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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的车鸾隐在浩浩荡荡的仪仗中, 前往巍峨宏伟的王宫。
仪仗停在宫门外,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前来觐见,俱退守一旁恭候。
长身玉立的青年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太子殿下身形颀长, 着一袭月白长袍,踩着玉石铺就的宫道徐徐走来, 腰间缀着扇坠玉佩,走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朝臣皆知王太子聪颖灵慧,性情持重端方, 是王上钦定的唯一继承人。
若说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妥,便是这身子太过孱弱,常需卧病休养, 使人不得不担心他将来能否扛起重任。
“参见太子殿下。”众臣跪地齐呼。
“免礼。”说罢,楚临阙低咳了声。
他身子不好, 平时将养在府中倒还罢了, 可一出门吹风便会受不住。
楚临阙忍着胸口的闷窒, 若无其事地经过石阶, 走进了大殿中。
如楚临阙所料,父王与他说的果然是下个月的狩猎一事。
王座上的男人嗓音威严, 命令道“朝臣疑心你身体不佳, 难当大任。故狩猎那日, 你定要好好表现, 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 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那便下去好好养病,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到了狩猎那日,万不可出丝毫差错。”
“是。”
从王宫出来,刚进入马车, 里面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长随林安打马靠近,关心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孤一切安好。”楚临阙靠着车厢内壁,闭了闭眼,“回太子宫。”
他本就面色苍白,咳嗽过后脸颊却泛起了不健康的红晕。
眉心的朱砂痣也因此愈发艳丽,仿若鲜血染就。
回到太子宫时,已是入夜。
楚临阙处理完政事,月上中天才走进偏殿,泡在温泉池中沐浴。
池水清冽,泛着硫磺的气味,除此之外还有淡淡的药味。
医官叮嘱过,他日日都需要泡药浴,才能保得身体无恙。
外面有人提醒着时辰。
时辰到了,楚临阙沿着玉阶走出来,正欲披上寝衣,却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只小狐狸。
是只漂亮的白狐,浑身上下洁白得一尘不染,只有眉心有樱粉色的花瓣若隐若现。
楚临阙抬手碰了下自己眉心的朱砂,心道自己与它倒是有缘。
白狐仰起脑袋,好奇地观察他的身体。
楚临阙这才反应过来,忙背过身穿上寝衣,系上束带。
他穿好寝衣,转过身来。
小狐狸往上一跳,朝着他怀里扑去,楚临阙下意识接住,刚好将它抱在怀里。
白狐乖巧地待在他怀中,竟没有丝毫怕人,也没有要逃窜的念头。
楚临阙颇觉惊奇,“你是从哪跑来的”
白狐在他怀里蹭了蹭,用尾巴盖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
楚临阙愣了下,随即不由失笑。
他将白狐藏进怀里,从浴房走了出去。
长随林安走在前面,替他打着灯笼。
夜色已深,廊道光线影影绰绰,楚临阙穿的是白色寝衣,怀里抱着的小狐狸也是纯白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抱了东西。
到了寝殿门口,林安恭敬地停在外面,“殿下早些休息。”
楚临阙脚步稍顿,看见林安穿得单薄,本想说句什么。
可一想到从前与他关系好的长随,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嗯。”
楚临阙藏着白狐走进寝殿,反手关上了门。
殿内四角都放着夜明珠,亮如白昼。
楚临阙将白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还帮它盖上了薄衾。
他坐到桌前,继续看书看折子,处理政务。
直到眼睛干涩,身体疲累到了极点,楚临阙才用罩子盖住夜明珠,朝着床边走去。
天青色的床帷徐徐放下,床帐里陷入黑暗。
楚临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自己今天白日遇见了画妖,晚上又在洗澡的时候捡到一只白狐。
平日里,他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日复一日,从未有过例外。
今天居然发生了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楚临阙心情放松,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
他正想悄悄摸一摸身旁的那只小狐狸,可手探过去,却摸了个空,只留床铺上温热的余温。
楚临阙大惊,和衣坐起,忙在旁边摸索着寻找,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那只狐狸。
难道跑了
楚临阙怔然坐在原处,垂下眉眼,心下难免升起失落。
那狐狸许是觉得无趣便跑了,早知会这样,方才应该抱它在身旁看着的。
楚临阙坐着发了会儿呆,正准备躺下,却又闻到了白日里闻过的甜香味,淡淡地萦绕在他身旁。
是那妖女
几乎在他刚做出判断的同一瞬间,便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了上来,娇软的身躯贴覆他的胸膛,轻轻依偎进他怀里。
“唔”少女梦呓般地嘤咛了声,柔顺的青丝扫过他颈间,甚至还有几根发丝顺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若有似无地拂过肌肤,带来一阵酥痒。
莲喜已经把白日吸收的灵气炼化了个干净,又恢复了精神,所以才缠上楚临阙,想吸食更多灵气。
她才不管什么白天黑夜呢,饿了就要找他吃灵气。
楚临阙本想握住莲喜的手臂推开她,可是一上手才发现,她身上只穿了层薄薄的纱衣,宽大水袖早已垂落下去,他的手掌便直接覆上了她滑腻如脂的肌肤。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松开手。
楚临阙脸上烧得通红,压抑着嗓音低斥,“你成何体统”
莲喜循着灵气的味道,嘴唇贴着他的下巴,一点点游到他的唇边,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
她身子往前一扑,楚临阙一时不察,身子朝后倒去。
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床柱,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
楚临阙闷哼了一声。
外面守夜的侍卫问候道“殿下,可有何不妥”
楚临阙捂住莲喜的嘴巴,稍稍平复心神,对外面的人说道“无事,你们退远一些。”
几名侍卫退守到院中,离寝殿远远的。
而寝殿中,楚临阙捂着莲喜的嘴巴,在黑暗中凑近她耳边,低声叮嘱“我给你吃灵气,你莫要发出动静。”
莲喜才不听他的话,施了个捆缚的法术,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手脚按在床板上,动弹不得。
楚临阙挣脱不开,只能任她鱼肉。
莲喜整个人趴在楚临阙身上,抱住他的脑袋,贴着他柔软的唇,辗转吸吮。
漆黑的床帐中,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亲密无间的情人。
莲喜生气地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她要吸食灵气,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居然还敢反抗。
简直可恶。
楚临阙皱起眉,疼得差点就发出声音,幸亏及时忍住。
不知过去了多久,楚临阙发觉身上的束缚消失了,可身前的重量也消失不见。
只余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在周身。
楚临阙舔了下唇角的伤口,手撑着床,拉开床帐朝外面看去。
空阔的寝殿内,西南角的窗牖敞开,柔和的银白月辉洒落于地,却不见她的踪迹。
翌日,太傅还未过来,楚临阙独自坐在桌前温书。
看见那副葡萄架和美人的画还放在桌上,他犹豫了片刻,将画纸妥帖地叠好,放入锦盒中,再将锦盒藏进了抽屉。
属下禀报太傅到府,楚临阙整理衣冠,亲自出去迎接。
“嘴受伤了”太傅问道。
楚临阙眸光微闪,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是昨天被那妖女咬出的伤口,如今还未愈合。
楚临阙低垂下眼帘,嗓音低缓,“用膳时不小心咬到了。”
“你身为王太子,当注重仪态,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宜毛躁焦急。”
“是,弟子谨遵教诲。”
楚临阙的一日,从早到晚都在忙碌。
到了晚上,楚临阙沐浴完,又看到了那只白狐。
“你来了。”他眼眸润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喜。
楚临阙像昨夜那样,偷偷将白狐藏在袖中,带回寝殿。
这次他没有把白狐放到床上,而是带它到了桌边,将一盘精致的糕点推到它面前。
“你可想吃东西”楚临阙温声问道。
莲喜白天已经在厨房里偷吃了两只烧鸡,肚子并不饿。它跳到桌上,闻了闻香甜的糕点,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入口即化的桂花糖糕,香甜软糯,味道还不错。
于是莲喜把一盘桂花糖糕都吃完了,还试图把脑袋钻进茶杯里喝水,可是狐狸脑袋没有那么小,它钻不进去。
莲喜有些生气地挠了挠爪子,抓破了刺绣桌布,还将花梨木桌案挠出了几道印子。
楚临阙走上前,拿起杯子,倾斜,帮它喝水。
“你昨夜去了何处可有遇到危险”莲喜喝完了一杯水,楚临阙帮它重新倒了杯茶,还不忘问它问题,“太子宫中侍卫很多,乱跑容易遇到危险。”
楚临阙担心它被旁人瞧见,当成野狐狸给扑杀了。
莲喜吃饱喝足,没理楚临阙的话,自顾自用爪子揉了揉耳朵,从桌上跳了下去。
“你要去哪儿”楚临阙以为它要跑,下意识站起了身。
可白狐并没有朝着殿外跑,而是轻松地一跃,跳到床上,钻进绣鸳鸯的锦被中,只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尾巴在外面。
其实莲喜白天哪也没去,一直躲在他的床上睡觉,炼化灵力。
只不过这个笨凡人不知道罢了。
楚临阙还有折子没看完,他坐在桌前看折子,可看不了几页,就要抬头往床的方向看一眼。
看到那只小狐狸趴在床上睡得好好的,他便会安心地收回视线,专注于正事。
等终于看完所有折子,楚临阙吹熄烛火,刚在床沿坐下,还未来得及褪去鞋袜,便又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妖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怀里,跪坐在腿上,吻住了他的唇。
楚临阙方才升起的些许困意顿时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过来。
早已不是头一回了,可莲喜的动作却没有熟练多少,依然像初次一样莽撞,时不时磕碰到唇齿。
楚临阙心下升起狐疑。
他怎么觉着,她的气息间,带有隐隐约约的桂花香味。
跟方才给小狐狸吃的桂花糖饼一模一样。
原来她还能变成小狐狸的样子么
怪不得每次她一出现,那只小白狐便不见了。
只是楚临阙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总是在沐浴时看见小白狐,她岂不是将他全身都看光了
想到这里,楚临阙心跳漏了一拍,一口气没提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
莲喜短暂地退开,见他咳得脸庞泛红,眉心朱砂熠熠生辉。
这么一咳嗽,他的脸颊不似白日那么苍白,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楚临阙以手掩唇,艰难地停下咳嗽,低声道“抱歉。”
“你好了吗”莲喜仍坐在他身上,用手指绕着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打转。
她这般直白地问出来,让楚临阙愈发不好意思。
莲喜歪了歪头,握住他的肩膀,就要继续吞食他的灵气。
楚临阙心中微动,情不自禁便问了出口“你叫什么”
他们、他们都已经这般亲密过了,可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不会告诉凡人我的名字。”
莲喜懒洋洋地说完,继续往他身前凑去。
这次她没能亲到他的嘴唇,反而碰到了他的手心。
莲喜有些生气,眉眼鲜活而生动,“你这个凡人怎么这么啰嗦”
“你叫什么”楚临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态度莫名透着坚持。
莲喜气鼓鼓地瞪他,还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把。
楚临阙瞬间绷直了身体,却不肯轻易妥协。
莲喜眼馋他的灵气,也怕伤了他的身体影响聚灵。
僵持了半晌,她不情不愿地哼唧着回答“莲喜。”
“什么”
“我叫莲喜。”
楚临阙轻声呢喃,“莲喜”
莲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现在可以吃你的灵气了吗”
楚临阙内心挣扎了几息,终是缓缓放下遮挡的手,低叹了声“请、自便。”
莲喜狐疑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担心他会突然偷袭。
可楚临阙的双手只是搭在床沿,甚至紧张地揪着被子一角,看起来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
莲喜慢慢亲了上去。
楚临阙脸上烧得滚烫,心也跳得飞快,努力克制着逃脱的念头。
到后来,他甚至悄悄启唇,配合她的动作。
这让莲喜吸收灵力更为方便了。
吸食完灵气,莲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他身上,望着他看了一会儿,头一次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楚临阙如实相告。
“骗人。”莲喜皱起眉,语气骄纵,“我听见旁人叫你太子殿下,这才是你的名字。”
可恶的凡人,居然敢骗她。
楚临阙不由失笑,无奈地解释“太子是我的身份,所以他们这么叫我。”
莲喜似懂非懂,“就是说,你有两个名字”
一个叫楚临阙,一个叫太子殿下。
楚临阙好脾气地微微颔首,“也可以这么说。”
“噢。”莲喜吃饱了灵气,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楚临阙猜到她要离开了,心底没来由地涌起不舍,有些急迫地问道“你明日还会来吗”
楚临阙怀里骤然一空,她像来时一样悄然无息地离开。
从那之后,楚临阙渐渐摸索出了莲喜出现的规律。
白日里她总是不见踪影,一到晚上,便会变成白狐的样子去浴房找他,再跟他一起回到寝殿,开始吸收他的灵气。
楚临阙日日都会在桌上放不同的吃食,大多数时候,小白狐还是很愿意用这些吃食的。
有时莲喜吃饱喝足心情好,便也不急着离开,而是躺在床上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楚临阙望着躺在身旁休息的少女,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像一个绮丽的梦,他忽然就有了梦寐以求的朋友,再也不是自己孤身一人了。
“你白日里可以出现么”楚临阙问。
见莲喜不回答,他又换了种问法“你是不是不能在白日里现身”
莲喜不高兴地睁开眼睛,鼓起脸颊反驳,“谁说的我想何时出现就何时出现。”
楚临阙努力藏起笑意,“你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莲喜翻了个身,“当然不会,只有有灵气的人才能看到我。”
除非她特意施法,才能让凡人也瞧见她的相貌,听见她的声音。
楚临阙又问“你喜欢吃烧鸡”
这两日,下属来报说厨房最近老是丢烧鸡,派人看守却也没抓到小偷。
楚临阙便猜测,烧鸡也许进了她的肚子。
莲喜丝毫没有偷别人东西的自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哪有狐狸不爱吃烧鸡的。
“那明日我提前吩咐人做两只烧鸡给你。”
莲喜眯起眼睛,“我要两只肥鸡,烤得外皮酥脆,滋滋冒油的那种。”
楚临阙微弯起唇,“好。”
说了会儿话,身旁突然安静下来。
楚临阙抬眸看去,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
少女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浓密蜷曲的乌睫紧闭,挺翘的鼻尖下,嫣红唇瓣微微嘟起,脸颊也透着白里透红的诱人色泽。
楚临阙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些,仰面躺在外侧,望着黑暗中的床帐,却迟迟难以入睡。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子同床共枕。
虽说她是妖怪,可平时行事跳脱活泼,跟年轻的凡人女子并无什么两样。
想着她每天晚上会出现,楚临阙便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就像是孤单枯燥的日子里,终于有了盼头。
第二日,楚临阙果然在白日看到了莲喜。
那时他正在回答太傅提出的问题,一转眼,却见旁边空着的太师椅上,多出一个窈窕貌美的少女,不太规矩地坐在椅子上,裙摆下的绣鞋一荡一荡的。
楚临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她,说话声越来越小。
太傅很快察觉了他的分神,顺着视线过去看了一眼,戒尺在桌上用力一敲,“花瓶有什么好看的殿下身负大任,怎能如此不用心”
那太师椅旁边的桌案上,的确放了花瓶。
可太傅若是瞧见屋里凭空多出一名女子,定会大惊失色,反应不会像现在这般平淡。
所以,真的只有他能看见她
得知这个消息,楚临阙虽说刚被太傅责骂,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楚临阙这一整天都在跑神,总是不自觉关注莲喜的一举一动。
看见她用他用过的茶盏喝水,吃桌上的糕点,有时会跑到外面扑蝴蝶,荡秋千。
过得无忧无虑又自由自在。
晚上,莲喜出现在殿中,一上来就问他“你怎么一直被那个白胡子老头训斥他是你爹爹吗”
今日楚临阙总跑神,难免被太傅训斥。
他面露尴尬地否认,“不是,他是我的夫子。”
莲喜坐在桌边啃烧鸡,吐出一根鸡骨头,“什么是夫子”
“就是我的老师,师父。”
“噢,我明白了。”
楚临阙那时还不明白她说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结果第二天,太傅刚一进门,就被无形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便摔倒在地。
太傅自己看不见,还以为没站稳。
可楚临阙瞧得真真的,分明是莲喜跑到门口,故意在太傅进门的时候伸出脚绊他。
楚临阙赶紧上前扶住太傅,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对莲喜摇了摇头,无声地用口型制止她,“不要。”
可是莲喜才不听,她要给这个白胡子老头一点教训。
太傅今日仿佛走了霉运,刚想坐太师椅,结果却一屁股坐了个空,狼狈地跌坐在地。
好不容易摸着椅子坐上去,拿起茶盏想喝杯水缓一缓,可原本温热的茶水,送到嘴边却变得滚烫,茶杯都被摔在了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就连离开太子宫的一路上,太傅都磕磕绊绊地跌了三跤。
楚临阙满心无奈地送走太傅,一回身,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她“莲喜,你不能这般捉弄长辈,太傅是长者,你不该这样”
莲喜窝在椅子里晒太阳,从桌案上抓了只笔丢过去,双手捂住耳朵,“唠叨死啦。”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凡人。
自己看在烧鸡的份上,好心想帮他出气,他倒好,不领情不说,反而开始教训起她了。
那以后自己就不管他了,让他被那个白胡子老头骂死算了。
楚临阙微不可察地低叹了声。
莲喜趴在窗下的桌案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楚临阙缓步走上前,展开宣纸,站在桌案另一侧提笔作画。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也摸清了这只小画妖的脾气,行事随心所欲,张牙舞爪,无法无天。
总归她也是好意帮他,又没有真正伤人,何必苛责于她呢。
况且,用人的清规戒律来要求一只小妖,原本就不合乎情理。
等莲喜醒来,楚临阙的画也已经画好了。
轩窗敞开,院子里的山茶花开得正好,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桌上原本堆着小山似的奏折,被莲喜一把推开腾出片空地,她就趴在桌案上放肆地睡大觉。
少女闭着眼睛,肌肤被阳光映得近乎透明,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他将画纸收起来,和之前葡萄架那副画一起放在锦盒中。
楚临阙想着,她既然是画妖,兴许那副画便是她的本体,若是画毁了,她说不定也会受伤。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在锦盒上加了一道锁,藏进抽屉里。
莲喜睡了一觉醒来,心里还憋着气,坐在那里没有主动吭声。
楚临阙小心地陪着笑,“你想吃烧鸡吗我刚吩咐人去做,很快就好。”
听见有烧鸡吃,莲喜的气才消了下去,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楚临阙松了口气,看见她脸颊旁边有一小撮头发翘起,下意识抬起手,帮她压了压。
只是这样亲昵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他主动伸手去揉她的脸似的。
莲喜刚睡醒,脸颊透着绯色,热乎乎的。
楚临阙的手心贴着她的脸,不舍得挪开了。
他眸光微动,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现在想吃灵气吗”
问出口,楚临阙便觉得心快速跳了跳,喉咙发紧。
莲喜把玩着桌上的砚台,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啊。”
楚临阙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双手捧住她的脸,缓缓俯身,贴上她的唇。
他同样毫无经验,全凭一腔本能亲吻她,不舍得放松。
莲喜脸上的红晕颜色加深,气息急促,含糊地说出一句“唔,你好笨。”
吸灵气只需要他张开嘴便好了,干嘛还与她的舌尖纠缠。
弄得她都喘不上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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