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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氏风烛残年之时, 府中便已准备起丧事的用具,是以老太太一撒手人寰,阖府上下便强忍着悲痛操办起白事。
只一两刻钟, 整个裴府便一片缟素,路过的行人全都知道了裴府有白事, 讣告也一一送了出去。
裴婵悲伤难抑, 几乎站不稳, 一直靠在罗康裕怀中,靠他支撑。
三郎受曾祖母疼爱,第一次见到亲人离世, 不敢打扰裴君,便抱着四公主的腿嚎啕大哭。
罗芙眼眶上蜷着一汪泪, 惶然无措地看着众人, 像是明白, 又像是没明白。
裴婵的小儿子还小,已经先送回府去。
阿酒和宋管家便能妥善安排白事,四公主只照看着两个孩子,并不过多打扰。
裴君只除了祖母走的前后有过外露的悲伤, 之后都表现得极为平静, 甚至还能温言安慰裴婵, 再抱着三郎、罗芙轻哄。
人死不能复生, 老太太便是生时有些遗憾, 也算是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第二日, 宾客开始登门吊唁,裴君有礼有节地招待。裴婵纵使悲伤,也已经收拾好情绪, 一同招待女眷们。
燕王秦珣和燕王妃颜氏携手前来,颜向阳与他们同行。燕王和颜向阳径直走向裴君,燕王妃则是去寻裴婵。
燕王妃姐弟为颜相守孝的三年,老郭氏时不时会关心姐弟二人,对姐弟俩来说是十分慈蔼的长辈。后来两姐弟出孝,也与裴府一直有来往,燕王妃与老郭氏很是有些情谊。
当燕王语带沉痛地让裴君“节哀”时,燕王妃轻轻拥住裴婵,看着老太太的灵柩红了眼眶,落了泪。
旁人劝说他们“节哀”,多是带着局外人的唏嘘,唯有亲友才能有些许感同身受。
裴婵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在燕王妃落泪之时,又有些绷不住,极力忍着,方才控制住。
颜向阳崇拜裴君已久,看她如兄如长,加之秉性纯直,直接表现出心疼来,“裴将军,您切莫伤怀,老夫人重视您,定不希望您为她的故去而伤怀伤身。”
裴君一身素服,称得脸色越发苍白如瓷,她冲颜向阳微微摇头,声音虚沉,“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是知晓,只是遭逢亲人死别,难免要有些伤痛,我能平复,你去照看燕王妃吧,别教燕王妃太过伤心。”
颜向阳侧头看向姐姐抱着裴婵垂泪的伤心模样,看了一眼燕王,见燕王这个姐夫并未展现多少柔情担忧,便转身向两人一礼,而后去照看姐姐。
燕王注视着裴君消瘦的脸,问道“你上书请求丁忧了”
裴君点头,“今日一早便呈送进宫了。”
燕王扫了一眼因为他而不敢上前,正由其他人招待的其他宾客,忽而轻声叹道“裴君,你还执意要做吗若能丁忧三年,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裴君色极浅的唇轻启,淡淡道“没人会愿意我走,我也不想以避世而避事。”
如今正值关键之机,明帝对她态度有变,她那些对手第一个就不会希望她全身而退,否则丁忧三年,变数太多。
明帝在不在不一定,若是在,会否君臣又重修旧好,若是不在,燕王登得大宝,对裴君的态度定然比较友好,倒是再想要寻得这样的机会彻底压下裴君,便不容易。
以裴君对待敌人的态度,除非另有计较,否则定然不会给他们反击机会。
旁人视她如同抢夺口中之食的猛兽,定要除她而后快,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宽容之心。
更何况,以她和那位陛下的默契,也深知,丁忧三年,实在太久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有所作为,而不是被动的承受,这些时日,裴君属实也忍耐地够久了
第三日,本是朝议之日,明帝没有回复裴君请求丁忧的折子,却准了裴君暂时不必参加朝议,以老夫人的白事为先。
上午来吊唁的宾客,多是些不能参加朝议的小官,有些是裴君的下属,有些与裴君未有过多少交际,可既然是前来吊唁的,也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门房护卫便都客气地迎进来。
裴君没有一些人家那样严苛的规矩,她始终都在灵前,也允许裴婵和三郎守灵,并不是非男嗣不可,也不在意三郎只是名义上的曾孙。
就连罗芙,若有尽孝之心,裴君也允许她每日到灵前跪一跪。
不过现下白日暖和,晚间却还是春寒料峭,是以夜里都只有裴君一人守着香火不断,她却不许他们任何人在灵前,免得受寒伤了身体。
裴定之和裴向会在后半夜来替换裴君,这才教裴君每夜能稍稍休息。
但裴君本就有些失眠之症,前几年调养的还算好,这些时日因为事多以及老太太的事儿,又卷土重来,便是喝了阿酒下了重剂量的安神药,也睡得不甚好。
因此今日来客,她都只简单示意便罢,招待之事则由裴定之、裴向为主,虽是小官,也是京城的小官,二人正好能借机交些人脉。
裴君想到她连祖母的丧事,都能有些谋划,忍不住心中一嗤,她在这京城果然适应的极好。
而这些,她甚至不需要说出来,只要随便一个指示,便能够很自然地达成。
裴君起身,换了一支香,回来跪下时,对身边的三郎道“你也跪了许久了,教人带你去姑母家里,好生休息,午后再来。”
三郎还想陪着她,可张了张嘴,知道她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便没有反驳,只道“爹,您午间多用些饭,儿子晚些过来。”
“嗯。”
三郎让侍女倒了一盏茶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方才带着人离开。
跟裴定之、裴向交谈的官员,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带着些别有意味的打量。
然而三郎看过去时,对方的视线已经不着痕迹地移开,并未对视。三郎已经习惯身边时不时便有各种各样的视线,很快便收回目光,径直向府外走。
此时青天白日的,因着裴府离罗府极近,三郎只简单带了些人步行过去,来吊唁的客人马车便听着裴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官员的侍从们也都留在外头。
裴府里护卫威肃,外人进来吊唁,从不敢胡乱说话,这些人离得远,却放肆许多,下人们聚在一起,各自交换着讯息。
随从护卫这些底层人物之间,别看好似足不出户,或者并不离主家很远,但消息其实是极灵通的,若是利用的好,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可也有可能犯口舌大忌,给主家招惹麻烦。
今日他们来裴府吊唁,不免便要提及裴家在京中的传闻。
裴君的种种能耐和权势,已不足为奇,倒是裴将军和四公主唯一的“儿子”,颇有些可谈之处。
“听说裴将军还让他妹妹的女儿也守灵,你们说其中是否”说话的侍从挤眉弄眼,暗指里面有些猫腻。
另一家的车夫深以为然,给他回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罗家的小娘子毕竟有裴家的血脉,旁人就难说了。”
有别家的侍从不敢掺和这个话题,悄悄退出去。
那两人还说的来劲儿,先头的侍从嘿嘿笑道“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四公主的儿子是三姓之子,根本不是裴将军的种,也不知道四公主是什么时候和那谢寺卿成事儿的,裴将军竟然能够忍着不发作”
车夫也跟着意淫地嘿嘿笑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旁边忽然一声厉喝“混账”,随后便有一只脚飞过来,正正好好落在那侍从的胸膛上,直将人踹出两丈远。
那人脚落下,不及站定,便回身一踢,脚跟踹在车夫的脸上,车夫扑倒的同时,一颗牙伴着血飞出口,好不狼狈。
周围别家的侍从探头过来瞧,一看过来的人,惧怕不已,忙缩回去庆幸,没有与他们一同胡言乱语。
原来打人的正是四公主府的护卫,专门被四公主派到三郎身边儿保护他的。
还有侍女们,也都没想到会教这些人在小郎君面前捅破这些事儿,忙低声哄道“三郎君,莫要听他们胡吣,这就叫人禀报将军,立即将这些人赶走”
三郎小拳头攥得死紧,小脸紧绷,牙关咬紧,浑身都在颤抖,根本听不进侍女们的安抚。
他生父是世家第一公子谢涟,生母是大邺双姝之一的四公主秦珈,不只相貌神似二人结合,聪慧头脑也像极了父母。
他三岁启蒙,不足一年便能识千字,背诵文章十数,他只是被保护的好,骄而不纵,孩子心性未损,并不是眼瞎耳聋。
三郎很聪明,早就察觉到旁人看他的眼神有异,可从未多想。
但若是世人皆知他并非爹爹亲生,唯独他一人不知,一些便如同拨云散雾一般清晰起来,那些人根本就是在嘲笑他
三郎不想相信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可他咬紧嘴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也根本无法说出半句“不可能”的话。
护卫、侍女们都吓得办死,有人赶忙跑回将军府禀报,剩下的人则是极力安抚小郎君,希望他可以回神,别受那些人的胡话影响。
可惜三郎整个人仿佛魇住一般,只顾自地流泪,充耳不闻。
那两个挨打的人见到这一幕,连呼痛都不敢,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小郎君恕罪,小的们胡说八道地,小的们罪该万死”
他们说着,一个人开始自扇嘴巴,另一个人也跟着扇,几下子之后,脸上便红肿起来,然而没人同情两人,他们更加不敢停下来。
这时,裴府内都知道了外头发生的事儿,那两家碎嘴下人的主子听完他们随从说得话,腿软跪在地上,求裴将军饶恕。
裴君平静地跪在蒲团上,并没有管两人的恐惧求饶,而是缓缓伸出手,要了一炷香,拜了三拜,起身,走到香案前,将香插在香炉里。
随后,裴君有些迁就地对灵位道“祖母,是孙子的不是,教些不知分寸的人扰您灵前清净。”
至于三郎的身份,裴君没有提,心道祖母在地下有神通,应是已经知晓。
她说话时,众人全都噤声,不敢有分毫打扰。
说完,裴君缓缓转身,面向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官,淡漠道“治家不严,何以为天下家国为”
“裴将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
“裴将军,下官一定严惩府里的下人,日后谨言慎行,求您恕罪”
两人咚咚地磕头,裴君视若无睹,直接道“全都请出去,日后除非与裴家有旧,否则裴府再不接受吊唁。”
裴定之和裴向还好言“请”正在招呼的其他官员离开,宋管家已经叫来一众护卫,客气疏离地请离所有人。
其他人是自己走出去的,唯有下人惹麻烦的那两个官员,腿软不能行,是裴府的护卫架着“送”出去。
裴君请裴六叔留下暂时替她守灵,随即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裴府大门走。
阿酒就在府里准备午膳,一听说这事儿,急匆匆地赶上来,有些焦急道“将军,三郎没事儿吧您怎地半点儿也不急呢”
裴君叹气,看向阿酒,“这不是早有预料的吗”
就算不是此刻,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刻,一定会发生,早早晚晚罢了。
阿酒沉默,随即也是一叹,“都是大人造的孽,三郎何其无辜”
裴君无言,踏出门便看见三郎小小的身影,以及远处匆匆跑过来的四公主,“是啊,孩子何其无辜”
这是裴君第一次就三郎身世的事儿透出口风,二人身后的护卫虽早已心中确定,此时此刻仍然心跳如擂鼓。
哪怕有半分可能,若三郎是将军的孩子,该有多好
四公主跑得极快,仪态都已经不顾,比裴君先一步到三郎身边,伸手便要抱他。
但是一直陷入自己情绪的三郎极其敏感,立时便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怀抱。
四公主僵住,双臂保持着张开的姿势,眼里闪过痛苦懊悔,颤抖道“三郎,你听娘说”
三郎捂住耳朵,摇头不听,边摇边向后倒,突然,脚踩到一个人的脚,背向后撞上一双腿,整个人向后坐倒。
裴君微微弯腰,握着他的手臂,将男童提站起来,而后改提着他的后衣襟,对四公主道“公主,不过是些许小事,你且先整理仪容,莫要失了风度。”
四公主垂头,见儿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乖乖被裴将军提着,完全不挣扎,微一叹息,没有再返回罗府,而是跟他们一起进了裴府。
阿酒见状,进府后便又叫来侍女,命她去膳房吩咐,多准备两份饭菜。
然后,她看了一眼三郎,又命人准备好热水热帕子,这才带着灵棚的人先行退远,留出地儿给一大一小两人说话。
裴君为了她的腿,没有选择继续跪在灵前,而是一掀后摆,坐在椅子上。
她也没有让自己的手沾水,只冲面前如雷轰顶、哭哭啼啼的小童淡淡道“自个儿洗帕子,擦擦脸。”
三郎抽噎着抬头,觑着她的脸色,不敢动,期期艾艾地问“爹我真的、不是您的孩子吗”
裴君瞧他面上有惊惧,神色不变,自如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就像是说一顿饭一样轻松随意,“你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第一天不是,怎么今儿个听人几句闲言碎语,便丢了胆子”
“我先前与你说什么了莫要失了风度”裴君冷淡地看他,“你便是这样处变不惊的吗”
三郎虽然小,但是敏感的神经却一下子分辨出她的话,若答案是肯定的,他就是裴家子,大可直接告知他,可父亲没有,那就说明,那些人说的真的是真的
三郎惶恐地大哭,小手伸出来想抓爹的手,却又不敢抓,模样十分可怜。
裴君没有伸手,只轻淡地看向他的小手,又问道“我方才的话,你听到了什么”
三郎哭得打嗝,泣不成声,“我嗝我不是爹的孩子,呜呜”
裴君心下一叹,直接了当道“是,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她不想哄骗他一时,也不想模棱两可,即便这对三郎来说有些残忍。
三郎瞬间哭得更加害怕,两只手攥住腰封,慌乱地左右转,然后不住地跺脚,“诶呜诶诶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爹的孩子我不是什么三姓之子”
“我不要”
他现在不想接受现实,更想要的是一个拥抱。
裴君的心肠软下来,不再期望一个孩子能够一下子想明白,而是轻轻伸出手,将一直濡慕她的三郎搂在怀中,摸着他的头,温声叹道“傻孩子,你若真是我的孩子,许是处境更难堪”
三郎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如溺在水中抓住一根浮木一般,紧紧抱着她的腰,得到些许安心。
四公主和阿酒站在不远处,四公主见到儿子那般无措的模样,心紧紧揪在一起似的疼,多年未哭过的人愧疚地看着儿子落下泪。
阿酒有些心疼,但更多的确实无奈,毕竟这一刻,确实早就预想许久了。
灵棚内,裴君慢慢地轻抚他的头,等到他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才再次出声道“其实没有那般不堪,我早便知道你母亲另有心仪之人,也有亲密之举,可大人的世界,其实一点儿也不好,有利益,有权衡,有虚伪”
裴君轻笑一声,看向祖母的灵位,幽幽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偶尔去京郊的庄子上游玩,偶遇的那位好看的叔叔,他就姓谢,谢涟谢寺卿,他便是你的生父。”
三郎瞪大眼睛,从她怀里抬起头,小脑袋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切。
这几年,每年他都要去庄子上玩儿许多次,经常会遇到那个好看的叔叔,有时是和爹爹一起,有时是他自己。
那个人送了他好多东西,草编的蚂蚱、笔墨纸砚、珍奇物件
以他的认知,他的身世应该是极不好的一件事,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裴君放下手,再次让他自己擦脸,随后轻描淡写道“你长大就会发现,当你拥有权力和地位,便没有人再敢当着你的面随意评头论足,你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旁人的命运。”
“但要一直拥有权力,是一件极难的事;拥有权力又不迷失,更难”
三郎仍然晕头转向,可也意识到,爹不会抛下他,心里安定,便也止住了泪。
但他对母亲依旧芥蒂,面对她时绷着脸,始终不愿意软化态度。
四公主虽然难过,却也知道三郎会这般乃是因她而起,无法强求母子立即和好如初,只得暂时避开,不出现在三郎面前。
而三郎对母亲的不出现丝毫不关注,只比从前更加粘着裴君,片刻都不想离开裴府,一直跟着她,偏又不想见人,一听到有客来吊唁,便悄悄躲起来,不希望看到别人看他的眼神。
裴君瞧了,也在想她先前那般处理,会否不太妥当,对一个孩子来说要求过高,伤到了他的心。
可这个孩子生来便注定不是普通的孩子,三姓之子虽是难听,然于他来说是必须要接受的事实,他得学会和自己和解。
所幸谢家人头一日便来吊唁,那时三郎还没听到他的身世,不必这般快的面对。
至于那多嘴多舌,倒霉的恰巧被三郎听到的两家,裴君没有关注,却也知道那两个下人下场定然不会好。
而那两个小官,裴君只是一句“治家不严,何以为天下家国为”,两人的官途便糟糕起来,所有人都远离他们,衙门里还有人为难二人。
可以预见,无论裴君是否依然伫立在朝堂之上,只要他们在官场一日,裴君的话便会伴随他们一日,此生再无升进的可能,只会一路向下而去。
这也给京城众人提了个醒,关起门来说话,才最是安全,裴将军便是知道流言不断,没有妨碍到她,也不会追究,可若是像这两家一般,教不该听到的人听到,倒霉的是自个儿。
是以,京中对裴君的议论,虽未彻底消失,却也少了许多。
裴君不免想,若她不放任,早早便以雷霆之势扼制住流言,祖母是否还能见到绿意盎然,三郎是否能晚些得知真相。
可流言本就难控,侍女兴许只是听到一点点,也会禀报老太太,这完全是个悖论。
更何况,若按照她的计划,流言只会越演越烈,乃是局势所致
裴君也是个寻常人,也会犹豫,可她的胡思乱想不会一直纠缠着她,很快便会跨过去,进而继续坚定地向前埋进。
她又上了一封请求丁忧的折子,明帝依旧未准,而她不在的朝堂,原本与她作对的朝臣们纷纷劝谏,请求明帝夺情,明帝也暂未表态。
裴君故意刺激他们的神经,从原来的三日一折,改成了日日上折请求丁忧,一副心意已决想要“退场”的架势。
而后,她听着满朝文武为了阻止她丁忧绞尽脑汁、费尽心力的场景,嗤笑。
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是盛是衰,都由她裴君一人掌控,旁人又算什么,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如今这京城这棋局,有些人深陷其中还看不清,为了有可能彻底将她按死的一点机会而窃喜,殊不知裴君想要博弈的人,从来就不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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