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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得很快,郝家风风光光将郝聪先生放入水晶棺,安葬在最高规格的公墓里。即便当地记者在入场前才被告知禁止开闪光灯,依然有颇多入场。
郝与洲在一众人拿铁锹铲土往下砸时,才悄悄红了眼眶。他身旁,余龄溪仪态相当好,借着他肩膀掩住通红的眼睛。
接着是觥筹交错,宴席上的生意往来依然是重头戏,只是在交谈前多加了两个字。
节哀。
下午四点多,二人回到宇文苑包厢。
郝与洲率先打开灯,将手里卷成桶状的报纸扔在茶几上,啪一声响。
他点评道“报社记者未免太有想象力。”
余龄溪跟在后面,关上门“他真不是自己得了红眼病吗。我觉着这辈子都见不着你红眼睛。”
郝与洲哂笑。
她转转眼珠,思索道“爷爷自始至终没什么表示。”
郝与洲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要不是郝聪临死前话那么明显,谁都不会怀疑到老爷子头上。现在只能先派人看着,一旦有动作,马上控制住。”
余龄溪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低头写字,闻言把签好的协议书向郝与洲那边一推,说“先不提他。原定的售后服务我不参与了。”
郝与洲坐在沙发上,原本正仰头靠着沙发背,看天花板。
闻言,他交叠双腿向后靠,直起脖颈眯眼打量她。
两秒后,他确凿地说“良心过不去了。”
余龄溪“嗯。反正快到末尾,陪你收完尾我就走,别的我不多做。”
郝与洲叹了口气“还是他太好了。”
他接着说“他要是稍微坏那么一点,你都不会这样来找我。”
余龄溪皱起眉头“郝与洲,你这样真的太过分了,我觉得作为你的帮凶我更过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才非要把他绑在你身边这个你一直没告诉过我。”
郝与洲“你已经退出,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余龄溪“那我现在就去完完整整和他说一遍你的计划。”
她一改时朝面前的柔弱,坚持道“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郝与洲“”
郝与洲“算了,你去说吧,我不拦你。”
余龄溪对他自暴自弃的棘手样没有办法,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这样你以后就算能把人留在身边,接下来又怎么办”
郝与洲将悬空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说“我在赌,一直在赌他还爱我。”
他低下声音。
“如果他爱我,我以后去跪搓衣板,怎样都行。如果他不爱我我只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不会再让他跑第二次。”
“有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不会有新的恋情。”
他虚浮地笑了一下“我就是个烂人。”
郝与洲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他甫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烂人。
因为他和时朝开始恋爱的契机不是什么偶然、天作之合。
就是他郝与洲故意的。
天知道初见那天,他看见时朝有多惊艳。
当时的时朝背脊笔直,袖子捋到手肘,头发柔软黑亮,带着几分闲适停在对面,隔着几步朝这边看过来,身影在中午的阳光里不染凡尘、清俊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那双眼睛,透亮得像会说话,清澈无比。
郝与洲第一次如此明显地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喜欢上人。
他一见钟情。
接下来他几乎处心积虑、寸步不离地和时朝相处了三个月,由陌生变得相熟,再由相熟变得亲近。
郝与洲在亲近到恋爱这一跨度中思索良久。当时时朝总是冷冷淡淡,表现亲密都比别人要隐晦,他实在无法确定。
关系真正开始变化的那天,是一次雨后夏夜。
夏季阵雨总是瓢泼且声势浩大,雷电在远空闪亮,隆隆响。
郝与洲那天站在教学楼门口撑起伞,从一个路过的学生干部那里,听到阶梯教室被人反锁的消息。
他将时朝的课表背的滚瓜烂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时朝在的教室。
那阵子时朝依然在养伤,总是懒洋洋地,在教室从早睡到晚都有可能。
但那时他们还不是如此亲密的关系,至少没有亲密到郝与洲可以问时朝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郝与洲打算去碰碰运气。
他从学生干部的手里拿到钥匙,把阶梯教室的学生解救出来时,天边已经放晴。
只有屋檐滴答和暗下去的柏油路面能证明雨刚来过。
火烧云重新耀武扬威。
郝与洲在微信里联系学生会的朋友阶梯教室的学生都离开了,我临时有急事先走,没关门,应该掩上了,好兄弟帮我去锁个门
对面那个大大咧咧好嘞兄弟
他不是鬼使神差,反而异常清醒,接着收起手机,坐在了教室里依然睡着的那个人身边。
这运气他碰到了。
时朝像只懒洋洋的黑猫,黑色的发丝柔软地垂在颊侧。他眼底发青,睡着的表情不太好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脸上,照到他的眼皮。
郝与洲伸出一只手帮他挡住光,另一只手绕过时朝搭在胳膊上那只发青的手腕,轻轻从他小臂向上摸。
他手指在对方光滑的小臂上流连两下,很快发现时朝皱起眉。
时朝要醒了。
郝与洲收回手,这下切切实实地伸手,按在他肩头,轻推他一下,说“哥,醒醒,睡过头了。”
装的像刚来。
时朝睁开眼,视线还朦胧着,听到熟悉的声音茫然地舔了一下下唇,接着听到门口的响动。
他坐起身体,声音因为刚起有点低哑“嗯”
下唇因他的舔舐徒增一点水光。
郝与洲隐晦地收回视线,因他难得的慵懒样子放慢音调“早就下课了,你睡了很久,今天下雨,晚上会很冷的,我们走吧”
哄人一样。
时朝支着头缓了一会儿,闭着眼,神色困倦,半天才说“如果我刚才没听错外面好像有人把门锁上了。”
郝与洲愣了愣“什么”
时朝重新趴回自己臂弯里,懒散地说“我再睡会儿,好困。”
郝与洲从门口折返“真的锁了。”
时朝已经重新睡着,没答话。
他对郝与洲完全不设防。
郝与洲伫立许久,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时朝再次睡醒,下意识偏一下头,闻到好闻的香水味。
他下半张脸都埋在另一个人的运动外套里。
他对香味很敏感,所以不喜欢过浓的香味,但这味道刚刚好,撩人似的,在鼻尖若隐若现。
他没坐起来,反而贴近外套转了个方向,这才意识到到身旁有人朝向他,只穿着件短袖,正睡着。
是陪着他的郝与洲。
时朝略微仰头,看到窗棂下的月色。
现在已经半夜。
雨后的植物异常清晰,他这个位置靠窗,还是一楼,非要出去的话,撬窗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借用一个凳子。
但有点麻烦,声音还大。
时朝不想在大学校园里演半夜惊魂。
他今天没带手机,但郝与洲带了,这个时间只能联系住在楼里的阿姨来开门。
郝与洲的手机在他身体另一侧。
时朝确定位置,伸手过去,慢吞吞地摸手机,期间手不小心蹭过郝与洲的背。
没想到郝与洲条件反射攥住他手腕,抽手将他猛地拽过去力道之大让时朝从座位上前冲一段距离
时朝那只手受伤,不敢用力,腰带着胯跟着他向上的力道,拿右腿跪在郝与洲另一侧座位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迫撞进郝与洲的怀里。
把他扣在怀里的人刚刚睡醒,看清是他才放开手上的力道,倒抽一口气,说“哥你怎么我起床气,不好意思”
他刚醒,身体像个火炉。
时朝跪坐在他身体两侧,现在高他一点,垂眼看他,不知怎么的竟然没动“我只是想去拿你的手”
手机两个字被郝与洲的动作揉碎。
郝与洲小心翼翼地握住时朝手腕,神色复杂地将他发青的手腕贴在自己唇上。
可能夜色骤冷,这一片滚烫尤为明亮。
时朝像被烫了一下,想躲,却被他下一句定在原地。
“这是我弄的吗”
时朝不由自主跟着他低下声音,半晌才答“不是,只是我不小心。”
时朝依然没回答真正的理由,郝与洲并不意外,温驯地抬起眼。
忽然,他耳际一暖。
是时朝把手放在他侧脸,拿掌缘轻贴他的侧脸。
郝与洲听到他安慰说“我说的是真的可你为什么看起来要哭了。”
月色浓郁,流水的月光落进来,给两个人蒙上一层模糊的银纱。
有时候,一点模糊的回应都会给予莫大勇气。
郝与洲眼睫纤长,扬起来时带着月光的碎屑,里面的亮光都在抖“因为看起来好疼。”
靠得太近了。
呼吸相缠,脉搏相贴,身体阻隔不住加快的心跳。
更何况时朝身前的人身体温热,神色让人心碎。
时朝喉结滚动,微微张口,最终只是说“没关系你脸好暖。”
郝与洲手烫得惊人,哑声直呼他的名字。
“时朝。”
声音穿过耳膜,麻痒麻痒。
时朝低声应“嗯”
“我的嘴唇也很暖”
郝与洲此刻的动作已全然越界,贴在他颈间似有似无地触吻。
时朝停顿片刻,手指挪到他下巴,挠猫似的挠他一下。
他没有拒绝。
接着,在郝与洲要烧着的眼神里,他偏头舔开了他的牙关。
那触感令人沉迷,飞快沉溺,柔软得像在云端。之后唇舌试探,滚烫热烈,带着点确认和欣喜,心动又不敢相信,和对方十指相扣,愈演愈烈。
等喘着气反应过来,他们紧紧抵在一起,额贴着额,对视里,眼中都是笑意。
郝与洲一把将他抱在桌面上,低头蹭不够地蹭他的鼻尖,把自己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给他套好,拉上拉链,不断叫他的名字。
时朝温顺地随着他的动作抬起胳膊,又放下来,抬起手勾住他一根手指,思索一下,又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叫一声,时朝就应一声。
来来回回,没有厌烦。
“冷吗”
“不冷再亲一下”
“唔轻点。”
“刚才是要拿我手机给阿姨打电话”
“嗯。”
“手给我。”
“”
“录个指纹。”
那天他们确实找来阿姨出去了。
牵着手出去的。
郝与洲的走神让余龄溪误以为他接下来的话更加劲爆。她头皮发麻,艰难道“这会不会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郝与洲被她从回忆拉回,不置可否“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之前我的一笔带过给了你错觉吗”
他说“那我现在和你解释。一开始被分手,我也在骗自己说他没那么重要。”
“可惜不是,他失去联络的前两个月我像发疯一样找他,当时你们都说我疯了,也是那次我才被郝聪发现我和他恋爱的事。要是在平时,怎么可能”
郝与洲眼神渐冷,但很快收敛,垂眸道“谈恋爱都没有。当时谈恋爱,我甚至觉得那是一次普通正常的恋爱,如果之后分手,我可能会痛苦几个月,但会接着重新投入正常的生活里。”
郝与洲难得吐露心声,余龄溪默默听了一会儿,插话道“有没有想过是他不告而别,引发了你的逆反心理”
郝与洲清醒异常“当然想过,是那样就好了,重逢之后我才发现不是。如果是逆反心理,那我会生气但我没有。”
“我只是想他,很想他,再也不想和他分开,想这辈子就和他一起过下去。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一次架都没吵过,这几天倒是吵了好几次,我单方面的,他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他还是那样,几乎没变,只是比原先成熟了一点。”
他默默总结道“我不想再用离别来验证我的感情了,太累。如果他再跑一次,我真的会发疯。我疯了两年,准备了五年,不会现在就放弃,你走吧。我没有退路。”
他势在必得。
余龄溪犹豫地说“那你保重,你别那么你对时先生好点。”
郝与洲敷衍地点头“他不会任自己被我欺负。”
余龄溪开门要走。
郝与洲“不送。”
今天招待客人,包厢难得开了灯。
郝与洲在水晶吊灯下打开手机,磨蹭着屏幕。
那上面,秋夜里,时朝的背影在昏昧的灯光中静谧而安宁,丝毫不见和他对峙时,剑拔弩张得像只炸毛的动物。
他看了一会儿,隔着手指,轻轻在屏幕上落下一个吻。
李文杰在外面敲门“老板。”
郝与洲“进。”
李文杰走进来,拿着手机说“向您报告您爱人之前的行踪。”
郝与洲“嗯。”
“八月二十七日从文河抵达历城,在青古街住了二十八天,九月二十五日晚离开,共计二十九天,途中与房东及两民工发生冲突。”
“两民工已送回农村,房东妻子刚刚与他离婚,现在此人精神状况略有问题,在原先房子附近的一个狗窝里生活,是否要赶往其他区”
郝与洲“不用,继续。”
“九月二十五日晚在周小威家中留宿一晚;九月二十六日至十月十四日在落叶游乐园宿舍暂住二十天,十月十四日晚与您吃饭;十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七日在文悦小区住下,中途未有冲突。”
郝与洲这才将视线从手机里的视频上挪开,问“今天还有没有别的事”
李文杰“没有,明天九点和新能源的秦总有场会谈,八点钟我准时来接您。”
郝与洲“好,你下班吧,辛苦了,之后都不用去文悦小区了。”
现在急着找郝与洲的是时朝。
郝与洲只需要等。
李文杰很快反应过来“是。”
李文杰能侦查,而时朝擅长反侦察,他在文河的行踪依然是迷。
他几乎是凭空从文河火车站冒出来一样。
没有摄像拍到他,最近的一条监控录像里,他突然从人堆中出现在火车站门口,径直买票上车,前往历城。
郝与洲闭上眼。
文河就那么大地方,他能从哪里冒出来
他把手放在沙发上,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沙发,一手支头,就那么在有节奏的敲打声中睡着了。
“笃笃笃。”
郝与洲被敲门声惊醒时还不太清醒,仔细听了一下敲门的频率,才缓慢地从沙发里坐起来,舒展身体。
像头养精蓄锐的豹。
他要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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