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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吃了退烧药,又去父母卧室的衣橱里拿了条暖棕的毛毯,在客厅沙发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她这一觉睡得沉,连阳光都没能弄醒她。
虽然北岛身体素质很差,但恢复能力还算不错,一觉醒来后先去冰箱里取了盒饼干垫了下肚子,然后又从茶几抽屉找出个黑色皮筋把松散的头发扎成马尾,拿出银行卡驾照,穿着病号服拄着腋拐就出门了。
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但好在神谷町属于很繁华的区域,店铺种类五花八门,离公寓楼不远还有座百货大楼。
她先去买个手机,把电话卡补上,才去百货大楼里叫了个私人导购,从楼下扫到楼上,不光补了衣物鞋子,茶几沙发厨具单人床,还补了一台电视机这个年代电视机可不便宜,红光满面的导购对北岛更是殷勤备至,就差找几个人背着行动不便的北岛走路了,满口答应帮北岛把旧的大型家具挪走的请求。
约好大后天送货上门后,北岛只拎着几件衣物和洗漱用具就离开百货大楼,又在路边的烧烤摊买了两串鱿鱼串和一盒章鱼小丸子当晚饭,顺便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几个苹果,这才打算回家。
此时一下午已经过去了,满是疲惫的北岛慢悠悠地走出20层电梯,腋拐在光滑的地面上敲击,发出和脚步声截然不同的清脆音节,她来到拐角左转,瞬间便和听见声响侧头望过来的卷毛警官对上了视线。
名叫松田阵平的警官踩在一把椅子上,椅子旁边的地面摆着一个打开的工具箱,各种钳子螺丝扳手以及叫不上来的工具遍地都是。
北岛走出拐角时,松田手上正拿着一卷黑色胶带,和北岛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后,像是没看到北岛一样,连招呼都不打,低头不紧不慢地继续找胶带头。
北岛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前行。
她家门牌是2004,松田的位置是2003,如果想回家,必然会路过松田所在的位置。
当北岛走到松田身边时,他正撕下一段黑色胶带,把垂在门上零散的电线捏在一起缠了起来,在电线的另一端,一个黑黝黝的摄像头已经被固定在门框上,散发着可畏压抑的黑光。
北岛在松田身侧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专心处理手上事务的松田侧脸,许久,才平静地说
“过分了啊。”
松田仰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用和她一样平静的语气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现在就滚。”
像没听见这火气极重的挑衅之言一样,北岛的视线再向上提,看着那完美契合进门框,犹如高科技装饰物,彰显着冰冷与复杂机械之美的监控器,像邻居间聊家常一样打听“这东西多少钱一个”
“我自己做的,没花多少钱。”
北岛由衷叹道“厉害。”
她接触过高科技领域,明白有这种手艺的松田,就算不考公务员当警察端起铁饭碗,也能去大型电器公司当上首席技术官。
松田笑了下“毕竟是专业的,不管是拆监控器还是做监控器,知道原理就容易的很就像拆炸弹的人,必定也是做炸弹的专家一样,是一个道理。”
这是暗讽北岛试图在炸弹专家面前撒谎自己是做炸弹的人。
北岛没就着这个论点继续和他纠缠不休因为她知道,能舍得花大价钱自造监控器,在警视厅其他人都放弃的情况下还要只身前来打算和她打长久战的家伙,是不可能因为她简单一两句话就放弃的。
松田低头拆胶带。
北岛还在看。
松田抬头把线缠在一起,又整体固定在上边的墙壁后,他从椅子上下来,蹲下身子开始收拢地面的工具。
监控器已经安装完毕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北岛又问“警官,那你会修电视机吗”
松田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禁抬头看着北岛。
她眼下还挂着浓重的青黑色,眼神平静无波,就连嘴角都是她一贯倦怠的弧度,此时她穿着病号服,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拎着衣服炸串等食物,气质看起来怪异又不协调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像是从医院偷偷溜回家的高中生,非常具有平凡的生活气息。
不过松田知道,这个年纪只有19岁,理论上还是高三的女生到底是怎样的心机深沉,冷漠无情,在警察们专业密集的审问下,又是怎样的守口如瓶,绝不透露一丝口风。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萩原研二,大概已经凭借第六感打个哈哈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有多远跑多远,然而此时站在这里是逻辑思维占据主导,从来没感到过畏惧的松田阵平,所以他决定陪她玩儿一玩儿,看她到底要耍些什么把戏。
“没修过。”松田说,“但是可以试试。”
他约莫猜到北岛接下来要说什么在2004做现场勘查时,他看到过被爆炸余波掼到地上的电视机。
“太好了。”果然没出他所料,北岛高兴地笑了下,然后请求或者说是邀请道,“那警官先生能去我家帮忙看看吗”
不管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还是单纯帮助未来的邻居,满足自己的爱好,松田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低头继续把地面上的工具收进工具箱,然后把盖子一扣,拎着箱子站起来说“走吧。”
北岛由衷地赞了一声“大气。”
然后她拄着拐走到自家门口,用钥匙打开沉重的黑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后,她侧过身礼貌得邀请道,“请进吧,松田警官。”
松田没有犹豫,拎着工具箱就进去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被不透明塑料膜挡住的窗洞这是为了防止外面的灰尘落尽来影响勘查的措施,其次就是和室内到处灰扑扑的景象相比,显得非常干净的沙发,一条干净的暖棕色毛毯搭在沙发靠背上,松田猜她昨晚应该就是在沙发上睡的。
奇怪,明明有间卧室还是完好无损的,虽然有些脏,但是环境和这种客厅比当然是天差地别,为什么宁肯睡在沙发上也不肯进卧室呢
茶几上有几样零碎的物件,有两个未沾灰尘、明显是后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的东西格外明显。
显示397的温度计,以及少了一半的退烧药。
她昨晚发烧了
身体这么弱,为什么还不跟极东会会长走好好修养,反而一定要回这个地方孤零零地遭罪呢
因为保释金的问题吵架了还是之前就有过让二人不和,就连受了被保释的恩情也不肯和极东会会长走的纠葛
松田猜是后者。
第一次勘查时满地的外卖盒被警察为了更好地勘查都扔出去了,还有一部分应该在鉴定课,由于茶几整体结构完好无损,松田推测当时外卖盒都堆在茶几上,起到了缓冲作用。
记得当时他还跟同事们一起狠狠吐槽这个房主的邋遢来着,哪里能想到未来的自己和那个邋遢的房主,居然会有这样一番纠葛。
身后传来“咣”的震耳关门声,松田回头,看到低头的北岛正顺手把防盗链挂上。
这样一来,这里就是密室了。
密室杀人案
就北岛那个半残的身体,根本在自己手里过不了一回合吧她该不会这么自不量力一会儿要注意下,水不能喝,递给我的食物也不能吃,需要让她和我保持三米的距离,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关好门的北岛看到松田看着自己,朝着电视机的方向抬起下巴“辛苦警官了。”
笨重的灰色电视机委屈地躺在墙角的碎块堆里。
松田走了过去,也没嫌地面脏,直接坐下来打开工具箱,开始准备拆电视机后盖。
北岛看着一言不发直接干活的松田,走到沙发旁,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茶几上,问“松田警官,你吃苹果吗”
“不吃。”
“那来瓶汽水”
“不用了,我不渴,谢谢。”
背对着松田的北岛一边抽开茶几的抽屉,不着痕迹地拿出一根跟研二说「我家没备」的熏香,一边说“哎,那松田警官先修着,修好了我按市价付你维修费。”
“不用,举手之劳,而且不一定能修好。”
“邻里互助是吧,松田警官高风亮节,佩服,佩服。”北岛去厨房挑水果刀,在一片叮当叮当的铁器撞击声中,左手悄悄打开打火机点燃了被放在隐蔽位置的熏香,随后拿着水果刀回到客厅。
松田骤然回头,警惕地注视着从厨房出来的北岛秋。
北岛自在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从水果袋里挑出个苹果,说“我就削个苹果,不用那么紧张哦对了,松田警官,你介意我放个音乐吗”
松田看着坐下看起来不会再动的北岛,思索一番后,感觉放音乐没什么危险性,便说“我不介意的,请随意。”
北岛放下水果刀,弯腰取出压在茶几柜子上的沉重黑色唱片机,放在茶几上,又拿出昨晚被她摆正的唱片收纳盒,挑选了一番,取出一个放在转盘上,不一会儿,一阵轻松愉快的小提琴声便在室内响了起来。
“怎么样,不吵吧”像是在给别人介绍自己喜欢的事物一样,北岛兴致勃勃地说,“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听过吗”
“我对音乐没兴趣。”
“我也没兴趣,我就是爱听。”北岛没理会松田口中的拒绝之意,自顾自的继续说,“其实这本来是一首钢琴曲,但我对钢琴版没什么感觉,后来偶然听到改编的小提琴版,瞬间就动容了。松田警官,你注意听一分半之后的音乐,是迄今为止我听过所有的古典乐中,我最喜欢的一段旋律。
说出来挺丢人的,第一次听的时候,我都听哭了呢。”
松田并没有应答,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分出几分注意力放在音乐上。
很轻快的音乐,有点像宴会上的舞曲,为什么这也会听哭呢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音乐时,耳朵捕捉到咔嚓咔嚓的噪音声,不禁道“喂喂喂,明明是你让我好好听音乐吧我都停下动作专心听了,你还要特意制造噪音吗”
“松田警官。”北岛一边专心地削苹果,一边说,“我真的和106爆炸案没关系,为什么你不信我呢”
在轻快犹如舞曲的旋律中,松田安静了一会儿,说“一半是因为证据”
“那真的说明不了什么。”
“另一半是直觉吧。”
咔嚓咔嚓的削皮声还没有断,北岛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好过分啊,就因为这个,就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毕竟你的反应太奇怪了。”松田低着头说,“106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特意对这一层楼的人做了回访,和他们的反应相比起来,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太冷漠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本来就有自杀倾向,所以不在乎自己遭遇生命危急,但是我后来回访了一个真的有自杀倾向的女孩子。”
“哦”
“虽然不在意死亡,但她表现出的情绪和正常人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她的确有自尽倾向,但在遭遇来自陌生人的致命侵害时,她还是会感到恐惧,愤怒,甚至恨不得那个爆炸犯早点去死,毕竟就算是想死,自杀和被人杀死,两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另一个,就是你4月10号想要引爆炸弹自杀,却拼命从卧室爬到客厅的举动,和你漠视生命的表现相比实在太违和了。
你强烈的求生欲甚至远远超出正常人,于是这就显得你之前的冷漠,像是对事态了如指掌,因为知道真相或者事件就是被你策划一样的不在乎。”
削苹果的声音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动静,松田回头望去,看到北岛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提着水果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太过分了。”她低着头说。
松田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情绪不稳的北岛。
低着头的少女一瘸一拐地走向他。
在北岛来到距离他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松田不禁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要反击了。”
德沃夏克幽默曲来到一分三十多秒。
原本节奏轻快的音调陡然一转,变得悠扬低沉起来,松田呼吸一窒,瞬间感觉到了某种击穿他内心的压抑。
北岛抬起头。
少女的眼里含着泪水,控诉地看着松田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
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认定了我和106主犯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把我认定成嫌疑犯,但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什么爆炸犯啊”
松田看着少女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悲伤与绝望,一时间无法言语。
难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二十亿保释金和极东会会长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确实犯不上做这种事
但是但是但是
直觉在疯狂的叫嚣着眼前人的不可信,让他徒劳地张开嘴,却一句安抚的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毫无反应的松田,少女凄然一笑
“你说我想自杀是假的,炸弹自己做的是假的,我的情绪和正常人的对不上是真的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自杀中活了下来,所以才会显得我身上疑点重重,让我遭受这么严重的指控。”
松田心中划过不妙的预感,他扑上去大喊“快住手”
然而已经晚了。
少女举起握刀的左手,把水果刀狠狠地插进了自己颈侧的动脉里。
血液直飙到天花板,飞速溅上一连串血花。
在松田绝望的目光中,少女脸上略带一丝诡异的微笑倒在地上,用最后的气音轻轻地说
“只要我死了,就能证明我是清白”
她的头轻轻一歪,瞳孔溃散,停止了呼吸。
溅到松田脸上的猩红鲜血顺着他呆滞的面庞逐渐滑落,最终汇聚在他的下巴,一滴一滴坠入地上的血泊,打出一簇簇血花。
手脚软弱无力的松田扑通跪倒在血泊中,呆滞地看着脸上犹自带着诡异微笑的少女,浑身发抖,意识逐渐回笼的他牙齿打颤,嘴里发出不成话的绝望泣音
“啊逼死的她是逼死的被我逼死了”
血液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一样,从少女的颈侧不停涌出。
夕阳红色的余晖,废墟,血泊,少女的尸体,以及因逼死少女而绝望的警官。
在这幅绝望压抑的画面里,回荡在室内的德沃夏克幽默曲乐声一顿。
随即,重新变回了一开始轻快明亮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12 02:09:0420220114 01: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猜我是夏天还是暖风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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