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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顾恭如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眉眼间染上担忧,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调查出的事情说出“殷氏两口的死我怀疑是殷辞月的作为。”
他慢条斯理地将整个事件前后理清,眼底是极易被忽略的寒气,“发狂的殷夫人先用匕首刺入殷家家主的胸膛,然而修士不会因此而死,真正的关键其实是殷家主受伤后所服用的丹药。如果没出差错,那丹药确为殷辞月所赠送。甚至于那将人刺死的匕首从殷夫人死前所说的话来判断,同样为殷辞月所赠。”
“这什么都没办法说明,不是吗”至少宴落帆是这样认为。
顾恭如嘴角的浅淡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他声音冷漠“那么你是真的相信这都是意外,阿宴。”
宴落帆一时语塞,说实话他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这件事出在旁人身上,他或许会接受全为巧合的说法,但是想起当日宋青望同他说过殷辞月正在帮他出气之类的说法,二者有关联是一定的,可绝不能承认。
他犹豫道“所以你是准备”
顾恭如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在这祭天仪式上将其真面目揭穿,不过是个虚伪小人,没必要记挂在心。”
宴落帆不能接受这样的后续发展。
他这一瞬间的迟疑被顾恭如看在眼中,“难道你并不想这样”
这话宴落帆就无法理解了,他偏过头反问“你们安溪门想借此事来抨击打压我们临谷峪,难道我应该希望这样”
然而顾恭如听完这话表现得十分惊讶,下垂的狗狗眼满是受伤,言语委屈“阿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
宴落帆觉得匪夷所思,“为我”
顾恭如眉眼低敛,面色微沉“这件事中确有我的运作,哪怕这真的是巧合也会让其成为确凿证据,可那是因为只要揭穿他的真面目,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阿宴就可以有正当理由和他分开,就连宴城主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他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清,“若一直放任下去,等阿宴及笈,结了姻缘之契,那阿宴的男人身份又该如何隐藏或解释”
宴落帆有些懵,现在有好多问题没弄清。
可仔细一想并不奇怪,首先顾恭如为何知道他的男子身份穿女装的事应该是在堂兄找到原主时所出的主意,所以在此之前尚在流浪的原主应该都是以真实的男孩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难怪会为他和殷辞月的未婚关系感到吃惊。
“阿宴,我只是想帮你,这并不该犹豫。”顾恭如出言催促,看到眼前人眸中的慌乱,他略一停顿,“难不成阿宴迟疑的原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不可能。”宴落帆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脑子飞速运转找着合理借口,“我只是、只是因为你刚才说的事其实是我的手笔,如果你真的在众人面前揭穿,那么沦为众矢之的将是我。”
宴落帆紧张得眼睫不断颤抖,努力将其中的因果理清,为了增加言语的可信度还进一步提醒,“你应当听说过我命令殷辞月对他继母出手这件事。”
将这件事认下其实非常冒险,毕竟从短暂的两次接触可以看出,在顾恭如眼中他的形象应该是温柔善良,这算是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可能会招致更加浓烈的厌恶。
“好,这件事我不会再提。”
然而顾恭如就这样轻易放弃。
宴落帆抬起眼皮,眸中是难掩的惊讶。
顾恭如笑容浅淡,轻声解释“我说过做这件事只是为了帮助阿宴。”
然而他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必为此担心,我自有将所有事推到他身上的方法。”
宴落帆有些烦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明明是我的过错。”
谁知顾恭如眉眼弯弯,流露出笑意,“我就知道阿宴还是以前的阿宴。放心好了,既然我答应过就不会再提,请阿宴相信我绝对不会背叛。”
最后这句话未免说得太重。
宴落帆抬眼,看出眼前人的认真和专注,却莫名感受到危险,他谨慎地斟酌言辞“好,我会相信你。”
如是说道。
接下来迫于时间有限,他不再多说慌忙找寻借口离开,期间头也不回。
其实顾恭如这个提议的确令人心动。总归这件事本就是殷辞月所做,那么他借这件事去提出退婚,宴城主那边也没办法说什么,而且就算有意见手也伸不了那么远。
就像宴朝瑜所说过的,如今的他其实不必拘泥于必须让殷辞月退婚。
可是不行。
宴落帆下意识这样想。
不说这件事会不会给有心之人名正言顺的“正义”理由,从而导致殷辞月在落魄阶段更加受人欺凌压迫,就单说殷辞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心生怨怼,万一这样他岂不是仍旧无法脱离死亡结局吗
嗯,没错,就是这样。
绝对不能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私心什么的。
就这样一边出着神宴落帆已经回到了月舫楼,从储物袋中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大箱礼物放到殷辞月的房门前,里面有不少的东西,全都是他思来想去后为落魄阶段的殷辞月准备的,每一样都能根据小说剧情派上用场。
要知道殷辞月所表现出的唯一兴趣就是对他。
宴落帆摇摇头,将多余的思绪甩出。
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提醒了他必须要抓紧。
等宴落帆回到大典,祭天仪式仍在继续,众人都低垂着头歌颂天道的恩德,吟诵的歌谣似乎是冲破古老时空而出现,洗涤灵台令人心神沉寂。
“怎么了离开一趟回来脸色那么难看。”星希尊者注意到了小徒弟的魂不守舍。
宴落帆随口扯了个理由,“没事,只是有些饿了。”
站在一旁的殷辞月听得真切,他走过来摸摸小骗子的头发,“我去给你找些糕点。”然后起身离开。
星希尊者看着徒弟未婚夫离去的背影,扭过头似乎一时兴起地问“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要成举办成人礼,这些日子在主峰和你的小未婚夫相处得怎么样结契仪式迟早要举行。”
“不怎么样。”宴落帆睁着眼睛说瞎话。
怎么一旦注意到后,仿佛人人都在提醒他时间紧迫结契仪式可是要比泣鸳灵珏还要麻烦。
星希尊者注意到小徒弟并不愿意继续聊这个话题,也扇了两下骨扇,意犹未尽地闭上嘴。
她才不相信这样苍白的脸色是被饿出来的,修士可没那么脆弱。如果没看错小徒弟走的时候,对面安溪门的那个大师兄也离开了,难不成真是这间隙里两人聊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殷辞月拿着糕点回来,宴落帆塞到嘴里觉得难得地噎人,怎么也咽不下去。
不知站了多久,各个门派已经将自己特意准备的祭品奉上,一一放置到巨鼎当中,等轮到安溪门时是顾恭如站出来,不过他将手中的重瓣九世莲放好后,并没有立刻退回,而是站在原地,拱手道“晚辈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宴落帆有种不祥预感,朝身侧望去,正好殷辞月也看向他,相顾无言。
安溪门的掌门也捋着长胡子帮腔,“不知临谷峪的林掌门可否愿意帮我教导这徒弟一段时日。”
临谷峪掌门从不收徒,殷辞月是唯一例外,更何况是其他门派的徒弟
只是还没等人出言拒绝,顾恭如已经将剩下的话补充完全,笑容和煦“我并非要成为临谷峪弟子,自知没有这样的福分,只是尚在年幼时曾受过星希尊者的徒弟宴落帆的恩惠,只是想借一段时间了却这段业障因果。”
林掌门有些为难,觉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只好将话丢给另一方当事人,他看向宴落帆所在方向,“你认为此事该如何”
毕竟刚让人抓住了小辫子,宴落帆不好将场面搞得难堪,略加思索后掀起眼睫“便许他在临谷峪待一年。”
对于修士而言这短短一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此事便这样敲定,顾恭如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也暂时回到了安溪门的队伍。
待所有门派天祭完成,天祭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掌门起身将自己的徒弟带到茂鼎旁,站在所有法阵最中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声道
“这份赐福归你所有,将会成为修真界最新的开始。”
而看着这一切的宴落帆则是无声地同时将这句台词念完。
是的,这并不是个轻易便能羽化登仙的世界,相反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所以才让殷辞月显得更加特殊。而看过原著小说的他更加清楚,殷辞月追求大道成功后,修真界也确实迎来了很长一段的复苏。
他是属于大道的。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认为这种事不应该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来做时,天生异象
高台之上天光大亮,似是仙界与修真界打破了那层禁制般,恍惚之间龙鸣雷现,磅礴灵气倾泻而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纯粹而无杂质的风。
掌门露出满意的笑,带着期盼,“本来如此。”
待祭天仪式正式结束,所有人一拥而上,将这天之骄子层层围住,不少人都言语谄媚,似乎已经看到眼前这人成为大能将修真界掌握手中的未来。虽然不知道这异象是因为天祭仪式还是眼前的少年,可与之交好总归没错,这可是掌门所看重的人。
可殷辞月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他的小骗子正盯着虚空发呆。
正当他准备冲破层层阻碍走过去时,宴落帆刚好抬头,与之对视,然后将视线迅速移开,又低下头和星希尊者说了些什么便先行离开。
而他却仍被这些无关人员围住。
“真不愧是临谷峪的掌门首徒。”顾恭如不知什么时候含笑走来,似是真心钦佩,“只可惜阿宴却没有你这份天资。这么说来,天道所认定的姻缘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也是早晚分开。”
范玉黎赶紧过来,“师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照眼下的形势,他们安溪门可不好与临谷峪为敌。
不过顾恭如也没有要继续纠缠的倾向,笑容不改“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然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宴落帆在离去的途中遇到了珂儿。
珂儿见他孤身一人朝他身后看了两眼,“小师姐,你没和殷师兄一起呀”
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在旁人眼中也是这样形影不离的关系,这不是个好苗头,宴落帆摇头,“你怎么了,看着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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