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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行舟, 朝对岸靠近。
看到两人一身紫衣,银夜魔修打扮,身为夜域大殿下的敖奇, 迎来了诸多不善目光的洗礼。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敖奇,呼吸急促,万万没想到手下有这等能人。
虽说银夜一向没有野心,但魔尊传承送到眼前, 不要会被天打雷劈的。
舟上两人尚处在危险之中,另八域的人不会任由他们从眼皮底下离开, 无法靠近弱水, 攻击两人却轻而易举。
敖奇不假思索道“保护”
然而一域对八域, 莫说银夜, 就是巅峰时期的荒泽都做不到, 眼见周围众人做出攻击之势, 敖奇等人来不及阻止。
就在这时, 舟上两人扔掉紫袍和银夜令牌, 摇身一变,一个挂上清筠令牌,另个挂上剑宗令牌。
其中的女孩模样亦做了改变。
一袭红衣若枫,乌发垂散, 五官精致白皙。
夜空血月洒落, 给那张明艳的绝美容颜, 添了几分近乎蛊人惑心的妖异。
“是她,”前来凑热闹的白默默,认出是拍卖会上见过的人, 顿时愣了愣。
卧底中的仙修人士, 几个熟悉面孔认出了悠悠, 一些年少些的弟子则茫然不知。
“亮出仙修身份,真有用吗,”萧町一手摇桨,另手握剑,心弦绷紧随时准备拨鞘。
知道他们是仙修,这些魔修不该下手更狠吗。
悠悠绷着脸,也有些忐忑。
只能一赌。
岸边成千上百的魔修,不提人数,那些堪比化神境的魔使,攻击一下他们就够呛了。
以银夜魔修的身份必死无疑,另八域不会容忍银夜的人得到传承,只有亮出原来的身份。
岸边。
从欣喜若狂到晴天霹雳只是一瞬,反应过来的银夜众人大怒。
“混账”
身为大殿下的敖奇,最是怒不可遏,他掌下用力,凝出幻化成魔刀的黑雾,“咻”地朝舟上两人袭去。
“卑鄙的仙修我灵魔界九域英豪在此,容你放肆”
去死吧
眨眼间,魔刀掠至小舟。
但下一刻,数道浑厚的魔气打在魔刀上。
孤木难支的魔刀化作青烟,敖奇立在原地呆了两秒,迟疑地左右瞥了眼。
他再次朝舟上两人袭去。
又是数道魔气,马不停蹄地追上化解了他的攻击,保护着舟上的仙修。
这次,敖奇看清了出手的有哪。
分别是灵魔界最具王者风范的荒泽,拥有大域气度的太古,一片耿耿魔心的沧海
他难以置信,另几域,却有相同的思量。
眼下,谁也没把握自家的灵舟先到,纵使到了,也难逃脱被集火的命运,要抵达对岸的紫圣宫难上加难。
仙修没资格得到传承,最多抢到魔鳞。
既如此,不如让这两仙修拿到魔鳞,他们在弱水外等候,只要对方一出来就动手抓人,即便两人龟缩于紫圣宫,待魔舟到手,也可渡过弱水捉人。
于是九域中,唯一的战狼银夜发现
小丑竟是他自己。
短暂平静后,太古人群中,为首立着的身影,乌黑指甲微动。
在一众魔修目送中,小舟成功渡过银川,悠悠和萧町上岸,面前是巍峨的紫圣宫。
高大的宫门将他们阻拦在外。
“再使点劲”萧町铆足力气,
悠悠运转全身灵力推门,脸都憋红了“已经尽全力了”
她正打算让萧町用剑劈一下试试,远处河岸,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愚笨魔门哪是能硬开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一语落,各域魔修的声音此起彼伏。
“后退后退,得行大礼啊”
“跟着我念阿落魔尊在上,晚辈诚心拜见,欲得传承振兴魔族”
被众魔恨铁不成钢指点的悠悠与萧町,一时间,如犯了错的小鹌鹑般,老老实实照做。
顷刻,宫门缓缓打开。
目送两人进入宫殿的魔修,露出欣慰表情,让混迹其中的仙门弟子目瞪口呆。
贺清淼笑出声,被贺清山赶忙捂住嘴“小心点”
跟随他们的几个上弦宗弟子,遥望宛如魔修团宠的两人进入大殿,年轻面孔布满茫然,忍不住道“那人是谁”
萧町他们认识,但另一个
贺清山感叹道“路杳。”
几名弟子一愣,瞪圆双目,露出比之前还震惊的表情。
清、清筠那位少宗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至今在修仙界风评毁誉参半的悠悠,在众人腹诽中,打了个喷嚏。
魔宫内陈列之物众多,悠悠一刻没有停留,笔直地踏上通往魔鳞的阶梯。
洒落的月光,给悬在紫圣宫之上的黑鳞镀了层红边。
两道身影终于出现在魔鳞旁,一群魔修紧紧盯着他们,古域为首年轻男子,手握魔丹,丹身幽亮的光芒在他黑色指甲下变得暗淡。
“能想到亮身份保全自己,不会蠢到不留后手,”庄隗冷眸扫向站在魔鳞前,迟迟没动的身影。
“稍有要麻烦魔使盯紧了。”
古魔沉声“殿下放心,无论有多大能耐,也不可能从我们手中逃脱。”
他话音落下,余光扫到悠悠摸出的东西,眉头一皱,忽然察觉不妙。
出现在悠悠手中的血红圆瓶,让原本淡定的魔修,齐齐脸色大变。
“那是什么”
悠悠摸出盛血的圆瓶,让萧町后退几步,将瓶内魔血倒了一滴在魔鳞上。
刹那间,魔鳞光芒一闪,细密颤抖起来。
殷红的血丝在鳞上穿梭,宛如蛛网将鳞片包裹起来,底下紫圣宫发出轰隆声响,让对岸魔修脸色齐白。
怎么回事
魔鳞竟要开启了
其中一个天墓王族子弟,脸上露出古怪之色,瞅了眼手臂上不知何时来的伤痕,又望了望手掌覆在魔鳞上方,狂风肆虐中,乌发乱舞的女孩身影。
为何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身上的魔族血脉,正在接受严苛残酷的考验。
举头三尺,似有无数魔族先辈在盯看。
这位王族子弟忍不住站的笔直,噤若寒蝉,随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小伙子你不行啊。”
“”
与此同时,在悠悠期待的目光下,闪烁的魔鳞归于平静,从里面飘出一个淡漠的声音。
“小伙子,你与传承无缘,强行有缘只会自取灭亡,退下吧。”
悠悠
峰 回路转,对岸众魔大松了口气,露出嘲讽之色。
一个小小仙修,也妄图得到魔尊认可,夺得万古传承,痴心妄想
然而很快,他们又不安起来,因为悠悠又摸出几个盛血的圆瓶。
一时间,群情激愤。
“无耻仙修不要太过分”
“别做梦了”
在喧哗的斥责声中,悠悠把多手准备的魔血,挨个试了遍。
魔鳞从一开始的温和劝退,到愈渐冷漠。
“小姑娘,传承霸道非常,强行修炼恐你受难,退下吧。”
“老当益壮,但传承不适合随你入土。”
“小伙子不太行。”
“滚吧,牙都没长齐”
本以为做足了准备的悠悠,眼看血瓶用完,陷入沉默。
她没想到,魔鳞选个继承人挑剔至此,难怪原著里,最终归于沉寂。
莫说她快绝望了,远处原本抱起满怀期待的众魔,恍然间也意识到什么,绝望写在脸上。唯有庄隗面不改色,阴沉的视线落在悠悠身上。
“没了。”萧町凉飕飕道。
悠悠抿了抿唇,抹出了一个血坠,里面装着顾赦给她假血。
死马当活马医,悠悠将血滴在魔鳞上。
暗红血滴缓缓浸入,黑鳞逐渐被染红,随后归于平静,这次连句劝退的话都没有。
悠悠默了默,考虑起直接带走魔鳞,从那些魔修手中逃走的几率有多大,就在她盘算之际,魔鳞光芒大作,刺目的紫芒将她笼罩起来。
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从魔鳞中释放出来。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秀,这份传承非你莫属进来吧,阿落主人和鳞鳞等你万年了”
离得最近的萧町目瞪口呆,看着悠悠被魔鳞吸入其中,下意识伸手阻止,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震飞出去。
“咔嚓”
庄隗手中的魔丹,化为灰烬,脸色阴沉到极致。
被困在银川另端的众魔修,难以置信地呆在原地,双目逐渐被怒火染红。
他们要杀了她
绝不让其活着出圣墟
与此同时,与圣墟在相反方向,血月笼罩的另一片地界,天域禁地。
禁地由传承至今的古魔俑看守,但此刻,禁地内残缺的魔俑散落,数道身影立在黑暗之中。
为首之人脚步微顿,黑眸若有所感地瞥了眼圣墟方向。
一片寂静中,顾赦伸出手。
他的手指颀长白皙,在血月下覆了层红意,一根根长指骨节分明。
虚空中浮现出一扇大门,顾赦推开,率先迈入其中。
萧善木紧随其后,进入门后,像来到了异界空间,灰沉沉的雾霭充斥在这片天地。
看到顾赦身影停下,萧善木正欲靠近,下一刻整个人呆在原地。
前方,一座巨大的石碑伫立在天地间。
苍凉寂寥。
孤立在这片空间不知多少岁月。
顾赦划破掌心,鲜血凝成一字后贴上石碑。
刹那间,沉睡的巨碑被唤醒,碑面外层灰壳裂开,层层脱落,最终里面密密麻麻的赤红刻字,完整露了出来。
记载魔族简史的一块天碑,重见天日。
外界已然天翻地覆。
悬于夜空的血月变得灰暗,星辰无光,天地失色,灵魔界内的魔气肆虐,连修仙界都受到影响。
正值白昼的修仙界,当空烈日暗淡无光,猝不及防进入黑夜,夜幕持续了许久才恢复如常。
所有人都以为是万古传承引发的惊天异象,只有刚渡完劫回宗的慕天昭,望着暗下的天幕脸色变了变。
是仙碑异动
不、不对,是魔碑
慕天昭眉头紧锁,事不宜迟,须立即赶到灵魔界。
他已突破至化神境,化神境足以转瞬横跨万里,没有灵舟相护,只身渡亡灵海很是凶险,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去时,一弟子急匆匆赶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变幻的天地刚恢复宁静,清筠山门口来了一行人。
不知身份,守门弟子不肯放行,立即禀报了长老,来的是继宇文离后的戒律堂纪长老,修为高深,已达化身后期。
纪长老赶来,只见来者共有九人。
为首两男一女,身后跟着六个小童。
一行人皆华服锦衣,头戴金冠,眉宇间透着难以遮掩的傲色,神态威严,周身祥云环绕恍然若神人。
意识到对方来历不凡,纪长老上前问“诸位是”
没等他话说完,一小童厉声道“快让你们宗主前来,再做阻拦,莫怪我们不客气”
“放肆岂容你直视大人尊容”
小童突然暴起,身形一闪出现在纪长老身前,他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周围弟子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
“砰”地一声,纪长老已被扇倒在地,跪伏着吐了大口鲜血。
待他缓过神,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出手的稚童,修行千载有余,历经无数次生死,但他从未如此骇然过。
一个小童,随意出手竟将他重创
一旁弟子更是惊得呆愣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在梦境之中。
仅是随行小童,一招就能将身为化神境后期的长老打倒,未出手的三人又是何等修为。他们不是没听过,诸位蓬莱东海等仙境之中,有隐世大能者存在,但即便是那些大能者,也不该厉害到这地步,简直像传说中的天神一样。
“你们愣着做什么,”动手的小童不耐呵斥,扬起稚气而高傲的嗓音。
“快去禀报你们宗主”
话落,他见纪长老撑着重伤之躯起来,立马面露不悦,抬手欲再挥去一掌。
小手抬到一半,却再难前进分毫。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来,擒住他的小臂,指间力道险让他尖叫出声。
穿着苍青长袍的身影,挡在纪长老身前。
慕天昭垂下的浅眸微冷,温润脸庞透着愠色“你们在做什么。”
小童下意识挣扎起来,另手朝他袭去,却被身旁男子按住了脑袋“韶安,怎么如此失礼,师父平日是这样教你的吗。”
训斥完小童,男子朝慕天昭和善一笑“想必这位就是慕宗主,有礼了,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来此寻少主的。”
慕天昭没有说话,松开名叫韶安的小童后,望向门中弟子。
“你们退 下。”
几名弟子听到熟悉的温润嗓音,回过神,仓皇不安的神色一下镇定了许多,行礼后退去。
待他们离去,慕天昭才看向说话的男子“贵姓。”
仙风道骨的男子微笑,眼底流露出怀念之色,感叹道“一别三千年,修仙界变了好多,或许没人记得我了。”
“免贵姓吾,吾凌风。”
原本脸色稍缓的纪长老,闻言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吾凌风
不是数千年前修仙界的风流人物,传闻中已得道飞升的前辈名讳吗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悠悠遇到了大麻烦。
名为阿落的魔尊传承太可怕了,除了毕生所学,单是残留至今的一股魔气,便让她难以掌控,要想完整得到传承,没有十天半月痴心妄想。
而要不了多久,九域众魔就能找来行舟渡过弱水,无论是杀了她还是抓到她,都不缺能让她吐出传承的邪术。
倘若完全得到传承,借助魔尊之力倒有一战之资,但眼下来不及了。
悠悠只能先炼化紫圣宫,将整座宫殿连同弱水收入囊中,待时候差不多了,她重新出现在圣宫之上,手握魔鳞,在一众充满杀意的魔修眼皮底下,施法操控弱水。
银川对岸,众人只见进入魔鳞没两个时辰的悠悠,再出来后,宛如脱胎换骨,得了逆天之能。
她周身紫光环绕,捏诀便让银川掀起大风大浪,将能把他们骨头都融掉的弱水挥向岸,朝他们袭来。
众人又妒又恨,一边躲避弱水,一边找寻破绽近身攻去。
趁他们无暇顾忌这边,悠悠将紫圣宫一收,拽着萧町朝远处掠去,弱水在她身后形成一条极长的银河,阻拦了所有靠近。
这番大动干戈,悠悠灵力消耗得极快,一口气飞出圣墟,喘了起来。
“你先走。”
她按住萧町,运灵将对方送走,随后换了个方向逃离。
现在九域魔修都盯上她了,与她同行太危险,且萧町跟着,被追上她自身难保,无法顾及到他。
“路杳”
察觉她气息紊乱,萧町面露急色。
可他的灵力已完全不是悠悠对手,只能被结界笼罩着掠向远处,寄希望与悠悠逃走的速度够快,那些人找不到她。
悠悠也是如此打算的。
事实上,的确成功了。
仍被弱水困住的众魔修,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天边,再没了踪迹。
唯有一人,轻嗅乌黑指甲上的浮幽暗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阴冷至极。
“走。”庄隗转身。
太古众魔紧随其后,离开了圣墟。
混在其中的牧芥,皱了皱眉,袖下悄无声息落下一颗佛珠,在手中握紧。
半时辰后,悠悠近乎脱力地落在一座荒芜的山林中。
灵魔界地域比修仙界大上数倍,荒无人烟的野外之地诸多,悠悠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借魔鳞之力,她已横跨了大半个天墓。
感到些许安全,悠悠靠着树坐下,短暂地休息起来。
化身还未抵达赤水,为了保证真身的魂力,悠悠收回化身上的神魂,让化身陷入昏厥,由坎坎与乌乌守着。
“为何要逃,”在她手中的魔鳞闪烁了下。
“阿落魔尊一生从未逃过,即便死战也不退缩,他的意志里,被敌人打得落荒而逃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悠悠呵笑了声。
她不是男人,随便吧。
逃跑耻不耻辱不知道,反正不逃,命就没了。
魔鳞是传承的载体,使命便是将传承交给合格的魔族后裔继承,这份传承中,也包含了魔尊的意志,故而它试图说服悠悠勇武起来,与敌人殊死一搏,找回场子。
这才是魔族后人,该有的血性
然而这种东西在悠悠这,基本是不存在的。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悠悠盘膝坐下调整气息,感到疲怠吃了颗养魂丹,努力恢复体内灵力。
不知何时开始,虫鸟鸣叫的山林变得死一般寂静。
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打中悠悠脑袋,她睁开眼,看到佛珠的刹那,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砰
她消失的下一秒,身处之地被夷为平地。
悠悠凌空而立,抬眼看到有过几面之缘的庄隗与古魔,另些太古魔修呈包围之势,向她聚拢。
太古的异动被荒泽与苍海的人察觉,一路跟随,他们站在远处发现了这边动静,立即赶来。
悠悠灵力仅恢复了小半,庄隗与两大魔使袭来,凭魔鳞她与之交手数下,体内灵力的缺少,让炼化的那一缕魔气不受控制地乱窜。
喉间涌起腥甜,悠悠望了眼蜂拥而至的魔修,知道不宜久留,借那缕魔气全力击退古域三人后,转身朝远处掠去。
不一会儿,她甩开了众人,但没多久再次被追上了。
悠悠意识到不对,但别无他法,被众魔修留住只有死路一条。
又一次被追上时,悠悠体内灵力耗尽,那缕强悍的魔气也在体内肆虐,雪上加霜。
她猜到是古域那位三殿下庄隗知晓她的行踪。
悠悠眼里露出杀意,欲将其击杀,但赶来的四域魔使袭来,各个不输于化神境的力量聚集在一起,非同小可。
此刻对魔鳞的垂涎,已让他们达成共识先解决她。
混战中,悠悠左肩一疼,瞬间涌来的眩晕感让她险些从空中摔下,身形摇摇欲坠。
庄隗靠近,乌黑的指甲伸去,眼神狠厉。
千钧一发之际,悠悠用锋利的魔鳞划去,血光掠过,一声惨叫响起,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肩上伤口与灵力耗空,悠悠意识已有些模糊,只记得往远处逃。
不知到了何处,四周越来越冷,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银白。
身后再次袭来一道强劲的魔气,悠悠侧身躲过,接着从半空摔落,撞上寒冰后继续翻滚而下。
接连的碰撞让她吐了口血,失重感传来,用魔鳞划破坚硬的冰石,她才堪堪止住下坠的身影,翻身落入一个洞口。
悠悠摇了摇头,模糊的视线环视了圈,她掉入一个大冰窟了,到处是洞口。
四周一片寂静,那些魔修诡异地没有追来。
悠悠捂住染红衣裳的左肩伤口,靠着冰墙咯了口血,脸色雪白。
外界诸多魔修停留在冰窟外,看到人没影了,蜿蜒血迹一直到冰窟深处,脸色不约而同难看起来。
万骨枯。
还是苦寒之地诞生出的魔窟。
不敢踏入其中,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太古、荒泽及沧海等魔修便堵在窟口。
等落入窟内的仙修死后,尸骨飘出,再争夺魔鳞。
躲在冰窟里,不敢出去也没力气出去的悠悠,解开储物袋,吃了些疗伤的丹 药。
但肩处伤口没有丝毫好转,像有东西在撕咬,越发疼痛不止。
她额头冒出冷汗,在冰窟内浓郁的寒气下,结成细碎的冰渣,凉飕飕地覆盖在她光洁额头。
越来越冷,悠悠呼着细弱的寒气,意识逐渐模糊时,她察觉到暗处有眼睛在盯看她,是个穷凶极恶的东西,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但奇怪的,对方没有袭来。
“你别死呀,”魔鳞闪光,给悠悠覆盖了层紫芒,消除她身上的寒气。
“好不容易找到合格的继承人。”
悠悠没力气说话,浑浑噩噩陷入半昏迷中。
而众魔修在外一堵,便是两日。
期间听闻魔鳞在此,越来越多的魔修赶来,乌压压聚集在冰窟外,欲分一美羹。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天墓禁地,凭空浮现出一扇大门。
最先跳出来的释烛,有些紧张地挠了挠红发,被勾起了曾经的回忆,一脸瑟意。
少宗主果然没骗他。
好可怕。
随后走出的银发青年,面色平静,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召来几只银蝶,低声私语。
萧善木跟在顾赦身后,一如既往手握长剑,皱着眉头,神色露出几分凝重。
冷风吹过,顾赦肩头发丝微微拂动。
他眉眼平静。
大门在后方缓缓合上,彻底关闭的前一刻,禁地外,地面一块石头悄然消失,一个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取而代之。
暗啧了声,苍舒孑指尖微动。
随着一片落叶浮现,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平复完沉重的心情,萧善木率先开口道“天墓一行已达目的,君上消失了半月有余,只怕乌霄殿内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需尽快赶”
“君上,”
君夜尘忽而开口,打断萧善木的话。
立在中指的银蝶轻扇翅膀,他言简意赅道“路杳重伤落入万骨枯了,窟外有大量魔修堵她,已经,”
再次确认了遍,他看向顾赦道“已经第三日了”
君夜尘话音落下,穿梭在禁地间的呼啸风声忽然静了下来。
顾赦眼帘低垂。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冰窟内,蜷缩在一面冰墙下的红衣身影,浑身凝着银白的寒霜。
她手里握着的黑鳞,早已暗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冻僵的长睫微颤,迷迷糊糊掀起眼帘,气若游丝。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悠悠分了一部分神魂在化身上。
不同于三年前,路天沉刚教她化身时,如同多了条命,如今她的神魂太过虚弱,无论真身还是化身陨落,都会不可避免的造成神魂损伤,剩下的那部分残魂不消散的几率很低,即便成功活下来,也多半会陷入长久的昏睡中。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被极致的寒冷包裹的情况下。
悠悠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意识愈发昏沉,这种时候,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给顾赦留的信。
以为真被骗了,她把原来的忏悔信改成了在地牢里的杰作,除此之外,还留了张小纸条。
在泥人紧握的小手里,不知师弟发现了没有。
写小纸条时,悠悠前所未有的纠结,磨蹭好久才落了笔,好不容易写完,她又觉别扭,思来想去便放在了小泥手里。
顾赦能发现就好,没发现更好。
她是这般想着,但现在将死的时候又有些后悔,她与失忆的人别扭什么,大大方方说就是,藏什么小纸条啊。
悠悠迷迷糊糊想着,就在这时,隐约有声音传入耳中。
以为产生幻觉,她静了两秒,再次听到一个清润嗓音。
“师妹,你在何处,”
悠悠又惊又喜,回光返照般提起了点力气,受伤的左肩早已麻木,她右手微动,从怀里摸出一枚古朴玉佩。
这是清筠少主令。
与慕天沉腰间佩戴的古玉一模一样,只不过,要小几分。
两玉只有在一定的范围内,才能产生感应,她能听到慕天昭的声音,意味着对方至少身在灵魔界。
迟迟没得到回应,从古玉飘出的嗓音微沉。
“师妹,”
悠悠张了张嘴,极力发出的声音低哑细弱“师兄,我掉进一个冰窟了”
玉内静了两秒,似乎察觉到她此刻糟糕的情况,慕天昭道“等我。”
他道“我很快赶来。”
悠悠冻僵的手握着玉,低嗯了声。
不知是不是慕天昭在另边施法,被寒冰同化的冷玉,变得暖和了些,在她掌中蕴着润泽光芒。
悠悠握紧古玉,短暂地汲取了点温暖,但很快,眼皮忍不住又垂了下去。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一声低声急喝。
“路杳”
悠悠浑身轻轻抖了下,听到慕天昭道“不许睡,”
她试图睁开眼,但眼皮沉甸甸的,仿佛被冰霜凝住睁不开了。
紧接着,她冻僵的耳朵陷入一阵轰鸣,玉内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遥远起来,只隐约传来
“我马上到了师妹。”
“等我。”
悠悠仅存的意识,已不知谁在叫对她说话了,仅依稀地想着。
马上是多久。
她好像一刻也撑不了了
她意识涣散,就在彻底泯灭前,空旷寂静的冰窟内,一阵宛如扣在人心弦上的脚步声,低沉沉传来,由远及近。
悠悠长睫反射性地抖了下,虽睁不开眼,却很快感受到一抹真切的温热,落在她脸颊。
她贴着那抹温热,本能地蹭了蹭。
对方微顿,将她抱起。
落入温热宽阔的怀抱,之前在悠悠体内肆虐的一股力量,忽而微动了动,让她恢复了点力气。
悠悠苍白嘴唇微启:“师、师兄”
她话音落下,对方落在她脸庞的目光凝住,仿佛蒙了层阴霾。
四周陷入令人不安的寂静。
在这片短暂的寂静中,悠悠意识到不对劲,努力掀起眼皮。
透过长睫上的冰霜碎光,恍然间,她对上一双阴鸷冷戾的黑眸。
悠悠睫梢狠狠抖了下,张了张嘴。
那人却在她出声之前开了口。
“我脾气不算好,”
说这话时,他身体的温度,笼罩着她冻到发青的雪肤,融化了覆在她身上的寒霜。
雾霭般的水汽环绕着两人。
他将她扣紧在怀里,平静的语气,就像不是在低声警告,而是在缱绻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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