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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朝敲门习惯性敲一下停顿,接着快速敲三下。他重复三遍这个集合,依然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上次这个时候郝与洲在睡。
时朝握住门把手下压,门果然开了。
包厢里一片黑暗,走廊的光漫进来一点,又很快消失。
时朝关上门,站在原地没动,喊“郝与洲”
无人应答。
他打开灯,打量室内陈设。
这里说是包厢,其实和套房没区别,最外面和普通包厢那么大的地方,桌子被移走,只放一个茶几和沙发用来待客。
随着时朝往里走,里面用隔断断开,柔和的白色、绿色拼接,搭配深棕色墙面。
窄长的书案上,镇纸随意搁置,看了一半的文件安安静静,画龙点睛的植物微微摇曳。
这是书房。
沿贴墙的走廊向里,时朝隐隐看到卧室一角。
他紧跟着听到熟悉的呼吸声。
郝与洲睡着。
时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近的。可能是一步一步挪过去,也可能是快步走过去。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郝与洲床边,凝视了他好几分钟。
时朝像大学时无数个普通的早晨一样,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摸他的脸。
应该睡着的人猝然抬手
时朝原本以为他醒了,吃过前几天的亏,下意识要抽手。
没想到郝与洲只是紧紧抓住自己,接着
开始流眼泪。
这眼泪流的悄无声息,从眼角淌落鬓角,落进发里,洇湿枕头。
郝与洲握住他的那只手冰凉,感受到热源,下意识把手向自己脸上贴,轻声梦呓。
时朝被郝与洲的力道拉得向前又走半步,只好半坐在床边。
他听到梦呓,不由自主垂头,想听清郝与洲在说什么。
听了一会儿,他发觉那呓语非常轻,模糊而柔软,像陷入一个美好的回忆。
他突然不敢听了。
时朝刚要站起身,便被背着的人察觉他脱离的意图。睡着的人攥紧他的手,侧过身把他的手压在脸下面。
时朝这下彻底动弹不得。
他的手沾到郝与洲冰凉的眼泪,不自觉地触到他的头发,下意识抚了一下。
这动作几近本能,以至于时朝做出来才发现
他那么贪恋这种触感。
可他这次来不是来干这个的。
第二次察觉要脱离的力道,男人面孔整个皱起来,他眉心紧挤在一起,像是在想挽留的方法,张了张嘴,终于声音大了一点。
时朝微微矮身,这次才听清他的话。
“我好想你”
时朝依然坚持要抽手。
郝与洲眼泪更急了“别走”
这时呓语渐大,但他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反而加重力道,像是陷入更深的梦境。
“时朝,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求你了”
他混乱的求情和挽留像是堤坝的缺口,时朝木然的面具终于敢在他睡着时崩裂,嘶声道“不行,我一定要走,我不该留下。与洲,我不该在你身边。”
“对不起”
“与洲,对不起”
睡着的郝与洲在他的回应中茫然无比,甚至回了他一句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时朝没有回应。
那像一个说出来就会撕裂一切的魔法,以至于他连一句类似结构的咒语都不敢念。
郝与洲得不到回应,梦境中断,很快停止流泪,松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时朝退后两步,按住床头柜,才勉强稳住身形。
床头柜是檀香木做的。
时朝拿开手。
那木质的床头柜上留下一个浅浅印痕。
他在将近午夜才等到郝与洲醒来。
男人穿着睡袍在中岛台拿水喝,咽下去两口才发觉不对劲。
屋子里多了个人。
他抽出刀架上的一把刀,冷静地问“谁”
时朝站在他三步距离,抬手说“我。”
郝与洲打开灯,带着点戾气,问“你怎么在这”
即使睡了这么久,他神色依然不太好,总带着点疲惫,因为在自己的地盘才没多掩饰。现在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面色发青。
时朝“我来找你谈谈。”
郝与洲把刀放回去,捋了一下头发,嘲讽一笑“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在余龄溪那看到了你,找我什么事。”
时朝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郝与洲一抬手,说“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电话他开的免提。
那边很快接通,态度很好,问“老板,找我什么事”
郝与洲表情冷肃“下午你值班,怎么办事的随便把人放进来”
那边反应了一会儿,声音一下急起来“老板,我的好老板您可不能冤枉我啊当时您给我的名单里有时先生的名字,我看他是您熟人才放进来的”
郝与洲冷冷道“多熟才让你不问过我就把人放进来”
那边小心翼翼“可您给我的名单上面,时先生的备注是爱人啊”
郝与洲僵住脸。
时朝垂下眼,看地毯上俄罗斯方块般的花纹,装没听见。
空气死寂足足有两分钟。
郝与洲僵硬道“哦,那是我太久没更新名单。没别的事了,挂吧。”
那边喜笑颜开“好的老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再来一百个这位我都认得出来”
郝与洲忍无可忍地摁断电话,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努力挽回尊严“这一层都是我的,门口有个门童,把你误放进来了。”
时朝不会不给他台阶下“嗯。”
这会儿,郝与洲才像一个鲜活的人一样。
时朝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唇角向上勾了一下。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
郝与洲坐在中岛台边找冰块、倒酒,像是因为刚才的事突然有了点良心,说“这么晚来找我,有急事”
他又补充道“早上的事我可以略过不提,毕竟你不想见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躲我可以理解。”
他说时朝不想见自己的语调十分平常,让时朝莫名有些难过。
时朝“嗯。”
郝与洲得到回应,话多了些“房子租的什么时候那么有钱,能租到文悦”
其实时朝只要稍稍细心,就能发觉他的漏洞。
因为大学时时朝没差过钱,只是物欲低,远没有现在欠债的窘境,而现在时朝欠债的状态需要打听。
郝与洲一直关注着他。
可时朝没有发现,他的注意力还在郝与洲的情绪。
他如实和郝与洲说了周常虹的事,这没有必要隐瞒,因此说得相当流畅。
郝与洲晃动麦芽色的酒,盯着冒冷气的杯壁,听完淡漠道“怪不得。余龄溪已经没钱到这个地步了租房才多少。”
时朝不太赞同,温和地反驳“蚊子再小也是肉。”
郝与洲坐着一个高脚椅,闻言转过来朝向他,半倚着岛台,满不在乎地笑“这三个月的房租,不够她做一个钻石美甲。”
时朝“半夜她在房间哭,竹时竹来找我睡,我不小心知道了你们的事。”
郝与洲一掀眉毛,嗤笑“怪不得坐不住来找我,原来知道时竹姓什么了”
时朝“他为什么和我姓”
郝与洲拿杯子磕了一下大理石台面“因为你大学里没对别的东西感兴趣过,除了有一次一个小学来学校办运动会。我知道你喜欢小孩,所以领养的。”
时朝想说他的动机未免太过离谱,可真正给时竹治病的人也是郝与洲,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才叫伤人。
用最不可能的方法来吸引他不是大学时的那个郝与洲会做的事。
但是,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会做的事。
他只是简单几句话,已经能让时朝勾勒出几年前郝与洲找不到他的样子。
疯狂而寄一线希望。
如今这希望变成七年难言的岁月。
郝与洲不着调地说“等这么久,还以为你要旧情复燃,是我多想。”
时朝下意识握紧了手“这不”
郝与洲知道他要说什么,自嘲地笑了笑,灌了口酒,及时打断他“没事,别害怕。时朝,我想开了,我打算放过你。”
他盯着手里的酒,神色落寞,说“我今天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他放空表情“我梦到大学的时候。你走那天穿的也是件衬衫,洗得发黄,那天被可乐泼了,对吗”
时朝当然记得“你怎么知道”
郝与洲眼神发直“果然是你。那天我以为你不在学校,碰到你了没有过去确认。结果这一放就放走了你七年。”
“但在梦里不是,我梦到看到你,我去抓你了。”
“我像个怂包一样抓着你哭。我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一个字不说。我说我很想你,你开始和我道歉,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朝抿紧嘴唇。
他知道郝与洲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时朝当时就在他身边。
现在,他掌心还有郝与洲干掉的泪痕。
郝与洲一字一顿“对不起。时朝,我不想再听见对不起了。你对不起我的还少吗”
“我想要的哪是道歉啊”
他眼睛光亮,在灯光下仿佛有一层剔透的水膜。
像要哭了。
“我要解释你不给,我要爱情你不给,我还能要什么”
“只有我被困在七年前而已。”
他自嘲道“现在连我说这么一堆,你也一动不动像个雕塑,真好笑。是不是只有做爱的时候你才会有表情我应不应该像一些无厘头电影一样,把你困在小黑屋里,哪儿都不能去”
郝与洲讽笑道“说不定还真行,那样你还不至于看着我一脸空白,也跑不掉。”
时朝一脸被噎住的表情,瞠目结舌“你都是个成年人了。”
“谁让我只吃你这套呢。”郝与洲抹了把脸,喝水一样把最后一口威士忌喝干净,下达最后通牒,“你走吧。我该说的也说完了,现在心情不错。一别两宽,之前的事我没心情追究,就不追究了,我很累。”
岛台上方的射灯给他有棱角的阴影,他半阖着眼,疲惫、又寂寞。
“至于今天你想说的,我不想听。”
“无非是为了那个女人求情,太搞笑了,我的前男友要给我如今的妻子求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一腿。”
他佯作抱住肚子,弯身笑了一声。
时朝站在原地,在郝与洲睡觉期间想好的一干说辞一个字都没用上。
他在郝与洲的视线里活动自己被凝固在空气中的身体,离开沙发,直至门口。
期间一步一步,仿佛要走向那个崩溃落泪的余龄溪,要告诉她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他左右摇摆,竟然最后还是偏向郝与洲的。
这个事实让时朝整个人都紧绷异常,试图回忆之前郝与洲的咄咄逼人,不把余龄溪当人,只想把人扫地出门,狼心狗肺
他一向吝啬语言,现在却只能靠花哨的形容词堆叠对郝与洲的敌意。
他必须承认,自己到现在也依然对郝与洲不设防。
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停留数秒。
就在他下压门锁,打算离开时
骤然灯灭。
眼前一片昏暗,酒杯碰得磕在大理石台面,冰块被这力道撞得叮啷弹起。
他身后那个原本该一动不动的人两步奔过来,拖回他的腰,抱住他在地上滚了一圈
压着他的人手灵活得像蛇,从他毛衣摆向里钻,重重在他腰眼摩挲。
“骗你的。”
威士忌浓烈的酒味这时才传入时朝鼻腔。
那人低声笑,灼热的呼吸直直撩在时朝耳廓,重重吻了一下。
“好软。”
是在说耳垂。
作者有话要说变成虎,变成猫,变成被雨淋湿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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