是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的程太守。
看着晏新寒,他叹了口气跪了下去。
“殿下,臣有罪。”
“浔阳钱庄忽然大半倒闭,百姓们取不出银两苦不堪言,如今
如今整个浔阳城再次笼罩进恐惧里,恐怕会再生暴动。”
晏新寒将程太守扶起来,冲他轻声道“这钱庄老板呢可有将人抓到”
程太守连连摇头,“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钱庄之前的老板,都高价将钱庄卖给别人了。”
晏新寒看着程太守,忽然面无表情的冲他道“我记得,安姑娘曾经说过这些事”
程太守脸色一变,“是是说过。”
当时,他并没有当真。
而且钱庄易主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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