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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小弟搬家好几年，突然给我发来信息，说想和我聚一聚。我握着手机，仔细回忆过去。
平心而论，我不是什么典型的邻家哥哥，甚至在小孩快快乐乐来串门时，我一不小心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不是妹妹。
小男孩眨着眼睛，看得我心虚。才到我胸口的小孩在白天特别有精力，和我完全错开的作息让我非常暴躁。他特别爱一大早就敲响我的门，天知道我那会刚睡下几个小时，就被哐哐声砸了起来。
小男孩逮着个沙坑都玩得不亦说乎，施工地简直是他的快乐源泉，他都不需要别的同龄人，拽着我的衣角撒欢地跑，我捡了两块砖当坐垫，打着哈欠叫他注意路。
小男孩心眼死，我说注意脚下他就真不看天上，尽往人家脚手架地下去捡砖头，我撑着下巴忽然听见头顶有人大喊小心，脚快脑子一步，卷了小孩往前一掼，身后半块碎砖扬起一阵灰。
也不知道我磕哪了，下巴上划出一道口，血哗哗流，吓得小孩哭哭啼啼跑回家，等我包扎完以后眼泪汪汪地趴在我床边，问要怎么报答我。
好家伙，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电视剧没少蹲。我摸摸下巴，诚恳地拜托他可以稍微消停些。小男孩眨着眼睛，问我具体怎么做，我随手一指坐在一边安静摆弄娃娃的别家妹妹，说大概那样。
那大概是我的某个寒假，伤口好得差不多后，我就该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了。拉着行李要走那天，小孩不舍地送我到门口，还有模有样地嘱咐我小心不要留疤。
疤不疤的倒也没什么，我妈显然和我一个想法，小孩不愿意，我琢磨着他罪恶感还挺深，只能答应下来说我注意。
但学校伙食嘛，重油重盐重酱油的，我又没涂什么东西，勉勉强强地养到仔细看才能看到痕迹的地步，我觉得我已经相当牛了，结果有一天抽空回家，小孩扑到我身上，仰着头认真观察我，半天叹了一口气。
我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跟他说我没有办法啦，只能这个样子啦。小孩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我可不像小朋友，一天一个样的。他真的长得飞快，我才放了几个假期，他的个子就迅速地窜高，尽管差我一点，但无论如何也不用再仰着脸看我了。
他还是很爱找我玩，而且还是很喜欢一大早来敲我的门，当我拖着两个大黑眼圈和容光焕发的他对视时，总会质疑一下我是不是不对劲。
他不熬夜吗。我疑惑了很久，阿姨串门时替我解了惑。他还真不熬，不仅睡得早，水还喝不少。我盯着嘴角两个小泡，沉默地接了杯水。
我握着水杯瘫在沙发上，看小朋友自然地换鞋，热情地和我妈打招呼，接着走近我。他好像又长个了，我盯着他的小腿，在心里比划。
我把下巴和嘴埋进杯口，让热水洇一洇，闭上眼睛听他开始习惯性地唠家常。他特爱和我分享生活，鸡毛蒜皮，包括学校和家，连醒的比闹钟早一分钟都非常快乐地告诉我。
他说班级，说朋友，说成绩，说学校月季花坛里冒出一株小茉莉。我耳朵一动，问他还注意这个
他点点头，问我怎么了。我咽下一口水，说没事，你还挺细腻。他一下笑起来，说他们班女生也这么说他。这话题我好奇，我直起身盘腿和他面对面，叫他说仔细些。
小朋友耳朵红起来，说也没什么，就是他打篮球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红红的一片里面有一朵小白花，过去看的时候班里女生也走了过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兴趣盎然地问然后呢。小朋友眼神迷茫，问什么然后。我说看完花然后呢
然后。小朋友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又去打球了啊。我无语地看着他，倒回沙发上，水杯搁在胸口，感慨初中生不开窍。
我躺着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半天听见他开口，语气艰难那哥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打篮球了。
这都哪跟哪，我立起头，有些迷惑。小男孩表情很受伤，眼睛都耷拉下来，一副蔫了气的样子。我一下想起来他小时候趴我旁边哭到眼睫毛都湿漉漉的样子，算是怕了，我说你别，你去打，你想干啥干啥，哥都支持你。
小男孩邀请我去打篮球，我说不要，他眼神一耷，我就坐在球场边上痛骂自己。但我还是没啥兴趣，就看小孩花式运球，三步上篮，漂亮三分。
长大了，从肥皂剧里挣脱出来了。我相当欣慰地给他递水，他重新回到场上，我旁边突然多了两个很在行的的女生，拍拍我的肩，说这小朋友相当不错。
我听得挺美，乐滋滋地听她们点评动作。女生夸着夸着，突然说他好像不在状态，不想看了。我定睛一看，小朋友抱着球，整个人郁闷地站在场上。
女生走掉，他一言不发地走回来收拾东西，我问他不打了他说不打了。我站起来伸个懒腰，快乐回家。
我闹不明白小孩的情绪，也没啥功夫整明白，假期很短作业很多我很忙。小朋友不来找我，我还感慨他懂事了。
我妈总跟我说他成绩好，我说那要不让他来给我写作业，我妈就骂我臭德行。别说，我还真干过，我把物理大题摆到他面前，限他十分钟内给我正确答案。
我记得他当时眼睛疯狂眨动确认真实，表情逐渐疑惑，就差把问号打在头顶，笑得我差点别过气。
小孩奇怪地不肯见我，一直到我要拎包滚蛋，才赏脸出现在门口。不和我说话，臭着脸跟到楼下，一副很冷酷的样子。
我闹不明白，也不介意，就当小孩闹脾气，挥挥手和他说下次见。结果下次回来，小孩那儿搬的干干净净，连颗球都没留下。隔壁很快搬进来新邻居，我的假期闲下来不少，偶尔照镜子注意到下巴上那道痕，怀念一下过去。
但小朋友的早睡早起好榜样在我妈心里根深蒂固，每次我下午醒过来，我妈就痛心疾首地骂我日夜颠倒。短信也是早上发来的，我在下午两点迷瞪地打开手机，被炸清醒了。
他像守着手机，回的很快，加上联系方式后，我说不好意思我给睡太迟了。小朋友相当高冷地回复我，说他猜到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发来一个地址，叫我去那儿找他，还贴心地约了下午的时间，说如果时间来不及，可以在那儿过夜。
回忆收束，我感觉被摸得很透。我翻了个身起床，对着镜子摸摸下巴，想要不要给它遮一遮。最终我还是懒得动手，开着导航找到地方时，发现他的门没关，用一颗篮球虚掩着。
没点戒心。我摇摇头给他锁住门，顺着声音开了一扇门，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我出声喊他，走了两步想摸索开关，忽然听见门咔哒关上，屋内一下亮堂堂。
我被闪了一下，视线恢复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生，呃，或许那不是女生。我僵在原地，质疑那张熟悉的脸。
他戴假发没有什么违和感。我原来只知道我不忍心看他垂下眼睛那副可怜样，却不知道我现在竟然不敢正眼看他。
他说想我，朝我走过来，我别着脸往后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语言系统匮乏，脑子晕乎乎地听他开口，他扯着裙子，声音相当委屈哥哥，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
我血液上头，舌头打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啊
他越走越近，反问我那你不喜欢吗
我后背抵到墙上，避无可避，脸热到眼都花了也，也不是。
他贴到我身上，低头亲我的下巴，我被扣得很紧，往哪跑也不是，假发丝挠的我心痒，空气像被汲取殆尽，我连呼吸都困难，心跳到昏天黑地，后背压上床，我才有了点恍惚的真实感。
好吧，是得过夜。我困得睁不开眼，摸着擦掉他的眼泪，消停些，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眼泪汪汪文奚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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