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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尘换的马车一路东行,很快就出了青龙门。
再往东就是东郊,分为北皇庄、南运河两个区。
运河工程不日即将开工,如今已经进入筹备阶段的尾声,整个南区到处都是工部的人,他们带着柳玉皎容易被与柳家相熟的官员认出来,因此,戚无尘便让车夫往北而去。
他们的马车沿着官道,进入了皇庄区的神农坛大街。
戚无尘一路抱着白翛然,只觉得这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汗水将白翛然身上的衣物全部浸透,贴在身上定然黏腻难受。戚无尘心疼他,就拿出手帕不断为他擦拭额头和脖颈处陆续渗出的汗水。
也因此,戚无尘很快就发现白翛然这些汗水与普通人有些不同。这些汗水似乎散发着酒味,流得越多,马车里的酒气也就越重,还有一种混杂在酒气中的香甜的味道,那香味像是番国供奉的益母香,诱人垂涎又暗藏酸涩,想来该是真有人在那十坛酒中动了手脚,而白翛然喝了酒后,连同酒气带着特殊香味的‘加料’都通过排汗代谢出体外了。
这本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戚无尘略通医理,加之上次白翛然在学知山上崴了脚,也是他在照顾,他已经见过一次,白翛然吃了迷药后,通过眼泪和汗水将药性排出,明明郎中说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却一天就能恢复,这等超强体质令戚无尘着实吃惊!
这次的喝酒事件,可以说是再次证明了白翛然体质的特殊。
关于汗水带酒气这一点,戚无尘结合白翛然的体质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
但是,那由酒气而化出来的黑银色的烟雾至今仍记忆犹新,也困扰着他,令他无法理解。
……
马车一路驶进神农坛附近的一座庄子上,天色稍晚,庄子上的门房见到戚无尘抱着个人从一辆不认识的马车上下来,着实吓了一跳。
“大少爷,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两个门房连忙跑出来迎接。
戚无尘只道:“去通知管事,准备沐浴之物,再拿我的帖子,去皇庄西的杏林请红先生来!要快!”
“好好好!”其中一个门房一溜烟跑了去办事。
柳玉皎跟着戚无尘往里走,回头看时,送他们来的马车已经调头往回走了。戚无尘大步流行,柳玉皎担心跟丢,连忙小跑跟上。
这庄子是定波候府的产业,只不过跟西山别苑区的各大名庄相比,这种位于农田附近的庄子就显得不值一提。但是,今日这种不起眼儿的地方反而更适合他们隐藏行迹。
戚无尘一路走来,到主院的时候,屋里热水和浴桶等物就都准备好了。他挥退左右,又让管事领着柳玉皎去客院,便立刻将白翛然放进了浴桶里。
他记得,上次白翛然也是出了一身汗,洗过澡后就醒来了。
然而,事实上,这次的情况明显比上次要严重——
第一桶水,放进一个白翛然,很快就发出了浓重的酒味。戚无尘甚至觉得,就算把那十坛酒直接倒桶里都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酒气!
不知道白翛然的身体是个什么构造,竟然还有放大气味的功能?
但眼下,戚无尘也来不及多想了,他忙把白翛然抱出来,用大布巾裹得严严实实,再吩咐人换水。如此这般,连续换了三桶水后,屋内的气味渐渐消散了。
但是白翛然依然没有醒。
于是,戚无尘继续让换水,到第五桶时,白翛然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嘤咛,而屋内的气味也终于回归正常。
戚无尘暗松一口气。
他从旁边放衣物的托盘里找出一条发带,仔细地蒙到了自己眼上,之后,才伸出手去,摸索着抚上白翛然的衣襟……
……
给白翛然换好衣物,戚无尘将发带从眼上解下来时,浑身也被汗水浸透。于是,他把白翛然放回床上,自己也迅速洗漱了一番,刚收拾好,管事便来报,说红先生来了。
红先生是杏林中隐士高人,因早些年曾得定波候关照,对戚家的事尤其上心。他一进屋,便皱着鼻子道:“是谁中了幽谷香?”
戚无尘眼神微凝,忙问:“何为幽谷香?”
红先生说:“乃是迷情之物。由迷情蛊炼化而成,人服用后可致幻或听命于种蛊人之令。”
“蛊虫?”
戚无尘皱眉,这东西一听就让人十分膈应,心里担心着白翛然,忙引红先生到床前,介绍时他说:“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夫婿,他之前喝了掺有幽谷香的酒,至今昏迷未醒,请先生施以援手。”
“医者仁心,应该的。”
红先生听他说夫婿明显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便搭上了白翛然的脉。然而,片刻后,红先生皱眉问戚无尘:“你刚才说这位小郎君喝了幽谷香的酒?”
戚无尘点了点头,但见红先生满脸疑惑,也只道:“应该是的。”
红先生却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体内并没有蛊虫动作的迹象。稍等。”说着他又拿出一套熏灸的设备,在白翛然手腕,脖颈和心口等处分别熏过,最终肯定道:“他体内没有蛊虫!”
而后,红先生又翻开白翛然的眼皮。白翛然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之前那些黑银色的雾气已经消散,只是眼白上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红先生却凑近闻了闻,又疑惑道:“不对,他体内是没有蛊虫了,但他确如你所说之前中了幽谷香。有人为他解蛊吗?”
戚无尘摇头。
红先生感慨道:“奇也怪哉,这情况老夫还是头次见,甚是有趣儿!”
他边感慨,边拿出针包开始给白翛然行针灸。
戚无尘陪在一旁,担心地问:“他可有性命之忧?”
红先生哈哈一笑,道:“蛊虫已解,药性已除,何来性命之忧?戚公子放宽心吧。这位小郎君只是虚弱待缓,待他睡醒之后,自然无虞。”
戚无尘这才将那一颗悬了一晚的心放下来,又连忙向红先生道谢。
最终,红先生为白翛然行完针后,也只给他开了一方补药调理身体,看起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
不过,白翛然的症状倒也勾起了红先生研究的兴趣。他回去后就翻了各种医书典籍,还特地查了迷情蛊的炼化过程。
据书中记载,‘迷情蛊’乃是苗疆樟寨产物,是一种黑银色如沙般大小的微虫。这种虫喜欢寄生在香料上,因此,炼化之后的迷情蛊一般都有异香。且微虫闻香而动,入酒狂颠,若是将迷情蛊加入酒中灌人饮下,多半这人会在蛊虫的作用下进入幻境,轻则神智失常,重则沦为活僵。
红先生看到这里,眉头紧锁,暗腹是什么人这么歹毒,竟然给那小公子灌这种掺了蛊虫的酒啊……
红先生忧心忡忡,却不知,此刻,那些给白翛然灌酒的主谋和帮凶们已经集体陷入了被迷情蛊控制的乱局中!
自白翛然等人离开玉河楼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一楼的大厅里余老带着国学院的学生们早已就坐多时,菜也上齐,就等着大皇子露个面,讲个话便可开吃。
然而,学子们左等右等也不见大皇子的人,余老便让周学士带两人上二楼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想到,周学士到二楼不过片刻,就一脸惊慌失措地冲了下来,他一口气跑到余老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二楼的人都疯了,咱们得尽快离开!”
余老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完全无法理解,周学士将自己看到的诸如大皇子挥剑空劈杀红了眼,其余世家子弟全像中了邪一样各种逃窜,还有在原地转圈儿各种碎碎念的……
总之,没有一人看起来像正常人。
余老不信,非要自己亲自去看。然而,他到二楼也不过片刻,便如周学士等人那般一脸惨白地软了下来。到底上了年纪,受了惊吓,连站都站不住了!
“快走!先从这里出去再说!”余老发话,学子们虽然莫名其妙却也动了起来。
一行人乌央央出了玉河楼。余老觉得这事不能撒手不管,毕竟那二楼大皇子、二皇子可都在呢,如今两位皇子都像中了邪,他们国学院的人却都好好的,这事要传出去不是正撞枪口上吗?到时候那些查案的人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肯定会拿国学院说事的——
思及此,余老立刻派周学士回国学院将眼下情况禀告太子,他本人则是亲自带人赶往五城兵马司。
今晚的国学院难得清静,太子休养了这几日已能下地行走。此时,戚无涯正陪着他在院中对弈,内监官在旁为两人打扇。
石桌的另一旁,站着一人,是连华城。
月光柔如水,落在连华城身上,却像打在一柄寒峰凌厉的长剑上,生生被劈成了两瓣。
‘啪’地一声,是太子于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而后,他问连华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连华城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太子,恭顺道:“按您的吩咐替换过了。”
‘啪’地又一声,是戚无涯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然而,他的手指却紧紧按在那颗棋子上,没有挪开。
太子抬手摸上他的侧脸,极尽缠绵的蹭了蹭,又轻笑道:“落子无悔啊,无涯!”
戚无涯整个人紧绷,似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好一会儿才眼眶通红含泪忍血般地说:“都听殿下的。”
太子又摸了摸他的脸,道:“刚刚暗卫不是已经报过了,你也听到了吗?你哥和白翛然都活着,你在担心什么?”
“谢殿下恩典。”
戚无涯忍得浑身发颤。
太子却给连华城使了个眼色,连华城立刻道:“无涯兄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吧?今日之事,若非殿下出手,恐怕你那兄长就要身死玉河楼了。如今他被‘那边’视为眼中钉,这瓶药便是那边要加害他的证据。太子殿下要我替换的也是将证据取回,到时好替你兄长讨回公道。”
戚无涯明显没想到还有这等内幕,一时看着太子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太子却‘嗤’笑一声,拍了拍他发愣的脸,道:“孤与你大哥幼年相识,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情分,在你眼里,孤竟然是个冷血到会向你大哥出手的人吗?”
戚无涯无话可说,他这几天被太子管得心里憋屈,甚至一天比一天怕太子,那种对抗的情绪被压抑到了一定程度,但凡出点儿状况,顺理成章就把太子‘恶人’化了。
太子见他这样,无奈叹息,道:“算了,谁让孤喜欢你呢?”
又对连华城道:“证据收好,事成之后,你可要谢谢你那表弟呢。”
“殿下说得是。”
连华城可笑不出来,只求刘玉瑶永远不要知道真相才好。
一盘棋下到中盘,周学士便急急回来了。
太子听他说完玉河楼的情况后,笑了笑说:“没想到大皇兄头次请学子吃饭,就出了这等事。实在晦气!这事孤本不该插手,但眼下也别无他法,那孤便去瞧瞧!走吧!”
他这边动身,另一边的五城兵马司也已赶到。
消息很快传开,说是玉河楼里出现了邪物,障住了两位皇子,兵马司现已封楼,闲人免进,百姓退散。
大周的百姓们最怕邪物,一听就‘呸呸’大骂晦气,但也免不了人心惶惶。
因为出动了兵马司,又涉及两位皇子,这消息不可能瞒下去了,很快就传进了宫里。而此时的弘泽帝,刚从蓉妃宫里出来,才进画楼,就听内监官禀报了玉河楼一事,皇帝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问:“太,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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