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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城的夏天,每一缕风都似被火淬过。
临海的海湾别墅区静谧安宁,走在其中,除了偶尔几声蝉叫什么都听不到。
丁宜从香港来,为了给如愿考上南大法学系的林乔庆贺。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便衣保镖,长相很平常,个子也没像书里写的那样人高马大。
“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三人来到挽溪苑前,丁宜忽地放缓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两位保镖微微颔首,几乎齐声回道“好的,丁先生。”
丁宜独自一人离开。
他不紧不慢地行至门厅,来到了电梯口,抬手按了下上行键。没一会儿,电梯门在他面前停驻,打开。他进入,转过身,电梯内光洁的玻璃清晰地映射出他的俊颜。轮廓深邃凛冽,眉眼精致,一眼看过去,便知是混血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镜中的他细微地勾了勾嘴角,带出了几缕温暖,让他周身的凉薄和疏淡淡了几分。
丁宜,是传奇船王丁禄的独子。只要他能平安健康长大,他就能继承纵横海运,成为下一任船王,睥睨纵横香江。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外表看起来多么的温善,他内里都是高傲疏离的,理所当然早已深入骨髓。
但林乔,之于他从来不同。她不但是他的朋友,还是目睹了他频死丑态的救命恩人。
叮
轻响再次响起,将丁宜的思绪从散乱中一点点拉回。
“叮叮叮”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林乔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丁宜,你怎么来了”很快,防盗门半开,林乔清糯惊喜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显然已从猫眼里确认了来人是谁。
丁宜笑“你都给我报喜了,我能不来给你送个礼吗”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丁宜却高出林乔大半个头。站在她面前,几近将她笼罩。
“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林乔笑睨着他问道,同时退了两步,给丁宜让出了一条路。
林乔的家,丁宜不是第一次来。
他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你猜”
林乔阖上门跟在他身后,“手表”
丁宜摇头“再猜”
林乔“钻石”
丁宜轻笑一声“想得倒是挺美”
林乔皱起小鼻子轻慢地哼了声“稀罕钻石,我多的是。”
丁宜的目光于厅内掠了一圈,没看到林立夫妇。
“叔叔阿姨在公司”
林乔嗯了一声,而后对丁宜道,“我去拿包,带你去个很棒的地方。”
“好。” 丁宜应下。
林乔没再管他,径自朝着房间而去。白色的裙摆飘飘,带起了一层层轻逸空灵的弧度。丁宜目送她进房间,随即踱到沙发旁坐下,拿了本杂志看了起来。
是一本叫做睿士的商业杂志,九月刊。封面人物,是一个叫做李霁的男人。
智丞太子爷,千亿商业帝国继承人。
约莫是封面上的人物气质太过卓然,鲜少对人起好奇心的丁宜竟顺着目录找到了有关李霁的专访,认真地看了起来。林乔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她攀在沙发靠背上,状似不经意地问丁宜,“杂志里这么多的内容,你怎么专挑这个访问看”
丁宜没回头,只是笑道“封面人物挺帅,就多看了两眼,很有实力的人。”
此言一出,林乔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正想说英雄所见略同,哪知丁宜又补充了句,“不过这种看看就好了,多是美化过的。”
林乔顿时蔫了。
丁宜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浮动,回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乔忽地瞪大杏眸,“没什么。杂志还我。“说着,伸长手抽走了丁宜手中的杂志,力道大得让人发指。
丁宜睨着炸毛的姑娘,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吓到我了。”
林乔冷冷睇着他“吓死了最好,走”
撂下话后,姑娘朝着大门而走,怀中拢着那本杂志。
丁宜“” 这么凶,以后谁敢娶哟我顶着大热天的过来看你,就这么对我
丁宜心里暗忖,也仅限于此,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林乔回头瞧他时,慌忙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来了来了。别老瞪我。再瞪,我可收费了。”
“唉,你骑单车,我怎么办这大热天的,你不会让我跟着你车后跑吧” 丁宜跟着林乔来到了挽溪苑一楼右侧的非机动车辆停车坪,看着她从中推出了一辆秀气的自行车,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林乔推着车走向他,勾唇轻笑“您可是未来船王,我怎么敢”
言语间,空出右手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朝丁宜轻挑下巴。
“上车,今天我载你。”
丁宜看了看林乔,继而瞥了眼她那连铃铛上都贴着heo kitty贴纸的单车,轻挑起眼尾,笑了。
“你也太丧心病狂了这么小个位置我怎么坐” 丁宜虽生在香港长在香港,但父亲丁禄来自两汕对内地感情深厚。在他年幼时便聘请了数位国学名师教授他普通话和中国历史,就怕他少来内地忘了本。丁宜全然接受了,时间一长,虽说话音中还有浓浓的粤语腔,但语速那是杠杠的,时不时还会飙出几个成语。
林乔睇着他,嘴角的笑痕愈加的深刻,“是哦那我自己去。真可惜,本来还想带你去吃顺德双皮奶和芋圆椰奶烧仙草。我新发现的,十星水平。”
因为了解,林乔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了丁宜的心窝窝上。他热爱美食,甜品尤甚,每每撞到令人惊艳的甜品,他幽黑的目光总会比平时亮上几分。
就像现在这般。
林乔将那缕微光凝在眼里,强绷着笑,再次问道,“决定了吗我都快被烤化了。”
丁宜盯着那窄短的后坐垫,片刻犹豫后,“去。”
林乔轻轻嗯了声,将车往门厅外的路上推,心里却得意得直哼哼。
哼,我还不知道你治你的方法不要太多
“上车” 将自行车推到苑落外的马路上时,林乔先上了车,随后招呼丁宜上车。
有了之前的心理建树,丁宜明显淡定了许多。
他把挂在t恤领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戴上。眼前顿时黑漆漆一片,连林乔眼中的鄙视都模糊了
“坐我的车很丢人”
有了墨镜的保护,丁宜终于敢直面林乔了。他勾勾嘴角,带出了几缕世家公子特有的骄矜和散漫,“不丢人我就是嫌阳光太刺眼。”
像是怕自己的话说服力不够,他抬头看向天空中那轮艳阳,故作姿态地皱起眉头抬手遮挡。
林乔看在眼里,失笑轻嗤,“浮夸”
之后,一路再无话。
兜兜转转十来分钟,两人来到了一间叫做“菩提”的甜品店门口。
丁宜下车,看着林乔将车推到一边。
“菩提,我知道。智慧,觉悟的意思。” 和林乔在一起时,丁宜显得有些聒噪,逮着机会就想炫耀自己的中文水平。
林乔低着头,红唇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
待车锁好后,才抬头看着他,“没错,够资格进店了。”
说话间,她小心翼翼地从车篓里拿出了那本睿士杂志,径自朝着甜品店的方向走去。
丁宜提步跟了上去,一路不依不挠,“就你刚那话,如果我不懂菩提的意思就不配进这店吃个甜品而已,不至于吧”
林乔脚步未停,只是瞥了他一眼,“确实不至于,但我会觉得丢脸,也不想将宝藏小姐姐介绍给你认识。”
说罢,再次抛下丁宜走开,背影纤柔绰约,每一个脚步都透着有恃无恐。
丁宜看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憋屈涌上心头
“秋澜姐,我来了。” 林乔推开古朴雅致的雕花木门,还未看到人就开心地朝里头喊。
丁宜迫于小青梅的威慑力,乖顺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活得就像一樽道具
“小乔” 林乔的话音还未落全,一道清婉柔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工作日的下午,店里客人寥落,秋澜闲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了。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清醒热切迎了上去。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骨骼高挑纤细,身着纯白色的吊带衫和质地轻薄飘逸的碎花裙,显露出线条优越的锁骨和长腿,似极了一只饱满水灵的白桃。
步履间,带起了一缕咖啡豆的香气。
林乔记得这个又酷又性感的味道,ys黑鸦片。
她凑过去,亲昵地揽住秋澜,杏眼弯成了月牙状。
“出来了,南大。”
秋澜回抱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背脊“这也太棒了。为了犒劳你,给你尝尝我才研发出的新品。”
林乔“好啊”
寒暄过后,遇见好姐妹的惊喜渐退,两人才记起了丁宜, 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林乔轻笑了一声,为两人介绍了彼此。
“小姐姐,这是我的好朋友丁宜。”
“丁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及的那位十星的甜品师。菩提,她的店。”
“你好,我是丁宜”
“我是秋澜,很高兴见到你。”
年纪相仿,又有林乔这个共同的朋友在,丁宜和秋澜并未觉得尴尬,大方地同对方打招呼。认识过后,秋澜将两人带到了一个靠窗的卡座。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准备准备” 招呼丁宜和林乔坐下后,秋澜笑着道。此刻距离极近,丁宜这才发现姑娘的眸子是浅棕色的。笑起来时极美,就像有星星住在瞳孔里,很容易沉溺其中。
林乔大约是已经习惯了,神色如常,也并未发现丁宜的反常。
“你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享用甜品,确实应该慢慢来。”
留了话,秋澜走开。
“秋澜,她姓秋吗很少见的姓氏。”丁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秋澜,人都走老远了才撤回目光。
林乔将带来的杂志摊到面前正准备翻阅,因丁宜的问题抬眸,笑着道,“小姐姐姓秋,是不是好美”尾音飘高,带出了一丝莫名的骄傲。
丁宜睇向她“确实很美,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乐呵什么”
说到美,丁宜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秋澜眉眼含笑的模样,浅棕色的眸子澄澈,说不出的迷人。加之深藏在细节处的精致,确实是让人一见难忘的人。
丁宜的戏谑并未叫林乔不快,“欣赏美,是人的本能。况且她还是我最最喜欢的小姐姐,我为什么不能骄傲”
尾调挑得极高,带出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丁宜意会到,屈从于甜品封口。
林乔笑了笑,既而垂眸,注意力全部回落到面前的杂志上。
“哇,这也太精致了我最爱绣球花了。” 不久后,秋澜折返,圆形的托盘中放了四样单品,样样精致绝美。林乔一看到那只大约六寸绣球花造型的白巧克力朗姆酒慕斯蛋糕,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她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蛋糕,外层坠满了翻糖花瓣,白紫相间,美不胜收。
丁宜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惊艳。这花儿如果插在花瓶里,一眼望过去,当真难分真假。
秋澜喜欢他们脸上的表情,嘴角徐徐上翘,勾勒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就是因为你喜欢,才做的。”
秋澜的这间店铺开张不到三个月,开张时并未像其他铺面那样发传单做宣传,也没有鲜花和炮仗。初时门庭冷落,林乔是菩提的第一个客人。她来的那天,一个人吃了三份甜点,让秋澜记忆极为深刻。从那以后,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邪乎到不行。
之后的日子,林乔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会点三碟不同的点心。
次数多了,两人渐渐熟悉。
回到香港,丁宜的生活回归忙碌。除了精英课业,他还要兼顾家族旗下的新传媒。在静逝的时光中,这样的生活状态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没想过改变,也没必要。
每个人来这世界都有自己的责任和路,他也不例外。得了富贵与荣耀,总要付出些什么。想过好的生活,又要保有绝对的自我,自私也不现实。
可是一切终归和以前不同了。
这一点,在丁宜凝着酒会中的甜品台想起了秋澜为他清晰感知。
年轻的女孩儿白皙艳极,足以持美行凶的程度。
可她没有,笑起来时,整个人似淬过月华,温柔得不像话。还有她身上的幽冷香气,和那一件件经她的手堪称惊艳的甜品
回神时,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击中丁宜。
他想去深城,去那间叫做“菩提”的甜品店,吃一件糅合了桂花的豌豆黄。
他向来不会和自己拗,没多思量,就决定将念想付诸现实。
下一瞬,望向随行的助理苏哲,“这里交给你了,我有点事情需要先走。”
苏哲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温声应下。
出了四季酒店,丁宜除下西装和领带丢给了保镖。
“去到了深城,你们隐在暗处。我没叫,就不要出现。”
保镖轻轻颔首“好的,丁先生。”
丁宜的车停在“菩提”外时,天色暗极。他稍稍抬起手腕,腕表上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他推门下车,凝眸望着菩提,嘴角一点点翘起,直至清晰地勾勒出一抹愉悦笑容。
稍许停顿,他阔步走向菩提。
夜风吹起了他的衬衣衣摆,带出了几分不属于他的颓靡,无声无息溶进夜色,足以蛊惑人心。
两三分钟后,他停在菩提门口。
砰,砰,砰
抬手敲响了门,随后进入。
正在拖地的秋澜循着声音回过头,“抱歉,已经不营业了。”
当丁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在她的视线凝实,她怔了怔,旋即轻笑一声,
“你怎么来了小乔是不是在外面躲着”
丁宜“没有,我自己来的。”
停了停,“貌似不是时候”
秋澜杵着拖把,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一直未褪,“怎么会小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什么时候来都是合适的。”
丁宜的目光微亮。
秋澜并未注意到,淡定熟稔道,“说吧,想吃什么”
经过上次,秋澜知道丁宜是个喜欢甜品的。
这样的喜好同他给人的感觉很不搭,却又莫名的可爱。
丁宜提步走近她,“这时候有得吃就不错了,不敢挑。”
秋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是”
丁宜莞尔,伸手想拿秋澜的拖把。
秋澜后退,一脸防备“你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帮你拖地,抵甜品钱。”
秋澜一阵无语,“所以,你是来吃白食的么”
对于这项指控,丁宜颇不赞同“我这不是准备劳动来抵么”
这一刻之前,丁宜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未这般说话,失了矜冷,有些轻佻。可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快乐和前所未有的轻松。
秋澜凝着他看了半晌,失笑出声,终是妥协。
“行吧。”
她把拖把递给丁宜,“你拖地,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刚好,我也饿了。”
晚餐那会儿根本没时间吃,后面忙完了,又饿过头了。现在经丁宜这么一搅和,她的胃也开始抗议了。
“没有吃晚饭” 丁宜不自觉拧眉。
“嗯,忙忘了。”说完,人就走开了,只留了惑人的香气在丁宜的鼻间浮浮沉沉。
丁宜侧眸,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不禁心中暗忖这走得也太洒脱了他就这么没有魅力
但再怎么想不通,也没有人搭理他。
丁宜只能认命拖地,动作笨拙又缓慢。
秋澜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便再次出现在丁宜的视线里。
她低头看了眼湿漉漉的地面,心想拖得还挺干净。
丁宜似读到了她的想法,停了动作冲着她笑,莫名的得瑟,
“怎么样”
秋澜被他逗笑,“还行,配得上这一顿。”
随后,又道“拖把就搁那吧,洗手,开动”
丁宜回好。
洗好手回到厅内,秋澜已经将宵夜摆放好。一式两份,餐蛋面绿豆百合汤。
丁宜多了一团白皙软糯的雪媚娘,他垂眸瞥了眼,目光上扬,停在秋澜脸上时,笑着问,“你怎么没有这个什么馅儿的”
秋澜拿起筷子,“菠萝,今天刚从后院树上摘的。你吃你的,我今天的份额用完了。”
丁宜听完,心生好奇,“份额是多少”
秋澜回“最多两件吧。”
“为什么呢”
“太多的话,会腻,对甜品的热情也会减弱,不利于我营业。”
“真的假的”
“真,真过24k金”
“哈哈哈哈。”
之后的时光,自是愉悦欢喜。
第二天,丁宜还有课业,吃完宵夜后便告辞离开。
回程的路上,他给林乔发了条微信。
乔,你说我要是天天去菩提吃甜品,秋澜会不会认为我意图不轨
这时候,时间临近转钟。
林乔这种作息正常的乖宝宝早已陷入梦境,无法回应,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她回说你是什么品种的脑补帝小姐姐经营甜品店,当然是希望客人越多越好。
数秒后,又发来一条,是不是沉迷小姐姐的甜品无法自拔
彼时,丁宜正对镜着装。
妥帖后,才拿了手机看。当林乔的来信在他眼前凝实,他不由勾了勾嘴角,指尖触及手机屏,是。
这一次,林乔的回复来得飞快。
我欣赏你的诚实,但你就只配在梦里想想。万恶的资本家配不上菩提,望你知。
不配么
丁宜轻喃。
他偏要,又如何
是夜,丁宜再次来到秋澜的甜品店。
比前一晚早了一个多钟头,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他随着风铃轻唱进到厅内,瞬间狙散了一室静谧。
秋澜望向他,只觉好笑,“你怎么又来了”
这一晚,丁宜一身便装,清隽瘦削少年气十足。只是看,就叫人心旷神怡。
“不能来么今天我带钱了,你又还没歇业。” 丁宜理智气壮道。
秋澜无从反驳,只能由着他,“找个位置坐。”
说着,人从柜台后走出,步子不急不慢,长裙摆动,若仙动人。
片刻后,她来到了丁宜身旁,一本正经问他,
“丁先生,想吃点什么”
丁宜翻动了单子,数秒后,阖上。
望着秋澜,黑眸含笑,灿亮若星,“你帮我选吧,品种太多了,我选择恐惧症犯了。”
秋澜定定地凝着他,严重怀疑这人是来搞事儿的,但她没证据,只能好好的招呼眼前的贵客,“那我看着上,钱带够了么”
从没有人同丁宜说过这样的话,他禁不住轻笑出声,“带了,很多。”
“那行。” 说完,转身就走,同昨夜一般,没有一丝留恋。
十分钟后,她折返,手中稳着一圆形的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手捣鲜芋牛奶和两只热腾腾的肉松蛋黄酥。
丁宜一口一口的吃着,疲倦渐消。
秋澜坐在他的对面,笑意不自觉地爬上眉眼。
那天过后,丁宜只要得空,就会去菩提吃个甜品。
短暂的逗留后,离开。几次没什么,多了,秋澜无法避免地生出了好奇,随心问了句,
“这段时间怎么一直在深城吗”
虽说港深距离上很近,但是每天来回也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因而也没往这层想。
丁宜顿了顿,如实回道,“没有,专门从港城来的。”
“” 秋澜觉得这话可信度不高, “专门来吃这一口”
丁宜笑,不答反问,“怎么不可以”
秋澜“自然是可以,只是觉得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有点难以理解。这么跑,你不觉得累吗”
丁宜“对于我来说,做无趣的事情才会累。”
停顿两秒,补充道,“菩提值得,你的甜品值得。”
秋澜听完,星眸染了笑,“没看出来,你嘴还挺甜的。”
“这些都是秋老板的功劳。”言下之意,甜品吃多了,嘴自然而然会变甜。“要不要我给秋老板添个光荣匾肯定客似云来。”
一句跟一句,跳窜到没边儿,浑身上下寻不见一丝初见时的克制矜雅。
秋澜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拎着托盘离开。
丁宜的反常,同样没能逃过林乔的眼。
一个晚上,林乔突然袭击菩提,果然“偶遇”了丁宜。没多时,丁宜也发现了林乔,场面顿时变得尴尬。
准确点儿说,应该是丁宜一个人的尴尬。
好在,林乔并不打算在秋澜面前漏他的底,佯装讶异的往前,
“丁宜,你怎么也在”
“” 饶是丁宜见惯了大场面,耳根也是一热。
老友一场,林乔能看不出来
自然是看得出的,只是起了些“恻隐之心”,又觉得某人这样子怪可爱的,故而没再闹他,转而同秋澜说笑。
秋澜看到林乔来,很是欢喜。
没寒暄几句,就起身去了后厨,忙活着给为她张罗吃的。
咖啡桌旁只剩林乔和丁宜两个老友,视线相接时,林乔没忍住,戏谑了一句,
“为了甜品,还是为了甜姐儿”
丁宜轻轻挑了下眉,“你说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我看着像你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
丁宜啧了声,随后一串训斥,“好好的做个人不行非做蛔虫以后别再提了啊,再提我可就要”
威胁这可真的是新鲜。
林乔大眼微亮,抢着道,“你可要怎么”
丁宜从不威胁人,在香港犯不着,因为没人敢惹他。于林乔面前,不用也舍不得。所以这方面的储备堪称浅薄。想用时,脑海空空,不由得失语。
莫名的狼狈,可就这,林乔也没放过他,又是一阵狂轰乱炸,“看我搅乱你的好事儿,恼羞成怒喜欢秋澜姐姐就直说,我又不会笑你。”
林乔这话有理有据,以丁宜的身价,他就算请十个八个米其林级别的甜品师在浅水湾养着都行,不是喜欢秋澜这个人,他何必这样每日在港深之间兜转。
丁宜坠入沉默,一张俊颜似蒙了薄冰,凝了笑意。
好一会儿,才冲着林乔勾了勾嘴角,“你说得没错,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
林乔因他的话音微怔,随即笑了,星眸明亮,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兔子。
她坏心追问,“告诉她什么”
丁宜回以坦荡荡“我喜欢她。”
他对一个名叫秋澜的姑娘一见钟情了。
无论多么疲惫,能看到她吃一碗她煲的糖水或是甜品就能迅速恢复。
他想,这就是爱情吧
他虽没有经历过,仍本能地想要索取更多,甚至独占。
那一年平安夜,暮色微沉,丁宜又一次来到了菩提甜品店。
两只手牢牢地拢着一个多宝盒。里面装的什么无从得知,但经由他的神色动作,隐约可窥见他对这多宝盒的在意。
他像以往一般敲响了门,近乎执拗地等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登堂入室”前,他将印画着秋老板在家的门牌换了个面。
上面赫然写着秋老板今天放假啦
木门渐渐掩阖,泾渭分明地隔出了里与外。
丁宜走向秋澜,嘴角勾出了一道细微的弧度。
这是他和秋澜的第一个平安夜,怎么能被人打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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