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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瑛仙子想到了姜玄衣,仍不觉心中一悸。她心中生出了几许讥讽,卓云藏看似宽和却极富心机,如今更防着他师兄。
只是,如今姜玄衣看似无害,却可能比神藏真君以为的聪明得多了。
他告诉自己这些事时,应无烈还没有来。
姜玄衣这样闲话家常,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调解家庭矛盾。
这一切当真这么巧吗可若说姜玄衣算到应无烈出招,赤瑛仙子也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姜玄衣觉得这种不堪猜测是属于绿泫的弱点吧。
所以姜玄衣率先出招,替绿泫弭平了这个短板。
他这般用心,是有何图谋
但赤瑛仙子已经无瑕去细思姜玄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这几日赤瑛仙子内心之中已经被灼热的情绪所填满,甚至连入定都很困难。
因为她太过于愤怒了真相摆在自己面前时候,赤瑛仙子就好似被打了几巴掌,只觉得自己前半生都散发可笑气息。
那时姜玄衣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子侃侃而谈,顺道感谢自己“阿泫那孩子,乃是炎蝶族遗孤,当时她全族已陨,只活下一个女孩儿。我机缘巧合,寻到了这个孤女。只是那时候我有任务在身,故而将他托付给令主。”
“这些年,仙子对阿泫也是关爱有加,宠爱非常。”
当时她听到这些话,已经震慑得不能动弹。
她那手指悄悄的,轻轻的颤抖。
那孩子,那孩子难道不是
“非我刻意隐瞒,只是当初炎蝶一族为了圣域牺牲,这固然受人尊重,可也难免被许多魔修记恨。这块玉佩,便是藏于阿泫襁褓之中,是她贴身之物,乃是炎蝶族传令信物。承蒙仙子照顾多年,这枚法器便赠予仙子,想也应该。”
那时她不敢相信,难道当年自己是有所误会
不,若是如此,这个误会怕也不是误会。
姜玄衣这么说,她仿佛也是从日常中寻觅到些蛛丝马迹。比如阿泫天生火属性强些,修行火系功法也是事半功倍。这倒确实像是炎蝶族人的体质,纯火属性的少女这方面可谓如鱼得水。
她甚至还想到了神藏真君那位情人水湄,那女郎天生阴脉,修行的是水系功法。
父母决定不了孩子的天赋,但是功体属性多少会有影响。
自己不是曾也生出好奇,绿泫缘何是个火属性的孩子,通身上下也寻不到水湄柔柔弱弱的痕迹。
当然姜玄衣一番话,赤瑛仙子只是将信将疑,她毕竟是个谨慎的人。后来她用了些法子查探,终于也也证明了姜玄衣所言。
那个真相刺激得赤瑛仙子近乎心神失守,也使得赤瑛仙子这几日困于雪音殿中,未曾出去见人。
然而碧水宫所发生之事,赤瑛仙子也是心知肚明。
她手指轻轻抹过了鬓发,想着如今碧水宫传开的流言,想着那怯生生跟着应无烈的阮珠,她蓦然冷冷一笑。
赤瑛仙子瞧着手指间这块炎玉,她蓦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本来这件事情,她已经准备跟神藏真君算了。
她已经跟神藏真君和离,而且水湄已死,那些旧事仿佛也已是过眼云烟。修行的道路很长,她应该是去追逐更广阔空间,而不是再计较这些俗情。
可原来那孩子竟不是阿泫。
神藏真君竟撒了这个大谎,包括那个孽种,竟将她如此戏弄。
这么想着,赤瑛仙子眼中终于升起了一缕冰冷的恨意。
既成心魔,她总需解之。
又或许自己这些年的宽容,终究是太过于纵容神藏真君。
她本与神藏真君站同一阵线,又一并有三个子女,无论如何利益相同。作为神藏真君同盟,碧水宫也一向与神藏真君共同进退。
甚至那阮珠染指碧水宫,过度窥探,她也默默无视。赤瑛仙子知晓神藏真君有意笼络东荒应无烈,也是忍了。
现在想来,当真是好笑。
那怯生生的女郎倒是确实有死去水湄的品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性情,只是更阴狠无耻罢了。
自己身承师命,发誓要护住碧水宫。碧水宫乃是万源之地,觊觎的人不少,所以赤瑛仙子从前方才想要借神藏真君之势。
可笑她终于察觉,神藏真君才是真正想要吞了碧水宫的恶狼。
赤瑛仙子慢慢放下手中玉佩,她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已经下定了决心。之前自己虽跟神藏真君不是夫妻了,但因为利益,也谈不上真正的决裂。
那么到了现在,赤瑛仙子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也要给神藏真君送上一份大礼了。
至于孩子
神藏真君这样的人,孩子总是在大业之后。
赤瑛仙子甚至担心,神藏真君为了计划只怕不会顾忌孩子。他的撮合下,元夷整日和阮珠厮混,而阮珠却又不似绿泫那般心无算计。这样想着时,赤瑛仙子心中厌意甚至更浓了几分。
走廊上的风铃声被吹得叮咚作响。
自从绿泫乃是私生女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元夷干脆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华珠明面上支持绿泫,这件事情像是一根刺似的扎在元夷心里。
无论如何,元夷也不愿意华珠跟绿泫太过于亲好。
其实这个秘密元夷隐匿于心中多年,所以他初闻别人提及,是惊大于怒,甚至有些无措。
是小珠陪着他,她甚至还替绿泫那厮说了几句好话。
然而阮珠再善良,终究是不能替绿泫将逻辑补全,小珠脸上终于也透出了一抹关切“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可是华珠姊姊对她那么好,视如亲妹。难道,她就不能对华珠姊姊说实话,竟辜负华珠姊姊一片真心。”
“她当真对华珠姊姊有什么情意我若有这样好一个姊姊,定会好好对她。”
说到了这儿,阮珠脸颊也浮起了几许嫉意。
元夷知她一直仰慕华珠,当然不满绿泫这样子不知好歹。正因为小珠不善隐匿情绪,方显真实。
而这女孩儿几句话,顿时让元夷浮起了一层冷汗。
他忽而觉得,若华珠对绿泫毫无提防,说不定会吃亏。
如今元夷寻上华珠,他只盼华珠对绿泫生出提防,也不会被绿泫算计了去。
就好像如今,元夷到了这儿,对华珠进行劝说。
“这些谣言也许并非无因,阿姊,你也不可太信任阿泫了。”
一个人若明明是父亲外室之子,却藏得滴水不漏,是何等可怖。
想到绿泫平日里的嘴脸,元夷脸色都忍不住要更加狰狞了。
他不信华珠真的毫无芥蒂。
阿姊光风霁月,倒也不介意那孽种爬到她头上去炫耀。
可华珠这样子的人,难道不介意绿泫张口说谎
她不就是因为小珠有所欺瞒,故而对小珠生出不悦,乃至于不待见她
可阮珠之后也含泪向他解释,这一切乃是应无烈有意依附父亲,故而为难她这个女孩子。
她甚至指天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住碧水宫的事。
元夷也信了,毕竟阮珠只是个弱女子。这样子的女子,自然被应无烈控制,绝不能违逆应无烈的心意。
更何况这些也不是重点。
那绿泫处心积虑,混迹于华珠身侧,不知有什么心思。
华珠瞧着他,只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摇摇头。
元夷看着她不上心的样子,更是生出几分灼热的焦急。
“阿姊,你提防她一些。你知道她说什么,指我远不如她,更是不行。若她对碧水宫有几分敬畏,这些话就绝不能说出口。”
华珠“相争无好言,争执时的话,也不必记在心上。元夷,扪心自问,你说出的话难道就十分悦耳。她从没记得你那些话,你又何必记得”
“相反,若她眼里有高下之别,察言观色,将这些规矩记在心里,处处温柔小意,将感恩戴德挂在嘴上。那么你说的什么话,都能深深印入这个人心里面,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也许你无意间一句话,也能让这个人深深记住,并且觉得受到伤害。”
这么说时,华珠脑海里掠过了阮珠的影子。
然后华珠安抚状:“当然她口无遮拦,我自然也会加以提点,你大她一些,正好给他做表率。”
元夷自然不肯用力挑拨离间,他面颊浮起了一层愠怒“阿姊,你当真不懂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当众叫我牲口,许多人都听见。她长于碧水宫,当真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甚至,都没有顾忌你。若我是牲口,又将你置于何地”
元夷在这里上纲上线,从一句话中窥出绿泫极恶劣凉薄的本性。
哪怕华珠是一潭沉静的水,元夷也是想要激出华珠骨子的火气。
可华珠只是瞧着他,不动声色“不过是小孩子吵架”
元夷简直要气得裂开了,阿姊根本是什么都不懂
亏母亲那般信任倚重,阿姊心里竟没半点成算。
若换成自己,他早把绿泫逐走。
华珠手指头慢慢的敲着轮椅,心忖可惜你不是。
其实元夷就算不说,他跟绿泫争执始末也有人绘册配文,送到了华珠的案头。
绿泫究竟怎样说那些话,华珠也是清楚。
所以任元夷如何上纲上线,她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她手帕捂住了唇瓣,轻轻咳嗽了两声。
元夷听到她咳嗽声,面颊顿时透出了担切之色。他这个姐姐从前练功走火入魔,炎气损及了筋脉,不但双腿残废,而且还留下了祸根。这病时不时发错,有几次甚至颇为凶险。
若非如此,华珠也不会困于碧水宫。
眼见华珠如此,元夷自然也是非常之担心。
可元夷旋即面露迟疑,怀疑华珠是故意转移自己注意力。阿姊一向颇有手段,很会装糊涂。
然而元夷看到华珠将捂嘴的手帕纳入袖中,他忽而觉得不妙。
元夷面色一边,忽而伸手夺出那块手帕。
手帕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令元夷面色大变。
华珠拿回手帕,手指一动,这怕帕子顿时化为齑粉。
“不过是旧疾发作,没什么要紧。”
说到了这儿,华珠眼中透出了一抹亮光。
本来她这病一直是纪衡调养,纪衡一手神脉针法能替她调顺理气,缓和伤势。
如今纪衡在碧水宫,本来请来也很方便。
从前大家也还算合作愉快,纪衡脾气虽傲,但是对碧水宫也是有几分敬畏。再者他每次为华珠施针,碧水宫也不会亏待了他,总是会给予不菲报酬。
但这一次纪衡人在碧水宫,华珠连请两次,纪衡居然都婉拒。
这位纪神医只说自己身子有恙,而施展神脉针法又是个体力活,恕他不能为华珠施针。
华珠第一次听到这种毫无诚意的推脱之词时,简直是惊呆了,也算开了眼。
早知道纪衡喜欢自抬身价,但她也没想到纪衡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到纪衡第二次拒她,华珠已经觉得可以对纪衡采取一些措施。
但是这些话儿,也是没必要说给元夷听。
华珠安抚元夷“纪神医如今就在碧水宫,我自然会请到他为我施针。”
她慢慢的将喉头的鲜血咽下去,免得显得骇人,可唇角仍是渗出一点血污。
元夷此刻已经显得十分乖顺了,他伸出手,用手帕擦去华珠唇角的血污“阿姊,你就是太操心阿泫那臭丫头的事了,所以才无瑕顾忌自己的身子。”
华珠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了,也不知元夷跟绿泫结了怎么样的仇恨,这都能拐弯抹角算在绿泫头上
她忽忍不住笑出来“你这都能怪阿泫,你不如让我少操心”
可她这么笑时,却忽而呕出鲜血,纵然华珠以手捂住,鲜血也顺着她指缝渗出。
元夷都呆住了。
素蕴快手快脚将华珠扶住,飞快喂了华珠几颗药丹,替华珠顺气。
“这几日华珠少主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特意去请那位纪神医,可人家却是诸多推脱”
华珠从来不做没根据的猜测,可素蕴却控制不了自己情绪“那日华珠少主拒绝了阮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纪神医竟这般做派。”
谁都知晓,纪衡对阮珠甚是爱重,十分在意。阮珠温软做派令纪衡十分受用,故而对阮珠十分照拂。
若非如此,很难理解纪衡竟如此拿乔。
元夷蓦然抬头,面颊浮起了森森怒意。
“他若不医阿姊,我便杀了他。”
此刻元夷甚至对阮珠生出迁怒,他虽对阮珠一向怜惜,可涉及华珠,他立马觉得阮珠很不懂事。
所谓亲疏有别,元夷爱惜的永远是真正亲人。
素蕴赶紧劝慰“如今华珠少主身子要紧,还请元夷少主不必节外生枝。不如再去请纪神医,说明此间情况”
她提醒纪衡怎么说也是个技术型人才,不是发怒时候。
元夷也稍冷静些,他伸出手掌,替华珠调理内息。
一旁素蕴已经前去请纪衡。
素蕴忧心忡忡,可又隐隐觉得不对。阮珠或许会包藏祸心,不似她表现的那么柔顺。可这位阮姑娘一向心思极深,当真会因一时之气,将这些事情做得这般明显
这仿佛也不符合阮姑娘这柔和谨慎的性情。
不过事出紧急,素蕴也无瑕细思许多,总需请来纪衡替华珠医治才是。
要不怎么说医修是卡脖子的职业,你便是脾气再大,有求于人时总是要声音低些。
素蕴匆匆请大夫之际,元夷却也伸出手将华珠的手掌握住。
他面色阴狠,玄力却是柔和,如此替阿姊温养筋脉。此刻元夷脑子也微乱,他一直对阮珠颇具好感,只觉得阮珠温顺知恩。可华珠待旁人都厚道,偏生不喜欢阮珠。
还是阿姊终究是对的,小珠终究是包藏祸心。若阿姊当真有什么不是,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甚至会亲手击杀罪魁祸首。
华珠此刻脉息残碎,处境亦是十分危险。
也不多时,纪衡已匆匆赶来。
元夷脾气暴烈,可他素重亲情,此刻竟生生忍耐住脾气,并未发作。
可见一个人脾气也不是不能约束,只看他想不想。
元夷就像是一只嗜血的猛兽,面颊凝结一缕冷怒。
不过纪衡也不似元夷以为的那般讨厌,只见纪衡脸色大变,面颊之上透出了关切之色。
他悲声“华珠少主情况甚是危急我也顾不得了,无论如何,我也是要救她”
纪衡这么一副姿态,倒是令元夷微微一怔,感觉有什么事情跟自己想象得不一样。
纪衡仿佛也不是故意拿乔,而是另有隐衷。
可元夷也顾不得他有什么隐衷,纪衡若不能救华珠,他定不会干休。
什么你救不了她,便送你去死的剧本,那也是可以有的。
只见纪衡手指之处套了一枚玄衣指套,指套指甲尖尖,方便挑药,又适合充作武器。
纪衡却将这枚锐物刺入了肩头穴道,只见他面颊忽而变得血红,旋即又变得雪白。
如此变化几次,纪衡眼中也透出了锐意。
他手指弹开了针囊,旋即取出了银针,要替华珠治疗。
这一系列的操作,顿时让元夷不明所以了。
阮珠是个有故事的人,如今也不免开始讲故事。
她眼中含泪“纪仙师身负重伤,本来已无法施展神脉针法,欲修养一些日子。可是医者仁心,此刻他宁可强提真元,损耗身躯换来一时施针之机。所以医者仁心,就是这般了不起”
阮珠眼眶已经红了。
这一记反转搞得元夷都震惊了。
不错,之前纪衡是说身体不适,不能给华珠医治。可那时候,华珠只以为那不过是纪衡的推脱之词。
就连元夷听到了,也只觉得纪衡不过是自抬身价。
可是现在,纪衡居然是当真身躯有恙,这身子不很好。
如今纪衡更牺牲自己,给华珠医治,搞得很伟大很悲壮。
纪衡更冷笑说道“阮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样子的人,哪里能有什么医者仁心不过华珠少主身份尊贵,而且又比旁人要清雅高贵,所以她值得我损身以救。我这个人,最自私不过。”
所谓同命岂能同价,纪衡这些话果然是很自私。
可元夷听了,竟并不觉得多反感,反而显得纪衡真性情。
那人总是有一种感觉,真性情的人乃是不会说谎的。
就好似现在,元夷觉得纪衡这个人实在,看着说的是实在话。
不然以纪衡平日里的品行,吹他如何的大仁大义,元夷也觉得这人设怕是有点儿假。
自家阿姊,自然是要比旁人值钱些。
纪衡玄脉之气透入金针,使金针顿成玄光之芒。若绿泫在此,必定会生出惊讶。当初姜玄衣给宁寂医治,就仿佛是施展的同一种手法。不过纪衡却自信这乃是自己的独门秘技,旁人难及。
以此技艺,纪衡也拥有了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地位。
不过纪衡看似狂傲,却是个聪明人,终究不会去搞要挟碧水宫之事。
至始至终,纪衡准备草的就是为了碧水宫少主殚精竭虑的人设。
甚至此刻身躯受损也不是假的。
只见纪衡鬓发间竟渐渐染上了几许银丝。
而华珠脉息也渐渐和顺,苍白得好似白玫瑰的面颊上终于也增了一抹血色。
元夷以手探其脉息,本来冷冰冰的脸蛋上也不觉透出了一抹笑容。
阮珠的泪水就好似断线的珠子顺着面颊一颗颗的滴落,如此模样更是可人。
她也看到元夷面色由雨转晴,心忖时机差不多了。
若元夷心思都在华珠身上,那么自己纵然说几句挑拨之语,只恐元夷也没心思听。
“纪仙师,你何必这么说。你今日之所以受伤,还不是被人故意伤之。若非你途径流月国,我不知你为何添了伤势。”
她仿佛为纪衡抱不平,为了纪衡不甘。
纪衡心中心思流转,终究没有反驳阮珠的话。
他想到应无烈许的好处,还有自己负伤医治华珠少主的人设,以及,应无烈那位新晋东荒霸主的威胁。
是应无烈将自己击伤,那时应无烈犹自笑盈盈“纪神医,我有个计划,要委屈你了。”
一旁阮珠又在那儿软语道歉,又替应无烈说话。
那时候纪衡方才发现自己可笑,阮珠又岂是个柔婉可怜之人。
可现在,这些事情都没办法停下来。
纪衡没有反驳,只是不咸不淡说道“阮丫头,你胡说什么”
他终究给自己留了余地,至少,这些事情不该由自己说。
可纪衡这副姿态,已经是一种默认了。
但元夷面颊已经凝结了一抹寒霜,眼中有幽火流转。
流月法宫单单这个词,都让元夷想到了那个可恶的养女。
阮珠凄然“这些话,我原不欲说。只是,我当真担心阿姊。我知道纪仙师性子怕是,是有些不好。可是流月主修知道阿姊需要纪仙调理,她竟然”
元夷厉声“她有什么不敢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碧水宫养女,都能称我为牲口。她什么时候对碧水宫有敬畏之心”
答案自然是没有
他很大声,嗓音也很尖锐。
华珠眼睫毛也轻轻颤抖,仿佛听到了。
阮珠也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秀润的面颊透出了几许不安“也许,也许流月主修也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脾气上来,思虑不周,没想那么长远,都忘记了华珠姊姊需要纪神医的调养。”
她口中说也许不是故意的,但却知道这番话落在元夷耳里,便会是绿泫可能是故意的猜测。
想到了这儿,阮珠甚至有些遗憾。
遗憾纪衡之前居然绕道流月法宫,过流月法宫而不入。
若宁寂的病没好,绿泫为了笼络人心,则必定会邀请纪衡入流月法宫。
到时候阮珠再施展挑拨离间,两人必定是会撕起来。
那么眼前这一场构陷,也就会更加的真实有趣。
可惜绿泫带回一个姜师叔,姜师叔将这一切都毁了去了。
姜玄衣就像是个混乱音符,总是出现于不和谐之处,打乱了故事的节拍。
不过阮珠虽求尽善尽美,这点儿手段对于元夷而言却已然够用。
只见元夷面生忿怒,一言不发,向外掠去。
他必定是去解决阿泫
这样想着时,阮珠面颊之上也是不觉生出了兴奋的红晕
正在这时,华珠却发出声响。
这个力图让元夷跟绿泫和谐相处的阿姊面露不赞同之色。
只是华珠刚刚醒来,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阮珠凑上去“阿姊,你还是要当心身子。”
她看着华珠话语堵在了无色的唇中,眉头凝结一抹怒色。
当然阮珠也知晓华珠不喜欢自己唤她阿姊。可现在阿姊孱弱如斯,又能做什么她又能阻止什么
纪衡给人治病时候喜欢清净,故而侍女纷纷退下。
现在只有阮珠凑在华珠跟前,而纪衡也是跟她站在同一边。
阮珠握住了华珠发颤的手掌,忽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割了阿姊的舌头,是不是她再不能说什么
华珠本名卓珠,如今她也不怎么用这个名字了。明明两人名字里皆有一个珠字,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水湄那时候心怀不甘,也挑了这么名字,只盼孩子能如珠如宝。
可自己与之比较,什么也不是。
那缕酸意涌上了阮珠心头,她姓阮也是随了外祖父,随了母亲俗世之姓。
自己名字里有一个珠字,便事事与华珠对比,那么自己人生则总是被笼罩于一片阴云之下。
小珠终究是被华珠比下去。
华珠的手掌在她手掌中颤抖,或许华珠并不愿意被自己握着,可是却无力挣脱。
阮珠一阵欢喜,内心升起了一缕近乎发颤的愉悦。她一向谨小慎微,处处察言观色,生怕别人不喜欢。如今机缘巧合下,却有一种华珠性命操于自己之手感觉。
啊,阿姊性命在我手里。
一股恶意流转,窜入了阮珠的心头。
当然应无烈本来没这个计划,阮珠本也没有。阮珠想,我不过是想想,包括剪了她舌头,也只是心里恶毒念头罢了。
可室内九窍香炉透出了缕缕青烟,除开纪衡再无别人。
华珠轻轻闭上眼睛,仿佛也不愿意看她。可能华珠也瞧出自己有意挑拨,她自然有些看不起自己。
不,她一直都看不起自己
阮珠心尖儿好似被针刺了一下,那股锐痛不断加剧。
正在此刻,华珠轻轻的睁开眼,这般凝视阮珠。
阮珠“阿姊”
阿姊可是怕了,阿姊怕什么
那调子微微扭曲,那情绪已经失控。
然而华珠双眼如清清深潭,就如两面小小的镜子,映着阮珠身后的身影。
来客一身雍容华贵,面颊清光似雪。
阮珠身躯僵了僵,浑身发寒,她飞快松开了手,飞快退开。
赤瑛仙子亲至,自然是对华珠关心担切。
阮珠轻轻垂头,瞧着赤瑛仙子衣角绣的精致牡丹花。
自己那声阿姊,是不是已经被赤瑛仙子听见是不是能从这一声轻呼中窥出几许古怪
一瞬间,阮珠就仿佛被人窥见了心中隐秘,身躯轻轻一颤。而现在,赤瑛仙子不发作,只是讲注意力放在华珠身上罢了。
这么想着,她瞧着华珠对赤瑛仙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然而旋即阮珠狠狠握紧了手掌,飞快抬头“仙子,元夷少主怀疑是流月主修害的华珠少主受伤,故而前去为难。只怕,会出什么事情。”
这些说辞自然存有一些微妙的误导。
只要赤瑛仙子也误会绿泫,那么这位流月主修在碧水宫再无立足之地。
赤瑛仙子慢慢侧过了面孔,艳丽的面颊之上顿时凝结了一层寒霜。
绿泫所居之地乃是风阁,亦是她小时候练功之处。
这风阁之中有一处风穴,常年有飓风流转,绿泫便这么挥剑斩风,以此修行。
阮珠赶到时,元夷将赤红色的剑比在谢苒颈项之间,大声逼问“绿泫为何还不来,当真不怕我杀了她的人”
阮珠原本恼恨元夷效率低,可她很快留意到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周围陆陆续续有吃瓜的修士掠来,显然是被碧水宫的狗血剧吸引住全副心神。
人言可畏,就算是绿泫这样子没心没肺之物,也会沾染些浮躁之气。
若矛盾激化,元夷再杀了谢苒,那么这件事情必定是不死不休。
随阮珠而来的,还有步鸾音这位碧水宫主管。
她本为赤瑛仙子心腹,甚受倚重。赤瑛仙子要看顾女儿,便令步鸾音传讯,使得元夷不要胡闹。
这可能有碍阮珠的计划。
不过,纪衡纪仙师也是到此。这位医修做贼心虚,可能不能肯定绿泫会说什么,故而到现场控场。
也许纪衡一开始也不想说谎,可骑虎难下,他终究会彻底站在应无烈那一边。
谢苒面颊之上也禁不住浮起了几许凝重之色。
方才元夷一来,就说什么华珠病重,是绿泫所害。
周围修士已经是议论纷纷,这样子指指点点。
这些不相干之辈的言语本没什么打紧,只是若赤瑛仙子或者华珠因而对阿泫生出嫌隙,那问题就大一些了。
一来阿泫在碧水宫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再者,阿泫是个重情的人。
她可能不会在意元夷,但会在意华珠,在意丹辰,更在意赤瑛仙子。
而元夷看着失控,可他却自认没有失控。
现在他盛怒之下,是否要不计后果驱除绿泫,让他借势发疯。
只要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那么就算华珠阿姊不计较,终究也不得不做一个选择。而自己,总归是有血脉关系的亲弟弟。
可不知怎的,元夷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丝犹豫之情。
他内心伸出扪心自问,当真相信绿泫竟有如此心机
不在于什么证据,也不在于狗血的背景,而在于内心本能。
信,还是不信
然而这时候步鸾音略显严厉嗓音却在元夷耳边想起“还请元夷少主住手,仙子有令,令元夷少主不可冲动无礼。”
她这么几句话,使得阮珠禁不住看了这位步总管一眼。
阮珠是了解元夷的性情的,元夷性子刚烈,吃软不吃硬。步鸾音虽奉赤瑛仙子之令,但这么说只是让元夷情绪更加激动
是不知,又或者是故意
无论如何,这番话是对阮珠有利。
而阮珠对元夷的了解果真是深入级别的。眼前的少年蓦然面颊浮起了一层血红,眼中透出了些凶狠之意。
一如小时候那样儿,元夷发觉自己每次跟绿泫争执,母亲都是站在了绿泫一边。
有时候固然是自己不是,但有时候也是绿泫不对。
但母亲每次都偏向绿泫,对阿泫温言软语,冰冷中透出了几分柔情。
自己难道不是赤瑛仙子亲生儿子
而到了现在,一切一如往常,竟还是如过去那般。
纵然是华珠姊姊受伤,母亲仍然一如既往的站在绿泫那边,替那丫头说话。
这算什么
一瞬间元夷心中杀意暴增,他有意杀死谢苒。
杀了这苒公主,想来绿泫那张傲气的脸总会透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一念至此,元夷感受到了莫可名状的诱惑,英俊的面颊也是微微扭曲。
他已入魔障,浑身发颤,双瞳也是流淌了几许猩红。
元夷眼中杀意吐露,赤剑一挥。
谢苒是个机敏的人,她留意着元夷脸上的细微表情。当元夷面颊之上透出了凶怒之意时,谢苒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谢苒当机立断,只见谢苒手指一动,驱动法器月伞。
此物乃是流月国世代相传的法器,唯流月皇族可持。谢苒得此宝物,已经昭示她必定是流月女帝。
而这月伞攻击力并不算是很强,强在防守。
月伞其名为伞,驱动开来却是一道淡银色的气罩。
此芒流转间,挨了元夷赤剑一击,顿时发出了急促的清鸣,宛如编钟敲急了一般。
只此一击,月伞光芒大减。
这便是世俗皇族与碧月宫少主的差距了。
那月伞虽然是流月国世代相传的宝物,却在元夷一击之下濒临崩溃。
此刻元夷再来一击,就能击碎月伞,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谢苒,让这风阁染上一抹鲜血。
然而就在这个时,一缕锋锐的剑气掠入,竟将元夷生生逼退。
与此同时,谢苒身躯被向后提去,隔开一道安全距离。
绿泫从风穴之中掠出,一身绿衣翩翩,艳丽的面颊之上却浮起了冷怒
从前绿泫是不喜欢元夷,两人总是反复争吵,彼此只见并无好感。
然而绿泫心大,那些龃龉并没有真的放心里去。
可到了如今,绿泫真的生出真正愤怒
方才元夷杀意凛凛,他竟当真准备杀了苒公主
亏她一直以为元夷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是任性不懂事罢了。
可元夷显然并不是个孩子,他的心思当真是如此的恶毒,竟想做出这样子的恶毒之意。
绿泫也催动真怒,艳色的脸颊浮起了一层红晕,使得她那一双眸子更不由得灼灼而生辉。
她长剑扣在了肩上,手掌亦是握住了剑柄。
绿泫的嗓音就似从天边涌来,带着几分幽远“元夷,你在做什么”
她嗓音也不似之前的明媚可人,更与上次握剑姿态大不一样。
因为绿泫已入无念之境,是修士踏入战斗状态时的表现。
她上次要跟元夷撕,其实并没有认真,那不过是跟元夷玩儿。
元夷内心翻腾,这才是这个女孩子真正可怖的模样。那些可爱爽朗不过是流月主修伪装,就连父亲对她也颇为倚重。
好啊,自己想要挑战的就是这样子的绿泫。
这时候元夷也对谢苒没兴趣了,他真正想杀的就是绿泫。
这些念头涌来,元夷双剑化出,向着绿泫掠去。
这个卑劣的养女除非杀了他,否则他必定会不死不休。
一瞬间阮珠眼珠子闪闪发光,好啊,这样子撕起来,见了血才是真欢喜
那么华珠姊姊再不愿意,有些事情注定也是阻止不了。
然而偏生这时,一道身影却掠至了绿泫跟前,就好像极品玛丽苏一样,以十分戏剧化的姿态阻止这场战斗。
这么搞的除了姜师叔也没谁了。
而偏偏绿泫竟很吃这一套。
当姜玄衣挡在她面前时,绿泫竟微微一怔,这么一怔,绿泫那无念之境顿时生出了裂痕。
她瞬间从战斗状态抽离,转而生出面颊生出鲜活的担切。
这么一来,绿泫的动作就慢了半拍,元夷赤剑已至。
很爱玛丽苏戏份的姜师叔自然很爱惜自己,没有让自己受伤的意思。
如果有人善于观察,就会发现宁寂那个死宅居然被柔弱的姜师叔拉出来,此刻正横在一边。
宁寂心里甚至冷哼一声。
姜玄衣似很讨厌自己出手,故而拉了合适的人选出力。
宁寂虽受姜玄衣的恩惠,不知怎的,竟对姜玄衣甚是厌恶。
只有阿泫才会觉得姜玄衣老实。
宁寂眼里也禁不住透出了几许恶意。
急什么,又不是千钧一刻,他总要替姜玄衣把气氛营造得紧张一些。
然而宁寂竟未曾来的及出手。
这当然也不是因为元夷剑太快。
这元夷剑刺到了近前,竟生生一收,剑势顿时一顿。
说到底元夷也不是真的疯。
谢苒也还罢了,她虽然是凡俗之地的公主,是流月国的金枝玉叶。可这样尊贵的身份,放在碧水宫也不算如何。
然而姜玄衣却是父亲神藏真君的贵客。
哪怕是千金市骨,也是说明姜玄衣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如今被神藏真君亲儿子杀了,传出去还不知成什么模样。别人便会说碧水宫少主十分凶残无礼,甚至影响丹辰、华珠,连带赤瑛仙子也是有些不是。
可见有人看似疯狂,却也不是真的疯。
说到底,元夷终究不过是借势发泄罢了,他也不是别人眼里那等真正不顾一切的莽夫。
元夷剑势已顿,然而剑劲儿余力未消,剑光如此冲击间,将姜玄衣面纱击碎。
只见姜玄衣面纱四分五裂,似蝴蝶一般飞走,他那张面孔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是生得极美。
在场男女无不瞧得一怔了怔,就连元夷也禁不住呆了呆。
旁人难以理解绿泫为何会对姜玄衣一见钟情,竟连从前搞绯闻的对象也是顾不得了。可现在这一切显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脸,一切都是因为脸。
众人心里都是同款心思,就如当初阮珠第一次窥探姜玄衣容貌时生出的震惊一样,这么一副容貌不输神裔。
伴随细微的嗤声,姜玄衣束发的发带也是生生裂开,一头浅灰色的发丝也就纷纷落下,散落肩头。
宁寂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只觉得十分碍眼,心中厌意更浓。
不提方才以身挡剑,就连这露脸惊艳的戏份也十分玛丽苏。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玄衣身上,未曾留意到纪衡的面色变化。
纪衡就好似见了鬼一样,脸白得像纸。
这么些年,自己苦苦追寻,乃至于刻意躲避的面孔,此刻却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如当年那般,如鬼如魅。
绿泫虽脱了无念之境,可心中怒意仍如高涨。
苒公主是她此生最敬重的人之一,绿泫平时对她也是又爱又畏。
元夷这傻叉居然想要诛杀谢苒,她已经觉得不能原谅
这已经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而是货真价实的憎恶。
她的心思在姜玄衣跟前如池塘的浅水,能一下子瞧得清清楚楚。
那姜玄衣就不大赞同。
世人眼里碧水宫对绿泫有恩,绿泫又是养女,怎么说也要对这位元夷少主敬畏三分。
绿泫万万不能自己动手。
这最好的法子,是让流月国中其他人为谢苒出头。
这样还能将元夷揍得更狠些,旁人也没话好说。
姜玄衣小孩子不懂事,竟不懂借刀杀人,驭人为自己所用的道理。
绿泫是不懂,但姜玄衣觉得这活儿自己很熟。
绿泫眼中锐意吐露,正欲拔剑干起来时,此刻她手臂却被一片手掌给握住。
姜玄衣仿佛身躯乏力,身躯也是轻轻发颤。
绿泫心中微愕,师叔是身子受损,故而难以站立,要靠自己借力。
她身形也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姜玄衣也向宁寂打了个手势。
姜玄衣上吧上吧
宁寂内心油然而生一抹愤怒,什么玩意儿,跟使唤狗似的。
然而他跟姜玄衣有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卑劣交易,此刻也是只能顺从。
况且,元夷这小子确实极惹人厌,瞧着便令人不快。
姜玄衣用一种特殊的办法操纵着他,宁寂耳垂上停着一枚小小的讯音虫。那虫咬住了宁寂饱满的耳垂,将姜玄衣的命令的话尽数传来。
此刻宁寂已上前“我流月国修士,又岂能令元夷少主随意欺辱”
他嗓音里已经透出了冷怒之意。
如此声明了出手立场之后,宁寂旋即削元夷。
他缺了一手一足一眼,这些残缺的部分都由玄铁补全,使得宁寂浑身散发出一股子诡异的美丽。
宁寂也未曾从法宝囊中化出兵器,那兵器早就成为他的骨骼,他的肌肤,甚至他的眼。
玄衣如水一般的柔和从宁寂掌心升起。宁寂一边转化兵刃,一边如此飞快的掠来。片刻之间,他掌心柔铁已化作一处随性所欲的异形兵器,长约半丈
唐采本来扶着谢苒,此刻忽而扬声“宁寂,不可造次。”
谢苒蓦然望向他,仿佛不认识他。
当然宁寂也并未理会。
其刃未至,元夷已经感受到一股逼人压力。
一瞬间元夷甚至生出了一抹惊骇之意
这流月修士竟是卧虎藏龙。他也知那流月藏了个病修,却不知宁寂居然有如此实力。
元夷也无瑕细思,他催动自己双剑,双剑形态变化,化为两团火球,呼呼流转。
然而宁寂掌心兵器又是一变,化作千根万根锐刺,这般刺穿两枚火球。
与此同时,若干尖刺顺势掠去了元夷胸口,狠狠一冲
一瞬间元夷真气顿时被击溃,尖刺刺入瞬间,元夷浑身上下生出尖锐巨痛,宛如凌迟之刑。
他那双剑因失了主人驾驭,顿时重化剑形,叮咚落在了地上。
此刻宁寂已经离他极近了。
对方一只眼是剑珠所化,滴溜溜闪烁金属光芒,冷冰冰如蛇类。而宁寂另外一双眼,却掠过了一丝活人才有的冰冷嘲讽。
他忽而明白宁寂是故意为之。
那细针入躯,不会留下什么伤痕,更不会浑身斑斑血迹那么难看。可是自己所受痛苦却远胜挨了那么一刀
那股子剧痛之下,元夷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耳边更听到了绿泫的称赞声“恭喜你啊,阿寂。”
因为宁寂蛰伏多年,不知多少人不看好,又有许多人质疑。现在宁寂踩着自己的脸证明了他的实力。
堂堂元夷少主竟成为流月修士扬名的踏脚石。
他剧痛之余忍不住愤怒瞧上绿泫,这养女看自己如此痛苦,居然这般幸灾乐祸
然而当他目光触及绿泫脸颊,却蓦然一怔。
纵然痛楚如斯,元夷心中还是生出寒意。
只见绿泫冷冰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半点情意。
从前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就算自己羞辱她,人前各种无端挑衅,绿泫的生气也没到心里去。就好似华珠说的那样,阿泫是个不记仇的人。
可到了如今,元夷终于确定她恨上自己。如果不是恪守武德,不屑于以二敌亦,绿泫会自己撸袖子上。
他竟没想象中开心,竟然,还似有些恐惧。
自己不是想要杀她而后快,为何竟会有这种心思
就因为自己想杀谢苒,她竟然这副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三间3瓶;
求预收哈成为仙门白月光的对照组
纪琉璃直到被师尊出卖之际,方才觉醒自己是书中女配。在纪琉璃看来,故事中用很不客观语气描述她平时依仗苏泽宠爱,作威作福,各种仗势欺人。最后她贪慕虚荣,非要跑去侍奉走火入魔的青陵仙尊攀高枝,结果死了渣都不剩。
纪琉璃大怒胡说八道,简直就是乱写。
她不知道一向宠爱自己的师尊为何会出卖自己,直到她发现苏泽用一种很灼热的眼神看着本门白月光靳雪烟。
纪琉璃刚入烟月宗时,那时验出她竟有和门中第一美人儿靳雪烟同款凤凰命格,惹得门中上下一片哗然。
本来纪琉璃看着也大有可为。
不过后来,纪琉璃凭实力自黑,整个宗门弟子抱歉,这检测结果出了些问题。
师尊总是谦虚“我这徒儿不行。”
然后他随手给纪琉璃封了个禁制,一脸坦然“这是为你好。”
后来他又说“说到侍奉青陵仙尊,我看琉璃行。”
他还怕纪琉璃死得不够快,塞了包药示意让她搞死走火入魔的青陵仙尊。
清醒后的纪琉璃大怒,她随手扔了苏泽给的药,手撕送命剧本,一心沉痛考虑自己怎么苟下来。
后来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穿书,而是存在于一个边写边拍的的仙侠剧剧本中。
在另一个世界有无数观众意志,决定她之后人生剧本走向。
她一咬牙,你们想看什么我演什么。
纪琉璃来之前就听说这位青陵仙尊练功出了岔子脑子不是很好使,日常也是凶残成性。
等见到真人。
青陵仙尊温柔笑眯眯眼。
之后青陵仙尊提议“你要解除禁制,我这里有药”
纪琉璃死马当活马医,伸手接过。想到对方是精神病人,纪琉璃接药手抖了抖。
她感觉自己像小白鼠
后来,纪琉璃这药不对
她磕了能杠人能打架能制造绯闻,就是没觉得自己正常过。
后来纪琉璃在宗门好感度却不断飙升。
阴郁沉默的天才少年“我看到了她,她就是光。”
落难后又重新崛起的凤凰之女“感谢人生导师纪师妹,我找到了人生真谛。。”
出任务的宗门弟子“哇,琉璃师妹一剑能砍半个山。”
靳雪烟是宗门人见人爱的白月光,放眼仙门,她唯一不能攻略的就是走火入魔的青陵仙尊。
靳雪烟不是我不行,主要是他这个人是疯的。
别人都说青陵仙尊疯了,空有一张好皮囊,却是个可悲的绝世凶物。
只要青陵仙尊知道自己没疯,他跨域时空,来到这个小世界,就是为了寻觅一个人,一抹让他心心念念记挂的灵魂
直到那一天,有人却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送到跟前。
他面露温和笑意,至于袖子里掉了什么东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纪琉璃唇角抖抖什,什么,你袖子里掉的是个头盖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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