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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松田记不清楚了。
他好像叫了救护车,又叫了警察,一切都乱糟糟的,只记得最后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北岛从手术间走出,像电视剧里那样遗憾地摇了摇头
“病人送来的太晚了,请节哀。”
松田呆呆地看着推车上被白布覆盖全身的人形,许久无法动作。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好像是目暮警官过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自己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逮捕了,他麻木地任由昔日的同事们给自己戴上手铐,一句话都没说。
能说什么呢
说人不是他杀的,北岛是自杀的
但她的自杀诱因,自己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地认为北岛一定和犯人有关系,如果不是在她被保释后还要跑去她的住所打算监视她周围出现的可疑人士,如果她当时说「过分了啊」时能捕捉到她平静下的绝望,自己直接不好意思地道歉离开,哪怕在最后,她说「你怎样才会信我」时,自己只要开口说相信她
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极端,用那样一种决绝的姿态走向死亡
她才十九岁。
她真的还只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小孩。
她父母双亡,无亲无友,她高中肄业,没上过大学,还没步入社会,没来得及体会更多生命中鲜明的色彩,更多有趣的事物,当她在尚且年轻漫长的生命中寻找到寄托之前,一切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戛然而止。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警视厅安排的律师问自己“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人不是自己杀的吗”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手铐,然后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囚服,麻木地说“没有。”
律师说“我需要认真地提醒一下,你再这样继续不配合我,被判死刑的概率会很大。”
“都行吧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即便法官最后判自己有罪,被处以死刑,松田对这个结果也是认可的。
或者说,就算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又该怎么过去自己心里那关
看着垂头丧气自暴自弃的松田,律师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松田阵平,有人来看你了。”狱警冰冷不客气的叫喊声唤醒了松田因自责而陷入混沌的意识。
会是谁呢
他木然地抬起头,发现探视窗那边的人,已从看不清面貌的律师换成了
“千速姐”
探视窗那边的女性长发披肩,眉眼锐利,英姿飒爽,赫然是幼驯染萩原研二的亲姐姐,也是他小时候
不,不仅仅是小时候,似乎是现在也仍然喜欢着的女神萩原千速。
性格干脆,精明干练的女性此时神情复杂,脸上是少见的温和,她看着探视窗那边穿着囚服的松田,斟酌许久,才慢慢说道
“阵平对不起,研二刚去世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完全没考虑到身为研二的至交好友,你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人,更需要我们的关心和安慰。”
“千速姐”
“没关系的,阵平。我理解你,你也是为了想早日为研二报仇。更何况那个女孩子身上嫌疑是洗不清的,我也认为她很可疑,你的怀疑很合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气愤之下杀人的家伙,那个女孩子是自杀的,对不对”
松田咽了下口水,哑着嗓子道“对”
“阵平,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想到那个女孩子会这样极端,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罢了。我很感谢,也很喜欢你为了研二复仇执着追求真相的行为,爸爸妈妈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千速手心朝上放在台面上,柔柔地看着松田,“好好配合律师线索,等你出来后,我们再一起追查真正的凶手,好吗
这次我会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松田没有伸手回应千速姐的感召。
“对不起,千速姐。但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因为我才自杀的,我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看着依旧垂头丧气自暴自弃的松田,萩原千速不再说话。
又过了许久。
“松田阵平,你爸妈来了。”
爸爸妈妈来了
松田蓦然抬头,瞬间,一位熟悉的女性就扑了过来,但探视窗却无情地将二人隔开。
松田失声道“妈妈”
“阵平”女人双手撑在探视窗上,双母含泪,“阵平,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我的阵平那么乖那么善良,报纸上写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快告诉妈妈啊”
他的爸爸站在妈妈身后,举止并没有失态,但他的语气却是含泪的腔调“阵平你一定和我一样,也是被警察冤枉的对不对办案的警察是谁你跟我说,我去找他凭什么所有的冤案都要冲着我们家来我们是欠了那帮警察的吗”
看着父母一半花白的头发,憔悴不堪的面容,焦虑担忧的神情,松田阵平心都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不禁脱口而出“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跟律师说了吗”松田的妈妈急切地追问道,“我听律师说你一口咬定是人自己杀的,为什么不跟律师说呢她自己思想极端想不开,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只是尽了警察的职责啊好好配合律师,早点出来好吗”
“我我”
松田妈妈急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啊人不是你杀的不是吗是她的家人给你压力了是吗她爸妈在哪里,我去给他们磕头,我们给他们赔钱,我把命赔给他们都行但是,但阵平还这么小放过我儿子啊”
松田妈妈的姿态远远称不上歇斯底里,她只是绝望哭泣着,但那殷殷的哭音和不成声的话语,就算让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会感到动容。
“不是我杀的,妈妈”松田的眼睛也酸涩了,“但是,但是她是因为我才自杀的,说是我杀的也没错”
“不要啊,不要啊阵平,你想想爸爸妈妈她已经死了不是吗可爸爸妈妈还活着啊,之后你想怎么负罪都行,妈妈都会帮你,妈妈会帮你,妈妈只要你活着啊”
“阵平”松田爸爸在旁边怒吼道,“人不是你杀的,你就得和警察说清楚到时候该怎么惩罚你,自然有法官和法律来衡量,轮不到你因为负疚感自己给自己定罪你这样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像什么样子把能证明自己无罪的线索都给我给律师,听清楚了吗”
松田没办法忍心看一大把年纪的父母为自己肝肠寸断的景象,不禁痛苦地抱着头,咬牙道
“我,我再想想我会考虑的”
然后,爸爸妈妈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了,只留松田一个人,痛苦地抱头坐在探望室里。
清脆的脚步声在前方由远渐近,一个人在探视窗那端坐了下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松田茫然抬头,发现说这话的是穿着白衬衣黑西装的女人。
她衣装妥帖,长发披肩,浑身上下写满了精明强干,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浓重黑眼圈包裹的眸子犹如蒙上一层灰色的黑炭,一丝光亮也无,显得有些莫名可怖。
这是我的律师,我该把证明我无罪的线索交给她。
“都行吧。”松田说。
“好消息是你父亲自杀了。”
松田“”
律师闭眼摆了下手“抱歉,是我说窜了。坏消息是你父亲自杀了,好消息是你父亲被救回来了。”
情绪终于跟上消息的松田拍桌而起“为什么我父亲会自杀”
律师反问他“你觉得呢”
松田身边瞬间响起窃窃的私语声,他侧耳细听,终于听清了这些话到底在讲些什么
「他儿子杀人了诶。」
「啧啧啧,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这回不可能是被冤枉的吧就算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父子同时被冤枉杀人吧」
「是啊我怀疑当初他被警察放走,其实就有猫腻说不定是他家买通了警察所以才被放出来的。」
「好可怕啊,他儿子还是警察呢」
「警察杀死了犯罪嫌疑人」
「什么犯罪嫌疑人报纸上都说了,真正的炸弹犯已经在昨天被抓住了,那个小姑娘是真的无辜的」
「那,那个小姑娘,就这么白死了」
「就这种人,还能当警察」
「不是警察的错这都是家庭教育的问题啊都是他父亲把他教育成会杀人的罪犯不是吗」
「这样啊,所以说」
「杀人犯的儿子,果然也是杀人犯呢。」
松田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是我,都是我,是害他自杀的”
看着陷入自责自责无法自拔的松田,律师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别这样,现在还来得及,只要证明你不是杀人犯,一切就都会挽回了。好好配合我吧,别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好过,想想你爸妈,想想你朋友,你希望他们因为自己亲友是杀人犯,一辈子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想到被自己牵连的亲友,会终身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说不定还会让光荣殉职的好友死后也因世人的议论不得安宁,一直以来只顾自怨自艾的松田终于屈服了,喃喃道“我该,怎么证明我自己是无辜的”
“当初你去2004做勘查,发现北岛秋和106爆炸案有关系,是不是私下配过2004的房门钥匙”
松田挣扎了一番,便如实道“是的,我配过。”
律师笑了一下。
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但与目光相反,她的语调一改之前的冷漠强硬,反而有种谆谆善诱的温和“你在2003安装监控器之前,不是有去2004装过监听器吗只要把监听器取出来,调取你们之前的对话,自然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监听器”
“是的,好好回想一下。”律师目光微垂,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倦怠,“你安装在哪了位置说详细点,一个都不要漏,我去取过来。”
松田抬头望着天花板,露出拼命回想的表情。
慢慢的,他脸上带着强烈的自我质疑,疑惑道“我好像,没去2004装过监听器”
律师的眉皱了下,补充道“不是监听器,那就是监控器,录音笔,或是别的可以知道房主在自己屋子里做什么的东西。”
再度拼命回想的松田想得头都疼了,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也渗出了豆大的汗水,最终还是徒然道“没有,这些我都没装过我就去了她家两次,还是在和同事一起勘查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虽然私下配了2004的钥匙,但你一次都没独自进过北岛秋的家,也没在里面安装监控设备”
“是。”
探望室陷入久久的平静。
“为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做了私下配钥匙这种事,其实你内心已经做好偷偷取证的准备了吧”
“我,我当初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依旧仰头的松田,抬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知道他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想到此刻在医院生死不知的父亲,绝望哭泣的母亲,被自己辜负期望的千速姐,本该因牺牲享有美名却即将被自己连累名声的研二
于是,这位心性坚定,短暂的一生从来都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就连研二北岛死时也只发出泣音,从始至终只把所有情绪埋在心底一滴眼泪都没流,可以称之为铁骨铮铮硬汉代表的男人,此时的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水,飞速浸湿了他的鬓发。
他用绝望中带着一丝平静的语气,缓缓地说
“可我是个警察。
虽然当初想当警察的想法的确有些儿戏
但既然已经穿上这身制服,我就不能再做给它抹黑的事情了。”
四周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响在松田背后响起,他放下手臂回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身后是一片被夕阳余晖染成的金色。
长发披肩,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少女姿态安谧地坐在黑色沙发上,面容平和地咬下一口削好皮的苹果。
感受到来自自己的注视,少女回过头,慢慢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然后她咀嚼两下,把口中的果肉吞进腹中,喃喃道
“警官先生,你这,可比我第一次听这段旋律时哭得要惨多了啊。”
在德沃夏克幽默曲轻快的尾声中,松田下意识用袖子擦了下脸。
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脸上早已布满湿乎乎的泪水。
我哭了
为什么
什么时候哭的
犹如清晨睡醒,早已忘记梦境内容的内心只剩痛苦的余韵在回荡。
很快,没有实物支撑的余韵也如退潮般从心头飞速退去,最后只留下满满的怅然若失。
松田怔怔地看着北岛,许久,他用一片沙哑的嗓音问
“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114 01:00:4320220115 17: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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