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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为羽林卫都尉的李长安每个月都能有十天假期,但爱岗敬业的他仍是在八月末才第一次休假回家。理由是为兄长李梦得的婚礼担当傧相。
鹿深森减肥大业未成,二营将士对李长安产生的斯德哥尔摩效应才刚走完恐惧、感激这两步,李长安实在很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就离开。
但二营上下得到消息时简直是热泪盈眶,几乎是唱着赞歌将李长安礼送出了皇城。为了表达对李梦得的感谢,他们甚至还在鹿深森的倡议下集资为李梦得置办了价值不菲的新婚贺礼。
李长安好叭看来训练量还不够大,回来就加量。
回到李府,李家上下早已是张灯结彩,全家皆是喜气洋洋。就在李长安为崇安帝宿卫的这段时间里,王、李两家已然走完了李梦得与王灵璧的婚礼的前五项流程,只在七日之后,李梦得就将正式前往王家迎亲。
兄弟俩阔别一个半个月才正式见面,李梦得也很激动。李长安这才刚下马,他就已扑上来狠狠抱住对方。
于是,两兄弟在门口亲热了一阵,李长安才自李黑牛的手中接过二营奉上的贺礼递给李梦得。“二营送的新婚贺礼。”
李梦得顺手接过,拉着李长安进入府邸。“羽林卫如何”
李长安回忆了一番二营将士训练时龇牙咧嘴的模样,点头道“挺好相处的。”
“鹿家的公子呢”李梦得又问。
鹿家与李家立场不同,鹿深森又曾与李长安有过过节,这次李长安走马上任还抢了鹿深森的位置。李长安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李梦得最忧心的就是他与他的副尉能不能合得来。
须知,李长安虽是鹿深森上峰,可鹿深森却毕竟是羽林卫的老人。李长安若一去就与鹿深森闹出矛盾来,难免会教人背后笑话李长安行事毛躁、不能服人。
李长安又想起了鹿深森明显小了一圈的体型,答道“你的贺礼就是鹿深森出的大头。”
李梦得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半晌才由衷笑道“如此说来,二营你已尽数掌控”
可这一回,李长安却轻轻皱眉。“尚未。”
“哦这是为何”李梦得急忙追问。他是一向知道李长安本事的,一个半个月的朝夕相处,别说二营只是一帮武夫,就算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夫子也该对他二弟心悦诚服了。
想起二营中那几个本领不差却始终桀骜不驯的刺头,李长安冷道“许是另有其主。”
却原来,按羽林卫的规矩,各营每个月都有两天由中郎将亲自训操,有一天由长孙肃亲自训操。显然,这三天就是各营校尉在大领导面前出头露脸的最好机会。每当这个时候,各营都会有上进的校尉奋力表现,李长安所率的二营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职场上,这种情况本是人之常情。而作为一个成熟的上峰,但凡他对自己的直系下属还没有不满到非要赶走他不可的地步,他就不会给自己属下的属下越级上位的机会,以免动摇军心、引发矛盾。
但应回显然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对二营中的那几个刺头青睐有加,不但在训操时时常表扬,还会趁李长安不在的时候私底下叫他们过去办事。
而那几个刺头既然自忖有应回撑腰,那就自然不会被李长安轻易收服。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他们虽也佩服李长安的武勇不敢闹事起哄,但要说对李长安忠心,那肯定是比不上对应回忠心的。
李长安既然一时还不能让这几个出头鸟俯首帖耳,那么二营中的大部分校尉自然也是摇摆不定。与这些人相比,鹿深森反而是个傻白甜,至少表面上已对李长安言听计从了。
听到李长安这么说,李梦得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你初来乍到,按理说,当不会得罪上峰吧”
“我也觉得奇怪,”李长安自忖从未得罪应回,当不会招致他不满。且应回并非对他一人如此,一营、三营内都有他特别亲眼的校尉的存在。李长安总觉得这里面必定另有乾坤,只是他一时还看不明白。“听闻应回是陛下一手拔擢,这为人处事如此一言难尽”
李长安话未说完,已忍不住轻轻摇头。武将向来比文官更加强势,哪怕是个基层将官,也必定很反感上峰插手他的营区。应回行事如此轻狂,却始终没被盖过麻袋,就连长孙肃也不曾暗中指点纠正,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仗着崇安帝么莫非崇安帝当真不明白,抬举这样一个人,反而会使别的羽林卫与他离心
李长安正胡思乱想,闻讯而至的狸奴却已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长安哥,你可回来了”
昭明盟应龙卫
见到狸奴的那一刻,李长安瞬间猜到了应回的另一重身份。他不禁快步迎向狸奴,抱起他大笑着转了个圈。
狸奴年满十岁就再没有这个待遇了。今日旧梦重温,他也同样兴奋地不行,搂着李长安的脖子连声嚷道“长安哥,你是不是也特别想我”
“是”李长安爽快地在狸奴的腮边亲了一口,然后拍着他的脑袋道。“乖,自己一边玩去,长安哥有正事要跟你大哥谈。”
“哼”狸奴当然听得清李长安的话轻慢而敷衍,显然仍是将他当孩子打发。然而,他在李家多年,虽未成年却也已是个标准的士人预备役,终究是又分别向李梦得和李长安揖了揖才转身离去。
狸奴走后,李长安便转头看向李梦得,正色言道“大哥,我们明日去王家见一见外祖。”
哪知,李梦得却摇头叹道“长安,我知道你一向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但好歹来了金陵,还是抽空将士礼读一读罢迎亲之前,非但我不能再去王家,连你也不能去。否则,会令人耻笑我们两家无礼”
听得李梦得出言责备,李长安的脸颊立时一热,忙躬身向李梦得深深一揖。“谨遵大哥教诲。长安这几日定会认真研读,绝不在你的婚礼上出丑。”
李梦得所言士礼在后世地球位面又称仪礼,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礼制汇编,共计十七篇。这套书主要记述有关冠、婚、丧、祭、乡、射、朝、聘等礼仪制度,可说是士人在各种典礼中所必须掌握的行为规范。奈何书中记载的仪节繁缛复杂,若非是专门职业训练并经常排练演习的人,基本不能经办这些典礼。
这回李梦得结婚,须严格参照士礼士昏礼篇进行。李长安作为李梦得的傧相,在婚礼当日有重要戏份。为了能够胜任傧相的职务,他在羽林卫的时候也曾抽空翻阅过士礼。奈何,每次看不到三行他就昏昏欲睡,是以至今都没能将士礼士昏礼篇读完。
李梦得含笑拍了拍李长安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言道“母亲已找了人明日就来指导。”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李长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在心底向王丽质深深鞠躬致谢。
七日之期转瞬即逝,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九月初三,宜嫁娶。
迎亲当日,李梦得身着爵弁服、纁裳缁袘,乘坐墨车,在黄昏时分前往王家。李长安身为傧相,身穿玄端,手执灯烛在车前照明。
来到王家的府邸,李长安手提灯笼,带着随从下车敲门。
三声门响后,中门大开,王家大表哥王澹同样身穿玄端立在门内。而他的身后,则满满当当站着众多王家请来的宾客。
见到来人,王澹立时扬声问道“昏时造访,何故”
李长安答曰“王公命兄,以兹初昏,使兄将,请承命。”意思是依照王公的命令,在今天黄昏时举行婚礼,遣兄长前来迎娶,请予准允。
按照士礼一书的记载,王澹这个时候应该答“固敬具以须。”意思是我们早已准备完毕在此恭候。然后,就将李梦得迎进门进入下一个婚礼环节。
然而,实际操作时,王澹的回答却是“吾妹娴雅,李氏何以相配”
是的,这其实就是古代版的堵门讨红包的环节了。并且,由于这是大陈朝顶级世族的婚礼,红包里若仅仅只是随便塞几块马蹄金,那对方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好在,这个环节虽说未曾在书中记载,但在大陈朝却早已是约定俗成。李长安不慌不忙地自怀中取出一份礼单,展开念道“喜得佳妇,承我宗事,愿奉文宗纸制法一份、白瓷制法一份、葡萄酒制法一份、胭脂店铺一家、金陵良田百亩、黄金六千两,敢固以请。”
李长安话音方落,王澹身后的一众宾客们就已一片哗然。
李家的文宗纸自打李长安来金陵开设旗舰店,就已彻底打开市场。如今的士林中,虽说仍以青檀宣为贵,可大伙也都心知肚明论质量,价格低廉的文宗纸实在胜过青檀宣百倍
青檀宣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倒,一是因为多年积攒的口碑,二是李家总是借口人力不足,让文宗纸断货。但是,老口碑终究是打不过技术革新的。只要李家能解决生产力不足的问题,文宗纸彻底拿下市场将青檀宣挤兑关门,也是指日可待。
如今,李家将文宗纸制法当作聘礼给了王家,而王言与江表又是你死我活的政敌。多年来,龙亢江氏依仗青檀宣在士林中收揽无数人心。王家会怎么做,那还用说吗
李长安却好似对自己随手给李梦得添的聘礼究竟有多大意义一无所觉,只管将那礼单连同三份配方、一家地契、一份田契,一同奉给了王澹。而原本跟在李梦得身后的几辆大车也在此时越过李梦得赶上前来,车夫在李长安的示意下掀开原本罩在车上的绸缎。刹那间,满车的马蹄金几乎晃地众宾客睁不开眼睛。
也许有读者会问男方过大礼难道不是在纳采的环节就走完了么为什么女方家还要堵门再要厚礼呢这不是讹诈么
对此,王澹会答曰不会真有人以为就凭纳采时给的两只大雁、一点吃食、少许首饰就能迎娶我王氏女吧不会吧不会吧没出息的穷逼,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按照王、李两家事先约定的婚礼流程,这个时候,王澹就该说那句切口了。但众所周知,婚礼流程之所以越来越累人,就是因为每一对新人都希望能在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上别出心裁,最好能让人永生难忘。
即便,这是一对大陈朝的新人,情况也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王澹仍旧立在正中,半点没有让位的意思,反而扬声笑道“早闻文宗李家文采风流,今日迎亲大喜,可有佳作”
听到王澹这么说,原本一脸防备的李长安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心道只要不是要打新郎,那就什么都好说他转头将目光投向李梦得,却见李梦得端坐车上,正一脸期盼地回望过来。
李长安幸亏老子早有准备
“念念欲归未得,迢迢此去何求。都缘一点在心头,忘了霜朝雪后。
要见有时有梦,相思无处无愁。小窗若得再绸缪,应记如今时候。”
显然,相比李之仪那首名震千古的天下第二情诗卜算子,这首西江月更为含蓄隽永,更合适李梦得这种闷骚的画风。而这种闷骚的审美,同样也戳到了大陈世族的g点,教他们不由自主地大声叫好。
王澹亦是满意至极,终于言道“固敬具以须。”侧身恭迎李梦得进门。
进门后,李长安陪着李梦得一路来到王灵璧的小院,却见王氏的姑娘们都已守在院外。见到李梦得出现,王氏女不禁同声笑道“李大郎,我家姑娘还在梳妆,请你稍候。”
陷阱
这回都不用人指点,李长安就已明白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古时成婚都十分讲究吉时,若是错过了,这婚礼就办不成了。
李梦得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见他迈步上前向众女团团作揖,然后做出一副焦急又诚恳的模样软语求道“吉时不等人,可否劳烦小姐们催上一催”
可众女却只笑道“我家姑娘雅好诗赋,李大郎若有佳作,许能快上一些。”说着,她们又斜睨了李长安一眼,急急补充。“不准让李二郎来,得你自己作,方有诚意。”
李长安谢不邀催妆诗是我知识盲区,让我自己写,还不如现在就拿五色大棒出来打我一顿。
李长安一脸轻松地看向李梦得,只见对方皱眉沉吟片刻,终是诚挚言道“诗词非我所长,今日新婚大喜神智昏昏,更无定力作赋。然则,吾幼承庭训熟读经典,尤记得国风中的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李某不才,愿与吾妻终生奉行,誓不二娶。”
李梦得话音方落,房门就打开了。盛装打扮的王灵璧在一众长辈和婢女的搀扶上一步步走上前来,向李梦得郑重言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显然,对于女子而言,什么才华、什么财富,统统都是可有可无的浮云点缀。女子嫁人,真正所求的不过是一句白头偕老,誓不二娶。
于是,两人携手在大伙的欢呼声中走向正堂,拜别父母。
在又经历了拜高堂和敬宾客的环节后,李梦得终于得以将娇妻迎出王家,扶上李家的马车。临上车前,李梦得忽然扭头看了李长安一眼。
李长安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暗示应龙卫的猜测,他已经告诉王公了。
李梦得这才放下心来,亲自驾驶马车,载着妻子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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