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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峰上前一步,将冬小施挡在身后,鞭子递给阿兰“东家,你和阿兰快上车,使劲抽马,先冲出去再说。”
阿兰急哭了,拉着他“罗峰哥,咱们一起走”
“一起走谁都走不了你们先走,我会些拳脚,能挡一时。”他这条命是东家捡回来的,他也随时做好了还给东家的准备。
若是官兵少,冬小施说不定真带着阿兰先走了,也免得留下给罗峰拖后腿。可现在围住他们的有十多号人,她若走了,罗峰真就必死无疑了。
冬小施不动步,急坏了罗峰,还想劝说,不过已经没那个必要。
继解差之后,驿卒铺兵们也纷纷赶了来,将他们仨包围在了正中心。
为首的解差走上前来,厉声喝道“你可是佟心娴”
冬小施定了定神,拨开罗峰,上前一步,笑道“回差爷话,民女姓冬,不姓佟。”
“她撒谎”佟心蕾冲过来,双眼死死盯着冬小施,“我虽已经忘了你瘦时的模样,但你和那讨人厌的佟心谚长得太像了,简直像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有你这双眼,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就是佟心娴”
佟心蕾想不明白,为何佟心娴还活着那几个地痞不是说她已经坠崖了么。
她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的样子,有马车、有仆从,身上的衣饰虽不显眼但也不便宜。
还有她这张招人恨的脸在她还是头胖猪时就有人玩笑似提起过,说她的五官其实要比自己精致,如今这一看,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啊
哈哈,她瘦下来了她竟然瘦下来了
嫉恨如虫啃食着佟心蕾的心,她想起这些年自己的遭遇随父亲进京之后,死缠烂打、豁出脸皮,做尽了荒唐事,可那张家小公子宁肯娶前任礼部尚书的寡淡孙女也不肯娶自己她一气之下听了家中安排嫁了个纨绔子弟,结果五年不到就守寡回了娘家。回娘家才半年,又赶上了抄家流放。
老天爷待她何其不公啊
偏偏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让她见到了光鲜照人的佟心娴。
她为什么不死她早该死了的。
佟心蕾恨死佟心娴了,打小就恨她。
她要做什么娘都不让做,却给佟心娴极大的自由;凡是她喜欢吃的蜜饯糖果,全被娘送进了佟心娴房里;娘每次见到佟心娴笑得多温柔啊,却只会疾言厉色地让自己绣花练琴,稍有差池就要罚跪打手心。她一度怀疑,她和佟心娴,到底谁才是娘的亲闺女
即便后来明白了娘的良苦用心,佟心蕾心底的疤也好不了了。她在嫉恨中长大,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娘疼别人胜过爱自己,她觉得一切都怪佟心娴,是佟心娴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那份爱。所以,即便没有后来的张小公子,她也不想让佟心娴活。
命运既然让她们在这里再次相遇,那么就一起下地狱吧
“官爷,她真是我那失踪在外的姐姐。我们佟家满门流放,既是满门,一个都不能少佟心谚流亡在外抓不到人也就算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再放了这个漏网之鱼啊”
佟心蕾已经丧心病狂了,她这是铁了心要拉自己垫背。冬小施心里暗咒一声,大脑急速运转。
她贴身还带着几百两银票,但直觉告诉她这些解差和县衙那些人不同。新皇刚登基,他们这时候只求邀功,万一贿赂不成,岂不坐实自己就是佟心娴,不然为何心虚行贿
眼下形势对她极为不利,只有咬紧牙关抵死不认“我就是个过路的行商,真不认识你,还没见过红口白牙逮谁就叫姐姐的。而且我瞧着比你年轻多了,可不敢占你便宜。”
佟心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如树皮一般。在狱中关了几个月,又带着重重枷锁从京城走到这,她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哪里还能跟眼前鲜妍明媚的冬小施比。
解差头子也觉得两人不像一个辈分的,有些迟疑。冬小施适时拿出路引。
“差爷你看,我是兴平府的,有名有姓。这位”她指了指佟心蕾,又指了指头部,“神智好像有问题。”
解差头子回头看了眼佟心蕾。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心神恍惚,确实像个疯婆子。一个疯婆子说的话,能有多可信呢。
不过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行迹也着实有些可疑“你若不是佟心娴,为何急着离开”
“不能不急。几日前我和惠州城的汪家谈了桩买卖,回城这一路左思右想不对劲,方才可算想明白了,我被那汪家坑了”
冬小施从荷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给他看,果然是与汪家签的契书。
其上条条框框,看得人眼花缭乱,再加上冬小施在旁边“分红、参股、多一股、少一股”的念叨了一通,解差头子听得晕头转向,却又不能表现出不懂的样子。
“咳”解差头子把路引和契书还给她,道,“既是误会,你们就”
看愣的何止官差,佟心蕾也呆了。笨嘴拙舌的佟心娴,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
她一度也怀疑自己认错了,可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眼前这个就是佟心娴
眼看佟心娴即将成功脱身,佟心蕾急了,“我没疯官爷,我说得都是实话你们若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尽可将我爹娘叫来。我娘是她后娘,我爹却是她亲爹,亲爹总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吧”
冬小施在心里骂了佟心蕾一万句,却还得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解差头子采纳了这个建议,转头跟身边人交代了一句。不多会儿,佟志襄和戚氏就被提了过来。
说实话,冬小施都有些认不出了。眼前这两个苍老佝偻又脏又臭的阶下囚,跟梦里的影像完全对不上。
果然啊,一生追逐权力的人,一旦没了权力的滋润,就剩下一副空皮囊,衰败的尤其之快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佟志襄。
透过花白的乱发,佟志襄一双浑浊的老眼也正看着她。
“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大女儿”
解差头子问完,忽然又觉得多此一问。
佟志襄肯定清楚,一旦他点头,眼前这人将会面临什么下场。即便真是他那失踪的大女儿,他也会说不是吧哪有亲爹把亲闺女往泥潭里拽的。
佟志襄拖着沉重的镣铐上前,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中,在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颤巍巍抬起手,指着冬小施,喉咙里嗬嗬作响,如有积痰一般,“阿娴,是阿娴”
这一瞬间,冬小施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看着佟志襄,眼神要多冷有多冷。
多年过去,还以为对大女儿多少会有些愧疚在心,果然是想多了。这个老畜生的血是冷的,不配为夫,更不配为父。
解差们互视一眼,都愣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还真有亲爹巴不得亲闺女死的
戚氏从重见佟心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为了佐证佟志襄的话,提了个极为恶毒的建议“官爷,她胳膊肘后面有块烫伤的疤痕,是儿时与我这小女儿玩闹时扑到炭盆上烫的,您若不信,可以让她脱衣验看。”
这果然不是亲娘,不过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解差头子看向冬小施“想证明自己不是佟心娴,请吧”
阿兰气愤极了“你让我们东家怎么证明东家是女的,你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她还要不要活”
罗峰本就憎恨官差之流,眼下更是恨之入骨,拔出藏于马车底部的短刀,横在三人身前,“谁敢欺辱东家,我跟你们拼命”
这短刀一亮,性质就变了。解差铺兵们也都呛啷啷拔出兵刃,严阵以待。
解差头子一径盯着冬小施“你是验,还是束手就擒”笃定的神情,分明已经认准了她的身份。
冬小施看向罗峰,“把刀放下,这里没你俩的事。”
还想再交代阿兰一二,阿兰哇地大哭起来。
“东家,实在不行,你就给他们看看吧,只看那只胳膊。你不是常跟我们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么,你不给看,他们就要把你抓走了”
她不信自己的东家是那什么佟心娴,先前拦着,是怕冬小施名声受损,这会儿劝说同意,是怕冬小施丢了性命。
阿兰不知道的是,疤痕是真实存在的,验与不验,她今晚都脱不了身了。
冬小施叹了口气“阿兰,你回去跟二东家说,冬字就交给”
“你们找错人了,她不是佟心娴。”一道冷肃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截断了冬小施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驿站里又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
“站住”距他最近的解差大声喝止,“闲杂人等不许近前”
然而那人并没有就此停步,随手撂倒了前来阻拦的几个解差,径直走到冬小施身边。
解差头子被他嚣张的行径惊到了,拔剑指向他“何方宵小想劫囚不成”
黑衣人负手看向解差“她既不是佟心娴,又何来劫囚之说。”
“她不是佟心娴,那她是谁”
“她是冬小施,兴平府秣陵县仙塘镇青田村人。”顿了顿,又补了四个字,“我的夫人。”
解差愣了一下,随即一声冷笑,“你说她是你的夫人,却连真容都不敢露。”
黑衣人沉默了一瞬,从袖中掏出个符印类的东西,递到衙差面前,“还要见我真容”
“云、云麾将军”解差头子盯着那三品武将符,瞪大了眼,回过神,惊慌莫名地行礼。
余下的解差和铺兵虽一脸茫然,也都跟着做了,有的手里还握着兵器。
解差头子紧忙呵斥“还不速速收起,这是云麾将军”
黑衣人收回符印,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现在,我可否带夫人走了”
“当然、当然”云麾将军是朝中新贵,他的夫人怎可能是佟家余孽。
黑衣人似是迟疑了一下,方才回头。
冬小施的脸色比刀身泛着的寒光还要冷,她不看眼前人,也不肯挪步。
阿兰和罗峰不知东家怎么了,其他人更摸不着头脑,场面突然就陷入了尴尬。
黑衣人转过身,道“我夫人还不想回去,你们先回吧。”
解差头子连忙应好,领着人就要退下。
“等等。”黑衣人瞥了眼傻眼中的佟家三口,“你们的职责既是解送囚犯,务必不能马虎,更不能被囚犯牵着鼻子走。皇上对汪党恨之入骨,尤其这佟家别辜负了上意才好。”
解差头子一凛。自己今晚着实昏了头,见那佟家女言之凿凿,便信了她的话原想抓个漏网之鱼立上一功,谁知竟抓到了云麾将军的夫人。
解差头子肠子都悔青了,狠狠瞪了眼佟家三口“还请将军放心。”
这一眼,倒让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佟志襄率先回过神来。他热切的看着黑衣人“云麾将军你是朝廷新封的云麾将军你娶了我女儿,那我就是你岳丈啊你去跟皇上求求情,我以前所为都是逼不得已,你是大功臣,以功抵过,让皇上饶我一命吧”
黑衣人冷哼“我妻无父无母,我又何来岳丈”
“这老头八成失心疯了。”解差头子一声令下,“给我堵住他的嘴”
他旁边的两个解差得令,一个将佟志襄按趴在地,另一个上手卸了他下巴,又多此一举往里塞了块布。
相比哭嚎的戚氏,佟心蕾丝毫不在意亲爹受的苦,她眼里只有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即便不露脸,望之也让人心折,偏偏这还是个朝廷新贵。
新皇登基后大封功臣,狱卒们议论了好些天,其中就有这个云麾将军的事迹,没想到竟真让她见着了。
可他竟是瞎的不成为何会看上佟心娴。
“将军,云麾将军”佟心蕾试图挣脱解差的桎梏,“你千万不要被她皮相所迷,她并不值得你喜欢她以前胖得像猪,又肥又丑,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被解差头子狠扇了一巴掌,“将军夫人国色天香,你这女囚才是猪”
武人手重,这一把掌扇掉了佟心蕾两颗后槽牙。血迹顺着嘴角流下,眼冒金星,半天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那云麾将军开口了。
“我喜欢胖的。”他道。
佟心蕾两眼一翻,不知是伤太重还是嫉太狠,又或者纯粹是给气的,反正人是晕了。
“赶紧抬下去”
佟家三口被抬走后,解差和铺兵们也都散了。
清风朗月,黑衣人回身,看向亭亭如荷的眼前人,也是心上人,“小施”
阿兰和罗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东家不是守寡了吗这个夫君是哪里冒出来的
黑衣人见冬小施不说话,上前一步,又唤了一声。
结果冬小施头也不回登上马车,隔帘冷邦邦吩咐罗峰驾车。
“东家,不是没事了么,都这么晚了咱们还走啊”
而且这大高个刚帮了她们,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东家怎么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家阿兰真是一肚子疑惑。
罗峰直接将这个没眼色的提溜进了车厢,自己也跳了上去,坐稳后往马屁股一拍,“走了伙计”
车轮辘辘转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黑衣人站在原地,身影寥落。
“东家,你怎么哭了。”
远去的马车内,原本一脸冰霜的冬小施忽然泪如雨下。
阿兰看着那泉水般往外涌的眼泪,吓坏了。跟在东家身边这些年,她还是头一回见东家哭。
“东家、东家你怎么了你别吓阿兰呀”
马车在黑夜里急速穿行,冬小施哽咽着说不出话。她紧紧咬着唇,就是想哭,想好生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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