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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你的。◎
大千世界人生百态。跨年夜有人过得欢天喜地,也有人在美好的假象里自欺欺人。
因许书清身体尚未痊愈,一家人没有外出用餐。而是提前几天就交代好厨师准备食材,在家里吃跨年饭。
席间许谨修不发一语,只有许睿宸提到工作上的事才会开口说几句。父子俩关系自来生疏,大概是这次话题对了,许谨修难得有了好脸色。
“你最喜欢的盐焗虾。”宋涵芝拿起公筷夹了一只虾放进许谨修碗里,笑容可掬到,“一晚上也没见你动筷子。”
“谢谢。”许谨修迟疑几秒,慢条斯理咬下一口。
自上次争吵过后,他们已有余月没说话。现在他顺着台阶下来,宋涵芝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行了,难得一家人吃饭,就别提工作了。”许书清看着许谨修,“工作做不完,你这个年纪除了工作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爷爷。”
其实许书清的意思很简单,不想让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枯燥的事业上。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心里那面镜子比谁都明净。许谨修不善表达,可退婚显然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一直用工作麻痹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希望他能多做一些想做的事缓解情绪,而不是将自己禁锢在某一处。
但宋涵芝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加上她对跟周家联姻还没有死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一处。最重要的是许谨修一天不订婚,夏轻眠就是她的心头隐患。
“爸说得是。阿修确实应该找个人陪陪了。你不想联姻我也不勉强,周家那姑娘真的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就当交朋友了。”
老生常谈,又是许谨修抗拒的话题,他眉头明显不耐地蹙了起来。
“他这么大人了,感情问题自己会处理。你就别瞎操心了。”许睿宸出声制止。
“我瞎操心?!”宋涵芝放下筷子,脸色瞬间凌厉,“我做什么事都是多余的,要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才对是不是?”
许睿宸冷呲:“阿修不是我手把手带进公司的?而且很明显他现在的能力很优秀。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结婚。结婚是能让他活得更开心还是能长生不老啊?”
“这两者都不能。”宋涵芝冷笑,“结婚甚至不能让一个男人保持该有的忠诚。”
如果不是许谨修十三岁那年亲眼目睹他父亲跟两个女人在床上鬼混,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睿宸脸色一变,“你有完没完——”
“我只是不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她眼里一片淡漠,“不想他活着时没有念想,走了也不剩任何痕迹!”
“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活啊的,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行了,都闭嘴!”许书清厉声打断他们的争执,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不想吃就都别吃了。阿修,扶我回房间。”
许谨修面无表情地起身,搀扶许书清上楼休息。昏暗的走廊里两人表情都说不上好看,许书清摁着门把,声音里满是疲惫:
“我知道你不爱留在这,一会儿没事早点回去吧。”
“嗯。”
回到房间,许谨修伺候老爷子吃完药,陪他说几句话就下楼了。
客厅里已经没人在了,倒是一楼会客室里传出隐约的争吵声。许谨修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大步径直走了出去。
夜色如水,为了庆祝跨年阿姨特地在院子里装饰了彩灯。不远处烟花四起,在高高的空中炸出无数花火。
手机铃声响起,大概是某个人的祝福信息。许谨修拿出电话,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看到了信息。
砰——
巨大的烟花迸射出色彩斑斓的火光,漆黑的夜空被点亮。手机屏幕上那张十指紧扣的照片夺目而刺眼。
许谨修目光定在屏幕上,脖颈上的青筋陡然乍起。抬起头咽咽喉咙,木然地上了车。
关好车门,将钥匙插进去,扯过安全带扣了几次都没有扣进去。他低声骂了一句,一把甩开安全带,拿起手机拨了夏沁雪的电话。
“阿修?找我有事吗?”
许谨修动了动喉结,低声到:“阿姨,小眠在家吗?”
夏沁雪顿了顿,“她去相亲了。”
“相亲?”他好像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只是无意识的重复。
“嗯。那个男孩挺好的,她自己也愿意去。”夏沁雪委婉到,“老爷子刚出院,你有时间还是多照顾他吧,没事就不用过来了。”
许谨修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对她说:“您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扔到副驾驶,用力踩下油门,车子极速驶出许宅。
.
申城世纪广场中央有块巨大的电子屏。每年跨年这里都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等待倒计时。
苏彻和夏轻眠从酒店出来开了一段路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是以干脆找个地方停车,在广场走一走。
四处围满了卖东西的小商贩。棉花糖,糖葫芦,还有各式各样的漂亮发卡。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也抵挡不住气氛的热烈。
走路更是人挤人,人人前胸贴后背。防止走散,苏彻始终牵着夏轻眠的手。
“冷吗?”
她摇头,“我好像被挤出汗了。”
苏彻笑,十分自然的将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
夏轻眠弯弯嘴角,翻过掌心攥住他修长的手指。见他老老实实不反抗,饶有兴致的挠挠他掌心,然后缩回手指。
反复几次后苏彻兜她一眼,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拉住她手腕强硬往腰后扣住。
“不老实,嗯?”
夏轻眠抽不回手臂,仰起脸抗议,“这样走路不方便。”
苏彻挑挑眉梢,另一只手摁住她的细腰,“那就不走了。你抱会儿我,我冷。”
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广场的石柱后方。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凹凸不平,苏彻不在意地靠到上面,像只抱着小兔子的大熊。
四周布满了热闹喧嚣,可这一方天地宁和又安静。夏轻眠脸埋在他胸膛,舒服地靠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他。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之前到底在哪里见过。”
苏彻无奈地勾起嘴角:“五年前,墨白在市体育场举办演唱会。有个人撑伞陪你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都忘了?”
五年前。
墨白演唱会——
记忆慢慢苏醒,某些零散的片段逐渐涌进脑海。夏轻眠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睛越睁越大。
“你是那个男生?!”
“如假包换。那柄雨伞至今还在我的储藏室。”
五年前他刚满十八岁,也是从国外上学后回申城的第一年。那天家里难得发生了世纪大战,向晚词坚持要他留在国内,而苏见时考虑让他继续在外面学习。争执不断升级,他一个不耐烦就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跟黄牛买了张票,去听一个不认识的男歌手唱歌。
来听演唱会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但是那些歌他基本都没听过,所以也没什么热情。无聊之中他注意到前排的一个女孩,每一首歌都会跟着唱,但不像其他人那样撕心裂肺的嚎叫,更像小心翼翼的害怕吵到身旁的人。并且每一曲结束都会偷偷看身边的男人。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侧脸柔美。眼睛特别好看,水汪汪的清亮。看人的眼神充满了爱慕与卑微。
他当时莫名其妙的就涌上一个念头——这两人不会有结果。
没想一语成谶,这想法还没落地,那男的就面无表情的提前离场。女孩儿笑意盈盈的挥手道别,继续挥舞荧光棒听歌。
一场戏落幕,他也不想继续听这无聊的演唱会。起身要走时,身后忽然飞过来一支荧光棒,不偏不倚落在她脚边。
她先是一僵,胡乱抹抹脸弯腰捡起来,回过头问他:“是你的吗?”
她眼睛红得像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眼泪。像无法承受重量,一眨眼又要掉泪珠。
“嗯。”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接了过来。
她坐回去,若无其事的继续听歌。但他却因为不断回想她回过头的样子,无法聚精会神。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连哭都要哭得小心翼翼,像怕打扰了谁一样。
心里莫名涌上不舒服的情绪,他翻遍了口袋,找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她脸侧,“天很冷,别哭了。”
女孩儿没有回头,只是缩了缩肩膀,伸手接过纸巾。
后来她提前离场,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也走了。从体育场出来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风雪中。
雪花落到她身上然后被风吹走,她的帽子被吹掉,雪糊了一脸。她就干脆仰起头,去看雪落下的样子。雪在她睫毛上凝结成霜,盈着清冷的眼色,奇异地增添了一抹冷艳。
他当时解释不了自己的做法,只凭下意识走到她身旁,用手里的伞挡住寒风。
那天他们两个躲在一把雨伞下走了很久,除了最后的一句再见没有任何交谈。
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那句再见如今成真了。
夏轻眠全部记起来,喃喃到,“其实……在房车那次我梦见过这个场景,只是看不清脸,没把你和撑伞的男孩联系起来。”
苏彻听了眉眼一弯,“原来你早就对我日有所梦了。”
“你少臭美。”
调侃归调侃,他又何尝没有梦见过她。梦境各式各样,青春期又是某些方面的敏感时期,有时醒来被褥濡湿一片。
梦得多了,闭上眼都是她清晰的轮廓。所以那日在酒店她扑进怀里时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
“九——”
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开始跟随电子屏倒计时。夏轻眠从苏彻怀里退出来,不约而同看向大屏幕。
她两手圈在嘴边,用力喊出:“三——”
“二——”他笑着加入大部队。
“一!!!”
砰砰砰——
绚烂的礼花在头顶炸开,整个广场被银树火花笼罩。相识的不相识的人们喜气洋洋的互道“新年快乐”,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喜庆的气氛感染。
夏轻眠仰起脸,正撞上苏彻幽深带笑的眼睛。
“苏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女朋友。”
……
零点一过,广场里的人瞬间少了很多。两人跟随人流一同往回走,道路两旁的小商贩仍旧坚守岗位,不放弃一丝商机。
苏彻揽着夏轻眠肩膀,指指那些闪光发卡,“给你买一个戴吧。”
夏轻眠摇头,“还是我们一人一个好了。”
说完就过去询问价钱,苏彻拒绝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他挠挠眉梢,边走边合计怎么把这事儿躲过去。
没等开口,夏轻眠笑眯眯地拿着两个发卡回来了。
“你低头。”
苏彻张张嘴,聊胜于无地抗拒两秒,然后弯下腰,像只等待撸毛的大狗把脑袋伸过去。
夏轻眠掰开发卡,将“干饭人”戴在他头上,接着把“相信光”给自己戴上。
对视片刻,都笑了。
“光要奔着家的方向前进了。”她说。
“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约会?”他问。
夏轻眠挽着他的手臂做思考状。这时身旁忽然跑过去几个打打闹闹的男生,他们哄闹的在抢一个礼盒。奔跑打闹间有人将礼盒高高抛起,掉落途中礼盒的棱角意外刮到夏轻眠脸颊。
“嘶——”她疼得闷哼一声。
那几个人没注意,仍旧继续追逐。苏彻沉下脸,伸手勾住罪魁祸首的帽子。
“喂,你撞到人了。”
那男生不耐烦,胳膊用力一挥,“你谁啊?抓我衣服干嘛?!”
苏彻松开手,凉凉睥睨他,“我说,你撞到人了。”
他身高腿长,狭长眼眸冷下来时利如刀刃。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着微光,说话的时候甚至嘴角带笑。头顶的发卡在强大的气场烘托下仿佛从“干饭人”,变成了“干死人”。
这气场哪是毛头小子能比的。刚还闹哄哄的几个人全部安静下来。
“是我没注意。”那男生摸摸鼻子,对夏轻眠说,“对不起啊姐姐。”
她忍着疼道:“算了,下次注意点。”
“行了,你们走吧。”苏彻冲他们抬下巴,几个人回神后一溜烟跑了。
夏轻眠拉住他的手,“我没事,别生气了。”
他没吭声,只是垂眸仔仔细细看她脸颊上的划痕。夏轻眠仰着脸,乖乖让他检查。
目光无声在他脸上流转,这一晚心头发胀,被填得满满当当。
“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去海市你接我那天,我撞到头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整个人瞬间变凌厉,眼底被戾气填满,懊恼又自责。
“是么。”他轻声说,“我当时也想这么看看你有没有事,怕你以为我是臭流氓。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
“可以光明正大的检查了?”
苏彻拇指温柔地扫过那道浅红色划痕,低声说:“是可以光明正大心疼了。”
—
“我家到了。”
“嗯。”
夏轻眠看了看他,“那我进去了?”
苏彻顿了顿,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里面好像有路灯坏了。”
“坏好久了,不过不碍事。”她解开安全带开车门,手腕被拉住。
“太晚了,我送你进去吧。”
夏轻眠唇角忍不住上扬,“好啊。”
小区是十多年的老小区,由于地段还行所以治安一直不错。她天天走惯了并不怕,可谁会拒绝被男朋友送呢。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穿过小路往里面走。路灯昏暗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映在斑驳的雪地上。
到了楼下,夏轻眠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
两人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动。经历了两个月分别后重遇,这个夜晚对他们而言太过特别。
最终还是夏轻眠开了口:“今天太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你明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好。”
苏彻勾唇,抬头看向万家灯火,“最后一个问题,能告诉我哪一扇是你家的窗户吗?”
夏轻眠指着某一处说,“五楼,贴着红窗花的。能看见吗……”
夏轻眠转过头,炙热的气息贴近,下一刻她的唇被衔住。
她怔了怔,檀口微张,放任他掠夺城池。
四周安静下来,呼吸间只有对方的气息在游走。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一瞬,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又灭了下去。
“我看着你上去。”苏彻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声音嘶哑。
“你路上小心。”她呼吸仍有些不稳。
再难分难舍下去要磨到天亮了。夏轻眠冲他摆摆手,然后小跑着进了楼道。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彻在原地站了几秒,兀自笑了声,一脸魇足地转身离开。
夏轻眠一路小跑,身体里的亢奋因子好像越跑越多。在二楼的转弯处停下脚步顺了顺呼吸,不由自主地摸摸嘴唇。
然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么开心。”
突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声控灯亮起,皮鞋声清晰地回荡着。
夏轻眠看见许谨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目光清冷,表情在昏黄的光下有点莫测。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许谨修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透着寒气,深黑眼眸定在她脸上,目光晦暗不明。
“夏轻眠,如果我把你不喜欢的地方改掉,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他声音很低,像在询问,仿佛又在哀求。与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男人相差甚远。
夏轻眠怔了怔,像不认识他似的看了良久。然后,十分认真地摇摇头,“不愿意。”
胸腔猛地一缩,绵长的痛在许谨修心头蔓延。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回到你身边。”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因为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人需要经历才成长,而那些经历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性格。十五岁之前,夏轻眠受父亲蒋风来影响,每日活得心惊胆战,慢慢养成胆小卑微的性格。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别人遭受排挤。
十五岁以后到了许家,她喜欢上许谨修,他耀眼得万丈光芒,体内的卑微因子爆发,她主动将自己摆在低处,连薛映朵一再的找茬也忍气吞声。慢慢她发现自己变成了讨好型人格,已经没有自我可言。
但跟苏彻在一起完全不一样。很开心的同时她逐渐恢复了自信,最重要的是他让她知道了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喜欢。
她可以被人放在心尖上,不必在泥里郁郁寡欢。
许谨修表情一凛,喉结隐忍地滚了滚,“是送你回来那个人?”
他一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只是从许家出来时下意识选择了与回家相反的路。
夜深人静,这么晚也许夏轻眠早就睡了。他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怎么也不安心,解开安全带上了楼。
他像个没有思维的傻子在门口站了许久。寒意浸透衣衫,腿僵得发麻,冰冷的夜风吹醒了他,又看了看禁闭的大门他僵硬地转身下楼。
夜晚太寂静,一点点声音都仿佛被无限放大。走到四楼时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仿佛有感应,他停下脚步透过走廊的窗口看见夏倾眠和一个年轻男人手牵着手走过来。
她脸上的笑轻松又幸福,美好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们站在楼下聊了很久,然后接吻了。
“是他。”说完,夏轻眠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就是被你偷了微信那个人。”
提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气恼,对许谨修的操作更加不理解和迷惑。
“许谨修,看见我表白别人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彻底放心了吗?”
“没有!”他深深地洗了一口气,眼里红血丝若隐若现,“我后悔了。夏轻眠,我后悔跟你分手了。”
她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了十多年他都不当一回事,现在又何必这样上赶着。
夏轻眠沉默片刻,看着他俊朗的脸忽而轻笑一声:“许谨修,你是贱皮子吗?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挡路。”
这世上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怎么了。
“你后悔是你的事,跟你分开我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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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夏轻眠回到家洗洗就睡了。第二天醒来立马给林竹音打电话解释相亲的情况。
听完来龙去脉,林竹音在话筒里发出阵阵奸笑:“也就是说,你相亲遇到了海边那个男人,然后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有干柴烈火。”夏轻眠不自在轻咳一声,“倒是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觉梦里全是他。
“既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就早点来一发。”林竹音心满意足,“这样看来我还成了曲线月老。”
“卢先生那边……”
“你放心吧,他昨天已经来消息了,说的是你俩不合适。我本来以为是真的,哪想另有隐情。”
夏轻眠弯弯嘴角,“谢谢你音音。”
“谢我什么啊,应该谢你自己有福气。”话锋一转,林竹音到,“改天把你家那位带过来让我看看呗。”
给你把把关这句话她咽了回去。
“好啊,哪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那行,催命的来叫我了,先不聊了哈。”
“好,拜拜。”
挂断电话,夏轻眠套上抓绒睡衣起床。夏沁雪正在厨房做早饭,听见动静转头看她一眼,笑问:“起来了?昨天相亲情况怎么样啊?”
“我就知道您惦记这事儿。没成。”
两个字干脆利落,夏沁雪手里的锅铲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怎么就没成啊?是不合适还在什么原因?”
夏轻眠搂住她肩膀,半真半假道:“半路有人搅局,就没成。”
“有人搅局?对方难道有对象?那可不兴啊!”
“不是对方,是我男朋友。”
夏沁雪一时半会儿没顺过剧情来,狐疑地看了她好半天,“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孩子失心疯了吗。
“总之,昨天相亲没成,但是跟对方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吃完饭,我遇到一个人,我跟他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你相亲失败,但是交到了男朋友?”
夏轻眠欣慰点头:“没错!”
“……”夏沁雪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功能,半晌才喜上眉梢地交代,“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
可真是个红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收获两名观众了。
夏轻眠忽然想起昨晚答应联系他。于是小跑回到房间,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早上好,在干什么?】
那边几乎秒回:【在等女朋友电话。】
夏轻眠嘴角上扬,正要拨号,夏沁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怎么又进屋了,还不吃早饭要迟到了!”
“马上来!”
边往出走,边飞快打下一行字:【女朋友要去做社畜了,晚点联系。】
想了想,又加了个表情上去。
苏彻收到信息时正在画室收拾东西。纱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涌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得嘴角笑意十分明显。
夏轻眠发来一个可爱的兔子抱抱,美滋滋欣赏片刻,他回复一个小熊摸头的表情。
结束对话他一把掀开盖在冲浪板上的白布,沙滩上女孩明媚的笑颜映入眼帘。
许多画面涌进脑海,苏彻爱不释手地摸摸冲浪板,拨通季临希的电话。
“哥,一会有事吗?”
季临希心惊胆战,“没事倒是没事,就是这声哥给我整不会了。你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
苏彻没理他的调侃,直接交代:“找个师傅过来,我要挂一副画。”
“行,我一会儿到。”
季临希做事利落,不过一个小时就带着人上门了。这画室他再熟悉不过,看来看去全是些半成品。
“画呢?”
苏彻指着地上,“那里。”
“你要把这玩意挂墙上?”好家伙这是浪到家了啊!
抱怨归抱怨,季临希还是主动帮忙把冲浪板挂了上去,嘴里还不时提醒师傅小心点。
苏彻付好钱,师傅离开。
季临希抱着手臂一直端详这副画,“不是,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画初看没多惊艳,可往细了看那真是别有洞天。季临希的老狐狸眼噌的就亮了。
“之前去海边。”
“这就是你说的作品啊?我看下次画展把这个放出去吧,太有灵气了,绝对能拍个好价钱。”
苏彻斜他一眼,“你想都别想,这是私藏品。”
呦呵。
之前也不是没把私藏放出去展览。对一幅画占有欲这么强,不对劲吧?
季临希转转眼珠子,笑容可掬地讨教:“这人物是不是有原型?是谁啊?”
苏彻挑挑眉梢,十分故意地说:“我女朋友。”
“啊?”
“你弟妹。”
“啊????”
—
对于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妹这件事,直到上车了季临希还在好奇,恨不得立刻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能收了苏彻这朵高岭之花。
“小姨和姨夫知道了吗?”
苏彻瞥他一眼,“今天在一起刚第二天。”
这是还没来得及说。
自己竟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季临希忽然心里平衡,扶着方向盘贼笑,“今天这顿饭你请吧,去唐园儿吃。”
唐园是申城数得着的高档饭店,一顿饭下来至少要破五位数。
“行啊,我请。”连一秒钟犹豫都不带。
季临希叫得欢,可等到动真格的就不忍心了。自家人坑自家人,他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方向盘一打,去了他们经常光顾的海鲜楼。
苏彻在副驾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清外面的地方,嘶哑的声音里带了点笑,“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唐园下次再说。”季临希解开安全带,似笑非笑,“怎么也得等看过人了再决定要不要砸你。”
“什么意思?”
“看着靠谱就砸你顿狠的,要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还是花钱出去散心吧。”
苏彻从鼻腔哼出个音儿,呛他,“那你等满汉全席吧。”
季临希挑挑眉梢,“这么有信心?”
这是句废话,自然没得到回应。只换回砰的关门声。
“臭小子。”
笑着嘟囔一句,他跟着下了车,酒店前苏彻正跟两个人在说话。
司徒野抬手打招呼,“希哥。”
司徒橙笑了笑,“季大哥,好巧。”
季临希笑着点头,“好久没见了,要不要一起吃?”
四人挑了个包间,点完菜坐在那闲聊。
司徒野调侃,“这家伙终于阴转晴了。”
季临希接话,“他这段时间挺好的啊。”
“那是你不知道在度假别墅里。那女的走了之后这家伙像一个霜打的茄子。我们在玩,他一个人关在工作室干活,扫兴得要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季临希饶有兴致地问:“哪个女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司徒橙翻了个白眼,狠狠踩了她哥一脚。
“嘶……你踩我干嘛?!”
“你能不能别跟个行走的喇叭一样叨逼叨?”
司徒野以为司徒橙不想听,再说下去无疑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好好好不说了。希哥你自个儿问苏立冬。”
苏彻不咸不淡,“有什么好问的?”
季临希笑,“不问了,吃饭。”
反正早晚总会见到。
吃完饭司徒橙提议去玩剧本杀,苏彻兴致缺缺,“下次吧。”
司徒野不废话,拉着妹妹撤退,“那行,我们先走了。”
回程依旧是季临希开车。苏彻也会,大多时候懒得开。
车里暖气舒适,玻璃窗蒙上一层白雾。季临希打开除雾,随口问:“回住处还是你爸妈那?”
“哪来的回哪。”
“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嘛,小姨嘴上不说,其实想让你经常回去的。”
苏彻之前在国外,独居惯了。回国后为了不和父母互相打扰直接搬了出来。
“你现在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苏彻以手撑头,“我有时间会回去。”
季临希弯弯唇角,“嗯。”
车子驶入步行街,苏彻视线落在街边。路灯昏黄,行人匆匆,再冷的天也有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来赚钱。
人行道上商贩裹得严严实实,耐心为客人称重找钱。
“找个地方停车,你自己打车回去。”
“你要干嘛?”
“有事。”
季临希不太情愿。这么冷的天,车肯定不好打,“我先陪你办事,然后一起回去不行吗?”
苏彻笑了声:“你觉得我会带个电灯泡去找女朋友?”
“……”
车门砰一声关上,季临希被无情赶下了车。
苏彻把车开到马路对面,走到糖炒栗子的摊位买了一袋,交完钱随手放进大衣里面的口袋。
“会有味道的。”老板好心提醒。
苏彻笑笑,“但不会凉。”
然后又选了只兔子外形的糖葫芦,下面串着一串草莓,上面两颗绿提做耳朵。糖衣包裹,在路灯的光里圆润发亮。
回到车上,苏彻将糖葫芦立在副驾驶位上,然后一脚油门直奔夏轻眠家。
此时夏轻眠刚和母亲吃完饭,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短信进来,她放下剥了一半的桔子拿起来看了一眼。
“妈我下去一趟。”
“天都黑了还去哪?”
“有点事。”
她噔噔噔跑回房间,随便抓了一件大衣披上,换好鞋匆匆推门下楼。
不过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路灯昏暗的光洋洋洒洒铺了一路,小区里光秃秃的枝丫被风吹得发出簌簌声。
夏轻眠推开楼道的大门走出来,立刻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来了?”
她望着一米外的苏彻,眼里笑意明显。
“想见你呗。”他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
“怕你久等,随便抓了件衣服。”
“傻,我可以在车上等。”苏彻敞开大衣将她裹住,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下次不用着急,我又不会跑掉。”
“知道了。”
夏轻眠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腰。就很奇怪,这一天没见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见到了,才发现原来这么想他。
“你衣服怎么有点硌?”她仰起脸,晶亮水眸瞧他,“还热热的?”
“给你买的糖炒栗子,等上楼再拿出来。”
夏轻眠微顿,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慢慢收紧,“你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送这个?”
“我是特意来见你,送这个是顺便。”他唇角轻勾,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还有这个。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吃么。”
他手里拿的是一串糖葫芦,还做了造型,看上去可可爱爱。夏轻眠不怎么喜欢吃糖,但这种酸酸甜甜的可以接受。
“嗯,我很喜欢。”
苏彻塞她手里,空出的右手一并抱住她,“夏轻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到:“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他呼出的热气灼得她轻颤一下。
四周静谧,灯光柔和。她踮起脚,粉红菱唇小心翼翼贴上他的。
“很想。”唇齿相抵,她低声呢喃,“苏彻,我今天很想你。”
苏彻呼吸一窒,扣住她脑后顶开她的齿关,让这个吻变得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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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眠上楼后以为夏沁雪早就回房间休息了,没想到她还在看电视。
“看这么久,不累啊?”
“你不回来我不放心。”夏沁雪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转身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微微一顿,“谁来了啊?”
“朋友。”
“男朋友?”
夏轻眠不自在地点点头,“吃板栗吗?还是热的。”
“人家一片心意,你自己留着吃吧。”嘉(丽)
“……你又不是别人。”
夏沁雪好笑,“明天你不许在家待着。”
“为什么?”
“我有事,你出去约会好了。”
夏轻眠,“……”
“哪有这样强迫人的。”
“我这是在强迫你吗?只是想让你主动一点。”夏沁雪语重心长,“不管将来如何,我们过好当下。女儿,去好好谈一场恋爱吧。”
……
夏轻眠回到房间,脑海里还在回味夏沁雪的话。
其实她挺害怕母亲得知她有男朋友后开始催婚,所以当提起让她把人带回来时她的态度有些糊弄。
可原来,夏沁雪只是想有个人陪她。
夏轻眠剥开一颗板栗慢慢放进嘴里。软糯香甜,仍留有余温。
明明比她还小,却总是把她当成小女孩对待。
夏轻眠看一眼时间,给苏彻发了信息,“到家了吗?”
很快那端回了信息:【刚进门。】
summer:【我在吃板栗,很甜很好吃。】
苏彻发来语音,能听出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夏轻眠,你明天有时间吗?”
summer:【有啊,你想做什么?】
su:【当然是想跟你约会。】
summer:【好啊,我们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苏彻发来一个链接,“滑雪怎么样?”
滑雪场在临市,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
夏轻眠发了个ok的表情。
定好明天的出发时间,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有两天时间,我们晚上不回来了吧?】
此时苏彻正要将大衣丢进洗衣篮。听见手机响,拿起来就看到这条信息。
他目光死死盯着屏幕,大衣直接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狂乱的心跳缓了两秒,才按着屏幕说了一句话。
“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起豆起5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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