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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忘忧不但在八卦上显现出了非同常人的才华,极大地丰盈了言落月的资料库,而且在本职工作上也做得相当不错。
言落月本来以为,沈净玄把筑基草交货给尹忘忧后,她们还得回去等待一阵,才能拿到最后的定制筑基丹成品。
谁知道,尹忘忧连拖延都没有。
她直接当着言落月和沈净玄的面,点火、开炉、炼药,一气呵成。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丸鲜红如朱的筑基丹便炼制完毕。
开炉之时,淡淡的药香弥散开来,让人只是在鼻端轻轻一嗅,便觉得心旷神怡。
言落月当场赞道“好药,好漂亮的手法,好利落的回春”
某些炼丹师开炉时,往往会故作声势,费尽心思营造大场面。药炉中逸散出的药香,可以从长街的这头,一直传到长街那头。
但这种情况,往往被内行嘲笑为“药香不怕巷子深”。
懂丹药的人都知道,药香外扩,只能说明炼丹师火候不够,在结尾最重要的“回春”一步上有所欠缺,使得药力以香气的形式四下逸散。
而药香含而不露,仅仅在开炉时飘出一丝,才是药力尽数内蕴的最佳证明。
那粒圆丹静静地躺在炼丹炉中,银色的药纹九转,乃是筑基丹能够炼制的最高品阶。
像是沈净玄这种外行,只知道看药纹数目。
她见丹药上银纹九转,便知道肯定是又贵又好的筑基丹。
真挚地谢过尹忘忧,沈净玄取来丹药,又请言落月和尹忘忧替她护法,随即便将药丸送入口中,趺坐于地。
在沈净玄突破筑基的期间,尹忘忧和言落月也没闲着。
言落月将“淬火”和“回春”两种手法相比较,对尹忘忧传授了一两式炼器师们常用的控火妙招。
而尹忘忧则投桃报李。
她不但畅抒了自己的炼丹心得,而且还跟言落月分享了修炼经验,并且拿正在筑基的沈净玄做了个教具。
“你看,净玄的脸色半红半青,以额头到鼻尖这一条中线为分界线这便是筑基时丹田中阴阳交汇,聚气成液的缘故。等你筑基的时候,灵气运行路线要注意以下几点”
言落月听得聚精会神,到最后干脆掏出个小本本来,把要点全都记上了。
她还是个学生呢,储物袋里肯定会装着几本课堂笔记呀。
一边奋笔疾书,言落月一边问道“忘忧,你是已经筑基了吗”
她一开始听尹忘忧讲课时,还以为筑基的相关知识,源于她身为医修的职业素养。
直到后来,尹忘忧连灵气在经脉内运行的感受都说得头头是道,言落月才感觉,她拿到的好像是一份私房笔记。
“是啊。”尹忘忧承认,“我自己给自己炼药吃,早已筑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确实,同为炼器师的言落月,不也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吗
但思及尹忘忧和沈净玄结缘的根由,是炼气期的沈净玄,搭救了筑基期的尹忘忧。
这个嘛e
言落月不意外沈净玄能够锤死筑基修士。
毕竟小尼姑在她心中,是可以一打八的猛女。
但尹忘忧的战斗力,是不是薄弱了一点
虽说身为炼丹师,尹忘忧不必有着很强的作战能力,但她还是得有点危机意识啊
言落月握住尹忘忧的手,诚恳地来回摇了摇。
“忘忧,你得支棱起来啊,起码把跑路能力点满吧。咱们是个医修,运气不好得应对医闹呢”
尹忘忧“”
普通的筑基丹吃了,往往要入定大半天,才能跨过筑基的门槛。
但定制筑基丹果然不同流俗。
仅仅小半个时辰,沈净玄便睁开眼睛,周身运转的气流比起从前更加凝实。
她睁眼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神完气足,连眸子里似乎都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
“净玄,你感觉怎么样”
沈净玄微笑着捏了捏拳头,感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力度。
“十分圆满,贫尼多谢了。”
现场观摩了沈净玄的晋级效果,言落月瞬间双眼放光。
定制筑基丹的定金,她已经替自己两个哥哥交过了。
言落月原本想着,等下旬学校放假,把那两人领过来,让尹忘忧量身制定炼丹方案的。
现在不必了。
言落月花钱付往返费,直接请尹忘忧跟她回去一趟。
是的,一个成功的炼器师,做派就是这样豪横。
你说灵石放心吧,你开价我就付得起。
你说材料没问题,只要联系合作伙伴,材料咱们有的是
作为刚刚起步、还在攒钱的贫穷炼器师,尹忘忧对言落月的做派叹为观止。
虽然不熟的时候,外人会觉得尹忘忧性格高冷。
但只要跟她熟悉起来,便会发觉这个少女仅仅是面部表情少了一些,平时又专注在她热爱之事上,认真过头,略微有点一根筋。
事实上,当面对金钱问题的时候,尹忘忧表现出了诚实的热爱。
她当即请教道“大师,请问怎样才能跟你一样有钱”
言落月面带笑容,轻声安抚道“先不要想太多,这很难的啦。”
炼器师虽然赚钱,但同样修为里,能赚到言落月这个水准的也是少有。
毕竟,言落月掌握着两项核心技术。
其一,无孔不入的打广告能力,没有需求也给你创造需求。
其二,就是碾压性的流水线工程。
回去的路上,沈净玄悄悄给言落月传音。
“落月,你对他们筑基的事这样着急,是在担心千面魔吗”
言落月想了想,没有否认“有部分原因是这个。”
“那另外的那部分呢”
“他俩最近吧,越来越五行缺德了。”言落月如实道,“我感觉还是要提升他们的实力,让他们行走在外时,尽量不要被人揍死”
沈净玄“”
沈净玄双手合十,慈悲垂目“阿弥陀佛,落月你说得对。”
总而言之,抢在言干和桑戟被人爆锤之前,尹忘忧炼好了筑基丹,送来龟族族地。
言落月眼看着两位哥哥服下丹药,顺利晋级。
她欣慰地想道很好,这下子,两个沙雕哥哥的存活率又上升了。
但言落月万万想不到,在言干和桑戟的心里,居然对她也有着同样的担忧。
比如言干,他正拄着自己的下巴,忧心忡忡地望着言落月的后背。
即使没有跟言干对视,言落月也能感应到他颇具存在感的眼神。
“哥们儿你说,要是开春重新分班,咱们两个都升到元字班,妹妹却去了亨字班,那她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啊”
言落月转过头来,无声地横了言干一眼,没说话。
春天来到,就意味着言落月肯定过完了就她的五岁生日。
换而言之,她的生命值在那时候也将变成十万点。
血条翻十倍的言落月,想要横扫整个学堂都没问题,只看她愿不愿意,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桑戟操的心就没有这么琐碎。
他认为学堂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很难出现危险。
“别怕,妹妹现在虽然已经长大,不太方便碰瓷了。但她跟江先生关系那么好,万一被欺负难道还不会告老师吗\''
比起学堂里可能发生的矛盾,桑戟认为,危险主要还是从外面来的。
“妹妹你那个炼器师身份真的牢固吗,不会引来刺杀吗不会走在路上忽然碰到大地塌陷吗不会被卷进街头斗殴吗最重要的是,真不用带上我和你哥吗”
他和言干已经筑基,正在大鹏展翅的边缘跃跃欲试呢
言落月闭眼睛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真的不用,谢谢你们。”
不过,对于桑戟神奇的种种担忧,言落月都有听在心里。
她准备把它们糅合进“言必信这个炼器师过于谨慎”的人设体系里。
至于从外面来的危险嘛
言落月十分淡然“我现在炼制的东西,就是在为自己做准备啊。”
没错,她一边跟两个哥哥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一直都没停过。
桑戟和言干早就对炼器炉里的东西感到好奇。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言落月终于肯打开炉门,然后从里面拖出了嗯
她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一个被碎片化的言落月自己
言干和桑戟瞬间起立,异口同声道“妹妹,这可不兴炼,这实在是不吉利啊”
从炉子里倒空零件,言落月坐在地上,一板一眼地开始组装起来。
言落月的小手飞快地摆弄着零件,同时也没忘记给两个哥哥讲解自己的微操。
“我想把言必信和邢必果这两个身份完全分开。”
师兄言必信,当然就是神秘的、谨慎的、非常爱惜生命的黑袍炼器师。
师妹邢必果,则能跟龟族小姑娘言落月联系在一起。
至于神秘的大佬师父嗯,短时间内,言落月还没有这个马甲的出场计划。
虽然截止目前为止,还没人怀疑师门三人都是同一人假扮。但言落月必须防患于未然,阻止这种猜想的出现。
“师父”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扯虎皮做大旗,先不用管。
至于“师兄”和“师妹”,需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框一次,才算彻底堵死这个危险的脑洞。
一开始,言落月思考过要不要请人扮演言必信。
毕竟,言必信连脸都没露过,相对来说更好假装一点。
但事实证明,黑袍炼器师那神经兮兮的被害妄想气质,乃是言落月经过四年打磨的大成之作。
她也陆续给言干、桑戟、踩着内增高的沈净玄披上过黑袍,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换上言必信马甲以后,看不到斗篷阴影下的面孔,拼的纯粹都是气质。
而斗篷下的言干,他就仿佛一只终于等到拆家机会的二哈。
桑戟稍微好一点,像是把枕头碎尸以后还知道塞在沙发底下的边牧。
至于沈净玄她是可以完美错过打卡地点,一直迷路到花锦府的纯种藏獒啊。
除非熟人眼睛瞎,不然上次见面还好好的大师,忽然一下大变活狗,这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言落月瞬间地铁老人手机jg,痛苦地划掉了计划一。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选择言落月要创造一个新的师妹言落月。
仔细想想,这个方式居然很可行。
毕竟,师兄妹二人同时露面,大家更关注的一定是神秘土豪炼器师,而非名声不显的小姑娘。
换句话说,这个跟言必信一起出场的师妹,她就是个人形挂件。
既然是个人形挂件,那言落月炼制一个不就完事了
言落月悠然笑道“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通过炼器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炼一次。”
“真的吗”桑戟适时提出疑问,“就比如说,我想要江先生对我露出崇拜的眼神,这也可以用炼器解决吗”
言落月“”
忽视掉这句话里出现的槽点,言落月露出了一个很安详的笑容。
“戟哥,现在是时候告诉你第二句话了。那就是万一遇到炼器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可以直接炼掉那个提出问题的人。”
桑戟“”
桑戟安静了。言落月核平地解决了问题。
言落月在心里排练了一遍言必信和邢必果的同框计划,感觉全程都非常丝滑。
过程中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言落月都可以用技术补足。
这就是为什么,言落月从炼器炉中拖出了一个她自己。
这个经由言落月炼制、组装、最终成型的傀儡,她有着言落月的身高、言落月的面孔不太能经得起细看、和言落月相近的气息、以及言落月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句常用语。
只要给她戴上一层薄薄的面纱、披上一层遮掩神识窥探的同款斗篷,再找一个“我师妹不爱说话”的借口,那她就是邢必果本人。
言落月已经计划好了,等甄卓儿寿宴那天,自己就带着“师妹邢必果”出场晃悠一圈。
上半场,她主要营造言必信这个马甲的真实感。
反正言必信是个重度被害妄想症,他因为人多感到十分不安,中途退场,也是非常合理的。
等言必信“退场”后,言落月就可以收起“傀儡邢必果”,再用自己扮演邢必果。
下半场,言落月会刷足“师妹邢必果”的真实感。
这样一来,无论是言必信,还是邢必果,她的两个马甲都坚固得无懈可击。
甄卓儿的生辰宴上,神秘的黑袍炼器师言必信,携师妹邢必果一同到场。
作为甄卓儿器重的心腹,招鑫居掌柜遥遥望见这师兄妹二人的身影,连忙出门来接。
还不等走到二人身前,掌柜的脸上就先露出了和气生财的笑容。
“言大师,您来了。”
掌柜低头,对小姑娘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位,想必就是言大师的师妹,邢小道友了。小道友还记得吗,咱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啊。”
“掌柜好。”
在打招呼的过程中,掌柜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这位邢必果道友,身上穿着一件跟言大师同款的黑色斗篷。
在保证了不露脸的同时,她手上也带着跟言大师同款的银鲛手套,把每一寸皮肤都遮掩得结结实实。
除此之外,她这个微低着头,拒绝沟通的姿势,真是跟旁边的言大师如出一辙。
掌柜“”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如今,掌柜再回忆起几年前那个灵动可爱的小姑娘,只觉得恍如隔世。
尽管十分不该,但掌柜的心中还是难免升起了一个叛逆的念头
我要是有个小闺女,绝对不能交给言大师这样的师兄带。
原本多么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啊,才三四年时间,硬是被人给教自闭了
而在面上,掌柜的心理活动分毫不显。
他热情洋溢,口上寒暄着,引着言大师和其师妹往院落里走。
不出掌柜的意料,言大师一见到院落中人头济济、宾客往来的场面,就不自觉地顿住脚步。
掌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了然一笑。
据他所知,言大师似乎觉得人多的地方一定鱼龙混杂,说不准便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混入。
想到这里,掌柜不由微微摇头,感觉有点滑稽。
如果是别的地方,倒也罢了。
但今天可是他们东家的生辰宴席。
这几年来,甄卓儿借助原本的手下,还有新收伏的鲁家两股势力,将如意城上下治理得妥妥帖帖,早已是这如意城名副其实的真正主人。
满府上下受邀而来的宾客,谁会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没有眼色呢
这念头一闪而逝,掌柜很快道“知道大师素来不爱热闹,您若是不嫌我们怠慢,不如咱们从后院绕行”
言必信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点了点头。
“好,有劳掌柜。”
说罢,他又带着两三分欲盖弥彰的语气说道“我稍后有些琐事要做,可能会提前告退,留我师妹在此,还望贤主人海涵。”
不愿见外人,也是这位言大师的老毛病了,掌柜早就习以为常。
实际上,他甚至怀疑过言大师会礼到人不到呢。
今天言大师不但自己来了,甚至还带师妹来了,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甄卓儿和掌柜当然不会因此感到不满。
刚从后门走进宴会厅,言大师的脚步又收住了。
他忽然抬头,莫名地往上看了一眼。
随后,言必信放着厅中好好铺就的红毯不走,反而沿着墙壁,一路溜着墙根走进去。
这举动十分反常,当即引来几道审视的打量。
掌柜全程陪在言大师身边,言大师走墙边,他也乐呵呵地走墙边。
“今日宾客众多,大师一向喜静,一定是吵到大师了。”
斗篷下,言必信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哑声道“我每到一个陌生地方,从不自横梁下经过,也从不轻易上楼。”
听他说得认真,掌柜不由请教道“敢问大师,这是为何啊”
言必信微微一顿。
“没有亲自查验过,你怎么知道房子会不会塌”
房子嘛,不管是物理上的、精神上的、还是通过营销打造的,谨慎一点对待总归没错。
毕竟房子这种东西,可是太容易塌了
啊这
大师的疑心病,好像越发严重了。
这是跳入掌柜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但随即,他也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但大师每次来招鑫居的时候,我都请您去四楼饮茶”
黑袍炼器师轻轻点了点头。
“正像你所想的的那样。”言必信嘶哑道,“我检验过你们招鑫居的建筑质量。”
掌柜“”
尽管这话不应该由他来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劝两句大师,您一年挣这么多钱,偶尔也给自己买些安神定气的药丸来吃吧。
从前有杞人忧天,今日有大师忧房,也算是一桩逸闻。
然而此次生辰聚会的地点,乃是卓儿东家平日里最喜欢的一处别院,仆从们日常小心打理,怎么会塌房啊
哈哈哈哈,这明显就是大师谨慎太过了
本次生辰宴会的主人公甄卓儿,此刻就站在大厅中央。
她娇艳的脸庞上笑意明媚,正放松地跟宾客说着些什么。
一转头发觉言必信来到,甄卓儿快步向他走来。
言大师抬手,冲甄卓儿遥遥还了一礼。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掌柜才注意到一个细节。
原来,在同样宽松隐蔽的黑袍之下,竟有一条漆黑的腕带,将言大师与其师妹的手腕牵系在一起。
掌柜迷惑不解“大师,这又是何缘由啊”
斗篷下,言大师转了转脑袋,似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近来千面魔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便把师妹系在手腕上,防止她被人掉包。”
掌柜“”
听到这个清奇且实际的思路,一时间,掌柜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扯动了嘴角,有点生硬地笑道
“大师真是思虑周详。只不过,那千面魔若是敢觊觎大师您,或是您的师妹,那可真是没有眼色啊。”
掌柜敢用自己几十年来的阅人经验发誓,假如亲师妹被千面魔掉包,言大师在千分之一弹指里就把冒牌货认出来。
理由很可能且不限于打招呼时先迈了左脚、咳嗽的姿势不对、喊师兄的时候结尾少拐了一个音调等等
这千面魔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整个云宁大泽不顾,混入东家的生辰宴。
又是多么倒霉,才会从生辰宴里,精准挑出疑心病最重的言大师或师妹进行冒充啊
即使不用算盘,掌柜也能断定,这概率无限地接近于零。
在心中连摇了几回头,见言大师和东家交谈甚欢,掌柜便趁机功成身退了。
甄卓儿言笑晏晏,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原本便容颜娇美,今日更加容光焕发,笑起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在甄卓儿身边,站着一对兄弟,外表俱是缥缈不凡。
兄长文质彬彬,骨骼清丽,身披一件宽松鹤氅,却越发反衬出他笔直而线条干劲的细腰。
弟弟如庭中玉树,阶下芝兰,容貌尚且带着几分青涩,但气质却足够脱俗出尘。小少年通体白衣如雪,只在袖口刺了几道黑色的绣纹。
在兄弟二人的额心,均画着一道焰火色的朱砂痕迹。
他们两个皮肤本就白皙,这一抹红痕宛如梅花落于白雪,清艳雅致,越发衬得兄弟二人仙气逼人。
言落月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兄弟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注意到他的举动,甄卓儿主动替言落月介绍,说话时还不忘记朝“邢必果师妹”看看。
“言大师,这二位是来自鹤族的史官,兄长叫凌疏影,弟弟叫凌霜魂。他们本打算穿过如意城,去龟族借宿一阵,是我厚着脸皮,请二位史官光临我这小小的生辰宴。”
说到“龟族”二字时,甄卓儿不动声色地放重了声音。
听完她的解释,言落月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外表如此超尘脱俗,原来这兄弟二人乃是鹤族。
不自觉地往两人额上的朱痕上多扫了一眼,言落月暗自想到这对兄弟,多半是丹顶鹤妖吧。
妖族原本是没有修史习惯的。
大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哄孩子入睡的神话故事、小孩子一蹦一跳唱着的童谣,乃至于活了几千岁的长辈们的记忆,这些,就是属于妖族的历史记。
妖族修史,是三千年前那场伏魔之战里,和人类学来的习惯。
当时人族妖族已经计划好要分做两路,离开此方世界,前往未知的虚空闯荡。
他们差点要进行一场不知多长、不知多远、不知能否返乡的流浪。
也是在这个时候,妖族上下才普遍意识到,历史其实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过往可以照亮前路,昔日能够抚慰精神。
只要能铭记住他们的过去,后裔便永远不会忘记来时的方向。
也是从那时起,妖族内部多了一个“史官”的职位。
虽然没有固定俸禄,但史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其他妖族的一致敬重和招待。
一般来说,担任史官的多是鸟妖。鹤族便是其中的一支。
控制着“邢必果”轻施一礼,言必信也冲凌氏兄弟友好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鹤族史官,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身为宴席主人,甄卓儿没有逗留太久。
她只来得及同言大师寒暄几句,收下他的贺礼,便匆匆离开。
至于那对鹤族兄弟,只见兄长时不时低头,和弟弟说上两句什么,多半是在传授类似场面中的记录技巧。
除了固定的几个对象外,言必信在如意城中认识的人并不多。
窥了一个空子,估摸着增龄丹的药效快到了,黑袍炼器师便离开大堂,带着自己的“师妹”去庭院中透气。
言落月找了个隐蔽无人的角落,打算把“傀儡邢必果”收起,再换自己扮演邢必果上阵。
如果有人问起言必信的下落,就统一回答师兄已经先行离去,留我参加主人家宴席。
正好药力耗尽,言落月恢复成小女孩的样子。
趁着四下无人,她先是收起傀儡素体,又披上“邢必果”的黑色斗篷。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邢必果”这才掸掸衣角,抚平手套上的褶皱,缓步走入厅堂。
斗篷下,邢必果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
她余光看见掌柜正在跟丁大师在一旁说话,便准备上前打个招呼。
然而,几乎在邢必果的左脚刚刚跨进门槛的瞬间,大厅中忽然异变突生
同一时间,掌柜和丁大师举酒共酌,小议着最近发生的事。
掌柜“对了,好友,今日言大师来参加东家的生辰宴,还是我领进门的。言大师一向喜静,总担心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会被偷袭。哈哈哈,这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四下里猛然传来几组摔杯为号的声音
掌柜刚刚说到一半的话,在嗓子眼里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睁眼四顾,只见宾客当中立起十几个表情严肃的修士。
他们单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然而当这十几人一同站起,大家才注意到,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举止气质,是何等的相似。
“”
主座上,甄卓儿微微一笑,淡定自若地举下酒杯。
“常言来者是客。今日正是良辰,诸位不愿开怀畅饮,莫非是我有哪里招待不周吗”
见到这一幕,掌柜缓缓眨眼。
不知为何,一股相隔积年的熟悉之情,仿佛正在他心头缓缓苏醒
丁大师紧急在桌子底下踹了掌柜一脚。
他嘴唇不动,快速给掌柜传音道“老友,那位言大师还说了什么没有”
掌柜很小心地把杯子放回桌上,强自镇定道
“人多了,心思就多了,势力杂乱,这也难免。但言大师第二次担心的内容,实在有点杞人忧天。”
“言大师说什么了”
掌柜定了定神,想起言大师堪称奇思妙想的防备,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笑容。
他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上梁柱“大师居然觉得,这房子说不准会塌,你看这说法有没有意思”
顺着他指尖的方向,丁大师下意识仰头朝上看去。
与此同时,那十几名修士里,有人越众而出,冲甄卓儿行了一礼。
“代城主客气了,我们主人正在路上,愿与代城主当面一晤。”
“哦”甄卓儿挑起眉毛,“那不知贤主人此时在何处呢”
修士往自己腰间传讯的法器看了一眼,随即道“主人他这便到了”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自己头顶上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嘭的一声,连一丝心理准备都没有,大家头顶的房盖被一个黑乎乎的铁东西直接砸穿。
铁东西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先在空中停滞了一眨眼。
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它的外壳向四周喷出一层柔软的气流,事先把落脚点的人和物统统吹飞。
宾客纷纷让开的下一瞬,这颗乌漆墨黑的赶路法器,垂直而大力地凿进了甄卓儿的宴饮大厅里。
当它落地的时候,众人脚下的地板似乎都颤了两颤。
“”
幸好这法器自带风卷阵法,提前把落点的宾客用风力推开了。
不然的话,宾客一旦被压在底下,结局可想而知。
随即,法器掀开盖子,一个中年男人沿着阶梯缓步走了下来。
“赤羽城主孟准,特来祝贺甄道友生辰。”
孟准城主生得一张国字脸,长得十分严肃端正。
但不知为何,他嘴角却挂着一丝戏谑浪荡的微笑,看得让人感觉极其违和。
这男人一出现,十几个修士顿时冲他行礼“城主。”
而甄卓儿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些。
“原来是赤羽城主。不知您相隔千里之远特意前来,闯入我的生辰宴,究竟有何贵干”
孟准摆手一笑。
“我赶路急了些,这法器便没对齐准头,不小心把代城主的房盖给砸了个窟窿,并不是有意的,惭愧惭愧不过,这赶路的法器可是我亲自炼制,能力确实是好。”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法器也有偶尔不精准的时候,代城主千万莫忘心里去啊。”
桌子下面,丁大师的手,已经不自觉抓住了老友清瘦如鸡爪般的手掌。
他胡须微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道“房子塌了”
房子居然真的塌了
他们东家的房子,当着他们的面塌的
掌柜的表情过于精彩,一时间一言难尽。
他的右眼皮从法器撞塌房盖开始,就在跳动个不停“我看见了,好友,你先让我缓缓”
他想缓一口气,但丁大师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丁大师借着桌子的掩护,把掌柜的一条胳膊来回抓着摇晃。
“快,言大师此外还说了什么,你快快都交代了吧”
晕眩,这是掌柜的第一感觉。
他已经慢慢想起来,这股越来越不幸,越来越熟悉的场面,曾经是怎样在他身上发生过了。
“大师没有再说别的了哦,他把他自己跟师妹绑在一起,说是害怕被千面魔冒充”
随着最后几个字吐出,掌柜的声音越来越低,音调越来越小,自己都被自己这话荒唐地笑了一声。
“纵使千面魔真混进来,把眼下这一锅粥的局面搅成一锅稀,那也不可能精准挑中言”
这回,没等他说完,丁大师就简单粗暴地打断了掌柜。
“好友,你万万莫要再说了。”
丁大师深深叹了口气“说起来,言大师现在在哪儿呢”
他的视线左右巡回,很快就定格在了一个方向。
言必信已经退场,但邢必果还站在门口。
她以左脚刚刚跨过门槛的姿势,完整地围观了赤羽城主前来搞事的一幕。
正当她准备进入大厅时,一只冰冷柔软的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牵起了邢必果温暖的小手。
“”
邢必果仰起头来,只见跟自己做同款打扮的“言必信”,面容隐藏在阴影当中,却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师妹的手。
注意到邢必果短暂的呆滞,言必信垂首朝她看了一眼,用很平常的腔调问道
“怎么了,果果师妹”
言落月“”
神他妈的果果师妹。
朋友啊朋友,你真的知道,你目前冒充的是个什么人吗
大概是邢必果的沉默,给了这“黑袍炼器师”过多的错觉。
言必信很快又摆出师兄的架子,轻声训斥了一句。
“跟着师兄,不要再走丢了。最近云宁大泽里有关于千面魔的传言,很是危险。你难道也不为师兄考虑,想想我一转头发现你不见时的心情”
言落月“”
实不相瞒,此时此刻,言落月真的很想反问一句那你为我考虑过吗
你想知道我一转头,发现地上他妈又冒出来一个言必信,我此刻是什么心情吗
千面魔让捕猎对象注意千面魔,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哄堂大笑了朋友们。
此时此刻,厅堂中央,两位城主正陷入无声的对峙。
厅堂门口,言落月和千面魔正在面面相觑。
千面魔在下手之前,就已经看好了袭击对象。
他发现这个小女孩非常自闭,八竿子打不出一声噗。
是即便发现亲朋被人掉包,连求救都不知道怎么办的那种废物小点心。
因此,见言落月没有回话,千面魔丝毫不以为意,还牵着她的手,主动往厅里走。
“进去吧,我看他们挺热闹的。”
让他顺手用这个身份再钓几个猎物回来。
现在只有一个小姑娘,不够它吃的。
言落月深深地吸了口气。
黑袍炼器师好声好气地关心道“你饿不饿一会儿想吃什么,师兄给你夹。”
等会儿它想吃什么,就用这小姑娘当“筷子”,一个一个夹进队伍里,哈哈。
言落月已经无声地润完了嗓子。
黑袍炼器师站在门口,踌躇志满地环视大厅,感觉这里真是一片倍棒的自选餐场。
然后在下一瞬,千面魔便听见身旁的小女孩放大音量喊道
“中场休息,两位城主,你们先不要寒暄了这里有只千面魔诶”
所有人“”
啊,什么又来一只千面魔
今天这生辰宴是不是黄历不对,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出乎大家意料,第一个对“千面魔”这词做出反应的,竟然不是修为最高的赤羽城主,也不是宴会的主人公甄卓儿,而是此前一直好端端在原处坐着的招鑫居掌柜。
啪咔一声,掌柜屁股底下的椅子,跟他的表情一起裂开,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而且不知为何,坐在掌柜对面的丁大师,也是满脸都写着如遭雷击。
这俩倒霉老头儿仿佛被雷劈过的样子,实在太醒目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但那个表情,就像是人生观接二连三遭到拆解一样可怜。
掌柜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顶着自己急速跳动的右眼皮,断然道“没错,她说得没错,言大师早就料中了”
不由自主地,掌柜回想起自己之前三次的误判。
在几年之前,他也经历过如此相似的三次打脸。
这是命运的轮回,是幻觉般的重复,是不甘不愿之下,众目睽睽的二周目。
而这两次神奇的经历,居然来自同一师门下的同一对师兄妹。
可能上辈子,他就跟这对师兄妹五行犯冲吧。
思及此处,一时间,掌柜连眼窝都激动得微微潮红起来。
所有人“”
等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前情提要
实不相瞒,今天发生的混乱的一切,至今还让他们感觉难以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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