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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修真史上,唯一在掉入魔渊后重回人间界,并且带出了一大批手下的魔门之主,淇风既然认出了这株草的生长年代,许安平自然没什么疑问。
何况,眼前这个男女修士拜堂成亲的幻境,也让他心生质疑。
几百年来,修真界举办过不知道多少次双修结璃大典,却没有修士会像凡人一样成亲,尤其是高阶修士。
虽然新郎被淇风捏核桃一样捏碎了喉咙,但许安平通过神识判断,对方至少也是金丹期。
如果是原著发生的时间,一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不可能像凡人一样举行婚仪。然而,如果换成千年以前,人间依然以帝王为至尊,最早一批修士刚刚诞生的时候
这个时期,完整的修真体系尚未成形,这些出现了“特异血脉”的人,大多以同性宗族抱成一团。
而这群最早的“异人”、后来的“修士”之间,依然使用着凡人的方式进行联姻。
以上种种,无不向他们证实了一件事这个幻境诞生的时间,远在一千多年前。
作为证据之一,那株草被淇风在手里攒来攒去,最后攒成一团丢出了窗外。许安平的目光跟随着草球的落点,看到院落里丛生的植物,错落开放着色彩各异的花朵。
幻象的毕竟是幻象。虽然院子里花木繁茂,却听不到一星半点蚊虫的声音。许安平有点想出去看看,于是转头向着淇风,发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床上。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大红鸳鸯锦,拔步床的纱帐层层垂挂,将内部的景象遮挡的影影绰绰。
上一次就在这里,许安平被按倒在被褥之间,差点扒完了身上穿着的新娘喜服。现在他身上的衣服套得很严实,却不能给许安平多少安全感。
“上一次在这里最后发生了什么”许安平定了定神,然后开口道。
当时他被人摁进床里,眼睛也被蒙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再次睁眼之后,已经回到了幻境最初的时间。
对此,许安平有自己的想法,但考虑到眼下的状况,最好先问问目击者。
淇风转过头看他,那双眼幽深如魔渊。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少年人突然嗤笑一声
“许道友。你是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还是害怕会发生什么”
“这并不由我决定,”许安平看似镇定地道,“但,尊主若是想重复一遍之前的作为,恐怕时间还是不够用的。”
因为这个幻境,可能正在一段时间里反复循环,直到他们找出离开的方法。
虽然这么说,许安平心中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幻境毕竟不是上古大阵,没有太多的变通与灵活性。修士身处其中,需要寻找的也只是两三种规则。
譬如说,上一回淇风干掉了所有宾客,又当场解决了便宜新郎。而幻境对此毫无反应,那么导致它重启的契机,大概与这些人的死活无关。
后来许安平被按在喜床里,上下其手到中途,幻境却突然重启了。期间他俩既没离开这间喜堂,又没做其他破坏性的事,那么幻境重启的原因,基本上只剩下了一个指向
“时间”到了。
这种小境界的造物,不仅有地域限制,大多也有时空的限制。不然入境者不死,幻境就能无休无止地进行下去,又岂是一粒“元阙”能塞得下的
虽然只是六分把握的猜测,许安平的表情却十足镇定,仿佛他很确信这一真相。淇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
“很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很快又凑了过来,“但那又如何”
“”
“这种人间的红事,我过去虽然听说过,却没什么兴趣。不过,今天我突然觉得,这件事也有些意思”
看着许安平有些呆住的表情,淇风无意识地舔了舔牙尖。
当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在意他人想法的。而这个“他人”,就是正面临某些危机的许安平。
魔物善识人心,那又如何他只想遵循自己此刻的本能。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当淇风突然抓向他的时候,许安平提前一步避到了门边。耳侧顿时响起“撕拉”一声,上一回被暴力破坏的门帘,这一次依然未能幸免。
艳红帘布被余力拉拽而去,宛如风中摇曳的破布娃娃。而许安平跳到了梳妆台上,仿佛窥见了没有及时躲开的自己。
一击不中,淇风看起来也不失望。只把门帘甩到一边,随手向许安平这边丢过来一个东西。
那物件犹在半空,许安平已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脚下灵活的换了个位置,然后定睛一看,整个人顿时“”了。
厚厚一本、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春官图,被淇风随手撕了一页下来,幻化成几只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儿。于是个难以分辨性别的纸片人,一边做着网站不允许描述的事情,一边以鲸吞蚕食、狼奔虎啸之势奔向许安平,仿佛在邀请他加入他们。
许安平险些原地裂开。
淇风虽然是个元婴老怪,现在身处一个微小的幻境,周遭环境对他来说,就和泡沫吹出来的差不多。就算他有再多的手段。此时也不得不收敛起来,只能动用金丹期以下的术法。
不过,正常的金丹期修士看到这一幕,可能会恨不得自戳双目。
作为一个知识储备丰富的现代人,许安平很快冷静下来。然后他左右腾挪、前后躲避,堪称万人丛中过而片叶不沾身。
沿着他的落脚之处,整个房间里声色渐起,出现了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真的太怪了。在辗转腾挪的过程中,许安平忍不住又看了两眼。
春官图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是人画出来的吧为什么对方撕出来的纸页里,变出来的都是一群不怎么像人的玩意儿
两个只能动用筑基期术法的修士,在喜房里他逃他追,实际上也没过多久。遭殃的除了一本带颜色的书,还有房间里除了那张床之外的家具和陈设。
床已经不是问题。但作为一个正常人,许安平还是本能的远离那里。
最终,那些追上来的小“人”,被许安平一个不剩地碾碎了。青年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反复横跳,仿佛一名莫得感情的纯爱战士,对所有纠缠不清的多人行为说“不”。
原主的资质与实战经验,在同级修士中确实是佼佼者。许安平从前也不是宅男,只是从穿过来之后,遇见的全是原著天花板。
难得有动手的机会,青年一开始只凭借于身体的本能。却在驱使法术的过程中越发沉浸,甚至有了如臂指使的契合感。
“咦”突然,淇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显得有些意外。
已经泼漆散粉的家具遗骸上,许安平依然维持着防御的姿态,双眼却不知何时闭了起来。他的周身酝酿着无形的气势,似乎陷入了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
看起来有些诡异。
但是,淇风意识到了许安平现在的情况是修士在生死关头、或者遭遇重大变故之后,突然出现的“顿悟”。
此时,房间里桌椅碎塌、帐幔粉碎,器物琳琅一地。然而四面墙壁基本是完整的,门框也没有被再次拆毁。
许安平就在满面狼藉的环境中,毫无自觉地开始入定。
如果是在正常的外界,淇风心想,至多一个时辰,眼前青年的心境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然而,幻境之中没什么灵气。许安平现在的状态,就像半只脚踩在了悬崖边缘,风一吹就能坠落下去。
旁人能将他拉出悬崖,但更加可以推他一把。
虽然许安平感觉不到,但淇风很清楚构成这个幻境的根源,院落之外的地下,潜伏着蠢蠢欲动的东西是什么。
是魔气。
上一个周目的最后,因为幻境的时间归零,地下的魔气翻涌而上,将整个世界吞噬了。这意味着千年之前,就在这个地方,可能发生了一件相差无几的事。
修真者如凡人一般成亲,观礼的亲友济济一堂。
然后在某个时辰,大地裂开,黑色的魔气蜂拥而上。
这样特殊的场景,只能让人想起一种情况。
魔渊入侵。
这不是历史上记载的第一次入侵,发生的时间却更早。如果能确定具体的位置,或许能在现实中追溯到踪迹
少年模样的尊主站在满目彤色之中,眼睛像孩童一样闪闪发亮。就像之前闯入房间、与喜床上的青年四目相对的瞬间,从心底生出诡异的亢奋感。
近乎于饥饿。
何况,现在他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看着许安平彻底入定。没有灵气补充的身体,将会在不久之后,迎接大量魔气的入侵。
许安平将无力抵抗,即使是幻境之中,也会在灵体被污染侵蚀的过程中感到痛苦。
最后他会被变成一只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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