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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在一个蝉鸣切切、暑气蒸腾的午后急转直下的?
云棠记不清了。
关于黎南洲死去的那天,一切都在极度的痛感中变成了扭曲的阴影。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混沌中签下的星辰娱乐公司和冲着云棠的资质主动被吸引来的金牌经纪人王舒全盘接管了云棠的生活。
他浑浑噩噩地被人安排着饮食、上课、培训、试镜,也被安排着通过治疗和服药的手段以大量副作用的代价维持着一个相对正常的生理环境。
他仍然活着,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因为过于优越的先天条件和终于得到的大力培养看上去更光鲜了很多。
一切就只是——太痛了。
在那件事之后的第一年,云棠总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某一部分受伤了,尖锐的疼痛总让他一次次在突发的时刻流下眼泪甚至尖叫出声,很多次他痉挛着突然倒在外面时、激烈的咒骂和鸣笛声也唤不来他的反应。
是叶晓树——那位阳光福利院的叶老师的儿子作为实习助理在那段时间一直陪伴着云棠。
只是作为朝夕照顾云棠的人,亲近如叶晓树这样的朋友有时候也会感觉到强烈的担心和后怕:
云棠在那件事之后是从来不提起黎南洲这个名字的。
他只是会随时随地发呆、并且在没有其他行程的时候哭着哀求着跟叶晓树讨一些止痛药吃。
可云棠每次喊痛的地方都不一样,看上去就好像他是因为一些糟糕的精神状态在胡乱撒谎。而他们已经去医院仔细检查过很多次——仪器也证明了云棠身上每一回的所谓痛处都是健康的。
这种情况甚至一直持续到云棠第一次在星辰娱乐未出道组的内部比赛中得到了震惊所有人的第一名时才有所好转。
那时候,距离当初的绑架案已经过去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其实会改变很多事情。
就比如他们曾经就读的学校在这一两年间搬到了新的校区,阳光福利院在那场事故之后跟另一家公立福利院合并了,而像叶晓树等人对于黎南洲的死也变得释然了很多。
毕竟人生无常,活着的人总是要想方设法走下去,努力排遣失去的痛苦——至少叶晓树当时是那么想的。
特别是当叶晓树发现云棠在日夜不分地投身于训练、培训时,他的精神状态总会显得还不错。
这让彼时的叶助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乐见于云棠为事业拼命的模样。
作为业内龙头的娱乐公司,哪怕是未出道的练习生们也会得到外界大量的关注,而云棠简直不讲道理的先天条件和在这两年间越发独特的吸引力让他在还被公司珍藏培养的时期就已经展现出了堪称夸张的吸粉能力。
云棠最早一批粉丝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疯狂。
那些粉丝在当时都无从得知这个练习生的舞台实力或者脾性品格什么的。
但他们已经愿意大手笔地给云棠和云棠的同辈们送昂贵礼物、在星辰娱乐的门前铺设花墙给云棠造势,甚至在相当早的时期就有私生粉追踪到云棠和叶晓树居住的地方。
而云棠他——他似乎对这一切表现得很微妙。
说微妙是因为他偶尔也会对那些追逐表现出明显的冷淡和厌倦。可是从亲近者如王舒、叶晓树等人的角度来看——云棠似乎又若有似无地鼓励着这样的情形。
他总是会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盯着他被隔开的粉丝们发呆,一双剔透的像猫一样冷淡美丽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当保姆车在保安和物业的帮助下加快速度开出去时,他有几次又像突然惊醒一样着急地把窗子摇下来,危险地探出头对着外面打招呼。
而那时候的云棠的眼神,该怎么说呢——就连在大风大浪里趟过十几年的金牌经纪人被这样的眼神望住,也是要爱他的。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这个惊艳绝俗的美人正在不动声色地哀求你要爱他一样。
公司当然很快就把云棠保护了起来,也把他安排到了隐私性更高的地方。但这样的反馈无疑给了星辰娱乐更大的信心,他们很快就给了云棠绝对的资源倾向,而那种重视程度几乎超过一些正在为公司赚钱的二三线流量了。
当然,这种明目张胆的偏心和横空出世便超过前辈和同辈所有同期生的优秀也为云棠惹来了无穷多的厌恶和憎恨。
在云棠刚刚出道时,尽管他的粉丝数量和人气水平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极速膨胀,而他的名字亦在那一年间出现在所有社交媒体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感受到极大威胁的竞争者们互相联合起来、营造出的连续数月高居热搜的黑料、谩骂、诋毁、打压也同样是铺天盖地的。
在这种情况下,星辰娱乐作为业内的龙头娱乐公司,自然会为他们冉冉升起的新星保驾护航。
在资源上,云棠其实始终没有感受到过太大的委屈,只有那些跟爱意同样浓烈癫狂的恨意需要由他自己去消化和承受。
可是让公司,让王舒、叶晓树等人都感到惊喜的是——他们为了云棠可能出现的心理状况做了很多预案,就连大老板都一度亲自示意手下的金牌经纪去陪云棠同住,不让他上网受到影响。可是在最初的两年,云棠似乎对所有铺天盖地倾泻向他的情绪都消化良好。
这个生来便美丽耀眼的人可能注定就要做一颗熠熠生辉的明星。云棠一日比一日更加意气风发。
万众的热爱和倾慕凝聚于他身上,所有的呼喊都会为他响起、所有的鲜花和眼泪都在等待他的垂青。他在人们的目光中一经出现,就注定不会再被任何人轻易地忽略和遗忘了。
在熟知旧事的人眼中,过往的阴影好像终于不再纠缠着云棠。黑暗的雾霾在渐渐散去,而未来光辉明亮。
但其实云棠自己从始至终都心知肚明,而他身边的人也会渐渐在绝望中再次发现——这场的盛大的星途确实让云棠在最初的几年内有了可以逃避过去的方式。
可疯狂的群体性的情绪旋涡并不是治愈他的良药,这是狂欢剂、是止痛药,是天生就以吞食情绪为本能的云棠受到的真正的最后一刀。
盛大、荒唐且荒芜的爱与恨在一日一日地将他彻底消耗殆尽。
在云棠上一世的最后两年,追光灯和尖叫声也渐渐不再能阻挡他越发频繁地想起某些他已经永远失去的人了。强烈的疲倦感总是会在很多个时刻摧枯拉朽地压倒一切,而尖锐且不知名的疼痛时隔几年,又重新找上了他。
云棠越来越喘不过气来。重新席卷而来的痛苦已远胜他当初曾感受到过的程度。黑暗的洪水无时无刻不追在云棠身后,让他总是惊恐地想要逃离什么。
他想念黎南洲——尽管他都不敢念出这个一想起来就会伤害到他的名字——但他实在太想他了。
可云棠关于黎南洲的记忆却总是缺了一个角。一直到云棠在那场跨年演唱会的高台上恍惚跌落的时刻,他其实都想不起来那个夏天的午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直到沉在这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里,小猫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在那个平凡无奇的暑天突然发生的一场绑架,面包车的老旧空调已经罢工,而一路的鸣蝉都在树梢歇斯底里地嘶叫着;
他想起破厂房里难闻的汗气和机油味,想起那些绑架犯看向他的越来越恶心和露骨的神色。十八岁的云棠已经能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在众多目光的紧密注视下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匆忙之下留的记号。
他也想起在那些人终于按捺不住向他靠近的时刻、满身是汗的黎南洲就像神兵天降一般赶来了。
他想起来黎南洲那天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跨栏背心,被汗湿的头发炸得像个刺猬、显得有点长了。
他想起黎南洲那张脸难看得要命的神色,想起来那人当时的眼神、勉强的笑容,也想起来黎南洲最后一次抱住他的力气和味道。
然后就是警车呼啸,一阵混乱,一声枪响。
云棠只是在无边的迷茫中微微地一震,他两只手也下意识地向黎南洲回抱过去——而他的手掌很快就湿了。
在这一刻,血红色的重击凌空向云棠狠狠一撞,他在一瞬间惊恐而绝望地挣开眼睛——
那张让云棠感觉到痛苦的脸竟然又这么出现在了他眼前。
云棠愣了一下。
小猫并不清楚自己片刻前在昏迷中的哀鸣和颤抖,也意识不到此刻围着他的人群有多么隆重庞大。
皇帝的心肝宝贝已经在这场连王太医都说不出理由的昏迷中睡了两天三夜,这个时间长到让黎南洲发疯,也足够让他体内残余的造成当前这一切的鸩毒被彻底解决掉了。
可床上的小东西就是没有一丁点动静,好像云棠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一直这样睡着。
直到半个时辰之前,猫崽突然开始不明原因地哼唧和发抖,时不时还勾着小爪子不安地抓着黎南洲递过去的手指头。
黎南洲心焦如焚、脸色难看,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他在这几天里所承受的所有煎熬折磨几乎都在这时达到了顶峰,无数不详的揣测和黑暗的幻想简直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里喷发。
可也就在这样的时刻,没有一丁点预兆,云棠就这么醒了。
而更加没有预兆的是,床上这小东西醒来后好像看不到床边那几十个在皇帝病急乱投医的命令下围聚而来的疾医、神司、宫人、道婆。
云棠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人形的转化——的那种,然后他直直地往黎南洲身上扑过去了。
“都给朕退下!”
在一阵巨大的惊喜、惊恐伴随着震惊恼怒之下,皇帝手忙脚乱地把扑过来的人裹到怀里,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地朝旁人一吼。
而下一刻,黎南洲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濡湿了。他神情凝固起来,慢慢地向云棠转过头,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作者有话说:
sorry,宝子们,最近三次元的事情太多太复杂,脑子里乱糟糟的把上章改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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