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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帚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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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梅一击得手,连定好的安全屋都不敢去,直接披星戴月遁出了仙台。

    “五条悟怎么会在那儿”他在藏王山上一处隐蔽的林地坐下来,整个人又惊又怒。

    正面承受里梅怒气的是一位姿容美艳的女士,茜色的色留袖中伸出一只惨白的骨手,让幽深的林地立时变得鬼气森森。

    里梅也瞧见了,忍不住开腔嘲讽它“要是早知道你把自己搞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的计划去暗杀夏油杰出气。”

    “那可是五条悟。花御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一合”他不无后怕地捂着心口,“我这条命还要留着拜见宿傩大人。”

    “都说了是纯属意外,否则咒灵操使的身体已然是你我的囊中之物。”

    “我在“窗”的人今晚给五条悟派了突发任务。谁能想到大少爷收工了不回去休息,哪怕坐红眼航班也要立刻追到仙台来”

    女人越说越气。它想起自己偷袭不成反被关进骨女的颅内。纯粹的咒灵没有脑子可供占据,也没有人类意义上的能被操纵。要不是夏油杰这只骨女恰好是以骨相为基生成的假想咒灵,有一副人骨本相,它差点就要陷入空有一身寄生术式却无处施展的窘境了。

    想着想着,它竟然从心底升起一丝委屈。想给自己弄一副合意的身体怎么会这么难当初在高专忌库逼出的死神义骸被夏油杰截胡,这回好不容易想打个时间差偏偏又被五条悟赶上。

    于是它反手指责起了里梅“再说了,我为什么顶着这副骨女的壳子你不知道要不是你的火车绑错了夏油杰的双胞胎,我何至于一点拉拢他的余地都没有”

    里梅怪笑一声,“别这么抗拒嘛,一回生二回熟,你孩子都生过了,扮扮女人又怎么了。”他甚至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骨女,也可以叫做乃莉日、加茂法年、以及贺茂式敏等等的诅咒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对半路合作伙伴一时间相看两厌。

    夏油杰之所以现身仙台,源于一位盘星教信徒的委托。

    那是一位在夏油杰入主盘星教之前就定期朝拜天元大人,如此坚持了三十余年的老前辈。这次前来是向教主倾诉自己老友家里的烦恼。

    异变发生在仙台市一户姓乙骨的人家里,乙骨奶奶发现自己的孙子忧太近来常对着空气说话。一开始她只以为是孩子常见的“幻想朋友”,便直接上去纠正他的行为。没想到一旦打断他们的对话,孙子四周的空气就立刻变得险恶万分,出现桌椅移动、异响、摆件倒地、餐具扭曲等等灵异现象。甚至老人自己的衣柜也像跑进了顽皮的猫,袜子、丝巾被扒拉出来,丢了一地,挂着的衣服也被搅得一团糟。

    好不容易过了一段时间,家里恢复了太平。老奶奶却意外撞见了更惊悚的一幕。孙子忧太躲在浴室的角落里,恳切地向虚空发出请求,右手还伸得笔直,不断抚摸着,仿佛那里真的存在某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正惬意地享用着他的安抚一样。

    晚饭的时候,老奶奶故作轻松地问起“那是谁”

    忧太误以为她也能看见,便兴奋地告诉她,“是里香啊。”他还笑着回头对空气勾手,“里香,快跟奶奶打个招呼。”

    乙骨奶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完这顿晚饭的。她强自镇定地把碗碟收拾进水槽里,然后靠着橱柜滑坐下来,咬着自己的袖管发出一句无声的尖叫。

    据她所知,他们认识的叫“里香”的女孩早就出车祸死了,目击者不是别人,正是乙骨忧太本人

    夏油杰刚听完时觉得不是桩难事。突遭意外的死者不肯接受已经死去的事实,恰好自身灵感又比较高的话,在极度痛苦中化身咒灵诅咒在场之人并不罕见。联络仙台本地的“窗”,或者由他们盘星教派遣一组三级咒术师应该就能轻松搞定。

    见他不以为意,信徒又不经意地提到,这个叫忧太的孩子打小就能看见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性格有些不合群。唯有这位意外去世的里香,跟忧太关系难得的亲近。

    “两个孩子过家家还约定过长大后要结婚呢。真是造化弄人。”她颇为动容地抹了一把眼角。

    这就让夏油杰不免意动了。

    首先,这位乙骨忧太小朋友很有可能是个咒术师的好苗子。其次,那位看不见的“里香”的身份,也就另有一个万分之一的新可能如果它不是自主形成的咒灵,那就一定是个被人诅咒而生成的过怨咒灵。

    仅仅用咒力就能将生魂诅咒成咒灵,乙骨忧太的咒力之强可想而知。同样,受他诅咒而生的过怨咒灵里香的力量也必然水涨船高。

    那可是过怨咒灵啊

    虽然夏油杰现在手上持有两只特级假想咒灵,但假想咒灵属于优势与劣势都一样鲜明的类型。倘若对上远野柳田氏这样精研物语传说的对手,就很容易遭到针对性的克制。

    又或者像偷袭自己的脑花形状的诅咒师,居然察觉出骨女本相中那一点点人的部分,强行发动了骨相的赤血操术,把自己主动炸成一团血雾。当时夏油杰防备着它的寄生,没有积极进攻。没想到它竟是以进为退,成功逃出生天。

    夏油杰只要一想到,有一滴逃出生天的余血正在暗处利用造血功能逐渐恢复己身,同时谋划着下一次暗害自己的计划,就感觉芒刺在背。

    更何况黑市上不知何时起多挂了许多针对盘星教主的单子,夏油杰深深怀疑委托人里不乏浑水摸鱼的总监部。横滨警方经过火车事件早已不作指望,特务科居然也旁敲侧击要盘星教为了地方治安安全尽快解决问题。

    总而言之,失去骨女,夏油杰亟需收服一只新的特级咒灵来补足实力,震慑宵小。

    话虽如此,但可选择的余地其实并不大。

    自然生成的特级咒灵固然好,单要碰上就需要不少运气。而且这类天生天养的咒灵各个主见不凡,脾气不逊。像花御或是陀艮,都是宁肯拼着自爆也不要被人驯服的个性。收服它们费力不小,到最后却免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相比之下,被过怨咒灵跟随的人类往往对它们避之不及。若是能成功收服下来,不仅自己有所斩获,还能算作为人解咒的功德,是大大的两全其美之事。

    是急从权,夏油杰决定连夜走一趟仙台。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以为他是全天候开无下限的五条悟么太过于专注于某一点的话,同时意味着其他地方会露出破绽。”

    直到现在,诅咒师对自己这一番设计依然很是自信,即使被里梅嘲笑行事冲动,它还是好言好语地告诫对方,要是想宿傩尽早复活就乖乖配合。

    要不是五条悟它咬牙切齿地想,五条悟究竟为什么那时会在仙台

    被它心心念念的五条悟一把扯掉眼罩,快步冲到夏油杰身边,也想揪起好友的衣领问问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然而已经停止呼吸的身体不能再给他任何回音。

    直到拽起夏油杰的身体,六眼这才注意到一条粗长的锁链从他体内蜿蜒而出。五条悟顺着锁链看过去,只见锁链的另一头扎入了另一个夏油杰的胸口,竟是如此把夏油杰的身体和灵魂连在了一块儿。

    青年的灵魂与生时一般无二,因为激烈的打斗,扎好的长发散了一半,刘海垂下来,依稀让五条悟追思起在高专上学的少年时光。

    他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还有余裕冲挚友招手“晚上好,悟”

    随着夏油杰的动作,链接他身体与灵魂的因果之锁轻轻摇晃。

    五条悟漂亮的蓝眼睛睁得滚圆,里面装满了困惑“你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唔,姑且算是死了,但没有完全死。哎哎哎”见五条悟撸起袖子就要对着因果之锁直接上手,夏油杰忙不迭举手投降,“轻点轻点露琪亚说过,要是这链子断了,我的灵魂就回不了身体,那就彻底死透了。”

    有了死神小姐的担保,五条悟总算是勉强放下心来。他本来跟露琪亚约好明天在仙台碰头,结果傍晚收到了夏油杰发来的写着“晚上见”的街景照片。偏偏和歌山这边又有“窗”通知突发任务,他紧赶慢赶才坐上了飞仙台的飞机。

    这么一想,他不由又怒瞪夏油杰“要是我没赶上呢”

    夏油杰笑着打哈哈“你要是不来,我可不敢死。”

    五条悟一愣,喃喃道“杰,究竟是什么事逼着你非要去死不可”

    “悟,你还记得夜蛾老师说过的吧,我们做咒术师的殒命之时,皆为孤身。但是有两个人先后告诉我,绝对不要一个人死去。”

    生魂在漆黑的夜幕中发出蒙蒙莹光,让夏油杰的神情看起来朦胧不明,一如此刻他缥缈的心绪。

    第一次听到这句忠告时,他才刚刚觉醒术式,一心着急变强,在收服平将门兜鍪所化的假想咒灵时差点同归于尽。紧要关头是死神小姐匆匆赶到,挥刀斩开领域,抓着夏油杰的领子吼道“身体死后化作尘埃,魂魄死后化作灵子,全都回归世界。到那时,身边没有同伴,被留下的心该往哪里去呢战斗时唯有一件事绝不能做,那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而在摩耶之幕中,前任咒灵操使柳田国匂也用自我的终结留给继任者最后一句箴言“看好自己的身体,不要一个人死去”。

    夏油杰指着五条悟手里的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要跟他建议。

    “悟,我们来打个赌吧。你把我的身体带走好好安置,猜猜看要多久它会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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